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凡報告完手邊最後一則消息，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早上十點過了一點。

時間剛剛好，外頭的暖陽照的人暖呼呼的，不會太灼熱也不會太涼快。

沈凡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聽著記者投來的問題。

「沈警官，你是怎麼得到這些消息的，蒐集證據的過程中是否有違法的可能性？」

「當警察這麼些年，這些資料你儲備了多久，為何選擇在今天公開？」

「沈警官……」

沈凡聽在耳裡，卻是當做空氣般充耳不聞，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下半秒。

「關於一年前秦警官死亡的案件，你有何看法？」

這問題彷彿是一把刀，穿透了胸膛刺破了心臟。

「不是死亡！」沈凡倏地抬起雙瞳，怒視著發問的人。

後者嚇得退了半步，有些慌張的改了口。

「……意外失蹤，你有何看法？」

沈凡垂下了頭，淡淡的開口。

剛才的怨怒彷彿不曾存在過。

「沒有特別的看法，我去找他就好了。」

他的語氣很輕，就好像秦棘只是暫時迷了路，回不來。

整理好公事包，沈凡從會議室出來，記者們烏泱泱全都擠在後面，卻是和他距離了有些遠。

沈凡給人的感覺太冷，冷到靠近一點都覺得冰涼刺骨。

再加上離席前最後那一句話，聽來就覺得這人有些精神失常。

找他？

秦棘的身故是眾所皆知的消息，當時候新聞也鬧過了幾天，做這一行的都是知道的。

可這人卻說要去找他。

那豈不是……

他們都不敢再往下想。

開記者會的地方就在他工作的場所，被抖出負面消息的人一團擠在了樓下的大廳。

沒有人上的來，沈凡在能夠通往此處的樓梯口都拉下了鐵門，增設了密碼。

這場大戲要以鐵門的關作序幕，開作為落幕。

顛倒了戲的順序，就像他們顛倒了是非黑白。

「瘋了！你瘋了沈凡！」

「你這麼做是要害死多少個人！」

隔著一道鐵門，擠在那頭的人發狂的吼著，就好像被關在鐵欄後面的……

畜牲。

害死多少個人？沈凡可沒興趣。

那些人底下的員工沒了工作斷了生計，日子以後要多苦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只想知道秦棘會不會回來。

他總是想，如果這大染缸洗了白，挑出了汙穢腐爛，他心中的白月光是不是就會回來了。

是不是就甘願回來了？

「沈凡！你以為你這麼做你不會出事嗎？別以為你手上都是乾淨的！」裡頭有人這麼喊著，沈凡往裡頭看去，說話的人是他的頂頭上司。

沈凡冷冷的笑了一聲，輕蔑的態度表露無疑。

就算他沒說話，頂頭上司也知道他幾個意思。

為了不讓陰溝裡翻船的事發生，再加上秦棘過往和沈凡的關係，他不可能全盤的信任他，所以他必須讓對方的手上也沾上一些灰，就算只有一點髒汙，也是洗不淨的。

誰曉得這個人發起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就像一隻發了狂的野狗，把自己咬得滿身是血也無所謂。

只是牠身上的血，有一大部分是其他人的。

沈凡解開了密碼鎖，各個鎖住通道的鐵門應聲打開。

「沈凡！」

他們似乎成了退化的動物，又或是剛學會說話，張口閉口嘴裡喊著的都是他的名字。

真是好笑。

廳內的警員注意到他們的暴動，全部湧上前生出了一道人牆，阻攔了他們的步伐。

「放開我！你們是反了不成！」裡頭有人喊著，可那些警員依舊沒有讓開。

人牆裡頭有的人是年輕的，有的是熟面孔。

前者沈凡沒怎麼見過，想必是今年的新人；後者裡頭還有一些是那天陪同秦棘出任務的人。

他們的眼神在慌亂中對視，有人嘴型一張一和，聲音混在怒罵聲裡，沈凡還是明白了。

「對不起。」

沈凡聽過兩次對不起，兩次。

第一次他沒原諒，這次也不可能。

只是聽著那些新人操的一口國罵說他們老不羞、恬不知恥時，沈凡心裡有什麼淡了一點。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倒了之後再煮一鍋就好了。

再煮一鍋乾乾淨淨的，吃了溫熱身子的粥。

那粥是清淡的，沒有特別的調味，比不上山珍海味，可是暖了胃的同時也暖了心。

沈凡突然好想再吃一次秦棘為他煮的粥。

那時他得了腸胃炎，什麼都吃不下，不怎麼會下廚的秦棘特地煮了白粥。

那粥煮的是稀巴爛，就像在喝水似的，可沈凡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粥。

他想再吃一次那碗白粥，

想再見一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