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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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1
  好像又回到那個光景了。

  躺在草皮上,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浮動光點。雪白、青綠、暖黃、湛藍—這些細小的光亮交織渲染,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揉成一個如夢似幻的景象。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後要怎麼辦?」

  陽光微溫的熱度依舊清晰,青草柔柔地撫著他的臉,風中還有剛下過雨的清新氣息,但就算用力地眨了眨眼,畫面仍舊像無法對焦那樣糊成一塊。
  「應該許多人都假設過這樣的問題吧?童話故事在迎來幸福大結局之後呢?既然角色本身沒有死亡,那麼故事一定還有後續吧?只要仍存在,那麼在自以為的結局之後一定還有故事。」
  被溫暖色調模糊的畫面中央,有一個人的輪廓。皮膚雪白,褐色的長髮有些捲,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帶點紅。那人輕輕地笑著,說話的語調很活潑,卻不急不徐,就跟此刻吹動的微風一樣,那樣輕、那樣緩。
  「但這樣就產生一個問題,那就是——所謂的故事真的有結局嗎?就算身軀消失、意識毀滅,只要自己仍存在某人的記憶裡,甚至是曾經存在,那麼自己的故事應該也就不算完結吧?」
  那不是我們能思考的問題吧?聽著對方不斷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他出聲制止。
  「你說的有道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喜歡這樣啊,一想到真正的人類擁有比我們多幾千萬倍的知識,就感到好頭痛喔,我連簡單的事情都離不清了,果然是因為我不如你聰明吧。」
  我才沒有。聽到對方誇讚他,便下意識反駁,結果只換來對方輕輕的笑聲。
  「你很聰明啦,真是的。欸,偷偷告訴你,你不要跟別人說喔。我啊,其實很憧憬真正的人類喔,雖然很辛苦,但一定比我們自由吧。」
  雖然看不清,但對方大概是將食指放在唇前,淘氣地「噓」了一聲吧。
  「不過回到剛才的問題上,客觀來看,我們或許也都會消失吧?總有一天會迎來讓我們都死去的事件。」

  那人繼續說道,彷若自己的話語並不需要接收的對象。這種說法讓他的心裡「喀噔」一聲,難以名狀的焦躁正在心中膨脹。
  他朝那片暈開的色澤伸出手,卻只抓住一手空虛。
  「但在消失與歡樂大結局之間的日子裡,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想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吧?你說對嗎?」
  他什麼也沒能留住,只聽到對方的聲音如風,即將消逝在空氣中,雖然仍開朗,卻帶點孤寂。

  「雖然這樣一來就是悲傷的事了,但相對的——」

  白光併吞了其他色彩,截斷了對方的話語。視野正快速轉亮,如同一張褪色的舊照片,所有的事物都被消滅,他看到光亮爬上對方的面容,最終也融進無邊的雪白中。

  當所有都回歸白色,視野又再度變暗,就像放映結束那樣緩緩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