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之三
本章節 2728 字
更新於: 2019-10-31
像是現在，我正在某棟大樓的電梯間，偷用附近好心鄰居沒有上鎖的WI-FI，連線上網，查詢該怎麼進入巴比倫城。
「首先，得搭上設置在各大城鎮的二十四小時免費專車，進入巴比倫城外的三座庇護城，在那裏經過身分認證和健康檢查，植入晶片，就能進城了。還要植晶片？怎麼這麼麻煩？」
抱怨歸抱怨，沒有其餘線索的我，為了節省時間，搶在言寧錄完全佔據白之王的身軀前找到他，當下便包袱款款，衝至巴比倫城專車的候車處，和一群看起來落魄又喪志，滿臉灰敗，疑似和我一樣走投無路，神色緊張的亡命之徒，搭上了這輛單程遊覽車。
一踏上車，我便有點後悔了，剛應該多做點功課再出發的。
坐在最靠近駕駛座的兩排座位的攜家帶眷的一家五口，最小的孩子賴在母親的懷中吸大拇指，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直覷著我；父親則是膝蓋上坐著一個，旁邊的座位坐一個，兩個孩子大約是國小生，都已經睡著了，雙親頻頻朝著車窗外探看，像是有什麼人會追上來似的。
坐在他們前面的座位的三位成年人，臉色陰沉，外套裡藏有不明器械，腳上鞋子沾染黑色血跡，一看就非常可疑。
排在我後面的則是戴著眼鏡，一臉書卷氣，卻少了三根手指的男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直頻頻啜泣的女人、沉迷在手機和耳機中的青少年、一上車就呼呼大睡的老人家等。
巴比倫城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去的啊？
懷抱著如此的疑惑，我挑準離這些人最遠的座位，一屁股坐了進去，車子發動，窗外的霓虹拉出長長的朦朧光線。
然後，我將項鍊拉出，放在外套外，以應付不時之需。
就在這時，旁邊座位一沉，原來有一名年輕男子坐在我旁邊。
車上還有很多空位……我不悅的掃了他一眼，赫然發現男子居然滿臉是淚，抽蓄不只。
他像是沒感覺到我的詫異，一面吸著鼻子，一面拿出智慧型手機，輕輕一滑，隨即出現網路新聞。
只見不大的螢幕上播映著火山熔岩流，滾滾烈焰岩漿，緩緩自之字形的坡道上流下，周遭的一切權因此而起火燃燒，小小的村莊付之一炬的畫面。
我的呼吸在一瞬間止住了。
「沒有了，我的家鄉沒有了。我原本想等我媽病好再帶她回去……她一直想回家。」男子豪不遮掩的大聲發洩，清秀的面容涕淚縱橫，看起來楚楚可憐。
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塊被觸動了。
「我也是山神山村人。」
等我意識到時，我已和這位名叫蕭報輝的男子，聊起山神山村的點點滴滴。
一開始我對他還有戒心，直到他說出當地人才知道的山神山秘辛後，這才信了他。
蕭報輝恢復平靜後，像是想要排解方才過於悲傷的氣氛，轉而問起我有沒有找好工作。我沒有說自己進去巴比倫城的目的為何，所以只能露出疑惑的神情。
「小曼妳不知道嗎？巴比倫城的一切都無須用金錢消費，就算妳沒有收入或存款，也能憑著通過庇護成的檢驗送的身分卡消費，這些金額累積在庇護城自動幫你開啟的巴比倫城銀行中，所有初成的人都須要繳清這些消費，另外還有一筆依照個人在城內生活、工作、消費、肇事等經過複雜計算的高價稅金，才能離開。」蕭報輝一面說一面從前座的椅背袋子中，抽出一張DM遞了過來。
「妳可以先看看，不想看也沒關係，庇護城內每一個房間內都有影片，規定一定要看完才能通過檢驗。」
我隨手將DM放入背包，然後說︰「既然所有消費都無需使用金錢，那大家不就不愁吃穿，還須找工作？」
「小曼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蕭報輝瞠大了眼，清秀的面容變得有些呆，蠻可愛的。「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啊！」
嗯……這話蠻有道理的，但為何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妳想想喔，巴比倫城離城的條件那麼嚴苛，有誰會去？當然是像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蕭報輝的臉色黯淡了下來，疲憊爬滿他的全身，極其沉重，但他的語氣卻說的輕描淡寫。
「我媽得了癌症，欠了醫院一大筆錢，得先還清醫院才願意幫我媽動手術。在外面的世界我得照顧我媽，就算找得到工作也湊不齊手術費，幸好有朋友幫我介紹巴比倫城內的工作，我也請好看護了，只要過的節儉一點，雖然轉帳出去需要扣一成的手術費，也比在外面工作還要快。我媽，橕不了太久了。」
我沒有安慰蕭報輝，因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沒什麼好可憐的。
不過，我知道他現在需要的是面紙，剛好手上有多的，於是我便遞了一包給他。
然後，蕭報輝開始極力遊說我和他去同一間公司工作，還說如果不想離城的話，其實巴比倫城比外面還要容易生活的多。
我隨口敷衍著，因為我根本不需要找工作。
其實，我根本不覺得自己能活著離開巴比倫城。
隨即，我要自己思考別想那些，依照巴比倫城那些奇怪的規定，以及自投羅網的汙鬼邪靈的證言，直覺告訴我，言寧錄一定在那。
因為光這車上的負面能量就如此濃郁，若非我一直用白手壓著鬼手，否則鬼手早就鼓脹的亂動了。更不要提吸引了如此之多「走投無路」的人的巴比倫城，簡直就是汙鬼邪靈的天堂。
難怪巴比倫財團的總部設在巴比倫城。
身為邪靈之王之子的言寧錄，肯定不會放棄他的名利權力，否則他奪走白之王的身體做啥？
開了約莫三個多小時，車子終於駛入高聳的圍牆內，我們依序下車，遵照工作人員的指示，將行李和除了內衣褲之外的衣服都鎖入密碼箱，進入檢驗間排隊，忽然，一座城出現在房內的落地窗外。
「好大的煙囪……」望著那座自高聳城牆內露出的尖塔狀摩天大樓，圍繞著樓身的濃鬱黑霧，在我眼中已近乎實體了。
「煙囪？煙囪在哪？」排在我前面的蕭報輝頻頻張望，純真的像是個初入俗世的青年。
他看不到，那黑霧就肯定是人們的負面能量了。
「輪到你了。」我提醒他。
「喔。」全身脫得只剩下內褲的蕭報輝，手忙腳亂地遞出他的身分證，站上一台我從沒看過的儀器，紅色的光線由下自上，由左至右，然後連線成圈的掃射他的全人，隨即相關資料連同蕭報輝的正面及背面全身，顯現在連結儀器的巨大螢幕上，將他那與清秀五官不太符合的精瘦身材，映照的一覽無遺，連後腰的點點菸疤都一目了然。
哪個部位的數據便出現在哪，像是給該部位貼了張標籤似地。
儀器旁站著身穿全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一面要蕭報輝聽令擺出類似熱身操的動作，一面雙手快速的在以圖形標記的按鈕上操作著。
「C種。請到C櫃檯報到。下一位。」
我注意到蕭報輝在聽到「C種」時，他的表情蒼白了一下，隨即褪去。
C種是什麼意思？
看了一下四周，另外一條檢驗走道的儀器處，站的正是同車的三名流氓之一，他剛巧也被宣判是C種。
「不可能！媽了個雞巴哩，老子體格那麼好，怎麼可能是C，至少也該是B，再驗一次！」流氓之一氣得揮動著拳頭，彷彿C種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後背刺的那隻猛虎也跟著他的身子而扭動。
工作人員的回應是直接按下某個鈕，站在儀器上的流氓發出巨顫，隨即口吐白沫的倒地，儀器緩緩下收，男子被送入地板下了。
負責該條檢驗走道的工作人員，冷漠地吐出二字︰「E種。」
諾大的檢驗室頓時安靜一片。只剩下在媽媽懷中吸大拇指的小孩，發出嘖嘖的吸吮聲。
「首先，得搭上設置在各大城鎮的二十四小時免費專車，進入巴比倫城外的三座庇護城，在那裏經過身分認證和健康檢查，植入晶片，就能進城了。還要植晶片？怎麼這麼麻煩？」
抱怨歸抱怨，沒有其餘線索的我，為了節省時間，搶在言寧錄完全佔據白之王的身軀前找到他，當下便包袱款款，衝至巴比倫城專車的候車處，和一群看起來落魄又喪志，滿臉灰敗，疑似和我一樣走投無路，神色緊張的亡命之徒，搭上了這輛單程遊覽車。
一踏上車，我便有點後悔了，剛應該多做點功課再出發的。
坐在最靠近駕駛座的兩排座位的攜家帶眷的一家五口，最小的孩子賴在母親的懷中吸大拇指，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直覷著我；父親則是膝蓋上坐著一個，旁邊的座位坐一個，兩個孩子大約是國小生，都已經睡著了，雙親頻頻朝著車窗外探看，像是有什麼人會追上來似的。
坐在他們前面的座位的三位成年人，臉色陰沉，外套裡藏有不明器械，腳上鞋子沾染黑色血跡，一看就非常可疑。
排在我後面的則是戴著眼鏡，一臉書卷氣，卻少了三根手指的男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直頻頻啜泣的女人、沉迷在手機和耳機中的青少年、一上車就呼呼大睡的老人家等。
巴比倫城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去的啊？
懷抱著如此的疑惑，我挑準離這些人最遠的座位，一屁股坐了進去，車子發動，窗外的霓虹拉出長長的朦朧光線。
然後，我將項鍊拉出，放在外套外，以應付不時之需。
就在這時，旁邊座位一沉，原來有一名年輕男子坐在我旁邊。
車上還有很多空位……我不悅的掃了他一眼，赫然發現男子居然滿臉是淚，抽蓄不只。
他像是沒感覺到我的詫異，一面吸著鼻子，一面拿出智慧型手機，輕輕一滑，隨即出現網路新聞。
只見不大的螢幕上播映著火山熔岩流，滾滾烈焰岩漿，緩緩自之字形的坡道上流下，周遭的一切權因此而起火燃燒，小小的村莊付之一炬的畫面。
我的呼吸在一瞬間止住了。
「沒有了，我的家鄉沒有了。我原本想等我媽病好再帶她回去……她一直想回家。」男子豪不遮掩的大聲發洩，清秀的面容涕淚縱橫，看起來楚楚可憐。
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塊被觸動了。
「我也是山神山村人。」
等我意識到時，我已和這位名叫蕭報輝的男子，聊起山神山村的點點滴滴。
一開始我對他還有戒心，直到他說出當地人才知道的山神山秘辛後，這才信了他。
蕭報輝恢復平靜後，像是想要排解方才過於悲傷的氣氛，轉而問起我有沒有找好工作。我沒有說自己進去巴比倫城的目的為何，所以只能露出疑惑的神情。
「小曼妳不知道嗎？巴比倫城的一切都無須用金錢消費，就算妳沒有收入或存款，也能憑著通過庇護成的檢驗送的身分卡消費，這些金額累積在庇護城自動幫你開啟的巴比倫城銀行中，所有初成的人都須要繳清這些消費，另外還有一筆依照個人在城內生活、工作、消費、肇事等經過複雜計算的高價稅金，才能離開。」蕭報輝一面說一面從前座的椅背袋子中，抽出一張DM遞了過來。
「妳可以先看看，不想看也沒關係，庇護城內每一個房間內都有影片，規定一定要看完才能通過檢驗。」
我隨手將DM放入背包，然後說︰「既然所有消費都無需使用金錢，那大家不就不愁吃穿，還須找工作？」
「小曼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蕭報輝瞠大了眼，清秀的面容變得有些呆，蠻可愛的。「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啊！」
嗯……這話蠻有道理的，但為何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妳想想喔，巴比倫城離城的條件那麼嚴苛，有誰會去？當然是像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蕭報輝的臉色黯淡了下來，疲憊爬滿他的全身，極其沉重，但他的語氣卻說的輕描淡寫。
「我媽得了癌症，欠了醫院一大筆錢，得先還清醫院才願意幫我媽動手術。在外面的世界我得照顧我媽，就算找得到工作也湊不齊手術費，幸好有朋友幫我介紹巴比倫城內的工作，我也請好看護了，只要過的節儉一點，雖然轉帳出去需要扣一成的手術費，也比在外面工作還要快。我媽，橕不了太久了。」
我沒有安慰蕭報輝，因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沒什麼好可憐的。
不過，我知道他現在需要的是面紙，剛好手上有多的，於是我便遞了一包給他。
然後，蕭報輝開始極力遊說我和他去同一間公司工作，還說如果不想離城的話，其實巴比倫城比外面還要容易生活的多。
我隨口敷衍著，因為我根本不需要找工作。
其實，我根本不覺得自己能活著離開巴比倫城。
隨即，我要自己思考別想那些，依照巴比倫城那些奇怪的規定，以及自投羅網的汙鬼邪靈的證言，直覺告訴我，言寧錄一定在那。
因為光這車上的負面能量就如此濃郁，若非我一直用白手壓著鬼手，否則鬼手早就鼓脹的亂動了。更不要提吸引了如此之多「走投無路」的人的巴比倫城，簡直就是汙鬼邪靈的天堂。
難怪巴比倫財團的總部設在巴比倫城。
身為邪靈之王之子的言寧錄，肯定不會放棄他的名利權力，否則他奪走白之王的身體做啥？
開了約莫三個多小時，車子終於駛入高聳的圍牆內，我們依序下車，遵照工作人員的指示，將行李和除了內衣褲之外的衣服都鎖入密碼箱，進入檢驗間排隊，忽然，一座城出現在房內的落地窗外。
「好大的煙囪……」望著那座自高聳城牆內露出的尖塔狀摩天大樓，圍繞著樓身的濃鬱黑霧，在我眼中已近乎實體了。
「煙囪？煙囪在哪？」排在我前面的蕭報輝頻頻張望，純真的像是個初入俗世的青年。
他看不到，那黑霧就肯定是人們的負面能量了。
「輪到你了。」我提醒他。
「喔。」全身脫得只剩下內褲的蕭報輝，手忙腳亂地遞出他的身分證，站上一台我從沒看過的儀器，紅色的光線由下自上，由左至右，然後連線成圈的掃射他的全人，隨即相關資料連同蕭報輝的正面及背面全身，顯現在連結儀器的巨大螢幕上，將他那與清秀五官不太符合的精瘦身材，映照的一覽無遺，連後腰的點點菸疤都一目了然。
哪個部位的數據便出現在哪，像是給該部位貼了張標籤似地。
儀器旁站著身穿全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一面要蕭報輝聽令擺出類似熱身操的動作，一面雙手快速的在以圖形標記的按鈕上操作著。
「C種。請到C櫃檯報到。下一位。」
我注意到蕭報輝在聽到「C種」時，他的表情蒼白了一下，隨即褪去。
C種是什麼意思？
看了一下四周，另外一條檢驗走道的儀器處，站的正是同車的三名流氓之一，他剛巧也被宣判是C種。
「不可能！媽了個雞巴哩，老子體格那麼好，怎麼可能是C，至少也該是B，再驗一次！」流氓之一氣得揮動著拳頭，彷彿C種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後背刺的那隻猛虎也跟著他的身子而扭動。
工作人員的回應是直接按下某個鈕，站在儀器上的流氓發出巨顫，隨即口吐白沫的倒地，儀器緩緩下收，男子被送入地板下了。
負責該條檢驗走道的工作人員，冷漠地吐出二字︰「E種。」
諾大的檢驗室頓時安靜一片。只剩下在媽媽懷中吸大拇指的小孩，發出嘖嘖的吸吮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