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我家後面有個小小的院子。
說是院子，其實也就是幾棟房子間夾著的一小塊畸零地。
黃土地上什麼都沒有，沒有樹、沒有花，連雜草都沒幾根。
我一直想種點什麼。
壞掉的吹風機、過期的車票，到最後雞鴨魚什麼的，想到就試。
可什麼都種不出來。
話是這樣說，我和樂樂蹲在院子中間，看著從土裡伸出的半截手臂，面面相覷。
剛開始誰也沒注意，直到探出半個手掌才被樂樂發現。
接著幾天過去，再見時，原本半埋的手掌像雨後的筍子般整個探了出來。
先是手腕，然後手肘、手臂…。
現在長到接近肩膀，春風一來，原本蒼白的指甲漸漸變得丹紅，虛握的五指像是花瓣，在風中搖擺輕晃。
「妳的？」我瞄了眼院子的角落，又看向樂樂，她看著殷紅如血的指甲猛搖頭，接著一臉險惡的看著我。
「你不會又去外面撿了什麼野女人回來吧？」
我對又字很有意見就別提了，話說回來，妳還真能把野女人三個字說的理直氣壯呀。
還有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是怎樣？妳是我媽呀？
跟樂樂拼了一陣鬼臉，同時回過神來。
「嘛…算了，現在重要的是，怎麼處理這貨呀？」
「要不，就這麼放著？」樂樂先發表意見：「當美化環境了。」
「反對！這院子我折騰那麼久沒動靜，這貨一來就那麼燦爛是要鬧哪樣？」
「那…拔出來試試？」樂樂又說。
「再反對，說不定下面其實長個大活人，像蘿蔔一樣，拔出來妳讓我收哪？」
我不抱怨是沒人知道，拜某些無良的食客所賜，這個月家計又是超標呀！！
正抱怨著，感覺褲管被拉了一下，只見有著丹紅指甲的小手正怯怯的輕搖我的褲角。
…樂樂的眼神越發險惡了。
我倒是來了興趣，握手、再見、give me five。
嗯…感覺不錯。

我家後面有個小小的院子，中間長了條半長的胳臂，手指時伸時張。
我乾脆拉了條水管過去，還裝了個附帶蓮蓬的水龍頭。
偶爾向晚，就見它高舉花灑，宛如貴妃出浴般對自己澆水。
一步外的黃泥地，一小節指尖正慢慢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