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This is for the houses

　　這是為了家族
　　This is for the houses.

　　十二點一到，默哀亡者的鐘聲準時響徹全以賽亞宮，這樣的鐘聲已經持續近一個月了。
　　會議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和最後一聲鐘聲接連響起，接著，一位帶著眼鏡的女士快步走進會議室，她走到會議桌的主席位做下，繃著臉不苟言笑的審視著坐在其餘位子上的下屬們。
　　「會議開始。」那位女士和自己的秘書點了下頭後秘書起身宣佈。
　　「首先，繼續上次沒有討論完的議題，在坐各位認為以賽亞宮應該直接派出軍隊還是派人談和？」坐在主位的女士——札利希首相詢問她的各大政府官員。
　　這並不是個容易做出結論的議題，事關整個夜行者族群，做出決定前需要多方面的慎重考量，所有面向的好壞皆須顧及，這也是為什麼開了第三次會議了卻還事遲遲無法做出決定的主要原因。
　　「就和上次堅持的一樣，我依然主張出兵攻打吸血鬼一族，」全體靜默了幾秒之後一位坐在札利希首相右側第四個位子的男人說道。「血族都能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出以賽亞宮了，難道我們還不強勢出擊嗎？」
　　「向哪裡出兵？派多少人？多少加不力爾？」上一個人話才剛說完便馬上有人出面反駁。「沒有人不想報仇，萊特。吸血鬼殺了格林女士，但吸血鬼不像我們，他們四散各地毫無族群觀念，我們應該從何找起？我們對於那些進來以賽亞宮的吸血鬼毫無一絲線索。」
　　「上次摩根不是說我們的情報有誤嗎！如果我們能找出吸血鬼的大本營ｊ我們肯定能一舉攻下！」
　　情況又回到和上次開會一樣了，官員們各個持有不同的意見，上一個人才剛發表完自己的看法便被下一個發言者反駁，彼此之間爭吵不休毫無共識可言。
　　「夠了！大家都閉嘴！」受夠了無數互相攻擊的話語後札利希首相大聲喝道，這些人雖然彼此之間爭鋒相對，但說話間還是有個人所強調的論點，札利希首相還是得耐著性子聽下去。
　　「蘭開斯特，你來說說吧。上次不是叫你去查血族的事嗎，先把你所調查道的先跟大家報告一下。」札利希首相點名坐在最尾端的外交部長——法比安．蘭開斯特。
　　被札利希首相點到名時，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老蘭開斯特猛然抬起頭，有些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看向札利希首相。
　　不過他這樣的神情只維持了不到一秒，早已在官場打滾許久的蘭開斯特很快恢復了他一直以來的招牌鋪克臉，淡定的回應札利希首相。
　　「目前蒐集來的情報指出多數血族四散在世界各地，有些各地漂泊，有些以家族的形式固定居住在一個城市中，」蘭開斯特向大家報告有關於血族的情報。「但這似乎只是一個被包裝過的假象，外交部的情報人員發現有大多數的歐洲血族遇到較深入的事時總是閉口不談，像是有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停頓了下後，蘭開斯特繼續說道。「根據以上，我推論出以下結論，除了歐陸以外，吸血鬼世界由小家族形式組成，但在歐陸這些都只是假象，他們背後存有更龐大的勢力。」
　　法比安．蘭開斯特一說他的推斷，現場又再度亂成一團。主戰派秉持著徒希得里斯陷阱論要求在血族尚未完全團結並崛起前一舉攻下，主和派則是主張和平生存，希望兩方簽訂互不侵犯協約，雙方之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外交部總歸不是作戰方面的專家，」賽巴斯汀．海麥萊伊寧，露絲娜的父親在此時開口說道，他話一出，所有人在片刻間皆安靜了。「我知道一開始會由外交部的人接手是因為我前兩次的會議都缺席，但現在我回來了，外交部的人也調查到一階段了，和不從現在，就交由國防部辦理呢？」
　　他提出的方案是由一開始的調查為基底，組成一個處理血族事務的專案小組，回歸最原始的方式派出一組考察隊親自就地偵查以取得最準確的資訊。同時，以賽亞宮內的專案小組啟動備戰計畫，偵查隊一返回，其餘人員便接續行動，而偵查隊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方才調查報告中最有問題的地點——歐洲。
　　「歐洲這麼大，該從哪裡開始？」剛剛那位官員又問了相同的問題。
　　「我個人有一份可信的情報，出錯機率不大，但礙於機密問題我現在不能公開，但我有把握偵查可以在三個月內完成。」海麥萊伊寧信誓旦旦的說道。
　　海麥萊伊寧身為國防部長，妻子又同時是首長得秘書，說話是所有官員中最有力量的幾位，況且他提出的計畫周全且詳細，最後在他的話語之中，不少民主派的官員也同意了他提出的計畫，最後的投票中賽巴斯汀．海麥萊伊寧的提案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毫無懸念的接下所有關於血族事情的掌控權。
　　「那就這麼定案了，海麥萊伊寧三天內把要派出的人員名單和紙本詳細規劃都送到我的辦公室裡，沒事的話，接下來便散會吧。」札利希首相做了總結之後宣佈散會。
　　事情總算是有個結果了，札利希首相鬆了口氣，但同時也暗自煩惱。戰爭開始了，一個不知道敵人，一切皆未知的戰爭。
　　「札利希首相，部長，方便留個步嗎？我有些事想請教。」大多數官員都離開後法比安．蘭開斯特出聲詢問二人。
　　「當然可以，」札利希首相沒有多想便答應了蘭開斯特的要求。「對了，關於妳女兒們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請節哀。」
　　沒有錯，是女兒們。
　　法比安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搖搖頭，沒有對札利希首相的話做出任何回應。
　　當時婚禮的情況一團亂，在露絲娜的慘叫之後很多人都拋下婚禮跑出來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其中也包括了蕾蒙娜的姊姊——淇奈莉達，因為淇奈莉達當時坐在教堂裡的最後一排，所以淇奈莉達也是最早跑出教堂外查看的那批人，不幸的是，她同時也是目擊了一切的那批人。
　　露絲娜崩潰尖叫縮在角落的樣子，傑諾米四肢脖子皆被扭斷以一個極為怪異的樣子躺在地上的慘況，蕾蒙娜滿身是血被吸血鬼帶走的那瞬間，以及最遠處那個掛在十字架上被折磨至死的女人。
　　最血腥的那幾秒鐘，都被淇奈莉達給清楚捕捉到了。
　　這所有的景象都讓淇奈莉達的身理和心理無法負荷，就在那一片混亂之中，她病發了。
　　淇奈莉達是法洛氏四重畸形的重症患者，一個能活至成人算是奇蹟，胚胎發育不良所造成的先天性心臟病。
　　當時有人忙著逃離現場，有人忙著安撫受到驚嚇的婚禮參加者，有人忙著圍在露絲娜和再也回不來的伴郎傑諾米身邊查看他們兩人的狀況，沒人注意到淇奈莉達。等到淇奈莉達被發現倒在地上時，她早已氣絕身亡。
　　法洛克氏四重畸形心臟病復發，急性缺氧，短短幾分鐘內淇奈莉達便因病身亡，從此沒有再張開雙眼。
　　「會找二位談話是因為在下有個小請求，」蘭開斯特直視札利希首相的雙眼，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希望可以在偵查隊的任務項目中多增加一條任務——殺了蕾蒙娜．蘭開斯特，不管她是血族，或依然為夜行者。」
　　「就連是夜行者也依然如此嗎？你要殺掉你唯一可能還倖存的子嗣？」在海麥萊伊寧最一開始猜測中蘭開斯特應該會想要請求救下她的女兒，但沒想到事實卻與他想的完全相反。
　　「不管蕾蒙娜是夜行者還是血族，和吸血鬼扯上關係便已經是家族的恥辱，唯有她的死亡，才能保存整個家族的清白。」蘭開斯特嚴肅表示。「我希望能在任務中殺死蕾蒙娜，同時宣佈她確認已在聖誕節災難中不幸身亡。」
　　在蘭開斯特這種古老家族中，名譽總是勝過一切，只要蕾蒙娜還存在在這世上的一天，就有可能會有被其於夜行者看見的危機，唯有讓蕾蒙娜死亡，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再看到蕾蒙娜並創造蕾蒙娜和她姊姊一樣已在這次的事件中成為無辜犧牲的一員，才能保存蘭開斯特家自古以來未曾被破壞過的家族名譽。
　　「你確定嗎？這樣你的血脈就真的從此絕跡了。」不僅是海麥萊伊寧，就連札利希首相聽到這樣的要求也遲疑了，難道就連還是夜行者的女兒也應該死嗎？
　　「這是為了家族！」蘭開斯特忽然往前一步貼著海麥萊伊寧的身前大聲咆哮，逼著海麥萊伊寧直視著自己的雙眼。「或許我沒有了後嗣，但我的其他兄弟姊妹還有他們的下一代！」
　　「如果事發在你自己的女兒身上，你敢說自己不會做這樣的決定嗎？」
　　聽完蘭開斯特的話後，海麥萊伊寧默默的撇開眼。
　　會，他會。
　　相信今天換成札利希首相，她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這點不用說出，在場所有人皆心知肚明。
　　在現在的社會中讓他們可以站在這個位置的，是因為他們的原生家族，夜行者雖然處於現代社會中，但礙於人數稀少，家族力量依然遠遠勝過一切。這點十分殘酷，但蕾蒙娜勢必要被捨棄，這是現實下最顯現人性自私、黑暗與無奈的一環。
　　「我知道了，」最後，海麥萊伊寧默默點頭答應。「這條要求會被放進它們的任務中。」
　　海麥萊伊寧說完後札利希首相也點了點頭，默許了蘭開斯特的要求。


　　§


　　「為什麼是我們？請問我可以拒絕嗎？」馬賽爾有些不情願的問道，如果有轉圜的餘地，他絕對不會答應進行這項任務。
　　接著，是一片靜默。
　　現在這間房間內聚集了聖德芬學院的教師馬賽爾、露絲娜．海麥萊伊寧、二位國防部派來的探員和國防部長本人，幾個生平毫無關係的人聚在一起就可以預想到接下來可能不會有什麼太好的事發生。
　　果不其然，人到其後所有人都被發下一本書封有寫著自己名字的任務日誌，這是一本記錄著偵查血族摘要的任務日誌。
　　「不能。」國防部長，賽巴斯汀．海麥萊伊寧冷冷地拒絕。「礙於我們能找到線索太少，所以有關於案件重要人——蕾蒙娜的一切資訊我們需要盡可能的掌握，而你，是我們的最佳人選。」
　　是師生關係，卻又如蕾蒙娜的兄長，更是昔日的戀人，擁有如此緊密的關係的馬賽爾確實是這項任務的不二人選。他嘆了口氣，緊握著手中的那份任務日誌，神情複雜，馬賽爾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走至這步，他不想接下這份任務，但以賽亞宮的命令，他也無從拒絕。
　　「那我呢？為什麼我也會在名單內？」這次發問的人是露絲娜，她不了解蕾蒙娜，卻同樣和馬賽爾一樣坐在這裡。
　　「根據你的證詞，蕾蒙娜和你口中的馬太是男女朋友，同時他也是最後截走蕾蒙娜的人，也是那群血族的領頭。」就算是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海麥萊伊寧在公事上也依然板著臉說話。「你是唯一一位見過那位血族又清楚他身分的人，我們沒有任何有關於那位血族的照片，當他出現時必須有你在場指認人。」
　　「我會的，」露絲娜抬起頭直直盯著自己的父親，眼神中透漏的堅決。「不但入此，我還要把蕾蒙娜帶回來。」
　　聖誕節的那件意外之後露絲娜對蕾蒙娜的態度轉為愧疚，當時蕾蒙娜是有機會逃跑的，那幾位吸血鬼明顯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但蕾蒙娜卻選擇留下來，為露絲娜和傑諾米尋求一絲獲救的機會。換做是露絲娜面臨這樣的事，他打從心底覺得自己肯定會頭也不回地逃跑，因此她欽佩蕾蒙娜到緊要關頭卻還是願意保全他人的精神，更讓露絲娜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來彌補蕾蒙娜因為救自己而失蹤的這件事。
　　不過當露絲娜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父親賽巴斯汀．海麥萊伊寧卻皺了下眉頭，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女兒一眼，
　　他最終還是將自己原本想說的話收回去了，海麥萊伊寧掃了在場所有人一圈，做最後的例行詢問。「請問各位還有任何問題嗎？」
　　「清單上的所有任務皆須全數執行完才能返回嗎？」做在最左側的探員詢問，他事亞伯拉罕．伊登，海麥萊伊寧手底下最傑出的一線探員之一，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任務失敗的紀錄。
　　「沒錯，一項不漏全數執行。」海麥萊伊寧回答。「時間緊迫，我希望你們能壓在三個月內完成。」
　　亞伯拉罕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一手不自覺得搓著自己的下巴，另一手不停地翻閱腿上的任務日誌，思考著該如何讓這趟任務在最短時間內全數執行完畢。
　　「那麼，我可以詢問為什麼是從羅馬尼亞開始嗎？」這次提問的人是馬賽爾，他指著那本任務日誌的內頁問到。「難道是因為傳說中的那個米哈伊？」，馬賽爾半打趣地說道，語氣輕鬆，但他臉上卻眉頭深鎖。
　　如果不是為了更了解任務，馬賽爾也不會想問這個問題。如果最後的答案為肯定句，也就是任務內容的確和血族始祖米哈伊有關連的話，那幾乎是在所有任務執行者的身上加諸一道無形的厚重壓力。
　　牽連上血族始祖，這代表著夜行者一族的命運將有可能會出現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而幾位任務執行者們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的行動足以影響兩族之間的界線，只要有一人出錯，就算是再微小的錯誤也可能導致一步錯，步步錯的局面，所有夜行者們皆可能為此付出代價。
　　「很抱歉，關於血族始祖的消息我們無從得知，」幸好，海麥萊伊寧給出的答案不是馬賽爾所擔心的那樣糟糕。「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是沒有卻介證據證明米哈伊還存在在這世上，以羅馬尼亞為第一站是因為蕾蒙娜在出事前曾經去過那裡一段時間，去法國的原因也和這點相同，或許我們能依據蕾蒙娜走過的足跡找到不少資訊。」
　　讓手底下的偵查隊裡解任務內容是海麥萊伊寧的工作，他清楚和在座四位解釋了任務的規劃和目標和蕾蒙娜在過去旅程中的動線以及所有她到過的地點，以讓四位偵查隊員能快速進入狀況。
　　或許一切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只是我自己多想了，馬賽爾試著安慰自己。從踏進這間房間接到這份任務開始馬賽爾便總有一種莫名心慌的感覺，聽完剛剛海麥萊伊寧對於蕾蒙娜那趟旅程的分析之後他更是感到不安，馬賽爾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海麥萊伊寧說完話的那刻馬賽爾幾乎已經開始懷疑自己認識的蕾蒙娜和海麥萊伊寧口中的那位是不是相同的人了。
　　馬賽爾並不討厭出任務，為族效力是他的榮幸，但有機會選擇的話，他必定不會參加這次的旅程，會牽扯上蕾蒙娜的事，馬賽爾一概不想接近。
　　「好的，我大致上了解了，我會督促大家快入進入狀況，以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沒有人再發問之後坐在亞伯拉罕旁邊的探員史蒂芬說道，他是這次偵查隊的隊長，和亞伯拉罕同樣是海麥萊伊寧手底下最傑出的探員之一。
　　「務必隨時回報最新情況。」海麥萊伊寧對一行人最後叮囑幾句後做了一個解散手勢宣布會議結束。
　　同時間，兩位訓練有素的探員也一併從椅子上站起，同步舉起右手和海麥萊伊寧行禮。
　　從現在開始，新的旅程便正式展開了，四為夜行者，彼此之間帶著不盡相同的心態以及目的一同踏上旅途，但也同時背負著相同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