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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4809 字
更新於: 2019-11-24


  隔天早上,瓦列斯起來的時候,喀錫立大概只有眼睛是醒著的。不過瓦列斯沒有對他太溫柔,把他踢起來,草草解決早餐之後上路。

  喀錫立全身痠痛,睡眠不足,不過總算有了自己在野外的自覺,抱怨比昨天還少得多,動作也洗練了一點。他們快速的走過後半段路程,沒有再遭遇什麼兇猛的野獸,最後,他們在下午兩點就抵達了目的地的河流。


  「喔、喔喔……終於到了,好快。」

  「嗯,比我想像的快。你適應得不錯嘛。」

  「啊……哈哈,昨天在守夜的時候反省了一下,確實這裡是野外,一點都不安全,就把皮繃緊了。」

  「這樣很好。不過還有回程,你先動工吧,我不清楚淘金要怎麼淘,幫不了你。我就在附近晃一下。」

  清澈的溪水從他們面前流過,瓦列斯洗了把臉,清爽不少。另一邊,喀錫立將褲子捲起,拿起盆子走到水裡。

  所謂淘金,其實就是把黃金從泥土裡撿起來。富含金礦的礦層被水流沖刷,然後堆積到水流緩慢的地點,喀錫立隨便挖一把,裡面都有幾粒比指甲屑還小的金石。要把這些金子從泥土裡分離出來,又需要一番功夫。

  最簡單的作法,就是把土拿去洗,一直洗,把溶在水裡的泥土倒掉再加清水,重覆到不會溶解的大顆粒出現,最後再從這些大顆粒中挑出金子來。

  聽起來很簡單,不過實際上很費時,再加上成年禮的通過條件十分嚴苛──一個像樣的飾品至少需要一百公克──喀錫立得持續不斷的淘金才行。就算在這個黃金含量很多的地方,也需要淘上十幾個小時。

  「反過來說,光十幾個小時就可以弄到這麼多黃金,這裡的產量真的很高啊……」

  「啊?瓦列斯你在說什麼?」

  「沒事,自言自語一下。」

  「喔。你不下來弄嗎?我可不會連你的份一起淘喔。」

  「無所謂,反正我沒有要做飾品。」

  「哈!?」

  喀錫立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為什麼不做?」

  「為什麼要?」

  「因為……這是成年禮啊。你這樣子不是沒通過嗎?」

  「所以說了,你看村裡有誰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的嗎?」

  瓦列斯聳聳肩。


  「但是以後要結婚啊什麼的,搞不好會受到質疑啊。」

  「到時候再說吧。」

  被提起這個話題,瓦列斯忍不住想到莉迪亞,他搖搖頭,將這個想法甩掉。

  現在只要待在這就好了。


  「反正我也沒有很想要那個黃金,你就自己淘吧。打算弄多久?」

  「不知道,聽我爸爸說,他們當初弄了兩天。」

  「那你加油吧,我在附近晃晃。」

  「要是又有熊來我該怎麼辦?」

  「叫救命啊,不會走太遠啦。」

  瓦列斯閒著沒事,就以淘金點為中心,不超過兩百公尺的範圍活動。說大不大的距離,不過已經夠他準備營火和過夜了。他刷刷兩下就把柴和獵物搞定,回到淘金的地方。喀錫立手邊的黃金碎屑已經有不少收穫了,裡面還不乏跟指甲差不多大塊的金沙。


  「嗯……」

  「幹嘛?」

  喀錫立一邊喘著氣一邊問,他現在覺得淘金比長途跋涉還累。


  「介不介意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自己跑到金礦的源頭去看看?」

  「超介意!」

  「也是呢,好吧,那你動作快點,我好無聊。」

  「快不了啦,要我快就來幫我啦。」

  「想得美。」

  瓦列斯就坐在旁邊看喀錫立一個人淘金,早知道就帶點書來看了,就算是賈立琦的小說都比沒有好。他甚至閒到開始練習魔法,雖然不知道事到如今練習魔法還可以幹嘛,不過也算是打發時間。

  他把魔法控制在喀錫立看不出來的程度,深入水中。擾動沉積的泥土,尋找金塊,魔法式淘金,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事情就看起來有趣得多了。瓦列斯學著巴斯汀的技巧,靠著土地變質,讓金子像是在流沙裡面一樣流動,聚集到喀錫立附近的區域。

  反正淘金只是苦工而已,沒有什麼考驗的成分,瓦列斯就覺得讓他輕鬆過也無所謂。喀錫立也很快地發現自己『運氣不錯』,驚叫連連,等到入夜的時候,他已經淘到足夠的分量了。


  「哈哈,運氣真好,這樣就可以收工啦。有沒有後悔啊,瓦列斯,要是你也下來淘,搞不好也這麼快就搞定了,我不會幫你就是了。」

  喀錫立得意的將自己的一小袋金沙現給瓦列斯看。瓦列斯則是從火堆前抬起頭來:


  「不,一點興趣都沒有。好了,吃飯吧,今天和昨天一樣要守夜。要是明天順利的話,一天應該就可以回到村子了。」

  「這麼拚?也太拚了吧?」

  「不會啊,你昨天搞笑太多,今天也只走了六個小時。浪費的時間扣一扣,日出出發日落能到也說不定。」

  「嗯……是沒錯。」

  「再說,多一項東西可以讓你說嘴不好嗎?你還可以跟賈立琦自豪喔。」

  「好,那就拚吧!」

  真是太簡單了,瓦列斯忍不住笑了一聲。



//


  隔天晚上,他們依約一天走完這趟行程,在晚上七點回到村落。

  「要死了、要死了……」

  「嘴上說著要死,我看你精神比第一天的時候還好啊。」

  「但是還是快要死了啊。」

  喀錫立已經累到想把袋子裡的那包金沙丟掉了,不過確實如瓦列斯所說,沒有馬上就想躺下來的感覺。也許是達成感讓他太興奮了吧。


  「好吧,那接下來應該沒有要我幫忙的了。我只要看戲看你求婚就行了吧?」

  「對,明天我還要去找傑提,把這些金沙做成想要的樣子。不過今天我要回家大睡一覺。」

  「記得睡前做些伸展運動,就像我說的那樣,不然你明天搞不好連下床都沒辦法。」

  「知道啦。」

  在村子門口,他們正打算分頭的時候,忽然一個路過的村民剛好認出喀錫立。


  「喀錫立?」

  「啊,百茹。」

  「你,你不是……自己跑去成人禮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夾著尾巴逃回來了?」

  「誰逃啦!我可是好好的拿到金沙了,你看。」

  「欸。」

  喀錫立得意的將小袋子打開給大他三歲的朋友看,百茹看了,更加不可思議。


  「你拿到金沙了?怎麼可能,出去才三天而已耶?哈!?你不會是幽靈吧,半路死掉了,只有靈魂執著地帶著金沙回來……」

  「把喀錫立幹掉是無所謂,我還活著啊。」

  「啊……瓦列斯嗎。所以你們是真的回來了?」

  「為什麼態度差這麼多?」

  「人望的差別。」

  百茹做了個讓喀錫立想打人的動作。


  「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動作可以比較快。再來就是喀錫立習慣得很快,還滿適合野外活動的。」

  「還好啦,這都是──」

  瓦列斯踢了喀錫立一下。


  「──因為我平時有在練啊!」

  「哈!?你在練!?練什麼啊!練習跟著賈立琦的屁股後面跑嗎?笑死人。」

  「哼,但是我就是成功拉。而且還只有兩個人,跟一大群人行動可不一樣啊一大群人,光是守夜就會累死。」

  「嘖……看起來是真的有腳踏實地走完全程……好啦,恭喜你。」

  「嘿嘿,不客氣。」

  喀錫立抓了抓頭,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一被誇獎又不好意思,少年還是不會因為一個儀式變成男人的。



  百茹先和他們告別,忙著把這件事跟其他人說了。這裡又只剩下瓦列斯和喀錫立兩人。

  「好啦,那我也要回去了。就在這邊分頭吧。」

  「了解,啊,對了,瓦列斯。」

  「幹嘛?」

  「謝啦。一路上,受你很多幫忙。」

  「喔,不客氣。」

  瓦列斯揮揮手,逕自往阿吉奈的家走去。



//

  隔天,喀錫立凱旋迴村的消息立刻就傳了開來,由於三天實在是破紀錄,大家都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去確認喀錫立是本人不是幽靈,簡直就像是村裡的明日之星一樣。瓦列斯趁機把功勞推的一乾二淨,免得成為焦點。

  而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喀錫立就帶著黃金做的花朵來求婚,而賈立琦答應了。不過由於那個畫面實在是很拙,就不在此贅述。


//

  「喂,別偷懶啊,旁白,這是重要場景吧?」

  你自己不也把耳朵摀起來不忍直視了嗎。



//

  在求婚成功之後,阿吉奈家也忙了起來。婚禮按照習俗,是跟著收成的祭典一起辦,同時結婚的還有另外三對新人,年紀都差不多輕。不過共同舉辦不代表要進行的準備就會變少了,不如說跟著祭典一起,比起一般婚禮還更忙了點。

  父女倆幾乎是從早外出到晚。瓦列斯由於畢竟不是親人,沒有參與太多。相對的,看診的工作幾乎都落到瓦列斯頭上,雖然對各種藥草還是沒有很熟悉,不過配合著現代的醫學常識,瓦列斯多少是避免了一些比較愚蠢的疾病。真的搞不定就等晚上再請阿吉奈處理。

  今天也是如此,從起床就開始上山採草,下午還得回到村子的各處看診,平凡又充實的一天。

  直到有人向他搭話為止。



  「呀。」

  「是……?嘖!」

  看到來者,瓦列斯立刻跳了開來,把背上的草藥籃扔掉,雙手燃起火焰。

  他並不認識對方,不過對方是一對俊男美女,瓦列斯閉著眼睛也猜的到是誰。


  「愛佩迪修斯、賈碧妮雅,你們來做什麼?」

  「哎呀,別這麼警戒嘛。我們還特地挑了這個沒人會出現的地方和你見面,你說我們是不是對你很好?」

  愛佩迪修斯揮著手說,態度友善,賈碧妮雅也在旁邊找了根樹根,輕輕坐下,盯著瓦列斯看:

  「看來你還真的超越人的範疇了呢,本來聽拉布勒娜說還不怎麼相信的。啊,不過要做愛我還是很歡迎喔。」

  「……你們來做什麼?」

  「竟然沒有吐槽,我寂寞。」

  「我沒有心情陪你們玩。」

  「那真可惜。」

  兩人的表情讓瓦列斯忍不住想說抱歉,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抱歉。這兩個人明明就是大神官,將同伴們殺死的敵人──



  「不,就算李奧尼達的計策殺了我三個同伴,也和你們沒關係嗎……不過我就是沒這個心情,還請你們體諒了。」

  「要請體諒至少也陪個笑臉吧,講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說了我沒心情了。」

  瓦列斯靠到旁邊的樹上,稍微放下警戒。


  「所以?你們來做什麼的?」

  「來看看你最近過得好不好啊。」

  「啥?」

  「來看看你最近──」

  「這梗老到快發芽了,換一個吧。」

  「喔,好吧,下次。」

  賈碧妮雅掃興的說。


  「說真的,你不會以為你消失了,都不會有人想找你吧?不管是我們還是你的同伴。」

  「大家不覺得我已經死了嗎?」

  「沒人這麼想呢,老實說。」

  賈碧妮雅數著手指。


  「碎片不肯相信你死了,大神官不相信你這樣就死了,大家都在找你,大家都找不到。你的一個同伴竟然還跑來拜託我,請我們幫忙找你的下落呢,還說她可以答應任何條件。」

  「……什麼?誰?」

  「盧梅娜.克拉科夫。」

  「盧梅娜……」

  想到列古魯斯兄妹會要求的代價,瓦列斯的臉色暗下來。


  「臉別那麼臭拉,我們又沒說我們答應了。要委託的話,給幹的人是你又不是你同伴。再說,你也需要給我們救才行。我們可不會為了做愛隨便更改原則的,」

  「欸,不會嗎?」

  「我看我還是回去答應她好了,又有絕世美人可以幹……」

  愛佩迪修斯撇了撇嘴,賈碧妮雅則是豎起一根手指:

  「不會啦,原則是有理由的。不然給這個選項的話,九成的場合都是我有男人吃,哥哥只能乾瞪眼。」

  「……我有點不想說原來如此。」

  這兩個大神官還是老樣子神經病,理解他們的思路好像是在侮辱自己一樣。


  「那講了半天,既然你們又沒有接受委託,還來這裡幹嘛?」

  「啊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來看看你最近過得好不好啊。」

  「……」

  換瓦列斯說不出話來。


  「我們好歹也朋友一場吧,要是你就這樣掛了,我們也會很難過的。」

  「主要是我會很難過,不過我也不信你這樣就死了,所以就和哥哥來找你。」

  「……誰跟你們是朋友啊。」

  瓦列斯低下頭。


  「喔、喔呀?害羞了?哥,這樣我不會有機會吧?」

  「沒那種東西。」

  瓦列斯揉著自己的眼睛,揮手免得賈碧妮雅趁機靠近。


  「哎呀,我們找的這麼辛苦,總要給點獎勵吧。這裡真的很難找耶?你是怎麼躲到這種地方的。」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哈?」

  「從昏迷中醒來就在這裡了,這到底是哪裡啊?」

  「你竟然不知道喔。」

  愛佩迪修斯訝異地開始解釋:

  「這裡是圖瓦,諾夫卡和北金的邊境間,一個被夾住的超小型國家。這裡又是圖瓦最偏僻的一座山中,附近因為未開發,路還很難走。也難怪不管是拉布勒娜還是你那邊的人,通通都沒找到了。」

  「但是聽起來……你為什麼不回去啊?你到這裡應該也只是巧合吧?竟然就在這邊玩起原住民的家家酒來。」

  「……因為累了。我已經不想戰鬥了,只想安安靜靜生活而已。我打算就這樣待在這裡。」

  聽瓦列斯這麼說,兄妹倆停下動作,以詭異的眼神看著瓦列斯。



  「真的嗎?」

  「你確定嗎?」

  他們對我失望了,這樣的念頭閃過心裡,不過瓦列斯握緊拳頭,肯定的回答。


  「對。」

  「你的同伴在擔心你之餘,還在為了北金的自由戰鬥。對他們來說不是失去了三個同伴而是四個,不只是失去了四個同伴,還是組織裡最大的幾個戰力,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在戰鬥。而你只是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嗎?」

  「對。」

  「他們有可能會因為冒險死去,也可能因為力量不足而失敗,還可能因為失敗而蒙羞。那些在你們旗下聯合起來的國家都轉而唾棄你們,主的權威終究是不可撼動的,如此傳頌到後世。即使如此,你還是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嗎?」

  「對!!!」

  瓦列斯大喊,列古魯斯兄妹被氣勢所驚,抖了一下。


  「回去戰鬥又怎麼樣,繼續看著同伴一個一個倒下嗎?繼續感受自己的無力嗎?感受自己的無力之後,對自己的力量無意義的提升感到噁心嗎!是啊,確實我是很強,遠比我的同伴們強,已經比你們大神官都強,我現在就是該死的半個神明。那你們有想過這是什麼感覺嗎!」

  他激動的吶喊,好像是喊給自己聽一樣。

  「換成你們的話就能接受嗎!要是你們後宮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死去,你們才能使用他們的能力的話?他們會死去,一個一個死去,而你們因為他們的死越變越強,終於到了今天的地位!你們就能接受這種事嗎?啊我看是可以吧,啊?大神官?」

  「我、我們……」

  列古魯斯兄妹動搖了,即使是由肉體的關係開始,心靈的聯繫也是貨真價實的。每一次,聖門的成員死亡的時候,他們都感到心碎。即使能力還能使用,他們也會下意識的封印住。但瓦列斯的狀況完全相反,他必須使用同伴的力量,才能戰鬥下去。


  「我放棄,如果我放棄可以讓其他人也放棄的話,那就這樣結束吧。如果要拿他們來相比的話,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什麼世界!我已經受夠,這個爛故事了!如果這個故事就是要讓所有人死去,那就讓它停在這裡!」

  「……」

  「……是嗎。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了。」

  「你也很辛苦啊。」

  看到瓦列斯的樣子,列古魯斯兄妹也不再說服他。他們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回到一開始玩世不恭的態度。


  「嗯~~不過,要是我要退休,我可不會挑這種落後的地方。」

  「哼,這裡是個好地方啊,雖然科技落後了點,但是沒有惡神的影響,也不會每個人整天想的都是怎麼算計別人。」

  「哼哼,很像你們會喜歡的地方,對我們來說可無聊的很。」

  「但是,封閉的村子,不受主的影響嗎……這樣的狀況還能持續多久呢?」

  愛佩迪修斯撫著下巴思考。


  「什麼意思?你們打算將這裡的位置暴露給這個國家的政府嗎?」

  瓦列斯瞇起眼睛。

  「喔喔,別這麼兇。」

  「當然會兇,這裡出產的黃金會引起別人覬覦的,要是暴露,等於毀掉這個村子。」

  「啊,那個我們知道,看兩眼差不多就猜到了。反正長相沒個好看的,我們也沒打算和你作對,你要緊張也應該不是對我們才對。」

  「什麼意思?那是對誰?」

  「你自己啊。」

  愛佩迪修斯食指指著瓦列斯。


  「你,就是你。你就是給這個村子帶來變化的人,我用能力稍微偷聽了村民間的對話。你現在可是個名人不是,就算再怎麼隱藏實力也一樣。你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你是個外來者。這會有什麼影響,還需要我說嗎?」

  「……」

  好奇,或著說是嚮往。瓦列斯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觸動對外界的感情,這樣下去很快的,不需要列古魯斯兄妹到處去講,這裡的居民就會主動和外界接觸。


  「真諷刺,也許為了他們好,反而是你該主動離開才對。不過呢,那不是我們該考慮的地方。」

  講話也講了一個多小時,兄妹兩站起身來,伸個懶腰。


  「好啦,既然人也找到了,你也不想回去,那我們就走人吧。我會幫你和同伴們報平安的,不用謝。」

  「可以就跟他們說我死了嗎?」

  「這可辦不到,我不會跟他們說你的所在之處,但是讓幾個美女擔心焦急,可不是我的風格。」

  「這是你的選擇吧。既然你做出選擇,就要敢承受後果喔。」

  「……是啊,我就承受吧。就算被當懦夫也無所謂,不,我就是懦弱。」

  瓦列斯放棄了。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會和列古魯斯兄妹一樣失望嗎?瓦列斯決定不要想這些事,專心過現在的生活就好。


  看著兩人消失在山的另一邊之後,瓦列斯也找回自己的籃子,將藥草背下山。



//

  一回到阿吉奈的家,瓦列斯就看到父女倆正在忙著做手工活。阿吉奈正在教賈立琦刺繡,作為習俗中的回禮。本來教女兒這件事應該是母親來做的,不過阿吉奈自己結婚的時候立場差不多就是反過來的,所以他也會這種傳統來說只有女人才幹的事。

  「喔,瓦列斯,你回來啦。」

  「……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兩人抬頭起來和他打招呼,很快就發現他的不對勁。


  「不,沒事。稍微沒睡好而已,草藥在這裡,阿吉奈,下午有什麼事嗎?」

  「啊,下午的話只有一個病人。是貝亞,他被熊咬的傷口化膿了,最好切開來將膿放掉。」

  竟然還沒好,瓦列斯聽貝亞的傷復原得很順利,看來只是這個村子標準的很順利而已。


  「我去嗎?」

  「不,我去吧,這稍微需要一點技巧。不過你先幫我把刀子找出來吧,應該就在我書房後面的櫃子裡。大概是上面幾個。」

  「了解。」

  「很久沒用了就順便幫我洗一下喔。」

  「知道了。」

  瓦列斯走到後面房間,翻了一下找到幾把鋒利的小刀。上面沾了點灰塵,看來有一段時間沒用。


  (嗯,既然是要動手術的話。是不是煮沸消毒一下比較好。)

  瓦列斯猶豫了一下,愛佩迪修斯的話語閃過瓦列斯的腦中。這樣將外界的知識不停帶進來,會不會最終導致他們對外界的渴望?會不會裝做什麼都不懂比較好?即使手術的風險會增加不少?但話又說回來,他真的有資格決定這種事情嗎?

  「……」

  瓦列斯猶豫了半天,最後決定人命關天,他還是跑去生火把小刀丟進去煮,這才回到客廳裡。


  「怎麼這麼久?有找到刀子嗎?」

  「啊,找到了。現在正在拿熱水煮,這樣比較乾淨一點。」

  「喔,熱水煮啊,這我倒是沒想過。這樣,為什麼不乾脆拿火燒?」

  「火燒會讓刀刃彎曲,水煮溫度不至於太高,又有效果。」

  「聽起來很有道理,以後就這麼做好了。」

  阿吉奈佩服的點頭,瓦列斯就在他們旁邊坐下。

  一時之間,他忽然想問他們,自己是不是離開這個村子會比較好。但瓦列斯又想了想,他期待什麼樣的答案呢?這兩個人肯定是會說留下來比較好的,但這樣自己就滿意了嗎?難不成自己只是想得到一些安慰而已嗎?

  不,這個問題只有自己能決定而已。不需要什麼資格,只要覺得哪邊對大家最好就行了。


  瓦列斯調整了一下心情,找個別個話題聊天:

  「說起來,賈立琦,你結婚之後是要去喀錫立的家住?」

  「不,喀錫立是老四,我們會另外建一戶人家。大概還是會種田吧,喀錫立也只會做這個了。」

  「另外建一戶?這麼大氣。」

  「反正空地這麼多,這樣做很正常的。只是要麻煩做木工的阿拉季白他們了,還得在收穫之前趕工完成呢。要是有空,最好去出點力氣。」

  「欸?現在開始蓋嗎?」

  瓦列斯看了看日曆,如果他沒搞錯,收穫應該是兩個禮拜後開始,為期一個禮拜,以祭典當作結束。


  「三個禮拜?蓋房子?都不用設計啊什麼的?」

  「哎呀沒那麼複雜啦,就是個房子,蓋好不要漏水漏風就行了,我們沒這麼挑的。」

  「我覺得你們還是注意一下,免得住個幾年就腐朽垮掉。」

  「別擔心,通常可以撐個二三十年。」

  阿吉奈一邊說,一邊把自己刺繡的那一邊弄完,順便提醒賈立琦重要的地方不要刺歪。


  「那瓦列斯,接下來這幾天你可以幫忙嗎?」

  「我以為我已經在幫忙了?」

  「啊,抱歉,不是指看病。」

  阿吉奈為了自己的解釋不足道歉。


  「接下來收穫的季節非常需要人力,照往年的習慣,我和賈立琦都會到附近的農家去幫忙。不過今年還有婚禮的事情要忙,再加上今年成婚的夫妻特別多,蓋房也需要人力。」

  「但是就不看病了?我覺得這不是個什麼好主意。」

  「看病還是要。不過平常那種例行性的問診就暫時不用了。草藥也暫時用儲存的,你不覺得這幾天我請你採藥的份量都特別多?就是為了這個。」

  「原來如此,這樣確實能省個半天左右的時間。」

  瓦列斯思考了一下。


  「我覺得房子那邊很重要,最好是你們自己去,順便給意見……不過似乎那邊的力氣活也比較多,你怎麼說?」

  「我會說你太小看收割了,背一大袋一大袋的小麥也是很累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去幫忙收割了。有哪邊特別要我去的?還是到時候全村的人都會出動,隨便分就好?」

  「大致上是後者。不過你要個熟人的話,我也可以把你分到喀錫立他們家。他們也忙著準備婚禮,所以人力短缺呢。」

  「了解,那就這樣吧。」

  瓦列斯看向窗外,小麥已經從金色轉為金黃色,一陣秋風吹進屋內,帶來了點寒意。



  就這樣,他們進入了收穫季節。



//


  兩個禮拜後,瓦列斯依約前往集合,幫忙收割。一大清早起,就看到比平常還多的村民打足了精神,全部聚集到幾個農家來,從十歲的到四十歲的都有,收成就是這麼大規模的工作。

  瓦列斯到喀錫立家的時候,已經有快十個人在門外等了,他們家的家長廓波塔正在和熟識的老朋友們聊天,等所有人都到。一看到瓦列斯抵達,他們都舉起手招呼。


  「唷,今天就麻煩你幫忙了,瓦列斯。」

  「不客氣,再怎麼說都是村子的事。」

  雙方禮貌性地打過招呼,瓦列斯就跑到一邊去等了。

  意外的,瓦列斯也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喔?貝亞你也來幫忙?」

  「怎麼,很意外嗎?」

  「意外啊,超意外。我還以為你寧願去打獵,獵一頭野獸能提供的食物應該比你在這邊割小麥還多吧。」

  「這可不見得,而且獵來的肉要保存還是得處理,花的功可不會比麥子還少。比較起來,麥子隨便就可以放很久。」

  「啊麥子也要磨了才能吃啊。」

  「也是啦……」

  各行都有各行的難處,兩人重新認知了這一點。


  「而且再怎麼說打獵要拼性命,能割點麥子就活下去當然是比較實際一點。」

  「太天真了,貝亞,你以為務農就沒有危險嗎?就不要沒被熊咬死,結果一個不小心被鐮刀劃傷然後破傷風死掉。」

  「啥、啥?會這樣喔?」

  貝亞有點害怕的看著旁邊準備好的鐮刀。


  「破傷風?那是啥?」

  「一種病,發病了大多會死掉,就連外面也救不回來。主要是很深很髒的傷口,或是被生鏽的鐵器弄傷都有這種風險。啊我看這裡的鐮刀看起來都用了十年有了。」

  瓦列斯也看了看那些鐮刀,鐵鏽的部分大概比光亮的部分還多。


  「所以嘿嘿,小心別割到自己啊。」

  「……我看我和爸爸商量一下,把農具翻新一下好了……」

  「要這麼說的話,可以翻的東西還多的呢,還是用的時候小心點吧。」

  「那我跟大家講一下好了。」

  「講是無所謂,別講我的名字啊。」

  「……不能說是你說的嗎?這樣我怎麼說服大家啊?」

  「裝作你能通靈或幹嘛都好,反正別講我的名字就是了。」

  瓦列斯挖了幾下鼻孔。


  「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不過既然你這麼堅持……」

  貝亞跑走了,裝作想起來村長的指示一樣,傳達風險,要大家小心一點。事實上,每年有幾個人就是這樣掛掉的,也許今年會少一點也不一定。

  沒過多久,剩下的兩個人也來了之後,他們開始一整天的收成工作。首先是收割,把熟成的小麥全部割下來,分類堆著。貝亞和瓦列斯兩人合作,一邊負責割,一邊負責搬。

  瓦列斯頭一次拿鐮刀,以不習慣的動作將小麥握成一綑一綑,然後由外往內割。自己剛剛才嚇過貝亞,結果實際動起手來好幾次差點割到腳,幸好他是碎片身體比較好,不然一個不小心自己死掉那就好笑了。


  (意外的很累啊這個。)

  另一個問題就是要拚命彎腰,就算瓦列斯習慣運動,長時間彎腰還是會很累,要保持彎腰的姿勢一邊割一邊慢慢往前走更累。

  「欸,我說貝亞。」

  「哈?」

  後面搬麥子的貝亞也沒好到哪去,推個推車,把一搓一搓小麥撿起來放到推車上,等到終於推不太動的時候一路推回收集場放著。腰直的時間大概也沒有瓦列斯多。


  「小麥可以用拔的嗎?」

  「啊,不行不行。不是說用拔的會累,就算不會累,也不能亂拔。剩下的部份是要當養分的,拔了這些農家的人反而會更麻煩。」

  「好吧。」

  本來還想說用魔法讓土壤鬆動大拔一陣的,不過既然會添麻煩就算了。到時候還得用魔法把養分補回來的話,規模太大反而容易曝光。瓦列斯只好痛苦的彎腰,一邊妄想能不能用簡單的結構作個收割機之類的東西一邊動手,不過這裡又沒有馬達又沒有電,怎麼想都不可能有辦法把收割機變出來。


  「大家辛苦了!暫時休息一下吧!」

  小麥割著割著就到中午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喀錫立一邊揮手,一邊喊著來吃午餐。


  「呀,喀錫立,怎麼早上都沒看到你,你跑到哪偷懶去了?」

  「我沒偷懶好唄!結婚也有很多事要做啊!不然你去像個木頭一樣給人量尺寸量兩個小時!還不準動!」

  「看啊有人只要站著就好了還要抱怨!貝亞打他。」

  「打新郎不太好吧,這樣婚禮很難看。」

  三人在田中聚在一起,確定通知到所有人可以吃午飯之後,也往喀錫立的家移動。大概是考慮到收割需要體力,午餐吃的比平常還好。隔壁養豬的似乎為了這次收割宰了好幾頭豬,竟然有肉包,還可以看到整塊的叉燒端上桌。


  不過難得的看到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竟然沒人喊喝酒,大概是大家都知道現在喝下午繼續收割會很痛苦,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拿起包子狂啃然後大口吃肉。

  瓦列斯他們三個坐在同一張桌前。瓦列斯利用這個難得有肉吃的機會補充蛋白質,喀錫立則是覺得自己沒做什麼事,比較客氣一點在吃饅頭。貝亞也不客氣地吃著,吃到一半,突然好奇起瓦列斯的飲食習慣。

  「欸瓦列斯,你在外面都吃些什麼?跟我們差不多?」

  「嗯……不太一樣。大多是麵包……這樣說你應該也聽不懂,大概就是饅頭蓬鬆個兩三倍的東西。」

  「蓬鬆個兩三倍?有點難想像。」

  「你的下一個問題是我能不能做出來看看。」

  「你能不能做出來看看……啊!」

  「答案是不行,這裡沒有材料。我會做的菜,這裡大部分都沒有材料,所以如果你要凹外界料理的話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呿。啊喀錫立,你下午有要來幫忙?」

  被瓦列斯這麼說,貝亞只好換個話題,找到新郎身上。



  「這個嗎,我還得去準備我的圖騰,真是可惜,沒能在家裡幫忙。」

  「我看你沒有很可惜的樣子。」

  「那當然是場面話啊,五歲以來還沒有這麼爽過。」

  「我看你結婚以後不要務農好了。」

  「怎麼會?我又不討厭務農?」

  「啊你不是嫌累嗎?」

  「收割當然是會累的,再說就算我不務農,收割的時候還是會被叫回來幫忙不是,那不如讓我來叫別人幫忙。」

  喀錫立聳聳肩。

  「「……有道理。」」

  看來不管怎樣,每年總是要累這麼一次的。



  他們這樣聊了快兩個小時,順便避開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在那之後喀錫立再次逃跑,而瓦列斯和貝亞繼續回到岡位上割小麥。就這樣一直割一直割一直割,到了下午五點,他們才把今天的份處理完畢。說也神奇,看著自己收割下來的一整片區域,瓦列斯竟然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只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來一次。

  可惜他就算只算今年也還要再來六次,除非他選擇今天晚上逃跑。

  「……至少今天這樣就結束了吧。」

  割了一整天的小麥,瓦列斯也免不了滿身大汗。不過貝亞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你在說什麼啊,瓦列斯,工作還多著呢。」

  「欸?」

  一般人可能會認為割好割滿這樣就結束了,其實不是。割下來的作物是需要處理的,再怎麼說,這些植物都已經被割下來死掉了,可沒辦法好端端的放在那裏。收割可是一件趕時間的工作。

  「可是不是要晚上了嗎……」

  「沒有人說晚上就可以休息了啊。」

  貝亞推著一整堆小麥回到收集場。在那邊,不少人已經開始做準備工作了。他們把好幾塊大型石板鋪在地上,不夠用的就用鐵板。


  「這是要幹嘛?」

  「打麥。」

  貝亞把一綑綑的小麥分成小堆,鋪在鐵板上,注意不要鋪太厚。然後他去旁邊和廓波塔拿了兩支連枷,一隻交給瓦列斯。連枷,具體描述就是個超大型的雙截棍,也可以說成一個前端可以甩的槌子,一短一長,握柄的那一節和人差不多高。自古以來除了是農民們的吃飯傢伙,也是農民們的幹架傢伙,幹掉過不計其數的騎士、十四名公爵、兩個國王和一個皇帝。


  「嗯,所以這個要怎麼用。」

  「對著麥子打就好了。」

  「就好了嗎?」

  「對。」

  貝亞示範一次給瓦列斯看,他將連枷伸長,讓短的那一節在麥子的上方旋轉。轉了一整圈之後,連枷順著勢頭打在麥子上,然後趁著反彈的力道開始轉下一圈。


  「看的懂嗎?整個身體要跟著動,才會這樣轉。要是不這麼轉,遲早會累死。」

  「嗯,大概。」

  瓦列斯拿著自己的連枷試打了一下,比想像的難操控,不過劃出的圓弧還算流暢。兩人就這樣開始打起來,很快的,其他人也加入他們的行列,到他們這個石板上來打麥。

  「只是,這樣打有什麼意義?」

  「有兩層意義,一是把麥子從桿上打下來,不然要用手剝很痛苦又常常受傷。另一層則是麥子外面有一層殼,要把殼和裡面的麥子本身分開。」

  「不會把麥子打爛嗎?」

  「沒那麼脆弱啦,而且真正吃的時候大部分都磨麥粉的,也沒差。」

  「說的也是。」

  兩人一邊說一邊打,瓦列斯第一次做這種事,沒有判斷力,就等到貝亞喊停。所有人停下,他們把空掉的麥稈拿起來,只剩下分開的麥果和殼的碎片。他們簡單收集了一下,就鋪上另一堆麥穗,繼續打。


  「這要打到什麼時候啊!」

  「打到打完啊,還趕著明天早上拿去曬咧,不然放著一下就發霉了。今天進度算快了,應該十二點以前可以搞定吧。」

  「過勞啊,過勞。」

  「這沒辦法。收成之後沒多久就要開始下雨了,要是不趕一下,冬天都沒東西吃。聽說以前是有牛和馬可以拖輪子用輾的,一下就結束了,可惜我們現在已經兩個都沒有了。」

  「沒有了?什麼意思?」

  「死光了。現在有在養的只有豬、鴨和雞而已,我們曾經也沒有鴨子了,不過山裡面有,我們就抓回來養。」

  「原來如此,所以附近沒有牛和馬,祖傳的死光就沒辦法了這樣。」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害我們現在要打半天。」

  貝亞一邊抱怨一邊打,打完一批換另一批,他們稍微先打了兩個小時,就被叫去吃晚飯。這次一堆人開始喝酒了,大概是覺得打麥是站著打不用彎腰,比較不會吐。於是瓦列斯決定晚上打麥的分組要照有沒有喝酒來分,免得到處都是酒臭味。


  晚飯過後,出去準備婚禮的喀錫立也回家了。這次他逃不掉了,乖乖地跟著拿根連枷打麥。一邊打,一邊講自己白天都做了什麼有趣的事,或著說麻煩的事。像是拜個當地神佛還有在各種詭異場合被抬來抬去,最後還要在腳都站不穩的平台上刻一根圖騰之類的。聽得讓瓦列斯覺得自己應該去看戲才對。

  打麥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他們就跟另外一批人換班,去做另一份比較輕鬆的工作。他們被帶到一台大型的機器前,看起來像是超大型的貝殼,不過是木製的,旁邊還有個把手。

  「所以這要怎麼做?」

  瓦列斯等著喀錫立解釋。


  「這個很簡單。用手握住把手轉就可以了,看到那個洞沒有,那裡面會有風跑出來。然後另外一個人負責從這上面把剛剛打的小麥慢慢倒下去,碎殼就會被吹走。」

  「原來如此,所以就是一個人負責轉,一個負責搬,一個負責倒就是了。」

  「差不多,我來轉吧,我喜歡玩這個。」

  這似乎對喀錫立來說很有趣的樣子,沒有顧忌的挑了最吃體力的工作。他先試轉了一下,瓦列斯用手探了探,驚訝於人力竟然可以吹起到這種程度的風。

  貝亞決定負責搬,由瓦列斯負責倒。瓦列斯就這樣控制著麥子流下的速度,看殼被吹走,只留飽滿的種子掉下。看著看著,瓦列斯忽然有個奇怪的感覺,伸手到處理過的麥子中抓了一把。


  「……」

  「怎麼啦,瓦列斯?」

  「沒事,可能我多心了。」

  如果沒有多心,那也不是什麼能和他們講的事,瓦列斯決定先不解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事情快點做完大家回家休息,而不是煩惱無法補救的問題。


  一天的工作到晚上十一點才全部結束。最後搬去曬穀場的工作就交給旁邊的其他人,他們幾個已經做了一整天活的人就回去休息,準備明天早上再來幫忙。

  等到回到阿吉奈家的時候,已經超過半夜十二點了。阿吉奈和賈立琦已經在床上呼呼大睡,讓瓦列斯突然有種奇怪為什麼是我做的比較累的感覺。不過後來決定不要計較這種事,早早上床睡覺。

  接下來的六天,他們都以差不多忙的節奏度過。大概到了第三天有人開始出現黑眼圈,第五天所有人都有黑眼圈,就連瓦列斯也忍不住覺得累。比其他人好一點的是,瓦列斯可以用看診當藉口逃跑,然後在路上多休息一下。穀倉的存量越來越多,終於到了最後一天,堆滿了整整三座穀倉。這樣這個冬天就沒有問題了,看到的人應該都是這樣想的。

  接著,就是收穫最後的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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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典當天。村子中央的廣場被裝飾起來,一大清早的就擺了一堆酒在旁邊。人們難得有一天完全不用考慮工作的事情,光是這樣就讓整個村落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婚禮從下午開始。所有人暫時離開,負責人開始從附近的家裡搬桌子出來,架到廣場上,只在中央的地方留出一片空地。

  大塊的木頭被搬進空地的中心,堆起超大型的營火,作為夜晚的照明。他們趕在五點之前把營火搭起,天一暗就立刻點燃。另外有一批人也借用附近的人家廚房,開始準備四百多人的晚餐。等到全部準備完畢之後,離開的村民們才紛紛回歸,準備享受婚宴。

  這次的婚宴可和以往的都不一樣,就各種意義上來說。首先第一個走上前主持的人就已經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了。是貝亞,他穿得十分正式,代替布林姆前來主持婚禮。


  「啊,我老爸說他突然有事,所以由我來。我也不知道他要幹嘛,不過他竟然肯放過這頓大餐,那應該就是很重要的事,請大家多多擔待。」

  所有人都笑了。貝亞招手,請四對新人上前。他們就一字排開站在貝亞身後,喀錫立和賈立琦就站在最右邊,兩人都穿得滿身紅色,還有一朵顯眼的金花插在賈立琦的頭髮上。隨後貝亞以代理村長的身分,幫四對新人成婚。他深吸一口氣,放聲大喊:

  「在場的,有人對這四樁婚事有意見的嗎!!」

  「「「沒有!」」」

  「很好!在星星和月亮的見證下,我貝亞,代表整個村落祝福這四對新人。願你們白頭偕老,子孫也都無災無息。願你們不乏來自他人的協助,也在行有餘力的時候對鄉里伸出援手。好了隨便啦,還要等多久,快點開始吃飯行不行。新郎快點敬酒,媽的!」

  貝亞主持的超隨便,不過畢竟是臨陣代打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看四對新郎新娘的表情,似乎沒有很震撼終身大事就這樣被搞,想必是先前就說好了。新郎們就在笑聲中對人群敬酒,各桌的人這才開始用餐。

  不過他們多少還是有點遺憾,所以在人群開動的吵鬧之中,瓦列斯偷偷的從暗處走到台邊,將一個裝滿酒的大桶子遞給賈立琦。然後依次遞給所有的新娘。


  賈立琦就點點頭,也不管現在自己穿的超級綁手綁腳,將裙子抬了,一個箭步衝上去將桶子倒扣倒貝亞頭上。

  「敬你老母,要喝就給你喝個夠啦!」

  其他新娘也跟著把酒往貝亞身上潑。


  「嘿幹!幹!」

  頭被桶子蓋住的貝亞一個腳滑摔倒在地上,旁邊又是大笑一陣。他掙扎了半天才把桶子從自己頭上拔下來。

  「不是說好了不生氣的嗎!」

  「不生氣是不生氣,要不要把酒桶灌到你頭上是另外一回事。」

  「幹。」

  婚宴就這樣開始,由於是一年難得一次的大餐,村裡手藝好的人都卯足了勁來做,餐桌上的人們也放聲聊天。瓦列斯和阿吉奈和另外幾個人坐同一桌,他自己沒說什麼話,主要專心在吃飯上。


  到了大概七點的時候,喀錫立和賈立琦跑過來和他們敬酒。

  「瓦列斯。」

  「呀,我不喝酒的,你們也知道。」

  「我們知道。只是過來說聲我們很感謝你。」

  賈立琦稍微紅著臉說。


  「要是沒有你,我們兩個根本不會結婚。」

  「是不會這麼快結婚。」

  喀錫立撇了撇嘴反駁,賈立琦在旁邊咯咯笑著:

  「哪有,要是沒有瓦列斯,你一定自己一個人魯莽上山了好不好?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

  「回得來啦。再說要是瓦列斯不在,我會不會這麼拼都不知道。」

  「喔喔?說起來我還沒問咧,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怎麼突然就想求婚啦。」

  「這、這個……以、以後再跟妳說。」

  「哼哼。」

  大概是覺得忌妒心被發現的話很丟臉吧,喀錫立把頭別過去,賈立琦則是一直戳他臉,看來這對夫妻主導權在她手上。

  看到他們幸福的樣子,瓦列斯難得沒有懷疑自己到現在為止的所作所為,真心舉杯祝福他們。

  宴會繼續進行下去,吃飽喝足了,他們開始唱歌跳舞。由四對新人為主軸,邀請從小到大的親友家屬開舞,然後全村的人慢慢加入。整個宴會會這樣一直持續到深夜,不過在那之前,瓦列斯就抓了個空檔先行離開。



  他還有點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