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沉默之王-001
本章節 2387 字
更新於: 2019-12-07
原本我對印虺這個人就沒有什麼好印象，但他對萬塔伊王的忠誠心，似乎是毋庸置疑的。就衝著這一點，值得我對他的自我犧牲照單全收。
收回靈光劍刃，並將兩支劍柄收入腰際之後，我定定地望著佇立在一旁啞然無聲的萬塔伊王。
「倫坡納先生，你身邊的鎮國三柱，如今悉數不在。其中二柱，包含披克與索茵可兩人都已在我方麾下的事情，想來你也不會不知道。」
「披克…索…茵可…」
原本一直靜默著的萬塔伊王，在聽到了這些詞彙之後，似乎有了一些反應。
而在此同時，後方喧嘩的聲音逐漸逼近，我回頭一看，那正是協助著我軍打開了戰局的關鍵二人：披克與索茵可。想必是透過夜祭團的詠唱，融合了「他山之門」的靈能，從光神殿轉移到前線來了吧。
由披克率領的夜狼戰獸團，以及索茵可帶領的戰士隊，在戰場上有著不輸給神道眾的實力，能夠在我和白祈所開闢的中路上順利衝鋒前進，也是預料中的事。他們兩人帶著子弟兵來到我的身邊後，團團包圍住萬塔伊王。將士門與他們的將軍，臉上掛著類似的複雜表情，不清楚是疼惜還是憐憫，或者是以叛將之身面對景仰之王的沉痛？從他們的神情，難以窺知一二。
「披克將軍、索茵可將軍，給你們一點時間，和妳們的王說說話吧。」
聽聞了我的提議，披克與索茵可只是靜靜地站近我，無言地相視著，給對方一個意不在言中的苦笑。
「真神先生，我們之所以陣前倒戈，投入您的軍旅，不惜沾惹一身背叛者的名聲，也企圖早日解決這場戰爭，是有它的根本原因在的。」
「嗯？」
「傳聞中，真神先生你所戴的戰術額甲是能夠偵測到靈力與靈容數值的吧？您要不，就對著我們的王測一測？」
經過他們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從前萬塔伊王神智似乎還十分清楚的時候，在姜塔的領主邸裡曾經有過一次會面。那次的風雷一會，他身為王的氣度與靈力壓可謂貨真價實，但靈力的判讀數值卻處在一個奇怪的狀態。
記得當時所看見的靈力數值，是１４５００／５０００，以光神而言，單論靈容的質量，倫坡納並不是一個靈力十分高強的光神。
而如今我再次測定他的靈力，看起來是更令人詫異的５０００／５０。
「這靈容的數值，比起我們神道眾經過短暫修行的服事都還要不如…但靈力卻不正常地高漲，雖然較之前低了不少，卻還維持著超越主祭水平的靈力，這是怎麼回事？」
披克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王…已經從莫英大人的靈力當中，延續了太久的生命。在失去了『自然律』穩定供給的現在，更是沒有辦法正常維持靈力與靈容的質與量了。」
我回頭望著臉上帶著酸澀與苦楚的巨漢，他言談裡所說的詞彙，字句都聽得懂，但整句話的意思我卻完全沒有頭緒。
「我們的王，早在大約八百年前的時候，天命就已經走向盡頭，當時的他已經不復早年帶著大家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之下同心協力草創建國的意氣風發，經常在靈力枯竭的掙扎當中反覆地承受靈容凋落之苦。」
「這怎麼可能？」
我回想起當時在姜塔領主邸時，來自於倫坡納的神性話語當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壓感以及難以遏制的服從力道，當時就連劍星都跪了下去。
「吾王倫坡納，是個仁慈、正道且愛護著全國上下…不，就算說是愛護著全萬塔伊島的人也完全正確，光是『仁王』或者『明君』這樣的詞彙，恐怕也不足以說明他的磊落。他的神性是『絕對服從』，透過靈力的語言所命令之下的臣服，除非是靈力特別高強，或同為光神的存在，否則不論你是靈力超絕的賢者，還是霸氣橫溢的戰士，都要在他的面前跪下。」
「可是，他卻從來不輕易使用這個權柄。」索茵可接著說，她的瞳孔裡映照著對她們的聲音有著反應，卻一步也走不過來的倫坡納，幽幽地吐露著屬於過去的榮耀。
「就像是你一樣，真神先生。明明有著足以毀天滅地的無盡靈力，你卻幾乎不對這世上的生靈用上全力。」
「那是我對殺生的厭惡所致…擁有這樣的權柄，我也是覺得十分困惑。」我木然地答著。
「我們的王也是如此，明明擁有著『絕對服從』的神性，卻從不輕易使用，反而是在他的人格與思考、領導與統御上，徹頭徹尾地令人打從心底想要追隨他。我們的萬塔伊王，曾是那麼地卓然，即便現在因為過度服用『自然律』而經常變得癲狂、殘暴、不可理喻，但追隨著他的老臣們，仍是相當的不捨。我和披克將軍與吾王之間，更是有著超越君臣以上的牽絆。現在想來，或者就是這些牽絆所引領的執著，讓我、披克和印虺走上了不應該選擇的道路。」
「那個不應該選擇的道路，正是術神申遠丘，以『九印』之名出現在你的面前的那個光神，與『幽世旅團』有著深切淵源的惡神。」
披克緊緊皺著眉頭，慢慢地走向一動也不動的倫坡納，輕手輕腳地，彷彿生怕要把他的王給碰碎一般，將那猶如小山一樣巨大的全覆型盔甲一點一點地拆解了開來。
萬塔伊王倫坡納的真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展現，而他的樣子令我萬分驚訝。
斑駁的眼神，蒼白而稀疏的髮絲下，掩不住憔悴而無神的臉龐。整個人骨瘦如柴地藏在盔甲裡，那行將就木的老人全身上下，就如擰皺的殘破布片一般乾枯。他的肌膚沒有一吋是完整的，如果不是因為他仍顫抖著發出聲音，誰都會認為他已經是一具喪失了靈魂的乾屍。從他失去了光芒的瞳孔裡，彷彿什麼也映照不出來，消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臉龐上，看不出屬於王的霸氣與鋒芒。
「怎麼會是這樣子？」
我望著這樣的倫坡納，嘴巴張得大大的，這令人錯愕而痛惜的樣貌，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身旁的索茵可一面流著眼淚，一面走上前去撫摸著她的王的臉頰。
「只有很少數的人知道吾王現在的模樣…」伴隨著滿腔的酸楚，索茵可略帶哽咽地說道，「病弱的王，不能夠統御將要繼續前行的萬塔伊王國，於是八百年前，我們接受了惡魔的提案。」
「我們幫助了不應該幫助的人，將對我們有恩的莫英大人幽禁在另一個時空當中，讓吾王透過服用『自然律』，啜飲著不屬於自己的靈力，從而不正常地延長他的天命。如今，萬塔伊王國的完全覆滅，大概就是我們倒行逆施所引致的報應吧…」
收回靈光劍刃，並將兩支劍柄收入腰際之後，我定定地望著佇立在一旁啞然無聲的萬塔伊王。
「倫坡納先生，你身邊的鎮國三柱，如今悉數不在。其中二柱，包含披克與索茵可兩人都已在我方麾下的事情，想來你也不會不知道。」
「披克…索…茵可…」
原本一直靜默著的萬塔伊王，在聽到了這些詞彙之後，似乎有了一些反應。
而在此同時，後方喧嘩的聲音逐漸逼近，我回頭一看，那正是協助著我軍打開了戰局的關鍵二人：披克與索茵可。想必是透過夜祭團的詠唱，融合了「他山之門」的靈能，從光神殿轉移到前線來了吧。
由披克率領的夜狼戰獸團，以及索茵可帶領的戰士隊，在戰場上有著不輸給神道眾的實力，能夠在我和白祈所開闢的中路上順利衝鋒前進，也是預料中的事。他們兩人帶著子弟兵來到我的身邊後，團團包圍住萬塔伊王。將士門與他們的將軍，臉上掛著類似的複雜表情，不清楚是疼惜還是憐憫，或者是以叛將之身面對景仰之王的沉痛？從他們的神情，難以窺知一二。
「披克將軍、索茵可將軍，給你們一點時間，和妳們的王說說話吧。」
聽聞了我的提議，披克與索茵可只是靜靜地站近我，無言地相視著，給對方一個意不在言中的苦笑。
「真神先生，我們之所以陣前倒戈，投入您的軍旅，不惜沾惹一身背叛者的名聲，也企圖早日解決這場戰爭，是有它的根本原因在的。」
「嗯？」
「傳聞中，真神先生你所戴的戰術額甲是能夠偵測到靈力與靈容數值的吧？您要不，就對著我們的王測一測？」
經過他們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從前萬塔伊王神智似乎還十分清楚的時候，在姜塔的領主邸裡曾經有過一次會面。那次的風雷一會，他身為王的氣度與靈力壓可謂貨真價實，但靈力的判讀數值卻處在一個奇怪的狀態。
記得當時所看見的靈力數值，是１４５００／５０００，以光神而言，單論靈容的質量，倫坡納並不是一個靈力十分高強的光神。
而如今我再次測定他的靈力，看起來是更令人詫異的５０００／５０。
「這靈容的數值，比起我們神道眾經過短暫修行的服事都還要不如…但靈力卻不正常地高漲，雖然較之前低了不少，卻還維持著超越主祭水平的靈力，這是怎麼回事？」
披克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王…已經從莫英大人的靈力當中，延續了太久的生命。在失去了『自然律』穩定供給的現在，更是沒有辦法正常維持靈力與靈容的質與量了。」
我回頭望著臉上帶著酸澀與苦楚的巨漢，他言談裡所說的詞彙，字句都聽得懂，但整句話的意思我卻完全沒有頭緒。
「我們的王，早在大約八百年前的時候，天命就已經走向盡頭，當時的他已經不復早年帶著大家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之下同心協力草創建國的意氣風發，經常在靈力枯竭的掙扎當中反覆地承受靈容凋落之苦。」
「這怎麼可能？」
我回想起當時在姜塔領主邸時，來自於倫坡納的神性話語當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壓感以及難以遏制的服從力道，當時就連劍星都跪了下去。
「吾王倫坡納，是個仁慈、正道且愛護著全國上下…不，就算說是愛護著全萬塔伊島的人也完全正確，光是『仁王』或者『明君』這樣的詞彙，恐怕也不足以說明他的磊落。他的神性是『絕對服從』，透過靈力的語言所命令之下的臣服，除非是靈力特別高強，或同為光神的存在，否則不論你是靈力超絕的賢者，還是霸氣橫溢的戰士，都要在他的面前跪下。」
「可是，他卻從來不輕易使用這個權柄。」索茵可接著說，她的瞳孔裡映照著對她們的聲音有著反應，卻一步也走不過來的倫坡納，幽幽地吐露著屬於過去的榮耀。
「就像是你一樣，真神先生。明明有著足以毀天滅地的無盡靈力，你卻幾乎不對這世上的生靈用上全力。」
「那是我對殺生的厭惡所致…擁有這樣的權柄，我也是覺得十分困惑。」我木然地答著。
「我們的王也是如此，明明擁有著『絕對服從』的神性，卻從不輕易使用，反而是在他的人格與思考、領導與統御上，徹頭徹尾地令人打從心底想要追隨他。我們的萬塔伊王，曾是那麼地卓然，即便現在因為過度服用『自然律』而經常變得癲狂、殘暴、不可理喻，但追隨著他的老臣們，仍是相當的不捨。我和披克將軍與吾王之間，更是有著超越君臣以上的牽絆。現在想來，或者就是這些牽絆所引領的執著，讓我、披克和印虺走上了不應該選擇的道路。」
「那個不應該選擇的道路，正是術神申遠丘，以『九印』之名出現在你的面前的那個光神，與『幽世旅團』有著深切淵源的惡神。」
披克緊緊皺著眉頭，慢慢地走向一動也不動的倫坡納，輕手輕腳地，彷彿生怕要把他的王給碰碎一般，將那猶如小山一樣巨大的全覆型盔甲一點一點地拆解了開來。
萬塔伊王倫坡納的真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展現，而他的樣子令我萬分驚訝。
斑駁的眼神，蒼白而稀疏的髮絲下，掩不住憔悴而無神的臉龐。整個人骨瘦如柴地藏在盔甲裡，那行將就木的老人全身上下，就如擰皺的殘破布片一般乾枯。他的肌膚沒有一吋是完整的，如果不是因為他仍顫抖著發出聲音，誰都會認為他已經是一具喪失了靈魂的乾屍。從他失去了光芒的瞳孔裡，彷彿什麼也映照不出來，消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臉龐上，看不出屬於王的霸氣與鋒芒。
「怎麼會是這樣子？」
我望著這樣的倫坡納，嘴巴張得大大的，這令人錯愕而痛惜的樣貌，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身旁的索茵可一面流著眼淚，一面走上前去撫摸著她的王的臉頰。
「只有很少數的人知道吾王現在的模樣…」伴隨著滿腔的酸楚，索茵可略帶哽咽地說道，「病弱的王，不能夠統御將要繼續前行的萬塔伊王國，於是八百年前，我們接受了惡魔的提案。」
「我們幫助了不應該幫助的人，將對我們有恩的莫英大人幽禁在另一個時空當中，讓吾王透過服用『自然律』，啜飲著不屬於自己的靈力，從而不正常地延長他的天命。如今，萬塔伊王國的完全覆滅，大概就是我們倒行逆施所引致的報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