第十章 綠林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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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04
第二天,東方日頭初升,便有兩輛馬車由東出城,緩緩而去。
秦韻梅、婉靈和詩茵坐在前面那輛馬車的車廂內,優雅地吃著早飯,而慕容毅和陸云熙則在馭座上駕車。至於後面那輛馬車,裡面自然坐的就是張儉和周世文了,駕車的人只有那個侍衛模樣的壯漢。
忽然,陸云熙嗤笑了一聲,說:「張儉這個傻子,一開始喝的那麼凶,我還以為他是個酒場高手。結果周公子剛趴下,這慫貨也開始撒癔症了,而且一覺睡到現在還沒醒。有這麼扯淡的么!」
秦韻梅在車廂內呵呵一笑,答:「還不是因為不想輸給你,他才喝那麼多的?你看張儉那細皮嫩肉地模樣,哪裡像是喝過酒的,你就這麼灌他......」
婉靈這時哼了一聲,說:「男人都是愚蠢的動物,這次也好給他長個教訓。」
陸云熙聽罷,便對慕容毅說:「慕容前輩,婉靈說您是個愚蠢的動物。」
「我哪有!!!」婉靈急忙大叫了起來。
可是秦韻梅卻贊同道:「婉靈說的沒錯,官人的確是個愚蠢的動物。」
慕容毅終於聽不下去了,不由得辯駁道:「我怎麼愚蠢了?我怎麼就是動物了?想我堂堂純陽派前首席大弟子,當世一代天驕,英俊瀟洒、風流倜儻......」
「風......流?」秦韻梅的語氣冰冷了下來,似乎還包含了一些殺氣。
慕容毅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扭過頭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
陸云熙看著他滿頭的冷汗,不禁關切地問道:「前輩,需要我給您做兩個護膝嗎?」
「不用不用!」慕容毅逞強地笑了起來,「那都是我認識韻梅之前的事了,我相信韻梅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一炷香。」秦韻梅的聲音就這麼飄了過來。
慕容毅急忙哂笑道:「誒呀,韻梅你就是愛開玩笑!當著孩子們的面,你在說什麼吶!」
秦韻梅卻是呵呵一笑,轉而對婉靈兩人說道:「婉靈、詩茵,你們學著點,將來你們要是成了親,就像我這樣治你們的夫君。」
陸云熙聽罷,忽然沒來由的一哆嗦,冷汗就流了下來:「那個......秦前輩,我覺得吧,做人還是大度一點比較好......」
婉靈立刻嗔了他一眼,哼道:「我們又沒說你,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於是,慕容毅和陸云熙兩人都閉上了嘴,古人說得好,禍從口出啊!
可是,詩茵卻忽然八卦了起來:「爹,我記得您不是說過,娘就是您的初戀嗎?那您認識娘之前的所謂風流往事,又作何解釋?」
慕容毅老臉一紅,答:「其實也算不上風流啦。我那個時候武藝高強,已是小有名氣,而且人長得也帥,所以就很受女孩子們的歡迎。結果有一次我下山遊歷,被一個姑娘假借不慎摔倒之名,給強吻了。」
「什麼?!」眾人聽罷頓時全都驚呼了起來,然後迫不及待地問道:「然後呢?快說快說!」
慕容毅不禁哀嘆一聲,答:「沒有然後了。待我如夢初醒、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銀兩被偷了......」
「我去——!」眾人不禁喪氣地一揮手,又坐回了原位。
於是,慕容毅不再開口,與陸云熙兩人保持著沉默,兀自趕起了車。
待眾人又趕了一段路,車子已經進入密林中了。除了腳下尚且算是寬闊的官道以外,放眼望去全是綠油油的一片。就連陽光,透過新葉之後,也變成了美麗的翡翠色。晨霧雖已消散,但潮濕的空氣仍然給眾人帶來了一絲清涼。恰在此時,張儉和周世文也醒了。
張儉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侍衛頭也不回地答:「東邊的官道上,距離揚州還有一天路程,您若是還沒解乏,可以再睡一會。」
「官道......」周世文聽到這個詞,也清醒了一點,「我們...已經出發了嗎?」
侍衛點了點頭:「回公子,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
周世文聽罷,「蹭」地一下就爬了起來:「出發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同行的除了張儉少俠還有誰?」
侍衛笑了笑,說:「公子莫要慌張,您的一切行李家當小人都給您帶上了,絕無遺漏。至於同行的人嘛......自然就是昨夜與您喝酒的那些少俠們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絕世高手——慕容毅和秦韻梅。」
「慕容毅?秦韻梅?」周世文不禁皺起了眉頭,「沒聽說過。」
張儉這時揉了揉太陽穴,解釋道:「你自然不會知道,因為他們兩位前輩成名的時候,我還是一歲的孩童,周公子你也才兩歲左右。而且,你是讀書人,關心的是天下社稷,像我等江湖之上的奇聞軼事,對您而言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當然無從知曉。」
周世文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問道:「原來如此。那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慕容前輩和秦前輩兩人到底有多強?」
陸云熙聽罷,扭過頭來高聲說道:「簡單來說,慕容前輩和秦前輩兩人並稱一代雙驕。至於有多強,這個不好形容。總之你記住一點就可以——如果論單打獨鬥,在當今武林,能贏過慕容前輩或秦前輩的人,不超過五個。」
「這麼厲害啊!」周世文不禁感嘆了起來。
接下來,陸云熙又反問了起來:「對了周公子,你既然是新科狀元,那肯定是通過殿試的嘍?」
周世文笑答:「那是自然,陸少俠有何想問的,儘管來問,在下定知無不言。」
「也沒啥想問的,就是想知道當今聖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周世文聽罷一頓,思索道:「當今聖上啊......怎麼說呢,是一個氣勢驚人、相貌偉岸的人,而且據我推測——他有大智慧。」
就連婉靈都被勾起了興趣,不禁問道:「哦?公子這麼說,可有何憑據?」
周世文點了點頭,答:「當天殿試,我與另外兩名才子並列殿堂之上。皇上看著我們,出了一個題:有一座小城,城中有百姓三萬餘人,軍隊兩千餘人;有一天,這座城被兩萬敵軍團團圍住,敵方將領揚言『若不投降,便將屠盡城中老弱婦孺』。如果你是這座城的守軍將領,該如何做?」
詩茵想了想,答:「實力對比這麼懸殊,那隻能趁著夜色,派出奇襲部隊,直取敵軍將領首級了。」
周世文淡淡一笑,說:「詩茵妹妹的答案,和第一個才子的回答相差無幾。可是皇上聽了,卻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婉靈聽罷,緊接著答道:「那就武裝起城中的老百姓,這樣一來不就有三萬兩千名守軍了嗎?瞬間便可逆轉兵力方面的劣勢。」
周世文搖了搖頭,道:「呵呵,那是第二個才子所說的答案,可是皇上聽了依舊嘆息著搖頭。」
「那周公子您的答案是什麼呀?」詩茵好奇地問道。
周世文緩緩地答:「我的答案是——開門投降。」
「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如此屈辱的答案,竟然奪得了狀元?
只有陸云熙露出了恍然的表情,讚歎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張儉急忙問道:「你明白什麼了?來給我們講講。這樣丟人的投降,怎麼就成了標準答案了?」
陸云熙胸有成竹地解釋道:「首先你們要明白一點——敵軍足有兩萬兵力,而守軍只有兩千,守是肯定守不住的。然後我們再來考慮那第一個答案:趁機夜襲。這肯定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支兩萬人的大軍,一定是成編製的,也必然會有崗哨守夜。只怕你這邊剛一開城門,敵軍就已經知道了,然後等你的奇襲部隊殺出城去,面對的只會是敵人早有準備的堅盾利矛,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哪怕退一步說,就算你的奇襲部隊成功殺入敵陣了,可是要想取敵方將領的首級談何容易?你要派多少人去偷襲?三百?還是五百?如果我是敵軍將領,在看到你們的奇襲部隊殺來之後,下的第一個命令肯定是:留一支部隊拖延奇襲,其餘人立刻攻城。原本守軍就只有兩千,兵力捉襟見肘,此時又分出一支力量去進攻,那城防力量就更弱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由此,我們排除了第一個答案,再來看第二個——武裝城裡的百姓,逆轉兵力上的差距。這明顯是只有菜鳥才會犯的錯誤。城裡的百姓不是農民,平時連鋤頭都沒拿過,你就突然讓他們披甲上陣?這種人上了戰場,除了送死,沒有任何用處。表面上看起來,你好像是瞬間就多出了三萬城防軍,可是一旦開戰,沒有軍事素養的老百姓面對敵軍那肅殺的氣勢、和對死亡的恐懼,肯定會陷入一片混亂!到時候恐怕非但沒有起到協助作戰的作用,就連原本的兩千守軍也會被人流衝散,然後被敵軍屠戮殆盡。」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投降才是最合理的選擇。雖然說起來令人不齒,但至少可以救下全城三萬名百姓的生命,使他們免遭無妄之災。反倒是那些熱血上頭、誓與敵軍玉石俱焚的白痴,自以為逞得了一時英雄,卻沒想到身後要有三萬餘名怨魂為他陪葬。」
周世文讚歎地點了點頭:「少俠大材,在下正是如此考慮的!」
然而婉靈卻搖了搖頭,說:「還是不對呀!你們怎麼知道只要投降了對方就不會屠城?」
陸云熙解釋道:「仔細聽題面呀。敵軍將領不是說了嘛:若不投降,便將屠盡城中老弱婦孺。那換句話說就是,只要投降,他們就不會屠殺百姓咯。」
「那只是敵人隨口一說,你就信啊?」
「不一定是隨口一說。屠城這種事,費力還不討好,而且太過殘暴,故而絕大多數將領在破城之後,都不會去屠城。只有那些蠻夷未開化之地的軍隊,才會大肆屠城以享受殺戮的快感。」
這時,詩茵開口了:「可是你怎麼知道敵軍將領是不是那種殘暴的人呀?」
這一次,周世文替陸云熙解答了:「我們不知道敵軍將領的為人如何,如果不殘暴當然是最好;可如果對方是一個很殘暴的人,那我們就更不應該激怒他了。」
秦韻梅聽罷,不禁點頭稱讚道:「若是在前朝,世文小兄弟這『開門投降』的答案定然會被視作叛國,然後打入大牢。可當今聖上卻沒有這麼做,反而將狀元的位置賜給了你,說明他確實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張儉悻悻道:「切,還不是因為怕死......」
慕容毅嚴肅地教訓道:「孩子,這可不是怕死。我相信那些軍人都有錚錚鐵骨,悍不畏死;也相信像世文公子這樣的文人有崇高的氣節,為了大義可以死而無憾。但是,我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不怕死,更不能強迫百姓們全都死而無憾。所以,為了那些對生命尚有留戀的人,背負著屈辱活下去,這才是最可貴的。」
於是,張儉等人都無話可說,陷入了沉默。
周世文對陸云熙拱手道:「想不到少俠與我所見略同,世文不勝欣喜,願與少俠以兄弟相稱,以為如何?」
陸云熙也急忙還禮道:「小子山野匹夫一個,能得您這樣一位狀元知府的賞識,真是三生有幸。世文兄你比我年長兩歲,叫我老弟就好了。」
「哈哈哈!好!云熙老弟,待我接任揚州知府後,我請你、還有大家,一起吃一頓大餐!」
「哈哈!好啊!不過吃飯先放一邊,酒是一定要有的!」
就在這時,張儉突然皺起了眉頭,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周公子、云熙兄,你們先別說話......發現沒有,這周圍有些太安靜了。」
周世文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麼太安靜了?」
而陸云熙卻立刻發現了異常:「沒錯,實在是太安靜了。沒有鳥鳴也就算了,可是連蟲鳴都沒有......怕是有人在附近埋伏著。」
話音剛落,一個肌肉發達、無比粗獷的男人便從前方二十米處的密林中竄了出來,直接攔在了路中間——正是那個王海霸。
王海霸掃了一眼眾人,冷哼道:「本來我是打算暗中偷襲的,沒想到你們幾個小子的感覺挺敏銳。既然如此,就拜託各位留下點東西吧。」
周世文見狀,一臉的錯愕:「不是吧?這裡可是官道,有哪個不要命的劫匪,吃飽了撐的來劫持官道啊?」
秦韻梅淡淡一笑,答:「說的不錯,劫持官道就意味著與朝廷為敵,就算是再兇悍的悍匪,也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劫官道。這位兄台,你怕是被人要求或強迫才來的吧?」
王海霸眉頭一挑,冷冷道:「跟你們沒關係!總之,你們遇到了我王海霸,那是你們倒霉。今天,我一定要你們留下點東西才能放行!」
慕容毅一聽就樂了:「王海霸?血煞盟曾經的第一高手,以外家橫練功夫聞名,一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一掌可以拍倒一座房子的高手。怎麼,最近混的慘,都要當劫匪了?」
王海霸怒道:「少廢話!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那也該明白我有多不好惹!」
慕容毅無奈地聳了聳肩,答:「好好好,你不好惹。那你想要我們留下點什麼呀?不過先說好,錢肯定是不會給你的。」
王海霸忽然臉色一沉,目光陰冷道:「老子不要錢,老子要的......是那四個小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