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八百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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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21
  「瑪法…妳這些年都在夜界生存著嗎?為什麼不和我們聯絡呢?」

  「哈哈哈…我沒有辦法從這個空間出去呢。」瑪法面露無奈的神色,無力地聳聳肩,「當時那些惡匪將刀刃刺入我的身體,『大衝擊』來臨時,其實我也還有一口氣。以光人之身來到夜界之後,最先找到我的人其實是已經化為夜人的印虺。」

  「原來是這樣…但這些年裡,印虺這小子為什麼不跟我們提到妳的存在呢?」倫坡納垂頭喪氣,像是說著夢話般氣若游絲地說著,「我們是多麼地想念妳…」

  「簡單來說,這裡並不是尋常夜人能夠到達的地方。我們等一下再慢慢解釋吧,老公,能請你過來一下嗎?」

  瑪法起身走向不遠處的一面牆,靜靜地在某個角落上以獨特的節奏敲打了幾下。忽然之間,那一面鐵壁不自然地扭動了起來,奈米記憶金屬很顯然地以被設定過的角度與面積像是一陣煙霧般散了開來,露出了被隱藏在後方的「傑作。」

  不同於冰冷的金屬壁面,在被隱藏的格子裡面,充滿了樣子十分噁心的暗褐色黏液。中心部位,有著一個大小和神眠艙非常相近的氣泡,要形容至這個東西的話,我會說它的樣子很像單細胞生物,只是極端地放大了好幾千倍,而且顏色看起來還十分地不妙。

  「瑪法,這…這是?」倫坡納看著眼前這個不安分蠕動著的東西,露出了十分嫌惡的表情,「這難道是印虺做的嗎?」

  「和他的外表很相似吧,不過,這也是那笨拙的孩子唯一能夠想到的報恩方式了。」

  「妳說…報恩?」

  「是的,老公。你要不要近點看?雖然樣子是這副德性,不過這東西既沒有毒,也沒有危險的。」

  雖然眼前這沱東西看起來真的是令人想起印虺的模樣,那是相似的噁心、奇詭又恐怖,但眼見瑪法只是面帶令人安心的微笑,倫坡納也只能將他的意識體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往那個暗褐色的黏液泡泡靠近。

  忽然之間,一股激烈的吸引力在倫坡納的身上作用了起來。猝不及防之間,萬塔伊王的意識體就在一聲驚呼當中被吸入了褐色的黏液泡當中。

  「哇啊啊啊啊!主人啊!」

  披克的額頭上青筋爆熾,他一面驚慌地咆哮著,一面奮不顧身地往黏液堆衝過去,但黏液泡看似柔軟卻十分有彈性,無論他抽出身上的兵器怎麼砍殺,都無法推進分毫。

  「瑪法夫人,這是怎麼回事?!真神先生好不容易才把主人從『虛界』當中救出來的啊!」

  「溫柔的披克,你冷靜一點。」瑪法看著氣喘吁吁,深墨藍色的皮膚上泛著驚慌失措的汗水的披克,只是靜靜地取出手巾擦了擦這位忠心耿耿的將軍的臉頰,「你瞧,很快就好了啊。」

  言談之間,深褐色的黏液堆開始出現了戲劇化的轉變。原本看來既不祥又噁心的黏液逐漸轉變成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翠綠色,而黏液泡中間所容納的液體,則在這個轉變當中由深黑色黏滯的模樣逐漸變得清澈透明。

  黏液逐漸地硬化之後,綠色的邊框看起來帶著少許金屬材質般的反光,而清澈的黏液泡裡,正有一個巨大的身影逐漸成形。

  氣泡「啵!」地一聲裂開,內裡的清澈溶液剎時間灑了一地。深褐色肌膚的巨人從氣泡裡緩緩地走了出來,那硬朗且雄壯的身姿,靈力充盈的波動,令人感受到屬於王者的威嚴。

  「主人!」披克的喊聲裡融合著吃驚與狂喜的哽咽。

  「爸爸!」

  在過於巨大的身軀之前,原本已算十分高的索茵可飛撲上去的身影,看起來卻像極了小女孩投身慈父的懷抱。

  「這真是不可思議啊…」

  萬塔伊王倫坡納小心翼翼地將披克與索茵可、瑪法抱在懷裡,此時此刻的他不僅掛著重逢的喜悅微笑,同時也帶著明顯的不解。

  「我的瑪法啊…能夠跟我講講這是怎麼回事嗎?」倫坡納疼惜地撫摸著緊緊偎在他身上的夫人的背,「看樣子…我以靈力無比充盈的姿態復活了呢,這是個非常健康的『靈容』啊…難不成是印虺他…?」

  「是的,這是印虺在與幽世旅團合作的這八百年之間,為了逐漸死去的王所做的『替換靈容』。」

  瑪法微笑著望著已經化為翠綠色水晶般質地的「繭」,一面幽幽地說著。

  「印虺花費了八百年的歲月,一面修行增加自己的靈容,一面將因為修行而增加的靈容硬生生地切割下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嚴酷的修行之後又在靈容撕裂的疼痛之中切下增長的部分,一點一滴地將這個『容器』做了出來。」

  「我的天…」我躺在鐵床上,回想起歷鏡曾經對莫英切割靈容的行為所做的描述,「我也有聽我的僕人說過,切割靈容是一個非常痛苦的儀式,雖然我沒有辦法想像那是多大的疼痛,但我更加無法猜測印虺是在多大的決心之下一次又一次地進行這種儀式…」

  「聽印虺說,那就像是拿把鋸子活生生地在骨肉上面來回地鋸,直到骨肉參差不齊地分離開來吧…」

  「嗚喔喔…」

  嗯,不想像還好,經過瑪法這麼一描述,我覺得身上好像哪裡都疼了起來。

  「印虺這傢伙…八百年間,迎合著幽世旅團,就默默做著這些事嗎?」倫坡納巨大的臉上深埋著沉痛的陰影,「我一直無暇過問,本以為,他就是單純為了毫無意義地幫我延命而利用著莫英小姐的靈力產生出來的『自然律』,這麼一看,似乎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以全盛時期的姿態復活,並且和莫英小姐預言的『真神』一起重新拯救這個夜界。」瑪法抹了抹不斷從眼眶裡流出的淚水,微笑著望著她再度現身的夫君,「老公,這就是印虺花費了全心全靈所做的贖罪與報恩,你願意接受嗎?」

  「唉…這個愚蠢的小子。」倫坡納搔了搔他的大腦袋,沉重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