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源來自:Disco Diffusion AI依文產圖)
「小鬼!剛才是你亂喊嗎?」
正在發足狂奔的她,頭髮被大力一扯,使她摔了一跤。還好書包墊背,沒直接撞在地上受傷,但也痛得她一時眼冒金星。
除了抓住她頭髮的人,另外還有兩個高大的身影向她逼近,即便她剛才已經盡力狂奔,卻還是被追上了。
她想拉低學生帽,企圖遮擋那些猙獰的視線,但她騰不出手,因為懷裡抱著一隻受傷的幼小橘貓。
她咬著唇,腳步發軟,在成人的陰影籠罩下感到恐懼。
「怎麼辦?小鬼,你剛剛騙我們有警察,但是警察沒有來耶?」
說話的是看起來一表人才的男人,但是手中拿著染血的木棒,剛才那根木棒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打在幼貓身上。
也因如此,原本只是要跑去秘密基地找妹妹而路過的她,看不下去而躲起來大喊警察來了,趁那些人慌亂逃竄時趕快去把貓抱走。
結果在快要跑出巷子前被抓到了,明明就只差一個拐彎就到大馬路了,就差那麼一點。
「呵呵,你看,小鬼嚇得都快哭了。」男人旁邊的女人笑呵呵地,似乎很樂在其中。
「呃,真的要這樣?貓就算了,小孩子不好吧?」站在最後面的染髮男有些遲疑。
「閉嘴,吵死了!」
男人的怒斥讓所有人都安靜了,她嚇得幾乎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甚至發現憤怒的男人在看到她這副惶恐狼狽的模樣,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這時她感覺她懷中的幼貓動了一下,受傷的貓醒了,拖著渾身污血似乎想要逃走。
但牠傷得太重,即使看似拚盡全身力量的掙扎,也感覺不到什麼力道。
突然她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感情,她好希望能救牠,不想這隻幼貓就這麼悲慘死去。
「小鬼~不如你唱首歌吧,若唱得好聽,說不定我就不揍你了。」男人在笑,他伸手過來,摘下她的學生帽,狀似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像在醞釀一場新的遊戲。
那隻手就像有隻蛇在她頭頂爬,她只覺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但是她內心強烈的冀求使她鎮定了一點。
她瞪大眼睛看著青年,她不是一個人,她想保護這隻小貓。
在木棍威脅似的伸過來時,她唸道:「●●●,30歲,●●公司專員,住在⋯⋯」
男人放掉木棍,直接動手抓住她衣領,聲音壓抑著怒氣:「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誰?」
她感覺自己牙關都在打顫,但仍拚死繼續瞪大眼睛唸著文字,她曾在電視上看過說出對方訊息會使對方變得謹慎的場面。
她亂賭了一把,好像有點效果,但好像又更激怒對方了。
因為男人太兇惡,她還是不敢繼續唸他的資訊,改唸旁邊的女人,這次換女人反應很大,好像起了雞皮疙瘩似地:「等等!這小鬼怎麼會知道這些?」
然後她看到了,那名女人的皮包裡有一些有用的東西,她想起了電視上演過如何製造翻天覆地的局面。
即便那樣讀皮包裡的資訊,令她眼睛使用過度而生疼。她仍然努力看著,閱讀出來:「羅藝薇格皮包中,裝載著ooo送的斯華洛絲水晶耳環,還有●●●送的香榭爾鑽戒,還有⋯⋯」
「什麼!」男人鬆了抓住她的手,轉向那女人:「你這女人!不是說耳環是你媽送你的?」
「不是啊!你怎麼會聽一個小鬼亂講了就信!」
「等一下!」染髮男也拉住女性的手,加入爭執,她知道他就是ooo:「你不是說你們沒在交往?你騙我?」
「你們別被那小鬼騙了,她要逃了!」女人指著她大喊。
場面變得混亂令她心中升起了希望,她腳不抖了,迅速爬起身,瞄準了規劃路線,蓄力準備最後一衝。
不過看到那些人又望向她,她怕又像不久前那樣被抓住,臨跑之前,又多唸了幾行她覺得有用的句子:「●●●於3年前結婚,妻子是xxx,孕有一子。而ooo手中藏著的手機拍滿了●●●虐貓證據的照片。」
她說完趕緊逃走,這次那三人自己打成一團,沒再追上來了。
她突然有點慶幸,雖然媽媽總阻止她看阿嬤常看的電視劇,但這次意外因電視劇得救了,她由衷感謝阿嬤。
然後她繼續發足狂奔,尋找他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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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邁入高中生活的鍾夏悅想起早上做的夢,不知自己為何忽然夢回小學的時候。
那時在好心的路人協助找到動物醫院,而旁邊候診的愛心人士幫助她報了警。警察在她提供的地點,抓到仍在互毆的三個人。
對於對方的資訊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不過當時的她記得了大半,因此提供的筆錄連大人們都訝異,竟然可以那麼完整。
就是可惜沒有監視器可以作為作證。倒是那三人互告傷害,個別被判互賠不少錢。
而找到兇器作為證據的虐貓事件,所判的罰鍰則只是罰金中的一小部分,連新聞都因為沒什麼畫面就迅速播過,甚至沒激起多少輿論撻伐。
她至今對那樣僅是有點錢包痛的判決仍感到不爽,那時她爸爸也氣得翻法律查恐嚇罪、妨礙自由罪,希望能更加重那三人的刑責。
但苦於沒有證據,最後只能苦口婆心叮嚀她不要再走沒有監視器的小路。
她想著卻又忍不住自戀起來,自己小時候竟然可以這麼冷靜地應付那些慘無人道的大人,真是太帥氣了。
「你要借這本書嗎?」小語湊過來看著她手上的書。
小語有著清秀的臉龐,綁著自然捲短馬尾,身形瘦小,有點像隻綁頭髮的小狗約克夏。但她自己也差不多,因為那是和她長得極像的雙胞胎妹妹。
鍾夏悅回神才發現自己手上拿著一本看起來很無聊的書──《復興的學校》,漫畫書大小的精裝本,不知何時拿的,夾在一些奇幻小說中十分突兀。
她和妹妹在得到學生證的第一天,就來學校圖書館借書。
她們很喜歡逛有書的地方,就像社會上形容女生愛逛服飾店那樣程度的喜歡,無論是書店還是圖書館,沒事都想進去看一圈。而現在終於能開始借書,就想把之前想借的都借走。
只是鍾夏悅沒想到自己一閃神,手上就多拿了一本她不知自己何時拿的書,也不知放回哪裡。
「我也太瞎了吧?怎麼會多拿一本?你知道這放哪嗎?」
小語無言地搖頭。
鍾夏悅還另有辦法,畢竟只要她認真「閱讀」,她甚至能看出書的紙張是從哪裡的樹砍下來製造的。
小時候因為說出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讓她被玩伴嘲笑胡說八道,或投以異樣眼光,她才知道原來別人看不到。
只有爸爸和妹妹願意聽她講述她看到的東西,但他們不會對她說的東西發表任何意見。在她長大一些後,才理解那是家人們的溫柔,他們也看不到她說的東西。
她上網查過,得到了一個讓她有些歸屬感的關鍵字:陰陽眼。只是讓她有些遺憾不同的是,陰陽眼的人看見的是鬼魂,而她看到的是——文字。
打蠟油亮的綠色拼貼膠質地板、一排排陳列的老舊米色漆鐵製書架、還有書頁捲翹泛黃的奇幻翻譯作品,只要她「閱讀」,在她眼裡所有的東西都像文字構成的。
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敘述,關於物體的名稱、形體敘述、材質敘述,然後是來歷過程。
讀越久可以追溯到越遠,就是看太「深入」眼睛會痛。但除了小時候遭遇的事件,她通常沒時間和心力進行那麼久的「閱讀」,所以也不到可以無所不知的程度。
尤其活體特別難閱讀,所以她都會下意識拒讀人體,因為活體上敘述既多又複雜,簡直讓人體驗密集恐懼症。而且是流動的,宛如文字構成好幾萬條川流不息的文字血管,稍微看幾眼就會眼花撩亂,必須馬上閉目養神。
好在書本不會有上述狀況,所以她只要「閱讀」應能看出書本是被歸類在哪區,放在哪個書架上。只是她希望這項資訊不需要看很深就能知道,她可不想為了將一本書放回書架而眼睛疲累痠痛。
「嗯?奇怪?」
鍾夏悅看了書本正面、反面,翻開幾頁,越「讀」越困惑。
書上看不到以往密密麻麻的敘述,那些構成書的敘述就像被人用什麼遮蓋住了,只看得到最基本的介紹,也是最莫名其妙的介紹——這是一本學校。
她傻眼。這什麼幼稚園級別的單詞錯誤?是一本書吧?一本學校是什麼鬼?
覺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是很感興趣。鍾夏悅只好先將這本怪怪的書一起拿到櫃台,反正她們已經選好了要借的書,這本多拿的只好請櫃檯放回原本的位置。
但圖書管理員看了倒是很高興,指著書單,上面羅列本書為本月最佳推薦書,甚至還有一疊一樣的書擺在旁邊:「一起借吧,這本一定要看,你別看它封面看起來不怎麼樣,看了會有驚喜!」
雖然鍾夏悅對這本奇怪的書不是毫無好奇,但她已借了不少想看的書,再多帶一本實在有點太重,只好推辭:「噢,不用了,以後⋯⋯」
圖書管理員已經以飛快的手速刷了借出。
鍾夏悅內心靠北,這學校圖書管理員是強迫推銷員嗎?都不聽人說話的?
圖書管理員手腳俐落一下就刷完所有借出,但小語毫不客氣地抽出《復興的學校》放在櫃台上:「你多刷了,還你。」
鍾夏悅也馬上遠離櫃台,避免再被硬塞:「以後再借,麻煩再幫我們刷歸還了,謝謝。」
說完推著妹妹飛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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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是,他們回家拿出借來的書籍後,發現那本書仍然在裡面。
「這本書是鬼嗎?這麼陰魂不散?」鍾夏悅都嚇傻了。
「應該是那個人一開始就刷了兩本一樣的書出借。」小語作出合理推測。
「原來如此,是不是賣書賣到瘋掉的作者本人混進圖書館啊?這麼愛推銷應該要去書店推吧⋯⋯」鍾夏悅放鬆下來,懶惰地歪斜攤在自己的床上,一邊吐槽,一邊拎起這本書,想看一下作者是誰。
她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這是一本全新的精裝書,她找不到學校藏書應該有的書籍條碼編號和學校官印,且書上也找不到作者的名字。
書上有著插畫風格的圖案,是一個有著時鐘的學校,旁邊有一些裝飾邊框圖騰。
她越來越覺得這本書很詭異,全新且沒有作者的一本「學校」書?
書本不厚,翻開書本有股新書的紙味,首頁是目錄,卻沒有對應頁次,使這目錄有些意義不明。
目錄
一、個人書房
二、一年級教學樓
三、練習大樓
四、學務處
五、教務處
六、未解鎖
⋯⋯
這是介紹學校機構的書?但為何有個人書房?
最詭異的是——就像她觀察活體般,那些項目的敘述是流動的,彷彿書是活的一樣,令她有些發毛。
好在這些敘述雖然在流動,但沒有真的如活體一樣密密麻麻,讓人看到眼痛,反而比較像在引導她閱讀的順序。讓她優先「閱讀」個人書房。
「你真的開始看起這本書了?」小語好奇地探過頭,懷中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大橘貓。
鍾夏悅沒有回應,她太專心閱讀。在個人書房的敘述中,讀到「請進入書房」時,她只覺得文字似乎越來越大,幾乎占據她整個視線。
「小悅!」
旁邊妹妹忽然驚呼抓住了她,貓也緊張地跳到她頭上去,但她眼睛只看得到「個人書房」這四個字,忽然感到一股坐自由落體般的離心感,還來不及尖叫,就置身在一個窄小的房間內,只有她和妹妹兩人和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