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姑息

「半年沒見面了呢，艾可。來，快點坐下，讓我們趕緊開始愉快的女子會吧！」

「女子會……那您把阿茲維爾殿下也叫來是幹嘛的？」

看著娜芙西婭王后坐在百花盛放的庭園裏興奮地朝我揮手，我輕輕歎氣後望向身旁的第一王子。大概是早已對此習慣了吧？阿茲維爾殿下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母后，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處理。如果您有甚麼話要跟我說請在此盡快交代，然後我就會回去忙我的事情、不打擾您和塔洛辛同學她們的茶會。」

「哎喲，自以為是工作菁英的標準台詞出理囉~這種人吶，完全不懂休息一心只想以最高效率的行事表運用時間、最終的下場往往都是過勞死英年早逝呢！」雖然娜芙西婭殿下臉上的微笑不變，但是跟奧路夫一模一樣的湛藍眼瞳裏卻沒有絲毫笑意。「坐下。吃艾可弄的鬆餅。陪我們聊天。這是媽媽的命令。」

嗚哇，那位常時自帶王者威光、在學校裏被所有人默認為未來君主的阿茲維爾殿下也無法違逆母親的命令，真的乖乖坐進這個「女子會」裏去！看來在宮裏這位王后確實是最強存在。

「唔姆~好吃，跟平時的味道完全不同呢！是從卓金領地那邊搜羅的食材對吧？真想以後也能繼續品嚐啊！」

「殿下能喜歡真是太好了，那我去跟爸爸說一聲看看能不能引入卓金領地的食材。啊，順便也替他說一聲，一直以來謝謝惠顧。」

自從知道我父母在王都開店後，娜芙西婭殿下就以每兩週一次的頻率派人到店裏採購。一想到那幾位御醫每次都要特地跑到店裏全程監察著整個烘焙過程就覺得他們也真不容易啊。事到如今，御醫大概已經和父母徹底混熟了。

「嗯，那樣也不錯呢。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讓艾可住到王宮裏、成為我的專屬糕點師每天弄美味的鬆餅給我吃呢！」娜芙西婭殿下雙眼閃閃發亮、笑意盈盈地表示。「對了，乾脆嫁給阿茲維爾如何？」

坐在我右邊的莉莉亞聞言立刻被紅茶嗆到，開始痛苦地咳嗽起來。一邊輕撫著她的背部讓莉莉亞回順氣，我平靜地回答這個明顯是玩笑性質的建議。

「承蒙殿下如此厚愛。但是，要搬出塔洛辛邸宅這個條件恕我拒絕，所以這份好意心領了。」

「哈哈哈哈哈！拒絕這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提議，理由是這個嗎？還真有妳的風格啊艾可，果然不捨得放棄和妳姐姐卿卿我我的恩愛生活是吧？」

在娜芙西婭殿下縱聲大笑之際，阿茲維爾殿下皺起眉頭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在茶會開始以後首度發聲。

「母后，對於我的人生伴侶這件事，我有自己的期望和要求、不需要其他人來操心。哪怕是私人聚會的玩笑，也請不要隨便對此事置喙。」

「你真有臉在這裡大言不慚，連弟弟都已經敲定了婚約、當哥哥的連個候選人也不見影兒。堂堂王儲居然連個未婚妻也沒有，那些貴族沒有為此爭個頭破血流可是多虧你和你父親一起壓下來的，還敢說不需要別人操心。我看你根本連想要哪種人當妻子也沒有想過吧？」

呃，娜芙西婭殿下這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漠語氣，這不就完全是為了套出阿茲維爾殿下的考量的激將法嗎？我實在不覺得自己或者莉莉亞應該待在旁邊聽個一五一十啊。但是沒等我開口，阿茲維爾殿下已經率先回答了。

「作為輔助國王施政者，當然需要能察覺到我犯錯的智慧、以及對我直斥其非的勇氣了。目前，我還未找到符合第一個條件的人選……不對，應該說是沒機會驗證。」

「哼，真夠狂妄啊，是想表達自己至今為止沒有出過任何差錯的優秀嗎？算了，能說出這種擇偶條件就表示你並非無可救藥。」當娜芙西婭殿下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時，剛才那輕鬆隨便的氛圍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說讓艾可跟你結婚是開玩笑的。可不能讓擁有相同缺陷還渾然不覺的兩人成為下任國王以及王后，不然這個國家會化為地獄的。」

這位現任王后所說的實在過於驚人了，我不禁瞪大眼睛。相同缺陷？首先，我可完全想不出堪稱完美化身的阿茲維爾殿下有甚麼缺點可言。然而娜芙西婭殿下那認真的眼神卻似乎早已把我看透了。

「對我所說的事情沒有半點概念嗎？也罷，你們兩人都是輕易就能下定決心然後付諸實行的類型。如果在以前能因為迷惘而停下來好好思考的話，就不會事到如今仍然裹足不前了。」此刻這位喜歡糕點又老是不正經的王后就像是換了人似的、彷彿站到高處遙望著我所看不見掌握不了的事物。「對你們來說，重要的不是甚麼智謀或決心，而是攪動內心的猶豫啊！」

這個……她所描述的這種感覺，最近好像經歷過。對了，就是離開卓金領地前、於半空中和奧路夫對談時。我概括地提起這件事後，娜芙西婭殿下就雙眉舒展點點頭。

「還好奧路夫算是開了一點竅，說到底艾可也並非身處國家的行政樞紐、這事情慢慢來就行。不過為了妳今後的人生著想，一定要追尋這股內心鼓動的答案喲。」語重心長地叮囑我後，娜芙西婭殿下就轉而把責難的眼光投向她的長子身上。「倒是阿茲維爾，照這樣下去，就算強行把奧路夫拉回來繼承王位也比你上要強的多。」

「母后，在這種國家大事前還請別以感情論發表意見。客觀而言，不管從哪個方面衡量，我都遠比奧路夫適合當王。」

聽到兒子堅定不移的回答，娜芙西婭殿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艾可，妳一家在開發新的鬆餅食譜時，都是試一次就成功嗎？」

「怎可能，肯定要經過好幾次實驗和試吃才能做到色香味俱全啊！」

一問到事關自己專業的問題，思考還沒反應過來就脫口給出答案了。雖然我還未弄懂娜芙西婭殿下想表達的意思，可是似乎隱約明白的阿茲維爾殿下冷哼一聲。

「我的話，不需要作出錯誤的嘗試也能帶領國家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而這就是你現在的極限了。創造出自以為永遠不會犯錯、同時又不允許錯誤發生的可悲國家。」

……這場對話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而身旁的莉莉亞則早早大腦當機插不上話來。我靜靜等著這母子倆進一步使爭論激化，沒想到娜芙西婭殿下卻猛然捂著眼睛趴在桌子上。

「母后！切，因為暑熱而暈眩嗎？來人，趕快扶母后回宮休息！失禮了，今天的茶會就到此為止吧。」

在一旁的阿茲維爾殿下沉聲大喝時，我才想起了那些御醫這麼緊張娜芙西婭殿下飲食的原因。在她被阿茲維爾殿下以及一眾侍女攙扶著離開花園時，我也判斷是時候離開了。儘管擔心娜芙西婭殿下的情況、而且腦海中也有許多疑問想讓她澄清，我還是拉著莉莉亞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