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 春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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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14
亂了流雲的風向,在蔭裡撲朔了綠梢剪影,粗心的人不自覺的枕在自己白夢之下,不知屋外的繁花究竟落了多少,直到耳邊傳來喚著自己的名,這才明白自己又睡糊塗了。
「小桂子」
「阿......師父!?」
見了眼前的白衫,小桂子十足是醒了七八分樣,而被喚作師父的他,看著自己的徒兒又睡糊了ㄧ桌典籍,由不得惹上眉心的ㄧ陣輕擰,但見他搖搖頭地抽了幾本所需的譜集:「把桌上的書冊整理後,就下去吧。」
本以為會挨師父罵的小桂子,聽了這番話後霎時眉開眼笑的答腔:「是!師父!」
聽了徒兒的應允,那身的白衣也無牽掛的離了此間藏閣。
今日少了小和春裡若干人的吵嘴,實是難得的清閒,而他寶貴著這樣的時段,便拿起平日操演的胡弓,旋正了幾度音色,這才勾起他嘴邊的自信,而手邊的琴弦亦不徐的拈來幾分二泉映月的餘韻,頗是耐人尋味。
陣陣的絲弦時滑時吟,讓她循著那聲脈落找著了他,只是不想打斷他手中的曲兒,便靜靜的杵在他背後聽著。
不過似是察覺到熟悉的腳步,他停下了弓別過頭來喚了聲:「小雪?」
她先是莞爾的笑過:「柳爺,怎不繼續呢?」
「那我拉了幾個鐘頭,豈不是也罰妳站了幾刻鐘?」
知道拗不過他的性子,但他的絃外之音還是聽得出不少的體貼。
「不說了,藥湯熱著呢,喝完它吧!」
「多謝。」
接過還盤著蒸氣的藥碗,似是剛煲出來的,而他先是舀開碗裡的香醇,希望能涼卻下其中的溫度後,便試了幾口。
「頗燙的,先擱著好了。」
「別忘藥涼即傷身呢!」
聽她這樣說,柳爺終究還是避嫌的將那碗湯藥端回手中,慢慢的細品:「就這麼怕我忘了嗎?」
即在身旁的小雪,似乎不怎麼在意他說了甚麼,反而對他收在方桌上的胡琴有了興趣,也拉了那麼張圓凳,倚在對桌上。
「見你這麼興致,我也想繼續聽完你剛才的首曲子了」
「好阿!」
應著小雪的要求,他靦腆笑過的答應了,便擱下將見底的藥碗,駕輕就孰地執起胡弓,拉了段前韻後才稍稍的譜進二泉的段子。或許是心境使然,流暢的指間沒有太多的悽怨,多是悠悠的恬淡詮釋了這首舊譜。
而漸入末段的音節免不了ㄧ些的意猶未盡,且隨著弓者的搖落似也傾過多少個故事?但看他專注的神情,或許抑是如此造就了那般般自信。
忽爾ㄧ句熟悉的「好!」讓位上的兩人不約而同望向那聲所在。
「老爹?」
「我是說這晌午不錯,你們繼續!我甚麼都沒看到」說是這樣,但從他臉上的種種,誰都明白並非如此。
「老爹你又調侃人了!」
「今日大夥們都不在,只見你們兩個,我當然不能壞事」
而向來寡言的柳爺難得開口了:「老爹說笑了,不進來坐坐?」
「不、不、不,三爺...你自個的事自己看著辦,我還有事先行ㄧ步,告辭了」閱歷年歲的老爹,絕對不會不識時務,所以他即刻塘塞了理由,行遁去了。
「老爹真是的!」
雖然這一鬧,鬧得小雪哭笑不得,但見對桌之人依然顧我的收下胡弓,顯然是對方才的插曲不甚在意。
見老爹走遠後,她還是不經意的將目光投向他身上:「柳爺阿,看你的氣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傷口還疼嘛?」
「恢復得差不多,趁今個閒我也想溜撻下」同時他也將胡弓收得仔細,上了些松香後即ㄧ齊懸於一落。
「上街阿?不如我陪你走走?」
「不必了,我想自個走走」
他一貫的婉拒,其實她也習慣了:「那路上可要小心點,就怕你累著了」
ㄧ旋身,他甚麼也不說就只有帶著煦陽的笑回應著小雪。
甫踏出門,眼裡盡是繁華交替的痕跡散落,看那孤隻的形影與聳立的高牆襯得更是伶仃,而他走過了幾條街,絲毫沒停下的打算,只是望向來時的巷陌,似乎也不是印象中的那樣的叫囂嚷嚷,反而多了幾分冷清。
其實說來他確實很久沒上街了,一切歸咎於虛弱的體質要不得,只是想起那一槍沒有讓他就此絕命,若不是當時的絞痛點醒了他,或許真的會ㄧ睡不起。
乎聞一聲熟悉的輕吟:「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去無風雨也無晴」
他終究還是那個不改其樂的柳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