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節 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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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14
三月吋芽冉飄絮,傍堤獨想忽清冷,卻見湖上棲雁逕自遠。

稍變的風相不禁令人打了陣哆嗦,卻也趨走幾分的闌珊倦意,無意識的摸下袖裡的煙袋,但他似乎想起了甚麼便收手作罷,即刻抖落那閒暇的慵懶。

眼前的堤岸在夢裡是常有的景象,只是他今天特別戀得這樣的閒,可能是劫後餘生的頓悟吧?只可惜他帶不走這樣的景緻,不過從餘角撇過的黑衫,他心裡大概也有個底了。

「對不住,讓先生恭候多時」
眼前的人,先是一個表示歉意的恭禮向他致歉,而他深諳君子之禮,自然也就客氣的回過:「陸大爺,言重了」

「論輩分,陸某隻能是個晚輩,是先生看得起」

「是陸大爺見外了」

不管是否客套,就在最後ㄧ句話後,他兩沒有任何話語的交集,就是雙雙直望著對岸,而黑衫的人終究打破了沉默:「宋相走後,我很惋惜。」

「他是個好青年」

「我代他謝過先生」

「不會」

簡短的問答,陸東堂還是沒切入正題,但仍舊盼得與他搭上幾句:「不知戲班近日可好?」

「我只是名樂師,戲班的事我干涉不了,如果沒有好談的,就自便吧」很是平淡的道出,不過他也厭倦了這一問一答的模式,便揮袖別了陸東堂。

看他離去的背影,陸東堂亦疾步的上前:「先生請留步!」

或許是急了,一察覺自己搭上對方的肩頭,他也立即生怯地鬆下了手腕:「對不住...」

而佇足在他前方的人甚麼也沒說,就只是稍稍地回望他一眼。

但就是這麼一眼的契機,他直言了:「張爺的事本是青幫的私怨,想不到最終還拖累了整個戲班,我輩真是慚愧...」話還未說完,他所認為的契機也這麼的稍縱即逝。

「小雪的事還是請陸爺親自表態吧,我尊重她的決定,敝人在此亦無法作為任何建設」

很是堅決丟下自己立場後,柳爺那漸行而遠的背影也向著陸東堂表示辭去之意,僅留下無解的黑衫與滿是冷清的堤岸,而同樣走過的板道路徑,現在怎變得如此漫長?

而本是無波的心思,敢問起了自己:『...亂了嗎?...』

還記得那天自昏迷裡醒來的時候,見她累了枕在床邊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老愛哭又愛跟的娃兒的樣子都沒變,只是如今那個娃兒也是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

...隨著幕下,場外的掌聲還是如雷地迴響,殊不知台前的喧囂,壓過了後台那微帶哽咽的低鳴聲,隱約記得是個不到十來歲的娃兒,躲在衣箱後哭了好陣子。

她叫小雪,是最近戲班裡新來的娃兒,至於為甚麼寄於戲班便不在話下,畢竟那時代有太多的不如意,但或許是聽見那樣的哭聲免不了油生起憐憫心,踏實而穩的腳步悄悄地來到邊側的衣箱找到了她。

因為是娃兒,所以個頭小小的蜷在隅落裡讓他不禁笑了聲,即撫了下她的髮額:「不哭了,食點麥芽糖就去收拾下吧」

帶著沉穩口音的安慰,讓她想起親人與她分別的時候也是給她了個麥芽糖,她哭愣著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白長衫向著她攤開手心裡的麥芽糖,她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別人都叫他柳爺。

「看你哭花著臉,等等老爹準叫你去畫個大花臉」

ㄧ聽到花臉,娃兒的性子便催著自己擦去臉上的淚,還抽著聲道:「我...不要畫...花臉...」

柳爺搖搖頭笑著,即站起身來抱著自己的二胡正要離去時,沒想到身後的衣角似乎被扯著不放,便回頭看了那個還憋嘴忍著哭的娃兒。

真是個娃兒...不是嗎?

過去的事他還想著,正如阪道上的行人交錯而行,但他選擇避開熙攘的人潮,隱沒在這樣的街市裡,只是希奇的是那甩著搖鼓、推著小車的老伯似乎吸引身旁牽著自己親人的孩童指著說:「爹爹,我要吃那個」

「好、好、好,ㄧ會兒就買給你」

那個景象,他看得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