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7(章節完結)
本章節 5721 字
更新於: 2019-10-22
「妳到底在搞什麼東西，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跑出學校！」
小愛看著醫院的天花板，聽著生輔組長的嘮叨，完全無法靜下心安養。
雖說是到醫院，但實際上也沒受到什麼大傷，就只是過度疲勞和些微缺水，在醫院看診後坐著休息一下就恢復了大半。
倒是學校校安中心接到通知後，一路上報生輔組長和校長，讓兩位大人物趕到醫院後的應對才真正令她疲勞。
其他五人則被她下了封口令，乖乖站在旁邊。
說到傷勢，妞妞也就膝蓋擦破皮包了點繃帶，只是羅力田、阿亮和小左與小右四個人就比較慘，但經過包紮也還算過得去，六個人排成一列罰站在醫院的走廊，聽著生輔組長的嘴砲轟炸。校長則是默不作聲，反而更讓他們緊張。
生輔組長總算停了下來，小愛才回應：
「我是擔心羅同學的安危趕緊出去找他。」
當然這只是順著歪打正著的狗屎運說出的藉口，事實上是她顧不得管那些壞學生，直接把閻羅王交代的任務擺在更優先的位置去處理，結果正好也救下了羅力田。
從校方的角度，理所當然只會被當作是上班時間離開工作場所怠忽職守，更糟糕的是──
「結果讓更多的學生被牽連進去！？而且他們那樣都算是翹課喔！妳要怎麼負責任！」
生輔組長高亢的聲音吸引了走廊上其他等待看病的人和護士。
「你冷靜一點。」
校長輕拍生輔組長的肩膀，著實讓他閉上嘴。
接著，校長站到小愛面前。
「總之，大家都平安就好。但是斗老師，這次鬧出這種事情都是妳的責任，妳明白嗎？」
「我知道，真的非常抱歉。」
小愛深深的鞠躬致歉。在旁邊看著的五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站在小愛身旁的羅力田睜大眼睛、咬緊了牙關。
校長繼續看著小愛的後腦勺，說：
「妳明白整件事不是妳一個人道歉就能負責的嗎？只要出了一點意外，就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們擅自跑出去學校的！」
阿亮終究忍不住，打破小愛的封口禁令插嘴，並低頭道歉。妞妞與小左和小右也隨著阿亮低頭。
沒想到小愛頭一側，對著他們說：
「你們安靜。都說是我的責任。你們插一腳進來不是把事情搞複雜了。」
這下反而讓阿亮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的爸媽等一下就來了，到時候也要說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阿亮等人抬起頭，這才感覺到事情大條。妞妞在陽間是讓小愛當監護人倒沒有這層煩惱。
只聽小愛在旁邊淡淡地說：
「我也會跟著道歉。你也是。」
小愛銳利的眼神直射向羅力田。雖然他一臉不願意，還是接受了，跟著彎下腰。小愛的手搭到他的背上，把他驕傲的身子壓得更低。
校長笑咪咪的，笑得像老波斯貓一樣，有幾分狡詐。
「當事人似乎也有反省了，很好。」
手心感受到顫抖。小愛一瞧，視野裡，羅力田正緊緊攥著拳頭。
小愛放鬆肩膀，表面看起來是讓擺在羅力田背上的手自然滑下去，其實是溜下去扣住了羅力田手臂，接著低語：
「不要給我添麻煩。」
隨後配合起身的動作，手一抬，把羅力田架起來。
「我也會負起責任向家長們賠罪，剩下的請放心交給我。」
「……好吧！我接下來還要處理保險賠償的事情，就交給妳了！」
「我可不放心……希望妳這次真的能好好處理！」
相比好說話的校長，生輔組長落下了狠話才跟著校長離開。
目送兩人走遠以後，羅力田立刻甩開小愛的手。
「我不服氣！我根本沒有做錯！」
「你忘記我們剛才約定好誰輸了就要聽誰的話嗎？」
羅力田聽了小愛的回答後一臉狼狽。小愛又繼續說：
「你不用服氣也可以道歉，難道你以為我就很喜歡聽他們講話？這就是作戲，那些大人物在那個位置跟身分要當眾對我生氣，追究責任，我則要表現歉意。不懂也無所謂，以後模仿我照做就好。」
「妳明明比那些傢伙強上很多……」
「那又如何？毫無適當理由揍了那種有頭有臉的人，之後只會吃官司。再說，不管有多迂腐，他們也都有完成他們應該做的事。結果每個人只是做戲不是嗎？學聰明點吧！」
比如說應付媒體與警察，此外還有各種保險支付。事實上，他們也已經聯絡過家長了，已經道過歉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而且即便他們不願意也會因為有相應的責任而行動，這就是社會運作的方式。
可是，站在羅力田等學生的角度恐怕什麼也想不到。所以，她所說的話沒有被理解。要仔細說明也很麻煩，小愛就乾脆省略。
結果小愛好像被當成了學校的走狗。忍受著學生們不屑的眼光，在醫院迎接了每個人的父母。
首先趕到的是阿亮家的媽媽。年齡看起來是四十歲後半。她穿著俗氣簡單的T-shirt、牛仔長褲還有運動鞋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整體來說乾淨簡潔，就是土氣了點，讓阿亮非常害羞。
小愛不禁想像了這位太太才在家裡做著家事，接到電話就匆匆趕來的情境。
阿亮的媽媽一到場就壓著阿亮道歉，說是給小愛添麻煩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已經在電話中說明過了，即便如此還是覺得是阿亮的問題，讓小愛鬆了一口氣。
因為已是放學時間，連阿亮的青梅竹馬──晴茵也趕過來數落阿亮太衝動。
「真不懂你明明也不會打架幹嘛跑去幫忙！」
嘴巴說得嚴厲，但表情卻是好感更加提升，讓羅力田又妒火中燒。
接著是羅力田的媽媽趕到。這位也是穿得很居家，但整體的服裝露出度與性感度比阿亮的母親高了很多，看上去非常年輕，像是三十歲後半，顯然有用心在保養。
這位辣媽一到場就敲了羅力田的頭，擰著他耳朵道歉。
「不好意思，整件事情都是我們家歹子搞出來，還讓各位同學受傷。」
「明明是老師說我可以出學校！」
「還頂嘴！老師說你可以出去你還真的出去，我繳學費不是給你這樣亂搞！以後你再亂搞，就叫你回家給你爸幫忙工作！」
火爆辣媽馬上把羅力田訓的只能乖乖聽話。
之後這位媽媽還堅持留下來要給小左和小右的家長也一起道歉。小愛都忍不住思考為什麼羅力田會做不良少年。還是在這位虎媽眼裡，自家兒子在家裡就很乖？
小右這邊是父親到場。穿得西裝筆挺，一上來就遞名片。是搞証卷交易的。也是個難以想像是父子的組合。雖然對小愛有微詞的樣子，但在羅媽大方的態度與小右的袒護下，讓小愛無事下庄。
小左的爸爸與小右的則是正相反，穿件大叔才會穿的白麻衫。衣襬紮到舊舊的休閒褲底下，腳上套了人字拖就這樣晃進醫院，結果一看到小左就衝過來排在自家兒子旁，說：
「老濕哩厚！」
他先用台灣國語打招呼的對象是西裝筆挺的右爸，結果對方指了指小愛。
「什麼！這麼小個子！」
小愛的頭上爆出一條青筋。
「對呀！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小學生耶！」
小左在旁邊插的話讓小愛頭上爆出第二條青筋。
老子可不是喜歡才變得這麼矮小啊……看來這一家嘴賤是遺傳的。真想見見他的媽呀！
強壓心裡的憤怒，小愛還是裝得像乖乖牌跟四名家長仔細應酬後，把所有人送走了。
「聽說有所謂的怪獸家長，不過運氣很好沒有出現呢！」
妞妞對著身旁的小愛說。
這時她們已出了醫院，向著附近的公車站前進。
所謂的怪獸家長就是盲目溺愛小孩，相信孩子絕無錯誤，將所有芝麻蒜皮的小事，到各種大事都推到校方的家長，愛小孩很好，可是做人要理性。以及，究竟是愛小孩還是想要推卸自己也應該承擔的責任呢……
小愛回想著之前死讀資料後得到的心得感想，又暗暗慶幸今天不用在最後的最後，面對拳頭也無法對付的惡敵。
「說來說去，我今天才第一天教書啊……經歷太多事情，好累啊……」
「不過你看，善行值有增加喔！」
妞妞遞出手機讓小愛查看，上面顯示的數值為負八萬五千兩百七十九。
沒有變很多？
「之前是多少來著？」
「昨天的歷史紀錄顯示是負八萬五千三百四十一。」
「幾乎沒變啊！不是說幹掉一隻惡靈就能得到幾百點善行值！你們地獄的人是不是作業疏失啊！」
「冷靜一下……我看看……打倒辛等惡靈，獲得三百點善行值。此外，擊退的過程中有諸多暴行暴言。攻擊一般人士。對於社會中所在的教師職位有不符合該身分的舉動，不負教育責任……」
「我可是超級負責盡職耶！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嗚……今天的善行值變動紀錄有時間戳記，請你好好的對照一下並且思考自己當時做了什麼吧……」
小愛搶過手機逐項檢查，越看臉色越綠。
這根本是隨時監視檢查言行舉止乃至於思想，違反私人隱私的可怕系統。
再說，管教學生不就是要兇一點！而且這個講究自由的社會，我放她們出教室有問題嗎？
還有，我剛才可是遭遇生命危險，所做的一切是自我保護！用這個時代的說法就是正當防衛耶！難道要好聲好氣勸對方不要做壞事嗎？
要是有這麼簡單這社會早就太平了啦！這個系統根本做壞了！
「垃圾系統！讓我跟那個混帳閻羅王談一談啊！」
說著，手機響了起來。小愛看了來電人顯示為小王，不理試圖搶回手機接電話的妞妞，一個閃身躲過妞妞後，接起手機。
「喂喂──現在是齊先生拿著嗎？」
「是我沒錯！」
然後小愛給妞妞打了手勢說．閻羅王找的正是小愛以後，妞妞只得乖乖在旁邊一臉愁容等待消息。
「哎呀！您颯爽戰鬥的英姿，還有熱血教育學生的樣子我都看在眼裡了！真是太帥了！」
「少講屁話！我打倒惡靈累積的善行值是怎樣！算錯了吧！」
「這個嘛……系統就是這樣啦！那是更高層的神明設計的東西，我也動不了。」
腦袋浮現了閻羅王聳肩的樣子，讓小愛莫名火大。
「好！那剩下的事情你要怎麼解釋？」
「什麼事情？」
閻羅王的口氣依舊輕鬆，讓小愛氣到反而進入一種冷靜的狀態。
「首先，你們的通報系統是怎麼回事？我今天下午去處理惡靈，你們家的妞妞可說了可能被長期附身。難道你們都是拖著等事情變嚴重才讓人去收服妖怪嗎？」
「這個嘛……」
「一切都太巧合了！為什麼去解決惡靈還能剛好遇到逃課的學生？」
「討厭～這個真的只是巧合喔！」
「……你還記得我要你提供我妹妹的下落吧？」
「喔！我們可是很注重個人隱私管理，絕不能擅自洩漏！」
「但是會設計人去打惡靈嘛？」
「那只是剛好人手不足啦！本來想發通知給其他轉生者，哪知道他們太忙了。」
閻羅王吹起口哨，但聽著就是在掩飾心虛。
小愛轉而問：
「惡靈還會突然變強？難道說變強就能變強？也太奇怪了。」
「這部份我們會詳加追查。」
閻羅王講這句話的態度倒是特別嚴肅。接著又侃侃而談：
「老實說，派你去的確有試你身手的意思喔！畢竟你在一般生活累積的善行根本不可能抵銷前世惡行，那麼鋌而走險是你唯一的選項吧？」
「我看你一開始就是這種打算。老狐狸！」
「討厭～這在我們的業界是讚美喔！」
「酌情給我多一點善行值不行嗎？」
「我會多給你一點工作。」
「王八蛋！」
「我建議你下次可以換一個髒話，這樣我聽得比較不會膩。」
閻羅王擅自掛斷電話，小愛氣得高舉手機要砸到地上，不過被一臉緊張的妞妞給制住了。
ζ ζ ζ
隔天，阿亮在上學路上。
相貌普通又略顯懦弱的他，在行人之間就像有層保護色蓋著，低調的前進著。鄰近學校門口的街道，有著住家以及很多的早餐店和便利超商。一如往常的上學路，只有昨天被人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提醒他昨天的不凡體驗。
比如手臂的瘀青就是個特別明顯的記號。
「啊，痛！」
有誰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轉頭一看發現是晴茵。
「笨蛋──現在知道逞英雄的壞處了吧！」
說著，晴茵很自然的與阿亮並肩前行。
「但是我果然不想要什麼都不做……」
晴茵只有噘嘴，再白了一眼就沒在這個話題打轉，改說：
「不過，你昨天還求了那個人啊……」
「恩，雖然不知道之後會被要求做什麼……」
「你這樣犧牲太大了！那個羅力田又不一定會感謝你。」
「嗚……我也不是想要被感謝才去幫他。」
兩人聊著聊著，就過了校門還有主校舍的穿堂，一路切過操場，最後走到了舊校舍。
當他們爬上二樓，從樓梯口看見了乾淨無比的走廊。
一直以來都堆滿各種雜物甚至是垃圾，地上還會有奇怪污漬，但現在卻像被徹底清理刷新。
從廁所冒出來的平頭巨漢捲著袖子與褲管，手裡抓著地板刷往他們這裡走。仔細一看那是羅力田。實際上也沒那麼難分辨，畢竟這間學校塊頭有那麼大的就他一個。只是，他何時把頭給理了？而且這樣看起來是他整理了走廊，讓阿亮與晴茵不禁懷疑了自己的眼睛。
羅力田看到阿亮與晴茵，先尷尬的別過臉。
「都是那個臭老師叫我做的啦！」
接著他對著廁所喊：
「你們快點出來啦！還有很多地方要整理！」
只見小右與小左也跑了出來，手上都提了些清潔用具。
羅力田又望向阿亮，整張臉皺著釋出敵意。
「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昨天來救我，我就會對你比較好。」
「……我也來幫忙整理走廊。」
「什麼！你這傢伙滾開啦！」
羅力田拉住了伸手要去跟小左、小右拿掃具的阿亮，但旁邊就跟來了捲起袖子，露出白皙長臂的晴茵。
「唉……我也來幫忙吧……」
「咦……好。」
這大概是羅力田第一次在學校感受到晴茵釋出善意，於是他整個人腦袋一片空白，簡簡單單就接受了幫助。
快到早自修時間，丟下掃具，阿亮與晴茵，還有羅力田、小左與小右趕著進教室。只見妞妞已經在裡面，對著他們揮手。
雖然美少女對自己揮手是個非常甜美的情境，但妞妞桌上那三大盒便當就是特別破壞氣氛。
昨天小愛的英勇事蹟已經在班上傳開來了，當然，她的評價還是褒貶共存。但是，每個人都在討論她，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鐘聲一響，眾人坐到定位。
同時教室門被拉開，厚底高跟鞋扣響了地板。小愛走了進來。今天也穿著搶眼的龐克風服裝。
她看向阿亮，阿亮才想起來應該要做的事情。趕緊發出口令：
「起立，敬禮！」
小愛看著最後排的混混三人組，也都照做以後，歪著嘴巴笑道：
「話說，今天的走廊比較乾淨了。總算比較不像垃圾場了。做的很好。」
粗魯又毫不掩飾的稱讚，讓早上有參與打掃的阿亮等人心頭癢癢的。
阿亮對於這個老師的作法還是不能全盤認同，但至少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他感覺有什麼在改變，所以有些雀躍。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改變。
不過，這個老師與眾不同。
他重新覺得，讀這間學校，在這個班上真是太好了。
「對了，昨天聽說你們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用電視看演唱會？太誇張了，下節課的老師來了都沒有藏好。是誰做的？給我滾出來！」
撤銷剛才說的話，果然這個老師很有問題。
第二章 完
小愛看著醫院的天花板，聽著生輔組長的嘮叨，完全無法靜下心安養。
雖說是到醫院，但實際上也沒受到什麼大傷，就只是過度疲勞和些微缺水，在醫院看診後坐著休息一下就恢復了大半。
倒是學校校安中心接到通知後，一路上報生輔組長和校長，讓兩位大人物趕到醫院後的應對才真正令她疲勞。
其他五人則被她下了封口令，乖乖站在旁邊。
說到傷勢，妞妞也就膝蓋擦破皮包了點繃帶，只是羅力田、阿亮和小左與小右四個人就比較慘，但經過包紮也還算過得去，六個人排成一列罰站在醫院的走廊，聽著生輔組長的嘴砲轟炸。校長則是默不作聲，反而更讓他們緊張。
生輔組長總算停了下來，小愛才回應：
「我是擔心羅同學的安危趕緊出去找他。」
當然這只是順著歪打正著的狗屎運說出的藉口，事實上是她顧不得管那些壞學生，直接把閻羅王交代的任務擺在更優先的位置去處理，結果正好也救下了羅力田。
從校方的角度，理所當然只會被當作是上班時間離開工作場所怠忽職守，更糟糕的是──
「結果讓更多的學生被牽連進去！？而且他們那樣都算是翹課喔！妳要怎麼負責任！」
生輔組長高亢的聲音吸引了走廊上其他等待看病的人和護士。
「你冷靜一點。」
校長輕拍生輔組長的肩膀，著實讓他閉上嘴。
接著，校長站到小愛面前。
「總之，大家都平安就好。但是斗老師，這次鬧出這種事情都是妳的責任，妳明白嗎？」
「我知道，真的非常抱歉。」
小愛深深的鞠躬致歉。在旁邊看著的五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站在小愛身旁的羅力田睜大眼睛、咬緊了牙關。
校長繼續看著小愛的後腦勺，說：
「妳明白整件事不是妳一個人道歉就能負責的嗎？只要出了一點意外，就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們擅自跑出去學校的！」
阿亮終究忍不住，打破小愛的封口禁令插嘴，並低頭道歉。妞妞與小左和小右也隨著阿亮低頭。
沒想到小愛頭一側，對著他們說：
「你們安靜。都說是我的責任。你們插一腳進來不是把事情搞複雜了。」
這下反而讓阿亮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的爸媽等一下就來了，到時候也要說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阿亮等人抬起頭，這才感覺到事情大條。妞妞在陽間是讓小愛當監護人倒沒有這層煩惱。
只聽小愛在旁邊淡淡地說：
「我也會跟著道歉。你也是。」
小愛銳利的眼神直射向羅力田。雖然他一臉不願意，還是接受了，跟著彎下腰。小愛的手搭到他的背上，把他驕傲的身子壓得更低。
校長笑咪咪的，笑得像老波斯貓一樣，有幾分狡詐。
「當事人似乎也有反省了，很好。」
手心感受到顫抖。小愛一瞧，視野裡，羅力田正緊緊攥著拳頭。
小愛放鬆肩膀，表面看起來是讓擺在羅力田背上的手自然滑下去，其實是溜下去扣住了羅力田手臂，接著低語：
「不要給我添麻煩。」
隨後配合起身的動作，手一抬，把羅力田架起來。
「我也會負起責任向家長們賠罪，剩下的請放心交給我。」
「……好吧！我接下來還要處理保險賠償的事情，就交給妳了！」
「我可不放心……希望妳這次真的能好好處理！」
相比好說話的校長，生輔組長落下了狠話才跟著校長離開。
目送兩人走遠以後，羅力田立刻甩開小愛的手。
「我不服氣！我根本沒有做錯！」
「你忘記我們剛才約定好誰輸了就要聽誰的話嗎？」
羅力田聽了小愛的回答後一臉狼狽。小愛又繼續說：
「你不用服氣也可以道歉，難道你以為我就很喜歡聽他們講話？這就是作戲，那些大人物在那個位置跟身分要當眾對我生氣，追究責任，我則要表現歉意。不懂也無所謂，以後模仿我照做就好。」
「妳明明比那些傢伙強上很多……」
「那又如何？毫無適當理由揍了那種有頭有臉的人，之後只會吃官司。再說，不管有多迂腐，他們也都有完成他們應該做的事。結果每個人只是做戲不是嗎？學聰明點吧！」
比如說應付媒體與警察，此外還有各種保險支付。事實上，他們也已經聯絡過家長了，已經道過歉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而且即便他們不願意也會因為有相應的責任而行動，這就是社會運作的方式。
可是，站在羅力田等學生的角度恐怕什麼也想不到。所以，她所說的話沒有被理解。要仔細說明也很麻煩，小愛就乾脆省略。
結果小愛好像被當成了學校的走狗。忍受著學生們不屑的眼光，在醫院迎接了每個人的父母。
首先趕到的是阿亮家的媽媽。年齡看起來是四十歲後半。她穿著俗氣簡單的T-shirt、牛仔長褲還有運動鞋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整體來說乾淨簡潔，就是土氣了點，讓阿亮非常害羞。
小愛不禁想像了這位太太才在家裡做著家事，接到電話就匆匆趕來的情境。
阿亮的媽媽一到場就壓著阿亮道歉，說是給小愛添麻煩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已經在電話中說明過了，即便如此還是覺得是阿亮的問題，讓小愛鬆了一口氣。
因為已是放學時間，連阿亮的青梅竹馬──晴茵也趕過來數落阿亮太衝動。
「真不懂你明明也不會打架幹嘛跑去幫忙！」
嘴巴說得嚴厲，但表情卻是好感更加提升，讓羅力田又妒火中燒。
接著是羅力田的媽媽趕到。這位也是穿得很居家，但整體的服裝露出度與性感度比阿亮的母親高了很多，看上去非常年輕，像是三十歲後半，顯然有用心在保養。
這位辣媽一到場就敲了羅力田的頭，擰著他耳朵道歉。
「不好意思，整件事情都是我們家歹子搞出來，還讓各位同學受傷。」
「明明是老師說我可以出學校！」
「還頂嘴！老師說你可以出去你還真的出去，我繳學費不是給你這樣亂搞！以後你再亂搞，就叫你回家給你爸幫忙工作！」
火爆辣媽馬上把羅力田訓的只能乖乖聽話。
之後這位媽媽還堅持留下來要給小左和小右的家長也一起道歉。小愛都忍不住思考為什麼羅力田會做不良少年。還是在這位虎媽眼裡，自家兒子在家裡就很乖？
小右這邊是父親到場。穿得西裝筆挺，一上來就遞名片。是搞証卷交易的。也是個難以想像是父子的組合。雖然對小愛有微詞的樣子，但在羅媽大方的態度與小右的袒護下，讓小愛無事下庄。
小左的爸爸與小右的則是正相反，穿件大叔才會穿的白麻衫。衣襬紮到舊舊的休閒褲底下，腳上套了人字拖就這樣晃進醫院，結果一看到小左就衝過來排在自家兒子旁，說：
「老濕哩厚！」
他先用台灣國語打招呼的對象是西裝筆挺的右爸，結果對方指了指小愛。
「什麼！這麼小個子！」
小愛的頭上爆出一條青筋。
「對呀！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小學生耶！」
小左在旁邊插的話讓小愛頭上爆出第二條青筋。
老子可不是喜歡才變得這麼矮小啊……看來這一家嘴賤是遺傳的。真想見見他的媽呀！
強壓心裡的憤怒，小愛還是裝得像乖乖牌跟四名家長仔細應酬後，把所有人送走了。
「聽說有所謂的怪獸家長，不過運氣很好沒有出現呢！」
妞妞對著身旁的小愛說。
這時她們已出了醫院，向著附近的公車站前進。
所謂的怪獸家長就是盲目溺愛小孩，相信孩子絕無錯誤，將所有芝麻蒜皮的小事，到各種大事都推到校方的家長，愛小孩很好，可是做人要理性。以及，究竟是愛小孩還是想要推卸自己也應該承擔的責任呢……
小愛回想著之前死讀資料後得到的心得感想，又暗暗慶幸今天不用在最後的最後，面對拳頭也無法對付的惡敵。
「說來說去，我今天才第一天教書啊……經歷太多事情，好累啊……」
「不過你看，善行值有增加喔！」
妞妞遞出手機讓小愛查看，上面顯示的數值為負八萬五千兩百七十九。
沒有變很多？
「之前是多少來著？」
「昨天的歷史紀錄顯示是負八萬五千三百四十一。」
「幾乎沒變啊！不是說幹掉一隻惡靈就能得到幾百點善行值！你們地獄的人是不是作業疏失啊！」
「冷靜一下……我看看……打倒辛等惡靈，獲得三百點善行值。此外，擊退的過程中有諸多暴行暴言。攻擊一般人士。對於社會中所在的教師職位有不符合該身分的舉動，不負教育責任……」
「我可是超級負責盡職耶！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嗚……今天的善行值變動紀錄有時間戳記，請你好好的對照一下並且思考自己當時做了什麼吧……」
小愛搶過手機逐項檢查，越看臉色越綠。
這根本是隨時監視檢查言行舉止乃至於思想，違反私人隱私的可怕系統。
再說，管教學生不就是要兇一點！而且這個講究自由的社會，我放她們出教室有問題嗎？
還有，我剛才可是遭遇生命危險，所做的一切是自我保護！用這個時代的說法就是正當防衛耶！難道要好聲好氣勸對方不要做壞事嗎？
要是有這麼簡單這社會早就太平了啦！這個系統根本做壞了！
「垃圾系統！讓我跟那個混帳閻羅王談一談啊！」
說著，手機響了起來。小愛看了來電人顯示為小王，不理試圖搶回手機接電話的妞妞，一個閃身躲過妞妞後，接起手機。
「喂喂──現在是齊先生拿著嗎？」
「是我沒錯！」
然後小愛給妞妞打了手勢說．閻羅王找的正是小愛以後，妞妞只得乖乖在旁邊一臉愁容等待消息。
「哎呀！您颯爽戰鬥的英姿，還有熱血教育學生的樣子我都看在眼裡了！真是太帥了！」
「少講屁話！我打倒惡靈累積的善行值是怎樣！算錯了吧！」
「這個嘛……系統就是這樣啦！那是更高層的神明設計的東西，我也動不了。」
腦袋浮現了閻羅王聳肩的樣子，讓小愛莫名火大。
「好！那剩下的事情你要怎麼解釋？」
「什麼事情？」
閻羅王的口氣依舊輕鬆，讓小愛氣到反而進入一種冷靜的狀態。
「首先，你們的通報系統是怎麼回事？我今天下午去處理惡靈，你們家的妞妞可說了可能被長期附身。難道你們都是拖著等事情變嚴重才讓人去收服妖怪嗎？」
「這個嘛……」
「一切都太巧合了！為什麼去解決惡靈還能剛好遇到逃課的學生？」
「討厭～這個真的只是巧合喔！」
「……你還記得我要你提供我妹妹的下落吧？」
「喔！我們可是很注重個人隱私管理，絕不能擅自洩漏！」
「但是會設計人去打惡靈嘛？」
「那只是剛好人手不足啦！本來想發通知給其他轉生者，哪知道他們太忙了。」
閻羅王吹起口哨，但聽著就是在掩飾心虛。
小愛轉而問：
「惡靈還會突然變強？難道說變強就能變強？也太奇怪了。」
「這部份我們會詳加追查。」
閻羅王講這句話的態度倒是特別嚴肅。接著又侃侃而談：
「老實說，派你去的確有試你身手的意思喔！畢竟你在一般生活累積的善行根本不可能抵銷前世惡行，那麼鋌而走險是你唯一的選項吧？」
「我看你一開始就是這種打算。老狐狸！」
「討厭～這在我們的業界是讚美喔！」
「酌情給我多一點善行值不行嗎？」
「我會多給你一點工作。」
「王八蛋！」
「我建議你下次可以換一個髒話，這樣我聽得比較不會膩。」
閻羅王擅自掛斷電話，小愛氣得高舉手機要砸到地上，不過被一臉緊張的妞妞給制住了。
ζ ζ ζ
隔天，阿亮在上學路上。
相貌普通又略顯懦弱的他，在行人之間就像有層保護色蓋著，低調的前進著。鄰近學校門口的街道，有著住家以及很多的早餐店和便利超商。一如往常的上學路，只有昨天被人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提醒他昨天的不凡體驗。
比如手臂的瘀青就是個特別明顯的記號。
「啊，痛！」
有誰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轉頭一看發現是晴茵。
「笨蛋──現在知道逞英雄的壞處了吧！」
說著，晴茵很自然的與阿亮並肩前行。
「但是我果然不想要什麼都不做……」
晴茵只有噘嘴，再白了一眼就沒在這個話題打轉，改說：
「不過，你昨天還求了那個人啊……」
「恩，雖然不知道之後會被要求做什麼……」
「你這樣犧牲太大了！那個羅力田又不一定會感謝你。」
「嗚……我也不是想要被感謝才去幫他。」
兩人聊著聊著，就過了校門還有主校舍的穿堂，一路切過操場，最後走到了舊校舍。
當他們爬上二樓，從樓梯口看見了乾淨無比的走廊。
一直以來都堆滿各種雜物甚至是垃圾，地上還會有奇怪污漬，但現在卻像被徹底清理刷新。
從廁所冒出來的平頭巨漢捲著袖子與褲管，手裡抓著地板刷往他們這裡走。仔細一看那是羅力田。實際上也沒那麼難分辨，畢竟這間學校塊頭有那麼大的就他一個。只是，他何時把頭給理了？而且這樣看起來是他整理了走廊，讓阿亮與晴茵不禁懷疑了自己的眼睛。
羅力田看到阿亮與晴茵，先尷尬的別過臉。
「都是那個臭老師叫我做的啦！」
接著他對著廁所喊：
「你們快點出來啦！還有很多地方要整理！」
只見小右與小左也跑了出來，手上都提了些清潔用具。
羅力田又望向阿亮，整張臉皺著釋出敵意。
「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昨天來救我，我就會對你比較好。」
「……我也來幫忙整理走廊。」
「什麼！你這傢伙滾開啦！」
羅力田拉住了伸手要去跟小左、小右拿掃具的阿亮，但旁邊就跟來了捲起袖子，露出白皙長臂的晴茵。
「唉……我也來幫忙吧……」
「咦……好。」
這大概是羅力田第一次在學校感受到晴茵釋出善意，於是他整個人腦袋一片空白，簡簡單單就接受了幫助。
快到早自修時間，丟下掃具，阿亮與晴茵，還有羅力田、小左與小右趕著進教室。只見妞妞已經在裡面，對著他們揮手。
雖然美少女對自己揮手是個非常甜美的情境，但妞妞桌上那三大盒便當就是特別破壞氣氛。
昨天小愛的英勇事蹟已經在班上傳開來了，當然，她的評價還是褒貶共存。但是，每個人都在討論她，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鐘聲一響，眾人坐到定位。
同時教室門被拉開，厚底高跟鞋扣響了地板。小愛走了進來。今天也穿著搶眼的龐克風服裝。
她看向阿亮，阿亮才想起來應該要做的事情。趕緊發出口令：
「起立，敬禮！」
小愛看著最後排的混混三人組，也都照做以後，歪著嘴巴笑道：
「話說，今天的走廊比較乾淨了。總算比較不像垃圾場了。做的很好。」
粗魯又毫不掩飾的稱讚，讓早上有參與打掃的阿亮等人心頭癢癢的。
阿亮對於這個老師的作法還是不能全盤認同，但至少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他感覺有什麼在改變，所以有些雀躍。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改變。
不過，這個老師與眾不同。
他重新覺得，讀這間學校，在這個班上真是太好了。
「對了，昨天聽說你們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用電視看演唱會？太誇張了，下節課的老師來了都沒有藏好。是誰做的？給我滾出來！」
撤銷剛才說的話，果然這個老師很有問題。
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