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折】《混元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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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17
潺潺水聲,流瀉而過,拍打著石頭激盪起水花漣漪,良久,段天涯才又開口道:「六道門大駕光臨,有何貴事?」他緊繃著滄桑的臉龐,語氣中充滿警戒,宛若疾箭在弦,只要袁少風微一抬手,他便會提掌擺勢。

眼見對方並非五毒教之人,甚至反過來提防著五毒教,凌婧兒忙道:「其實我們……」話尚未說完,袁少風朝她比過手勢,那雙炯炯懾人的目光,似是在暗示她別說話。

凌婧兒雖不清楚原因,但仍依他指示,頓時噤聲。

段天涯灰眉倒蹙,略感不悅,質問道:「為何不說下去?」

袁少風作了個揖,接口道:「她只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初入江湖,瞧見段前輩這氣勢不凡之姿,難免心生膽怯,不敢正視。」

段天涯聽到少女二字,忽地神色一黯,呢喃道:「我可愛的雁兒也還是個少女,她年紀輕輕被人騙了,我要去救她才行。」

袁少風目光一閃,靈光乍現,微微一笑道:「段前輩,今日晚輩前來,便是來告知此事。實不相瞞,我們之所以會來,全是子雁姑娘的吩咐。」

段天涯聞言大訝,面色激動道:「你說什麼!是雁兒派你們來的?那麼,雁兒真的沒死了?哈哈,我就知道她不會有事,那些該死的武林人士整天散播雁兒死訊,還說我發瘋了,簡直是可惡至極。」

袁少風瞧他相信了,再拋出後話,接續道:「不錯,那些人全是忌妒段前輩,他們知道你混元功天下難敵,自知不是段前輩的對手,所以故意出言中傷,宣洩他們心中妒火。」

段天涯雙目一閃,忙道:「那你快告訴我,雁兒她現在人在哪裏?」

袁少風故作無奈道:「當初她遭人所騙,下山之後發覺有異,好不容易掙脫那人,但她卻無臉回來見你,所以在外徘徊一陣子。她為了表示歉意,不辭千里,前去各地買好酒,說是要用來給你賠罪。」

段天涯摸了摸鬍子,臉上露出複雜之色,嘆道:「雁兒呀,你真是傻,爹早就原諒妳了,只要妳回來,爹就心滿意足了。」旋即,他皺起雙眉,問道:「雁兒與你們是什麼關係?」

袁少風不動聲色,平靜地道:「子雁姑娘那日被騙,幸得我們偶然路過,方才解救了她。她對我們很是感激,相處一陣子,便成了朋友。此事也是她告訴我們,否則我們又怎知道她與前輩之間的事。」

段天涯哈哈一笑道:「太好了,蒼天有眼,令雁兒逢凶化吉。」他看了看袁少風,欣慰道:「如此說來,你是小女的恩人,我得好好感激你才是。」

袁少風先是施禮,以示謙虛,旋又故作哀傷神色,嘆息道:「唉,只可惜呀,子雁姑娘回來見你之後,恐怕見不著她的朋友了。」

段天涯納悶道:「此言何意?」

袁少風走到凌婧兒身旁,拍了拍她的肩,雙目望向段天涯,搖頭道:「這位是凌姑娘,正是她聽到子雁姑娘的喊救,所以我才得已救齣子雁姑娘。只可惜造化弄人,我們來此竟偶遇到了五毒教賊人,這位凌姑娘中了七脈封門散,如今她內功大亂,只怕捱不到下山了。」

段天涯質疑道:「七門封門散,只要不運功便不會有事,何來性命威脅?」

袁少風知道他會問此事,早有腹稿,答道:「段前輩有所不知,六道門武學詭譎多變,其中有一門武學,便是與其相衝,所以凌姑娘相較於一般人,可謂性命堪憂。」

段天涯沉吟半晌,忽地大笑道:「那你們運氣不錯,我段家的混元功,恰巧是七脈封門散的剋星,待我替她推磨運功一番,她便會痊癒了。」

直至於此,凌婧兒和柳青青才恍然大悟,為何袁少風會撒這一連串的謊,原來都只是為了讓段天涯出手相助。前者面露赧然,心生愧疚,似是不願欺瞞段天涯,後者擔憂不已,害怕段天涯從中看出破綻,反過來對他們大打出手。

袁少風從容不迫,施禮道:「那就有勞段前輩了。」

忽地間,段天涯心念一閃,眉頭大皺,搖頭道:「等等,若我運功替她療傷之時,五毒教的人前來偷襲,那該如何是好?」

袁少風解釋道:「晚輩雖不才,但尚可驅之。」

段天涯揮了揮手,反駁道:「這可不行,他們是為了長生訣而來,這是我的事,怎可牽扯你們進來,要是讓五毒教的人知曉你們與此事有關,只怕你們有池魚之殃。」

凌婧兒聽到長生訣,忘了袁少風的警告,不假思索地衝口道:「長生訣在你身上嗎?」

段天涯面色大驚,怒容畢現,低喝道:「難道妳也在打我長生訣的主意?」

袁少風見狀,趕忙緩頰道:「段前輩誤會了,此物乃武林中人俱知,凌姑娘曾聽聞過不少武林中的奇事,所以單純好奇,絕無宵小之心。」

段天涯目光一凜,冷然道:「倘若讓我知道你們心懷不軌,我定不輕饒。」

袁少風聽她語氣放緩,敵意銳減,故岔開話題道:「段前輩,關於混元功療傷一事,晚輩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說。」

段天涯淡然道:「你說說看。」

袁少風徐徐道:「段前輩若不親自出手,大可指點一二,凌姑娘習得混元功之後,便可自己運功療傷。」

段天涯沉聲道:「段家規矩,混元功不外傳,世人俱知,恕我不能破例。」

袁少風彷彿洞察先機,似是對策滿腹,立刻接口道:「不錯,段家武學不外傳,但相逢即是有緣,更遑論凌姑娘對段家有恩,不若這樣,還請段前輩收了她當養女,如此傳功的話,那就不算是外人了。」

凌婧兒心下大驚,杏目圓瞠,正想出言截口,卻又想起方才差點令段天涯大動干戈一事,不禁矛盾至極,面色焦急。

段天涯出奇地冷靜,一字字道:「你當我段天涯是什麼人,怎能投機取巧,擾亂先祖訂下的嚴謹規矩,倘若真這麼做,他日九泉之下,我豈非無顏面對段家的列祖列宗。」

袁少風沉思片晌,心念閃動,提議道:「不若如此,混元功博大精深,估計凌姑娘也不可能一時半會便學全。不若段前輩指點幾招調息之法,不必傾囊相授,只須讓其歛定心神,緩去內傷,到時再配合藥物調養,方可痊癒。」

段天涯想了想,勉為其難道:「好吧,既然妳雁兒有恩,又因她來此地受了傷,那我說什麼也不能讓妳就此殞命。」

袁少風轉過頭來,盯著凌婧兒,偷偷使過眼色,催促道:「還不快謝過段前輩。」

凌婧兒一臉茫然,雖想插話,卻又被袁少風如電目光懾住,只得乖乖點頭,應聲道:「晚輩多謝段老前輩救命之恩。」

就這樣,在這奇怪的因緣際會之下,段天涯開始教凌婧兒初步的心法,然後比劃幾招,示範給她看。凌婧兒稍作背誦之後,便盤腿打坐,眼觀鼻,鼻觀心,收斂內力,調養身心。

袁少風也沒閒下來,他待在一旁,窺視著段天涯傳功。柳青青望著他那專心致志的神情,這才發覺他讓段天涯去教凌婧兒,說不定只是幌子,其實是想學得混元功。

若換作一般人,這偷練武功的舉動,其心可議,但袁少風先前舉動,雖稱不上磊落,但也算堂堂正正,怎會行如此卑怯之事?

柳青青雖有疑惑,但仍未出聲,只是靜靜地守在一旁,看著他們學習混元功。

很快地,夜色黯淡,段天涯表示澗泉裏有一處石穴,但只能容納他一人,所以其他人要另找地方歇息。交代完之後,他倏地掠身飛上,穿過流瀉而下的泉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青青也趁著閒來無事,抓了幾條魚,升起篝火,把魚烤得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三人吃過晚膳,終於到了重頭戲,凌婧兒可沒打算被瞞混過去,她美眸深注著袁少風,語帶質疑道:「你為什麼要騙段老前輩?」

袁少風不以為意地道:「倘若妳能習得混元功,便能早些治療身上的傷,也不必等上半個月才恢復內功,難道不好嗎?」

凌婧兒冷冷道:「取之有道,我不想騙人。況且要是子雁姑娘回來,你又如何解釋?到時段老前輩大發雷霆,你與他動手,豈不把事情搞得麻煩?」

袁少風面色一沉,輕嘆道:「妳放心好了,子雁姑娘不可能來,因為她早已死了。」

柳青青和凌婧兒同時一怔,雙目瞠大,呆愣地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

片晌之後,凌婧兒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死了?」

袁少風搖頭道:「不光是我,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死了。」

柳青青不解道:「可是段前輩看起來很相信她沒死,這又是為什麼?」

袁少風語重心長道:「因為他已經瘋了,一個瘋了的人,又怎能看清事情真相呢?」

凌婧兒為之愕然,大奇道:「可是他談吐之間看起來毫無異狀,除了外表些許邋遢,其他行為均與常人相同。」

袁少風仰望月色,輕嘆道:「發了瘋的人,不一定心智全失。」

柳青青看出其中定有曲折,問道:「袁公子,你肯告訴我們原因嗎?」

袁少風微笑道:「妳們真要聽?」

兩女不約而同地點頭,兩雙美眸同時望來,秀目奇光閃亮不定,豎耳傾聽,宛若臥在榻前向娘親撒嬌,想聽上一小段故事的純真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