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你

來訪的朋友一身疲憊，臉色滿是蒼白。
抹把臉，喝口剛遞上的咖啡，閉眼片刻，最終才緩緩吐了長氣。
「最近，老覺得有人在看我，」朋友一臉的憔悴的說，口氣帶著些許顫慄。
「不管是在家裡、車上、辦公室、任何地方，總會時不時感覺被什麼看著。」
「白天也是，晚上也是，吃飯上廁所也是，就算矇著頭躲在被子裡，那種被看著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很近很近，彷彿就在身後。」
「明明她已經不在了，」朋友焦慮的扯著頭髮。
朋友說的是他的前女友，我們都叫她小小，是個小個子蠻清秀的姑娘。
小小什麼都好，就是依賴心似乎有些重，倒也不是黏人，只是視線總會盯著朋友不放，在家裡貼近著看，上班時躲遠了看，門縫裡，街角邊，朋友說他們住一起時，即使睡到夜半三更，只要睜開眼，就能看到她從被隙間窺探的視線。
聽說小小前陣子因意外過世了，事情似乎還鬧的頗大，只是最後如何，因為朋友一臉諱莫如深，我也不好多問。
正說著，朋友猛一抬頭，眼神四下張望。
「又來了，有人在看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生了什麼病嗎？」
看他垂著頭，臉上滿是倦意，我勸道：「看你累的，要不，你先去我床上睡一會。」
朋友苦笑搖頭，「不知怎麼，平時就罷了，每當我躺下睡覺時，總會覺得視線變得更為惡意，好像不準我睡覺一樣。我也只能像這樣靠著休息一下，不過你說的對，我真的是有些累了，麻煩了，位子借一下。」
看著朋友困頓的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我想了想，繞到了他的坐椅後面，蹲下身，和貼在他後腦袋上的臉打了聲招呼。
「你這麼看我幹嘛？」小小不滿的說。
稀疏的頭髮間鼓出一張似曾相識的模樣，原本巴掌大的臉硬是拉滿在整個後腦勺上，配著外冒的髮絲，看著詭異又猙獰。
「是他不好，誰讓他睡覺時老壓著我的臉。」
說話間不時轉了個180度的白眼，每到此時，就會感到睡著的朋友身上一陣顫抖。
「他做了什麼？」我嘆口氣問。
「也沒什麼。」小小呵呵笑了起來，「他說不想再看見我了，明明一直看著他，只想看著他，他卻說不想再看到我了。」
「他說，只要別看到我，什麼條件他都答應，我只能同意，卻也不想委屈自己，這樣，不就挺好。」
「是他答應的喔，」小小一臉得意的說。
稍晚，朋友離開了，搖晃著步子慢慢離去，
我倚在門旁，和朋友後腦勺上那張咧著的笑臉遙遙對望，她還刻意翻了幾次白眼，就看到朋友不時繃著身子，慌亂的低頭急行，腳步蹣跚，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