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仙也要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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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1-12
鈴~鈴~一大清早,惱人的手機聲響起,我昨晚竟忘了調靜音,失算!

「喂~哪位?」

「渺渺,小寶貝,媽媽有沒有吵到妳?」

「幹嘛啦!知道吵……。」嗶嘰一聲,腦袋像被抽了一下,我立馬改口:「沒……沒有,只是昨天工作到比較晚。」菩薩我真的很累,別這麼嚴格。

「不好意思,媽媽只是要提醒妳,今天晚上相親不要忘了,之前LINE給妳,妳都沒有回,等等妳上班,媽媽又不敢打給妳,所以只能現在打給妳。」

「媽,可不可以推掉呀!」不管相幾次都沒用啦!實在不想浪費時間。

「渺渺,媽媽知道妳感情路走的不順,但只是沒碰到對的人,小寶貝,妳才三十一別放棄呀!」

「好啦,我會儘量準時,因為公司有時會比較忙。」我只能先答應,不然再被擼下去,上班鐵定遲到。

自從九年前指南宮的那場意外,開啟了我被迫修行的人生,早上梳洗完,固定朗誦淨業三福:「欲生彼國者,當修三福:一者、(1)孝養父母,(2)奉事師長,(3)慈心不殺,(4)修十善業;二者、(5)受持三歸,(6)具足眾戒,(7)不犯威儀;三者、(8)發菩提心,(9)深信因果,(10)讀誦大乘,(11)勸進行者……阿門!」最後是我自加的創意,用來表達內心不滿的阿Q精神。

普賢菩薩偶而會現身夢中為我說法,不過幾年前他說我劣根深種,就對我施加了類似緊箍咒的術法,只要三福之中我犯哪條就會抽我腦袋一下,其中(1)到(3)抽最兇,因為他說是基本中的基本,就這樣,對外我真的成了端莊賢淑的『烈女』,而內心總是幹話滿天飛,好在心中妄語抽的不是很重,不然我一定死給你們看。

今天有三位客戶預約,希望不要遇到特殊案件,我換上心愛的B系列戰袍出征。



「魏經理,請接一線電話。」我的秘書說。

「喂,您好,我是魏渺渺。」我接起電話,客戶的資料已經一目了然顯示在螢幕上。

「魏小姐呀!我陳太太。」

「陳太您好,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服務的地方?」基金錶現不錯,資產配置也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阿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說我孫子的事呀!」

竟然是來說媒的。

「陳太,我年齡好像比妳孫子大一些,可能不太適合吧!」

「不會啦!妳看起來既年輕又漂亮,沒有男朋友我都不太相信,別拒絕太快,年輕人先見面看看再說呀!」妳正在把妳的孫子推往不舉的深淵,陳家絕後別怪我。

「嗯,好啦!最近比較忙,八月的時候是淡季,我們再約好嗎?」

「好,我到時候再打電話給妳,掰掰!」

「掰!」

妳們都不懂呀!我身上有陽痿的詛咒,九年來因為我而不舉的英雄們,紀錄在案的已經超過三十位,沒有紀錄的可能有上百位,其中和我真正交往過的只有兩位,詛咒發動條件我歸納出兩個步驟,一、對我有過邪念,更具體一點就是因為我而下半身起過反應。二、在這之後去睡過其他女人。我有找呂洞賓討論對策,他說沒辦法,因為我的咒力對神仙有強制力,憑他的法力,他只能將災情限制在我身上,如果照當年祈願的說法,全世界超過八成的男性都將面臨不舉的窘境。

所以幾年下來,我和男性相處都非常小心,穿著言語都偏中性化一點,壓制我天生的女性費洛蒙,因為害人斷子絕孫實在是天大的罪過,不過隨著年齡增長,飛蛾撲火的人數好像有下降,真是一則喜一則憂,偶而還是會遇到不怕死的就是,其實這樣也好,只有真正能克服我詛咒的男人才是配的上本姑娘的真男人。



「魏經理,預約十一點的張蕙小姐來了。」

「嗯,請她進來。」

清明才剛過,一位身材高挑的的婦人披著暗紅色的風衣,圓頂帽、墨鏡、口罩,神神秘秘把自己包得緊緊的,躡手躡腳踏著高跟鞋,噔噔~噔噔,走進我的辦公室。

穿的像要搶銀行並不打緊,麻煩的是她身上散發著人類看不到的金光,這意味著今天第一筆生意就是特殊案件,這下鐵定無法成交。

我飛快地關上所有的百葉窗,站起身招呼客人坐下。

「醫生救命~。」張蕙退下偽裝地衣物,哭訴說。

「妳不是之前封麥的歌后,我怎麼沒看出來妳不是人。」

「這是我人界的化身,法力低微,進不了您的法眼。」

「不會不會,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還會唱妳幾首台語歌耶!」

張蕙流露出一絲不信任的神情。

「咳,那我就直接問了,請告訴我妳的職司或種族,還有您哪裡不舒服。」

「小神是負責唱歌給天帝和眾生聽的迦陵頻伽。」

「我看妳氣色紅潤,靈光飽滿,並沒有出現五衰之相啊?」

「醫生,我最近有幾個音唱不上去,而且經常走音,是否為樂聲不起的前兆?」張蕙面帶愁容問。

小五衰嗎?聽聲音並沒有問題。

「您唱兩句讓我聽聽看。」

張蕙放開口來唱,一出聲就是第五元素的那段轉音,不知道可不可以點歌,我等等還想聽魔笛、歌魅、李爾王……。

「有聽出來嗎?從第六個啊,就走音了,第十七個啊唱的不夠高……。」張蕙沮喪地說。

神靈說話唱歌一般人也聽不到,需要具備靈聽能力的人才有這個福份,就算是不擅長唱歌的呂洞賓,隨便唱兩句都有歌神的水準,可是迦陵頻伽的問題我完全聽不出來,難道是我的靈聽功力不足?還是音樂素養太差?

「妳等等,別緊張,等我入定觀想一下。」這個技巧是專門了解神明的特性和因緣的觀法,有點像佛教的宿命通,但是我的效果只限於天人。

過了幾秒,大致上掌握了迦陵頻伽這位天人的特質。

「嗯,請問您今年幾歲了?」

「小神還算年輕,三千多。」

「這就對了,您看看您的翅膀,最近是不是在換毛,形狀也有些改變。」

「醫生說的沒錯,只不過換羽並不在五衰之內,小神並不在意。」

「迦陵頻伽為了適應不同的環境,依舊能唱出最好的歌聲,每一百年就有一次小調整,每隔三千年就會有一次大調整,妳現在處於大調整期,等這次換完羽,妳的聲音就會完全恢復了。」我確信剛剛並不是我的修為不夠,而是只有專攻音律的神,才可能聽出差別。

張蕙聽到我的解釋,深鎖的眉頭額頭瞬間放鬆下來說:「謝謝醫生。」

「請多保重,希望能早日再聽到您的歌聲。」

我一路將她送到電梯口,張蕙對我行了一個日式婦人的道謝鞠躬禮,我也鞠躬回禮,然後揮手道別,直至閘門關上。



「魏經理,預約兩點的關雲羽先生來了。」

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位熟神,連續兩個特別案例,今晚相親保證打瞌睡。

「哈哈哈哈,小妹,不好意思,我又來找妳了。」

我一打開辦公室的門,一位體態結實,身穿黑色皮衣的彪形大漢,拍著我的肩膀說。

大漢此舉引來同事們的側目,因為竟然有男人敢直接對我魏渺渺肢體接觸,同事會這麼警戒是因為三年前有位客戶對我伸出鹹豬手,我直接公布錄影錄音,想拚個魚死網破,結果我運氣不錯,總經理挺我,最後在客戶當面道歉下,我答應不報警和解處理,也為辦公室的女權爭了一口面子,當然那位客戶往後的房事鐵定是廢了。

「表哥,怎麼有空跑過來,還搞預約,哈哈哈哈。」我故意提高音量,將關雲羽領進辦公室。

「搞太兇,只好來找妳刮骨療傷。」關雲羽豪氣干雲的說。

「帝君,你管的東西太多了啦!」原本臉上紅潤的神光多了一絲黑氣。

「有什麼辦法,最近這幾年訴訟越來越多,包黑子忙不過來,結果大家都跑來找我。」關雲羽眉宇間露出倦容。

天帝曾發大願,命眾仙入世渡人,可惜人性過於自私,導致不少神仙染上凡人的惡習,加上清末以來全面西化,神仙信仰日漸式微,原本分工很細的神仙體系,被快速統合,導致有很多神仙無所事事,有些神仙卻忙的要死,在這雙重影響之下,加速了神仙失德,欲界、無色界、色界的神仙們紛紛墜落輪迴,天界出現五衰期狂潮,間接導致天道理法不彰,佛家稱為末法時代。

其實我並不理解,神仙本因自由自在,只要不失德,本與天地同壽,何必強渡紅塵?

「小妹,如何?很糟嗎?」

雖受穢氣影響,眼神依舊炯炯有神,毫無懼色,真不虧是一代武聖。

「沒事啦!交給我。」我發動咒力,小心拔除穢氣。

欲界六天的神仙跟我們最是親近,因為在此居住的仙人大都是由凡胎羽化,雖然法力相對較弱,但卻充滿著濃濃的人情味,卻也是五衰最嚴重的一界。

「請聽小妹一言,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您這次有三筆案件被信徒蒙蔽了。」神判斷不公正時就算失德,累積過多就會造成小五衰,再不處理就會演變成大五衰,那時就非常難處理了,第一次見到關雲羽時已經出現兩項小五衰之相。

「哈哈哈哈,忙中有錯,才萬分之三,良率堪比台積電,到底是哪個衰人,連我二爺也敢騙,待我查清楚,必定降罰。」關雲羽雖然此刻化身並無長鬚,卻不由得撫鬚說。

「小心點啦!我的咒力還是有其極限。」

「行,知道了。」關雲羽伸出粗大的手掌拍拍我的頭說。

「我走了,不用送。」

「恭送帝君。」我起立作揖,目送關雲羽步出辦公室。

之後我整個人癱在辦公椅上。

「啊~累死了,而且業績成案率還會被拉低。」抱怨歸抱怨,但是九年下來我真心喜歡上這群神仙,也很佩服他們。

「唉,我的真命天子到底在哪裡?,再拖下去,我看直接削髮為尼算了!」



面對今天最後一位客戶,我已然精神不繼,要不然我早就開罵了。

「魏小姐,這張保單我這樣填行不行?」

「我認為,保險的受益人最好還是寫法定配偶比較好。」為什麼今天最後一位客人是堅持幫小三買保險的人呀!要不要誘惑他,讓他陽痿算了!嗶嘰~腦內一陣酸疼。

知道啦!開玩笑也抽。

「為什麼?那個賤人,我對她早已心灰意冷。」

「李先生,您的兩個孩子都還小,如果您出意外,保險費卻都給了張小姐,那孩子的生活和學雜費怎麼辦?」

「秀真答應過我,這筆錢她一定會用來照顧孩子。」拜託~小三說什麼你信什麼,看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呀?

「嗯,那把受益人加上您兩位孩子,三人平分如何?因為沒人保證張小姐一定會遵守承諾,李先生,我入行七年看過不少背信的例子,人心善變不得不小心。」

「呼,看來妳對秀真有很多意見。」

「我並不認識張小姐,我只不過是以人性面來判斷,您想想看光繼母和孩子相處都會是個大問題了,更何況是不認識的阿姨。」

「嗚,有些道理。」

「您再仔細思考一下,不用急著簽約。」我把合同還給他。

李先生收起合同準備離開,我先一步幫他把門打開,外面同事差不多有一半下班了,還剩下包括我在內的另一半加班狗。

「謝謝妳今天的建議,我會再跟秀真討論討論。」李先生禮貌地對我點頭說。

你等著準備吵架吧!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