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永夜之光
本章節 2326 字
更新於: 2019-11-03
閃光的白，白得空無一物。
爆裂的鏗鏘與轟然，震得我的思緒與視野一片茫然。
我不自覺地閉起眼，在這個不能夠無限提取靈力的時空裡，靈力面臨枯竭的我，在火藥武器的威脅之下，與肉體凡軀的凡人並無二致。
有著遺憾，又有著憤恨與不解，我就要帶著這樣的思緒與困擾，迎來真正的死亡嗎？
轟然巨響帶來的嚴重耳鳴，以及暫時性的光盲，奪走了我的五感。但隨著觸覺與視覺逐漸恢復，身體與耳膜震破的疼痛還是提醒著我仍以肉身存活的這個事實。
我搖晃著從碎石之間掙扎而起，身上滿是鮮血的我，卻沒有感受到開裂型外傷的疼痛。而後看著眼前破裂的神眠艙，取而代之的，是靜謐當中的疾首，是伸手也難於抓住的悔恨，是撕裂了胸膛、貫穿了心臟也難以比擬，心中的一個部分殘缺了的疼痛。
神眠艙裡，那殷紅如世間最美的花朵綻放著。本來在那裡像是沉睡一般的莫英，只剩下鮮血與肉體的殘片，或者飛散在被高熱蒸發著紅色血霧的半空中，或者靜靜地濺灑在我的全身上下。
我彎身做出痛哭與嘶喊的動作，但耳鳴令我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我的慘叫有沒有傳出去，也不知道在我面前發著光的這個人形到底在呼喊著什麼。
「豫…！」
發光的人形似乎正喊著我的名字。
「九…豫！」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我當初選擇睡入「南柯」的人體冷凍冬眠艙裡面時，從我身體的右側也曾聽過這樣的聲音？
「九、方、豫！」
如風鈴一般好聽的聲音，那團發光的人影溫柔中帶著堅定的話語，細膩卻相當響亮地突破耳鳴，直接穿進我的腦海，震動我的心房。
「英…？」
「放心，我盡力保住了你和白祈。沒有時間了，我至少要能夠盡全力保住這個時空和裡面的居民，恐怕在我把所有入侵者和你們『彈出去』之後，也沒辦法保持原狀了。」
「莫英？妳這是什麼意思？莫英！」
我帶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用自己聽不見但拼了命的最大音量呼喊著。
「我聽不懂，沒辦法保持什麼原狀？」
「聽好了…」莫英發著光的人影回過頭來，她的意識體沒有穿著我幫她準備的戰術特勤服。
「豫，靈力納於靈容，而靈容始終是繫於肉身的。失去靈容與軀體的我，僅存靈力的意識體不再能夠存續，也不再能夠汲取。我們…就要分別了…」
「我不要聽這些，我要妳好好的，我要妳在我身邊！」
「回到夜界之後，聽我的話，不要再相信眼前這個人的話。我真的很後悔沒能早點跟你談起這些事情，也沒有發現你口中所說的『曾見過的人』並不是你所真正認識的人，而是『這個人』。」
「莫英，不要交代我這些！妳要說，就跟我一起回到夜界再說！」
莫英的意識體沒有回答，她只是微笑著，阻擋在我、暈倒的白祈的面前，用她全力張開的靈力結界，在九印以火藥揚起的火焰與我們之間，揚起了保護力場。
「這個人不叫九印，他的名字是『申遠丘』。」
「什麼？」
在腦海的深處，有著某種塵封的記憶風起的感覺，但在疼痛與混亂之間，難以釐清那究竟是什麼。
「不要相信他，不要靠近他。」莫英的微笑綻放得越來越開，她笑容裡的溫柔是那麼地濃郁芳醇，幾乎要將我的悔恨與痛楚給淹沒，「我愛你，豫。」
「不要！莫英！」我拼盡全身的力氣，只願眼前的莫英不要繼續擺出安慰我的微笑，「妳居然在跟我道別，不要這樣！莫英！妳說過的，不管在什麼樣的時代甦醒，妳也一定會陪著我！」
莫英的笑容當中，略微閃過了一絲灰色的淡然。她張開了雙唇似乎準備說些什麼，但聲音小得我聽不見。
「說完了嗎？」
在她背後的九印…不，名字應該叫「申遠丘」，來自光界的納契人，不被邀請而同樣降臨於夜界的另外一位光神，從懷裡拿出了款式十分熟悉的光界手槍，指著我們的方向。
「我的靈力也用得差不多了，失算啊，沒辦法阻止妳即將要做的阻撓真的太遺憾了。我壓根沒想到妳就算是自我犧牲，也要保護這個永夜之國。看來這個真神，對妳來講也不是真的那麼重要嘛。」申遠丘輕蔑地笑著，以嘲笑我們的決心與愛戀為樂的態度令人生厭。
「呵，你是不會懂的。」莫英臉上的表情更帶了一份堅毅。
「妳說什麼？」
「愛並不是佔有，也不是犧牲。愛戀的形貌，只有真正落入了感情當中的彼此才懂。」
聽著莫英所講的話，申遠丘深深抿起了他的嘴。
「這就是妳拒絕和同為納契人的我合作，同時也拒絕成為我的新娘的理由嗎？」
「你不愛這個我所凝望的世界，你也不愛那些已經因為凝望而成形的人們與意念。」莫英點了點頭，「你眼中沒有愛戀，滿滿的愛國情懷凌駕了一切，你可以說是非常愛國，但還沒有資格談愛人。」
「一派胡言！」深遠丘的眼中佈滿了血絲，失去了一貫的餘裕，「我們的祖國，納契，就是最重要的存在！沒有國哪裡會有家？看看你們兒女私情的結果吧，失敗！那是既深刻且無可挽回、無力回天的失敗！失敗中的失敗！你們是可悲又可鄙的喪家之犬，空有祖神與真神之名的廢物！」
「閒聊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把剩餘的存在浪費在對牛彈琴上。」
莫英伸出了右手，熾烈的幽藍色光芒開始將我們與幽世旅團的人們包圍起來。在此同時，她的意識體發出的光芒卻越來越弱。
「莫英！一起走！」
在包圍著我們的光芒裡，我感受得到時空系靈術的靈力流動方式，我知道這是準備要把我們從這個時空裡「排除」的反應。
「豫，我從來沒有食言過吧？」莫英逐漸黯淡的身影飄忽地說著。
「對，妳從來也沒有說過謊！」我以慘叫的語調大聲呼喊著，「所以，妳答應過的！不管是什麼時代，陪著我！」
但莫英笑容卻在最後一刻定了格，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從永夜之國「排除」的抽離感將我包圍，而莫英的意識體在溫柔當中化為點點螢光，消失在遠去的時空裡。
如煙塵、如想望。如湖裡映照的繁星，如夢裡充盈的思念。那代表著靈力與愛戀的光粒，飛散在永夜之國深邃得難以企及的深淵裡，永遠地靜謐。
爆裂的鏗鏘與轟然，震得我的思緒與視野一片茫然。
我不自覺地閉起眼，在這個不能夠無限提取靈力的時空裡，靈力面臨枯竭的我，在火藥武器的威脅之下，與肉體凡軀的凡人並無二致。
有著遺憾，又有著憤恨與不解，我就要帶著這樣的思緒與困擾，迎來真正的死亡嗎？
轟然巨響帶來的嚴重耳鳴，以及暫時性的光盲，奪走了我的五感。但隨著觸覺與視覺逐漸恢復，身體與耳膜震破的疼痛還是提醒著我仍以肉身存活的這個事實。
我搖晃著從碎石之間掙扎而起，身上滿是鮮血的我，卻沒有感受到開裂型外傷的疼痛。而後看著眼前破裂的神眠艙，取而代之的，是靜謐當中的疾首，是伸手也難於抓住的悔恨，是撕裂了胸膛、貫穿了心臟也難以比擬，心中的一個部分殘缺了的疼痛。
神眠艙裡，那殷紅如世間最美的花朵綻放著。本來在那裡像是沉睡一般的莫英，只剩下鮮血與肉體的殘片，或者飛散在被高熱蒸發著紅色血霧的半空中，或者靜靜地濺灑在我的全身上下。
我彎身做出痛哭與嘶喊的動作，但耳鳴令我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我的慘叫有沒有傳出去，也不知道在我面前發著光的這個人形到底在呼喊著什麼。
「豫…！」
發光的人形似乎正喊著我的名字。
「九…豫！」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我當初選擇睡入「南柯」的人體冷凍冬眠艙裡面時，從我身體的右側也曾聽過這樣的聲音？
「九、方、豫！」
如風鈴一般好聽的聲音，那團發光的人影溫柔中帶著堅定的話語，細膩卻相當響亮地突破耳鳴，直接穿進我的腦海，震動我的心房。
「英…？」
「放心，我盡力保住了你和白祈。沒有時間了，我至少要能夠盡全力保住這個時空和裡面的居民，恐怕在我把所有入侵者和你們『彈出去』之後，也沒辦法保持原狀了。」
「莫英？妳這是什麼意思？莫英！」
我帶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用自己聽不見但拼了命的最大音量呼喊著。
「我聽不懂，沒辦法保持什麼原狀？」
「聽好了…」莫英發著光的人影回過頭來，她的意識體沒有穿著我幫她準備的戰術特勤服。
「豫，靈力納於靈容，而靈容始終是繫於肉身的。失去靈容與軀體的我，僅存靈力的意識體不再能夠存續，也不再能夠汲取。我們…就要分別了…」
「我不要聽這些，我要妳好好的，我要妳在我身邊！」
「回到夜界之後，聽我的話，不要再相信眼前這個人的話。我真的很後悔沒能早點跟你談起這些事情，也沒有發現你口中所說的『曾見過的人』並不是你所真正認識的人，而是『這個人』。」
「莫英，不要交代我這些！妳要說，就跟我一起回到夜界再說！」
莫英的意識體沒有回答，她只是微笑著，阻擋在我、暈倒的白祈的面前，用她全力張開的靈力結界，在九印以火藥揚起的火焰與我們之間，揚起了保護力場。
「這個人不叫九印，他的名字是『申遠丘』。」
「什麼？」
在腦海的深處，有著某種塵封的記憶風起的感覺，但在疼痛與混亂之間，難以釐清那究竟是什麼。
「不要相信他，不要靠近他。」莫英的微笑綻放得越來越開，她笑容裡的溫柔是那麼地濃郁芳醇，幾乎要將我的悔恨與痛楚給淹沒，「我愛你，豫。」
「不要！莫英！」我拼盡全身的力氣，只願眼前的莫英不要繼續擺出安慰我的微笑，「妳居然在跟我道別，不要這樣！莫英！妳說過的，不管在什麼樣的時代甦醒，妳也一定會陪著我！」
莫英的笑容當中，略微閃過了一絲灰色的淡然。她張開了雙唇似乎準備說些什麼，但聲音小得我聽不見。
「說完了嗎？」
在她背後的九印…不，名字應該叫「申遠丘」，來自光界的納契人，不被邀請而同樣降臨於夜界的另外一位光神，從懷裡拿出了款式十分熟悉的光界手槍，指著我們的方向。
「我的靈力也用得差不多了，失算啊，沒辦法阻止妳即將要做的阻撓真的太遺憾了。我壓根沒想到妳就算是自我犧牲，也要保護這個永夜之國。看來這個真神，對妳來講也不是真的那麼重要嘛。」申遠丘輕蔑地笑著，以嘲笑我們的決心與愛戀為樂的態度令人生厭。
「呵，你是不會懂的。」莫英臉上的表情更帶了一份堅毅。
「妳說什麼？」
「愛並不是佔有，也不是犧牲。愛戀的形貌，只有真正落入了感情當中的彼此才懂。」
聽著莫英所講的話，申遠丘深深抿起了他的嘴。
「這就是妳拒絕和同為納契人的我合作，同時也拒絕成為我的新娘的理由嗎？」
「你不愛這個我所凝望的世界，你也不愛那些已經因為凝望而成形的人們與意念。」莫英點了點頭，「你眼中沒有愛戀，滿滿的愛國情懷凌駕了一切，你可以說是非常愛國，但還沒有資格談愛人。」
「一派胡言！」深遠丘的眼中佈滿了血絲，失去了一貫的餘裕，「我們的祖國，納契，就是最重要的存在！沒有國哪裡會有家？看看你們兒女私情的結果吧，失敗！那是既深刻且無可挽回、無力回天的失敗！失敗中的失敗！你們是可悲又可鄙的喪家之犬，空有祖神與真神之名的廢物！」
「閒聊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把剩餘的存在浪費在對牛彈琴上。」
莫英伸出了右手，熾烈的幽藍色光芒開始將我們與幽世旅團的人們包圍起來。在此同時，她的意識體發出的光芒卻越來越弱。
「莫英！一起走！」
在包圍著我們的光芒裡，我感受得到時空系靈術的靈力流動方式，我知道這是準備要把我們從這個時空裡「排除」的反應。
「豫，我從來沒有食言過吧？」莫英逐漸黯淡的身影飄忽地說著。
「對，妳從來也沒有說過謊！」我以慘叫的語調大聲呼喊著，「所以，妳答應過的！不管是什麼時代，陪著我！」
但莫英笑容卻在最後一刻定了格，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從永夜之國「排除」的抽離感將我包圍，而莫英的意識體在溫柔當中化為點點螢光，消失在遠去的時空裡。
如煙塵、如想望。如湖裡映照的繁星，如夢裡充盈的思念。那代表著靈力與愛戀的光粒，飛散在永夜之國深邃得難以企及的深淵裡，永遠地靜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