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與我不同，桑梓的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
　　在進到一年級教室前，這個思緒彷彿從棉花上抽出一縷棉絮似的，輕巧的冒出頭來。
　　這突如其來的思緒，現在想來或許是某種預兆。提醒我接下來即將發生令人劇烈動搖之事。
　　上課鐘聲響起之前，活力四射的新鮮人能量宛如綠巨人浩克的拳頭，從四面八方而來，重擊因氛圍而精神恍惚的我。
　　今天下午的第一節，是顏大在一年級的第一堂課。我除了借教室鑰匙以外的工作是影印，並發下補充教材。由於前一堂課是空堂，我早早就將教材印好，工整的放在提袋中。而那個提袋現在就放在講臺邊的角落。
　　其實只要直直從前門走進去，就可以順利拿到教材並開始發放。
　　然而，原本空曠的教室中擠滿四十來個充滿活力的一年級新生，散發出來的同儕能量即將把不屬於其中一份子的我擊倒。
　　冷靜、冷靜……我深吸一口氣。在上課鈴響的同時步入階梯式教室。
　　被四十個人的目光緊盯原來這麼有壓迫感……尤其是站在階梯式教室最底層的講臺附近，壓力簡直翻倍成長。
　　「那個……嗯……現在開始發放講義。」我緊張得不得了，遲疑了一陣，對著講堂上的麥克風說道。喇叭傳出的聲音很陌生。
　　一年級新生們原本就很嘈雜，聽了我的話也只安靜了一瞬間，之後又壓低聲音繼續聊天。
　　我從左側，也就是離門口最遠的那一排開始發放。一面計算數量，一面將教材交給每排的第一個人傳下去。
　　在發到最後一排時，第一個人正趴在桌上睡覺。我只好另外抽出一份留在那人手邊，伸長手臂將其餘的教材交給第二個人。
　　就在這時，第一個人動了。就在我越過第一排座位，往後遞出講義時，坐在隔壁一排的女生伸手搖動那人的肩膀，將其喚醒。而這個將頭髮染成亞麻色的一年級生，就在我眼前抬起臉來。
　　一時之間，我還以為是在作夢。
　　要是知道還會再見面，我就不該時不時想起那個人。就是誤以為不會再見，所以偶爾閃過腦海也無所謂……
　　「啊。」
　　記憶的碎片逐漸清晰。桑梓迷茫的睡眼一瞬間回神。他伸出纖細的食指，對著我。
　　「莫……然？」
　　時不時浮現腦海的那個人，那個名為桑梓的男生，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一年級的學弟，再度闖入我的視野。
　　「什麼，是阿梓認識的人嗎？」搖動他的女生說，嗓音像飛向高空的黃鵲。
　　「嗯，是高中同學。」
　　「哇！可是，這位是學長吧？」
　　桑梓茶色的目光微微上揚，平靜地釘在我臉上。
　　之後顏大進入教室，正好救了太過驚訝而呆愣原地的我。
　　我逃跑般往後退，走向顏大的方向。
　　教材都發完了。我如是報告。顏大點點頭。第一堂課的工作就到此為止。
　　我飛也似的離開教室。或許是心理作用，在走出前門以前，總感覺有一道特別炙熱的視線打在側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