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B 這可悲的男性人類陷於幸福的美夢卻毫無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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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31
  因為這個男人既不吃藥又不看醫生,為免他胃痛繼續惡化給我添麻煩,所以今天的晚餐煮了藥粥。

  同時,為求驗證午餐時的猜測,我選用了特別苦澀的食材,但只在自己的碗裡加糖,讓餘下的整鍋都保持原味。

  「老公,這粥好不好吃?」在他吃下去之後,我迫不及待地詢問試味的結果。

  「好吃!好吃!我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粥!」果然,這個男人的舌頭有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甚至能夠津津有味地吃光苦澀不堪的藥粥整鍋。

  看他一副毫無自覺的樣子,應該不是味覺顛倒那種複雜的狀況,而是單純的缺失,無法感受到那些極端的以及負面的味道。

  活在只有美味的世界裡,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幸福吧。這樣對我也有好處,今後做飯可就輕鬆了,唯一麻煩的就是份量而已。現在他已經把鍋子挖空了,害我明早必須在食材不足的情況下重煮一遍,恐怕是只能偷工減料。

  洗過碗後,我回到了大廳,發現這個男人正在清潔電視機。明明我就在廚房而已,他為甚麼要親自動手?連那點時間也不願意等嗎?

  「要不要幫忙?」感覺已經快要結束了,但我還是裝模作樣地問一下。

  「不用幫忙。你去沙發那邊好好休息一下。」意料之中的回答。但為甚麼突然要我去休息?在這之後還有甚麼要吩咐我去做嗎?

  打開電源後,他匆匆地切到電影台,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個畫面,甚至就站在那邊直接看。標題是《蝴蝶愛人》,看起來就只是庸俗普通的愛情文藝片啊?難道拍得很好看的經典名片嗎?

  在過場畫面的時候,他才終於走到沙發這邊就座,卻沒有趕走我也沒有叫我去做事。我當然也不會提醒他,就靜悄悄地繼續看電影。

  故事似乎是發生在大約七十年前,是人類們狗咬狗骨、深森仍然扮演著中立國、我的發育開始陷入停滯的那個時候。男主角是被派駐到東方國家工作的西方人類,女主角則是當地劇團的一個人類演員……竟然有女主角?原來不是同志片喔?

  這下子可就有趣了,在男女主角親熱起來的時候,這個男人會有甚麼反應呢?不是親身體驗就不會有問題嗎?還是看個電影也會一如往常地陷入恐慌?

  畢竟是兩個人類,男女主角飛快地發展成情侶關係,馬上就要滾床單了。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們選擇了關燈……就算是這個玻璃一樣的男人,也不可能為了一場黑暗中的床戲而陷入恐慌吧?

  悄悄轉頭一望,發現他正看得咬牙切齒,非常緊張、非常投入,活像是沒有看過色情片的小孩子,一副恨不得親自跳進螢幕裡把電燈打開的樣子。

  他的這個反應感覺不太尋常,卻又跟恐女症扯不上邊。難道是我誤會甚麼了嗎?

  接下來回到文戲的部份,原來女主角是東方人類的特務,卻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愛上了男主角,不斷搖擺在國家與愛情之間,欺瞞情人的同時也欺瞞自己的真心,非常掙扎……真不愧是人類拍的愛情片,有夠矯情。

  先別說拍得好不好,就是女主角的心結太出戲了。明明愛上了卻還在乎國家恩仇歷史那種小問題,明明雙方都是人類啊,即使顏色有點不一樣還是能生孩子啊,這樣不就很足夠了嗎?一直在演毫無意義的糾結而不推進劇情,看我都快睡著了。

  這個男人應該是知道這部電影才特意打開電視的吧?到底是有甚麼好看啊?難道這種劇情對人類而言是非常精彩的嗎?覺得無聊是因為我看不懂?

  再次轉頭過去窺看他的反應,卻看見一個巨大的身影正在擒抱過來。我本能地伸出雙手嘗試抵住,但只能稍微減緩他粗暴的行徑,體格和重量的差距過於懸殊,我終於還是被壓倒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好久沒為這種遭遇驚訝過了。

  他的恐女症怎麼突然消失啦!難道就是因為這部電影嗎?不單粗暴地把我強行撲倒,呼吸和心跳卻還能維持正常,活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輕鬆自如。不對!簡直就是跟睡著了一樣,安穩而平緩……呃,好像太平緩了吧?好歹也是劇烈運動的一種,怎麼可能跟睡覺一樣啊?

  定睛仔細一看,這個男人甚麼時候把眼睛閉起來了?還真的是睡著了嗎?

  「……老公?」我半信半疑地嘗試叫喚,他卻完全沒有半點反應,果然是睡著了。

  畢竟是拉著我出去走了大半天,身心已經千瘡百孔了,這部電影又剛好演到比較沉悶的部份,再加上藥粥裡面的那些寧神安眠食材,會直接睡倒也是合情合理。

  我隨後開始小心翼翼地蠕動,花費不少力氣和時間,終於從這個男人的腋下鑽了出去。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之後,我低頭確認他的睡眠狀況,仍然睡得很沉、很安穩,還像是做著甚麼美夢,一副笑咪咪的樣子。

  我氣喘如牛才掙脫出來,這個男人卻睡得這麼開心啊?越看越生氣,看得無名火起,反正他應該暫時不會醒來吧,我便把心一橫地脫掉拖鞋,用腳掌在他的臉上來回擦拭。

  「……老婆。」他冷不防地開口說話,嚇得我猛然後仰,帶著椅子一起倒地,發出「啪」的巨響。

  「誤會!是誤會!」

  我趕緊爬起來想要解釋挽回,卻發現他仍然躺在沙發上,甚至連眼睛也沒有掙開。

  「噫啊啊,嗯嗯……」他又口齒不清地說著甚麼,似乎只是在說夢話而已。

  呼……真是有驚無險啊。

  說過夢話之後,這個男人好像笑得更加愉快了,明明我也有出現在夢境裡面啊,為甚麼還能這麼高興啊?在夢裡的他沒有恐女症嗎?還是我突然變成男孩子了?

  冷靜下來仔細一想,既然這個男人有味覺障礙,嗅覺想必也是同樣,用腳擦臉對他恐怕是毫無效果的。為免把他弄醒惹來麻煩,還是暫時不要報復了吧。

  我安份地把椅子重新立起來,回過頭去繼續看電影,中間錯過了許多劇情,突然就跳到法庭。法官傳喚女主角出庭作證,結果跑出一個纖細瘦削的男人來,還能鉅細靡遺地說出兩人相遇相處的種種。

  難怪他在愛上男主角之後會那麼糾結,原來不單是因為國家,還有男扮女裝和同性戀這兩個更大的問題。

  哎,果然就是同志片嘛。

  心中的疑惑一掃而空,我心滿意足地關掉電視,隨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畢竟我今天也是很辛苦啊,就久違地享受一下早睡早起的樂趣吧。

  但看著這個男人睡在沙發上,也許無法好好養病、說不定還會著涼,實在難以安心。我便從櫃子裡取來兩條最大的毛巾,把他整個蓋起來並馬上關燈,達到眼不見為淨的效果。

  然後,我獨自走進他的睡房,躺在他那張明顯過於寬大的床上,捲著柔軟的被子來回翻滾了幾下,一股奢侈的滿足感和罪惡感頓時在心頭湧現。

  做壞事的感覺真棒。今晚應該能做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