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思念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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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1-09
  「您說…幽夢引是您的姊妹?」在不可遏制的激烈順從感驅使之下,我很自然地使用了敬語。

  「廣義上的話,是的。」黑與白的女孩溫婉地笑著,她的指尖凝聚了一團黑色的團塊,塞進了我瞠目結舌的嘴裡。

  「唔嗚?」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團塊已倏忽間進入了我的體內。隨即在下腹部有一陣既麻而暖的靈力流,充盈在我的全身全靈。從後腦杓的深處可以感受到微涼中帶有一點酥麻的抽離感,隨著靈力流的脈動逐漸隱沒,我身體與靈魂的悸動隨之逐漸消退。

  「謝…謝謝妳。」注意到我的態度變得更為輕鬆以後,黑白的女孩的笑容看起來更為甜美而柔和。

  「這麼一來,就變得不是那麼敬畏了吧?」

  「確實如此。」

  這個儀式感覺似曾相識,和我給予我的僕人們祝福的手法非常相像。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似乎就此接受了這個世界的「原點」所給予的祝福。

  「你可以喊我的『別名』,那是擅長命名與建構的女孩給我起的名字。她說我是夜界之理型、靈力與意念次元的原點,給我起了『理典』這樣的名字。」

  「理典…理型與典範嗎?」我難為情地搔了搔頭,「和『幽夢引』一樣,同為概念中的存在。」

  「正是。」理典點了點頭,她混沌的瞳孔當中浮現出少許的星光,「那個特別的女孩,確實十分的有趣。」

  「有趣…而且美麗,同時也非常的可愛。」聽著她如此形容著已經煙消雲散的莫英,我的心中再度升起一陣不可遏制的苦楚。

  「謝謝妳給予我的…祝福。我想,如果以我原本所在世界的語言來形容的話,妳的存在可能更加容易描述吧。」

  「喔?那擅長命名與建構的女孩,倒沒有這麼說過。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描述我呢?」

  黑與白的身形飄到了我的身邊,在她不滿我腰際的位置上,抬起頭來饒富興致地看著我的樣子,像是搔弄我鼻尖的羽毛一樣,那視線弄得我臉上發癢。

  「『初始』嗎?…不妥,或者說是『真相』?…好像也不太精準…」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苦苦尋思在我腦袋裡千頭萬緒飛舞著的詞彙之海。

  終於我再度把視線對向理典的時候,她彷彿也帶著早已知道答案的表情望著我。

  「『神』…吧。」

  「呵呵。」

  理典輕輕地笑著,在虛空中擺出了坐在椅子上的姿態,並拍了拍她的身邊。

  我乖巧地走近,並帶著坐在椅子上的心理準備與情緒,一屁股坐在了她所準備的空氣椅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夜界的『真神』又該怎麼定義自己呢?真神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就像你給予你的僕人們祝福之靈力,透過這樣的儀式使得他們共享你的意志,靈力的共鳴與成長也更為超卓。接受了我的祝福的你,同樣也成為我的眷屬,並在我的意志之下變得更為卓然。」

  「怎麼敢當…」

  「因為,你才是這個夜界一切的源頭。」理典眨了眨眼睛,神秘地笑了笑。

  聽了她的說法,我只是一臉狐疑地望著她的小臉蛋。她那黑與白的色調看不出臉色,混沌得足以與黑暗交融的瞳孔更是難以揣摩其眼神,何況是掩藏在眼神之下的意圖?

  「我聽不懂妳說的…」

  「不要緊,聽的不懂很正常,用看的總能理解。」

  理典拍了拍她的手,四周的景象開始像被倒入了白色的水彩一般流淌著不屬於深淵的純白色彩。純白色的顏料帶著少許黏膩的擾動波紋,緩慢型塑著周遭的景色。幾分鐘之後,周遭的景象逐漸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老電影院。

  整齊的陳舊木椅,能夠容納大約兩百多個觀眾的位置上,當前全是虛席,只有我和理典坐在整個電影院的正中間。

  這可是絕佳的觀影位置。

  和我在光界裡所造訪過的二輪電影院,彷彿什麼不同,只是所有視野所及的範圍裡,色調全都是黑白色的。我轉頭望向笑吟吟的理典,黑與白的她,如今因為光影效果的關係變成了有漸變色的灰階色調。

  看起來就像是漫畫一樣。

  機械運作的聲音「嘰呀~」地從頭頂上傳來,往後方一看,一具看起來古舊的膠片放映機從缺口處伸了出來,將刺眼的強光投射在跟前的布幕上。

  「看仔細了,這可是這個夜界的故事呢。」

  一個小小的房子座落在猶如深空宇宙的無垠黑色當中,那由鋼筋水泥所建構而成的現代化建築物,有著非常熟悉的外型。

  那是「南柯人體冷凍睡眠服務公司」用以容納我們這些志願者的建築物。

  由於無垠的黑色太廣,而鏡頭拉得太遠,建築物又並不是座落在地面上的角度,因此看起來就像是被丟在一池墨水裡的小小積木。

  小積木房子的門口推了開來,小小的人形從門口飄出,那發著光的光點,在混沌的墨色裡掀起了一個漣漪。

  漣漪逐漸地擴大,隨著它的擴大,墨裡染上了白,而後渲上了藍,再來又湮出了紅,最後更映出了綠。七色斑斕的顏色在擴大的波紋裡喧嘩著擾攘著,但過了不久之後又陷入一片純黑。

  小小的光點似乎並不氣餒,又奮力振出了一個波紋。這一次,墨黑色的池裡只有白色與藍色像是一刀切開了世界,煞時間有了天、有了地,淡藍的靈力太陽,高高掛在色調有些死白的天空。

  畫面逐漸地拉近,那小小的光點原本像個螢火蟲似的,隨著畫面的接近,才看見那是形容格外憔悴的,瘦骨嶙峋的一個女孩。

  那金棕色的、乾草般蓬亂的頭髮,在不受邀請的世界裡飛舞。身著實驗服的她無力的跪倒在地,而她身上的光,逐漸地往靈力太陽的方向飛散而去。

  然後光華散盡,那女孩彷彿化為一具枯骨,任憑夜界的日夜交替,都沒有再站起來。

  「怎麼回事?」我狐疑地望著身邊的理典,但她只是一貫微笑著,直視著螢幕。

  而我也只能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

  意念凝聚著,交疊著,忽然間有幾條人影從靈力太陽之處閃現,緩慢地降落到研究所的位置。「初始的三人」以及一個黑白色的小女孩,站在那彷如枯骨的女孩身前,將她抬進了研究所。

  再走出研究所的時候,身上穿著戰術特勤服,有著全罩式頭盔的發光女孩重新走出了建築物。

  「你覺得有哪裡不一樣嗎?」

  「夜界創世的時候…妳在?」

  「呵,那個女孩的靈力被靈力太陽所奪取的時候,她拼盡了全部的意念,在『我的內部』形成了自我。和我一番爭執之後,從我這裡奪走了建構之權能呢。」

  「居然有這種事情?」我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是您…您可是…」

  「可是什麼?」理典瞇起了眼睛,饒富興致地望著我緊張的樣子,「可是我應該是一切所有世界的原點,莫英是怎麼折服我的嗎?」

  「唔…難以想像。」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的。」理典伸出一支手,戳了戳我的腰際,「就是你的緣故。」

  「我?還躺在冬眠膠囊裡面的我?」

  「正是。」理典點了點頭,笑得更是開懷。

  「在瞭解到這裡是意念與靈力的世界以後,她大聲地笑了,並且宣示了她的勝利。在那之後,我一部份的權能就被你們這些偶然降臨的光界人所獲得,也就是你們這些光神的起源。」

  「到底是怎麼個勝利法?」

  理典望著我,靜默且憐惜地笑著。

  「她說,論起意念之強大,沒有一道意念能比愛戀與傾慕更強,不信來比試比試。你們人類啊…真的是十分特別的存在呢,在意念與靈力的次元裡,我將一切賦予平衡與公正的權能竟然輸給了她保護你的思念。」

  為了保護我,莫英竟然與神對抗嗎?!

  「對不起…我們真的是太失禮了。」

  「哪的話。」

  外表只有四、五歲,顏色只有黑與白的小女孩開懷地笑著。

  「悠長的次元之洪流裡,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會有一天,有那麼一個小如砂礫的存在能帶給我這麼大的樂趣呢。」

  螢幕上的波紋一再地隨著莫英的小光點在各處綻開,夜界的樣子逐漸成了型。

  「都是因為你的關係,你的莫英才成了祖神,你能說自己不是夜界的真正起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