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凡側身睡在雙人床上，感覺到一旁的動靜。

他一直是個淺眠的人，雖然那人似乎已經刻意放輕了腳步和動作，卻還是驚擾了他。

雖然那人不是個特別貼心的男人，但有時候稍微一個小動作，他就高興的像拿到了糖的孩子。

「秦棘？......」沈凡睜開了眼看他，卻是因為燈光昏暗和剛睜眼的關係，眼前有些迷濛，隱約只能看到有個人在動。

「抱歉啊......」秦棘歉意地說道，穿鞋的動作沒有停下。

「突然有急事，早上我就會回來了，你繼續睡吧。」他伸手拍了拍他的髮頂。

「甚麼事這麼急......」沈凡拿過櫃子上的鬧鐘，上頭顯示半夜兩點十分。

兩點十分。

「沈警官，這裡危險，別太靠近！」

旁邊是同事制止他的吼聲，四周是呼嘯的風聲和浪濤聲，那一下一下撞擊崖壁的聲音彷彿一頭發狂的野獸。

「我知道你擔心，但怕是......」

「給我住口！怕是甚麼！怕是甚麼！」沈凡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領口，一雙眼紅通的嚇人。

「......」那人不敢在講話，只是拉著他的身子不讓他在靠近沿岸半步。

──早上我就會回來了。

秦棘的聲音又在耳邊迴盪，沈凡慌忙地起身跑向了門口，卻是沒有見到人，空蕩蕩的走廊安靜的彷彿誰也沒來過。

又是夢。

又是那個可笑至極的夢。

又是那個讓他時常在半夜驚醒的夢。

自從秦棘墜海的意外發生後，沈凡再也沒睡好過。

總是在半夜驚醒，枕頭上又是一灘水漬。

沈凡知道這對身子不好，可他知道，那可能是他再見到秦棘的唯一機會。

所以他寧願累著身體，或許可以說是當成一種懲罰。

如果當時他陪著一起去就好了......他總是這麼想著。

沈凡睜開了眼，眼前是空蕩的床位，伸手探去是冰涼的溫度。

那裡沒有人......

怎麼可能有人......

他抓緊了床被，拉出了許多條摺痕，那些摺痕彷彿刻劃在心上，疼的難受。

「你騙人......」他捲曲著身子低聲呢喃，「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