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
本章節 4104 字
更新於: 2019-10-19
「所以，那邊才是真正的北方。」漢娜比對北極星和羅盤指出的方位，在腦袋裡將戰術眼鏡裡呈現出來的地圖轉了一個方向。「那我們要往那邊去才會碰到印地亞和成元的邊界。」
「知道方向就可以回去了嗎？」
克林姆也看著自己的地圖，但腦中一片混亂，還是搞不明白地圖上標注自己位置的箭頭，往哪裡指才正確。
「不，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所以只能往大致的方向走。如果明天沒有找到地形特徵點，我們也回不到邊境基地。」
「那怎麼辦？」
「只能先到成元境內再打開衛星定位器了，只要訊號源不要太靠近邊界應該就沒問題。」漢娜拿下戰術眼鏡，看向剛剛走過來的克里斯，漢娜說：「現在先好好休息吧，妳換班的時間到了。」
「嘿，」克里斯向漢娜和克林姆揮揮手，繞到岩石後面把在打盹的王博山踢醒才走回來繼續話題，「情況怎麼樣？」
「我們找到迷路的問題了。」漢娜指著北極星。「那邊才是北方，我們的羅盤是錯的。」
「這附近有什麼會干擾羅盤的東西嗎？」王博山揉揉眼睛湊過來，完全不遮掩自己剛剛怠忽職守。
「可能真的有一個強力的磁場源在這附近。我剛剛看我們的行進路線，如果羅盤只是朝一個方向偏轉，我們不會走到這片荒漠。」
克里斯點點頭。「那妳先去休息吧。我等一下和天河看看有沒有辦法從路線裡回推磁場源可能的地點。這樣明天前進的時候才有依循的方向。」
「麻煩你了。」
「如果真的找到地點，我們要去看看嗎？」王博山說：「這窮山僻壤有什麼不自然的強力磁場，不會是印地亞他們的秘密基地吧？」
「是什麼基地會製造這麼大的磁場？」漢娜對於王博山的說法不以為然，她說：「說不定只是一顆特別大的隕石。不要節外生枝了。我們現在的目標還是回到成元境內，磁場的事情到時候回報上去就好了。」
這時天河也走過來，漢娜向她交接完要注意的事項就躺回自己的睡袋，腦袋裡仔細地演練要怎麼在只知道粗略方向的情況下行進而不迷路，這才昏昏睡去。
隔天她們依著從星辰和朝陽辨別出的方位前進。當漢娜看見叢林地形的時候鬆一口氣，她們確實在往邊界靠近。
在叢林裡視野不好，路面也顛簸，好在他們現在對動力輔助系統的操作很熟悉，這點小事並沒有造成什麼大問題。只是漢娜要時時確認方位，前進時拖了一些時間。在接近上午十點的時候，漢娜在叢林的間隙之間看見灰色的、有機的動靜。
是一群亞洲象。
「漢娜，快看！」克林姆興奮地叫道。克林姆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對她來說，大象是只有電視裡才會出現的生物。
「我看到了。我們先等一下吧，嚇到牠們就麻煩了。」
「沒想到這裡有大象啊。」王博山半蹲之後開啟動力輔助系統的關節鎖，當場坐了下來。他雙手抱在後腦勺上。「這趟任務真是值了。」
「會很驚訝嗎？」比爾說：「電視上常常會播大象直接闖過成元和印地亞邊境關卡的新聞啊。」
「啊，好可愛！牠在動耳朵。」
克林姆像去非洲野生動物園的觀光客那樣拿起望遠鏡觀察眼前的嬌客。之前接連不斷發生的事件——接到危險任務、空降、迷路——累積的不安和壓力，都消散了。如果現在就平安地回到邊境基地，二十年後想起這段日子，只會留下美好的回憶吧？
望遠鏡因為倍率的關係，視野並不大。克林姆移動著視野想要算清楚這象群有幾隻大象，幾隻小象。她因為母象用象鼻輕拍身邊小象的畫面太過可愛而忘記自己算到哪裡，只好再重算一次。
那邊的灌木叢後面有一隻，岩石旁邊有一隻，小溪旁邊還有一……
一台小吉普車。
車上站著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過來。
「是敵人！」克林姆指著女人的方向向同伴通報。看見女人轉身發動引擎，克林姆大喊：「她要逃跑了！」
在漢娜的指揮下，克林姆拔掉神經節晶片全力衝刺，天河則繞道另外一邊進行包抄。叢林裡地形顛簸，吉普車也開不快，一下就被克林姆追過。女人轉彎躲避，被王博山擋下，車輪衝撞動力輔助系統，在泥濘上瘋狂空轉。然後漢娜趕來將女人直接從駕駛座上拖下來。
漢娜讓女人坐在地上，女人穿著森林保育員的服裝，看起來是印地亞當地的人。他們試了幾種語言，女人懂安梅莉西亞語，只是口音很重。
「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王博山從槍套裡取出手槍，女人嚇得往後挪動身體。
「別這樣。」漢娜按住王博山的手。「她看起來不像武裝人員，就讓她走吧。」
「走？她一回去就會向印地亞舉報我們。我們一旦暴露了會有什麼後果，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我後來還是想，」漢娜支支吾吾地反駁，講的內容和跟她跟克林姆昨天晚上說的完全不一樣，「牽連到這麼大的事情，最後只會不了了之而已。成元和印地亞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打起來？不然、不然我們把她帶回去，印地亞就不會知道我們來過這裡。」
「帶回去？然後呢？妳要一輩子把她關在妳家裡嗎？」
「不管怎樣，就讓上面的人決定。」
「漢娜，這樣是行不通的。」天河搖搖頭。「今天她如果是哪個村落裡沒有戶籍的人還說得過去，她是這個區域的有名有姓的保育員，難保不會有人找她。」
「妳的意思是沒有名字的人的性命比較不重要嗎？」
「現在問題在這裡嗎？」
「不然妳要我怎麼辦？」
「漢娜，」天河壓低聲音，很是可怕，「妳怎麼樣也救不了她。她到成元之後還是要死。還是，妳認為只要人不是妳親手殺的就可以？」
「妳說這是什麼話？」
漢娜漢娜捂著嘴巴往後仰，因為動力輔助系統的自動平衡機能又擺回來。殺戰俘已經天理不容，現在要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情，殺一個不是戰鬥人員的平民？漢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畏畏縮縮，難道妳想把大家拖入戰爭的地獄裡面嗎？」天河明明站在原地，漢娜卻有種她往前逼近的錯覺。
「我當然不想。但是，這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情嗎？」
「如果妳不想決定，」王博山插話，「我們就來投票。現在這裡我、天河贊成在這裡就把事情解決掉。」
「這種事怎麼能投票決定？克里斯？比爾？說話啊。」
漢娜看著兩人，兩人都躲開她的視線。倒是克林姆開口了，她用的是安梅莉西亞語。
「妳叫什麼名字？」克林姆脫下動力輔助系統，對女人說。
「克林姆？」
漢娜發出疑惑，但克林姆沒有理會，只是向女人走近一些，再問了一次女人的名字。女人這才回應。
「柔伊塔‧珊亞。」
因為克林姆長得像小孩，她的動作沒有引發女人太大的恐懼。女人只是緊張地看著克林姆靠近，不知道克林姆想做什麼。
「我叫蓓瑞‧克林姆。」
克林姆要女人重複一次她的名字。克林姆一邊發出溫柔的哼聲，說著：「不要怕。」一邊將女人抱在懷中。女人坐著，克林姆的下巴剛好可以抵在女人的肩膀上。
「我是蓓瑞·克林姆，記好了嗎？」克林姆確認女人記明白了，拍拍女人的頭。
然後克林姆拔出腰帶上的毒針刺進女人的脖子。
「克林姆！」漢娜高聲尖叫。
克林姆沒有鬆手，女人在克林姆懷中痙攣一會兒才完全癱軟下來。克林姆往後退一步，女人直接倒在地上。
手中的毒針落地，克林姆雙手顫抖，劇烈喘氣。她表情扭曲地看向漢娜，聲音裡帶著恐懼的哭腔：「漢娜，我們回去吧。」
「回去？」漢娜雙手掩面，一滴一滴淚水落下來：「我回去就把妳送上軍事法庭！」
「漢娜，夠了！」
天河喝止漢娜歇斯底里，開始指揮隊員整理現場，將女人假扮成翻車身亡的樣子。聽著漢娜的哭聲，克林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女人被其他人拖動。
女人的遺體最後被搬到翻倒的車下重重壓著。她披頭散髮、全身濘泥不堪，大半的身體被吉普車的陰影覆蓋。
只有一雙怨毒的眼睛穿透黑暗。
克林姆驚醒過來。
汗水浸透全身，克林姆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確認自己現在在大漠基地裡面。克林姆記不得他們在印地亞邊界，離開遇到女人的地點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回到邊境基地完成任務。
當克林姆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大漠基地裡了。
「嘿，小莓，妳又做惡夢了嗎？」
一隻大手輕拂過克林姆的瀏海，聽見薩曼莎的聲音克林姆才放聲哭嚎出來。
「不哭、不哭喔，」薩曼莎坐在床緣，將克林姆抱在懷中，「我說，你們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是，」克林姆啜泣著，說話斷斷續續，「想帶漢娜回來而已。」
帶漢娜回來？薩曼莎疑惑地眯起眼睛。到了現在薩曼莎還是不曉得克林姆他們在印地亞邊界遇到了什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他們這趟任務閉口不談，而漢娜從任務回來之後就沒有跟克林姆說過話。漢娜甚至在回到大漠基地的當天晚上，抱著床墊棉被跑到薩曼莎的房間說要和克林姆絕交。
後來克林姆夜夜夢魘，整個宿舍都能聽見克林姆哭喊的聲音。過了三天漢娜依然無動於衷。薩曼莎忍不住，才到克林姆的房間照顧她。
「小莓，」薩曼莎想著一個念頭很久了。原本顧慮克林姆還有次人類小孩要顧一直沒說，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薩曼莎說：「妳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妳說放假嗎？」
「放假也是，」薩曼莎遲疑地哼一聲，好像沒有考慮這個選項，「我是說，嗯，先暫時，停職，或者退伍。」
「可是。」
「妳明天先跟高斯談談吧。」薩曼莎打斷克林姆遲疑的話頭。「如果退伍之後沒有地方去，妳也可以先來住我們家，那種事不用擔心，好嗎？」
「我姑且還是有住的地方。」克林姆這才想起，薩曼莎到現在還以為她是從孤兒院直接被高斯士官長抓過來的。這樣如果退伍，確實沒有地方可去。克林姆回應薩曼莎疑惑的哼聲，她說：「在東平。」
「那這次放假，我送妳回家吧。」
原本這次放假克林姆要和漢娜一起行動，計畫是先去研發部門研究院徐菲的老家待一個星期，再繞到薩曼莎家裡作客三天。不過現在克林姆和漢娜的關係這麼緊繃，這事是不成了。沒有了漢娜，薩曼莎可不放心克林姆自己一個人橫跨整個成元國土。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誒，不要跟我客氣。」薩曼莎用指尖整理克林姆濡濕的頭髮，很是心疼。「先不說這個了，妳先去沖個澡吧。明天的事情我們再看看。」
「嗯。」
克林姆眨眨她疲憊的眼睛，點點頭同意了。最後克林姆躺在薩曼莎懷裡才安心地睡著，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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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回拖了這麼久的原因。
之後修稿的時候可能會換掉這次緊急任務的背景，但不管如何，這個轉折是會發生的。
再一次，對於故事必須出現這樣的情節，我感到非常抱歉。
下回，退役報告。
「知道方向就可以回去了嗎？」
克林姆也看著自己的地圖，但腦中一片混亂，還是搞不明白地圖上標注自己位置的箭頭，往哪裡指才正確。
「不，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所以只能往大致的方向走。如果明天沒有找到地形特徵點，我們也回不到邊境基地。」
「那怎麼辦？」
「只能先到成元境內再打開衛星定位器了，只要訊號源不要太靠近邊界應該就沒問題。」漢娜拿下戰術眼鏡，看向剛剛走過來的克里斯，漢娜說：「現在先好好休息吧，妳換班的時間到了。」
「嘿，」克里斯向漢娜和克林姆揮揮手，繞到岩石後面把在打盹的王博山踢醒才走回來繼續話題，「情況怎麼樣？」
「我們找到迷路的問題了。」漢娜指著北極星。「那邊才是北方，我們的羅盤是錯的。」
「這附近有什麼會干擾羅盤的東西嗎？」王博山揉揉眼睛湊過來，完全不遮掩自己剛剛怠忽職守。
「可能真的有一個強力的磁場源在這附近。我剛剛看我們的行進路線，如果羅盤只是朝一個方向偏轉，我們不會走到這片荒漠。」
克里斯點點頭。「那妳先去休息吧。我等一下和天河看看有沒有辦法從路線裡回推磁場源可能的地點。這樣明天前進的時候才有依循的方向。」
「麻煩你了。」
「如果真的找到地點，我們要去看看嗎？」王博山說：「這窮山僻壤有什麼不自然的強力磁場，不會是印地亞他們的秘密基地吧？」
「是什麼基地會製造這麼大的磁場？」漢娜對於王博山的說法不以為然，她說：「說不定只是一顆特別大的隕石。不要節外生枝了。我們現在的目標還是回到成元境內，磁場的事情到時候回報上去就好了。」
這時天河也走過來，漢娜向她交接完要注意的事項就躺回自己的睡袋，腦袋裡仔細地演練要怎麼在只知道粗略方向的情況下行進而不迷路，這才昏昏睡去。
隔天她們依著從星辰和朝陽辨別出的方位前進。當漢娜看見叢林地形的時候鬆一口氣，她們確實在往邊界靠近。
在叢林裡視野不好，路面也顛簸，好在他們現在對動力輔助系統的操作很熟悉，這點小事並沒有造成什麼大問題。只是漢娜要時時確認方位，前進時拖了一些時間。在接近上午十點的時候，漢娜在叢林的間隙之間看見灰色的、有機的動靜。
是一群亞洲象。
「漢娜，快看！」克林姆興奮地叫道。克林姆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對她來說，大象是只有電視裡才會出現的生物。
「我看到了。我們先等一下吧，嚇到牠們就麻煩了。」
「沒想到這裡有大象啊。」王博山半蹲之後開啟動力輔助系統的關節鎖，當場坐了下來。他雙手抱在後腦勺上。「這趟任務真是值了。」
「會很驚訝嗎？」比爾說：「電視上常常會播大象直接闖過成元和印地亞邊境關卡的新聞啊。」
「啊，好可愛！牠在動耳朵。」
克林姆像去非洲野生動物園的觀光客那樣拿起望遠鏡觀察眼前的嬌客。之前接連不斷發生的事件——接到危險任務、空降、迷路——累積的不安和壓力，都消散了。如果現在就平安地回到邊境基地，二十年後想起這段日子，只會留下美好的回憶吧？
望遠鏡因為倍率的關係，視野並不大。克林姆移動著視野想要算清楚這象群有幾隻大象，幾隻小象。她因為母象用象鼻輕拍身邊小象的畫面太過可愛而忘記自己算到哪裡，只好再重算一次。
那邊的灌木叢後面有一隻，岩石旁邊有一隻，小溪旁邊還有一……
一台小吉普車。
車上站著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過來。
「是敵人！」克林姆指著女人的方向向同伴通報。看見女人轉身發動引擎，克林姆大喊：「她要逃跑了！」
在漢娜的指揮下，克林姆拔掉神經節晶片全力衝刺，天河則繞道另外一邊進行包抄。叢林裡地形顛簸，吉普車也開不快，一下就被克林姆追過。女人轉彎躲避，被王博山擋下，車輪衝撞動力輔助系統，在泥濘上瘋狂空轉。然後漢娜趕來將女人直接從駕駛座上拖下來。
漢娜讓女人坐在地上，女人穿著森林保育員的服裝，看起來是印地亞當地的人。他們試了幾種語言，女人懂安梅莉西亞語，只是口音很重。
「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王博山從槍套裡取出手槍，女人嚇得往後挪動身體。
「別這樣。」漢娜按住王博山的手。「她看起來不像武裝人員，就讓她走吧。」
「走？她一回去就會向印地亞舉報我們。我們一旦暴露了會有什麼後果，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我後來還是想，」漢娜支支吾吾地反駁，講的內容和跟她跟克林姆昨天晚上說的完全不一樣，「牽連到這麼大的事情，最後只會不了了之而已。成元和印地亞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打起來？不然、不然我們把她帶回去，印地亞就不會知道我們來過這裡。」
「帶回去？然後呢？妳要一輩子把她關在妳家裡嗎？」
「不管怎樣，就讓上面的人決定。」
「漢娜，這樣是行不通的。」天河搖搖頭。「今天她如果是哪個村落裡沒有戶籍的人還說得過去，她是這個區域的有名有姓的保育員，難保不會有人找她。」
「妳的意思是沒有名字的人的性命比較不重要嗎？」
「現在問題在這裡嗎？」
「不然妳要我怎麼辦？」
「漢娜，」天河壓低聲音，很是可怕，「妳怎麼樣也救不了她。她到成元之後還是要死。還是，妳認為只要人不是妳親手殺的就可以？」
「妳說這是什麼話？」
漢娜漢娜捂著嘴巴往後仰，因為動力輔助系統的自動平衡機能又擺回來。殺戰俘已經天理不容，現在要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情，殺一個不是戰鬥人員的平民？漢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畏畏縮縮，難道妳想把大家拖入戰爭的地獄裡面嗎？」天河明明站在原地，漢娜卻有種她往前逼近的錯覺。
「我當然不想。但是，這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情嗎？」
「如果妳不想決定，」王博山插話，「我們就來投票。現在這裡我、天河贊成在這裡就把事情解決掉。」
「這種事怎麼能投票決定？克里斯？比爾？說話啊。」
漢娜看著兩人，兩人都躲開她的視線。倒是克林姆開口了，她用的是安梅莉西亞語。
「妳叫什麼名字？」克林姆脫下動力輔助系統，對女人說。
「克林姆？」
漢娜發出疑惑，但克林姆沒有理會，只是向女人走近一些，再問了一次女人的名字。女人這才回應。
「柔伊塔‧珊亞。」
因為克林姆長得像小孩，她的動作沒有引發女人太大的恐懼。女人只是緊張地看著克林姆靠近，不知道克林姆想做什麼。
「我叫蓓瑞‧克林姆。」
克林姆要女人重複一次她的名字。克林姆一邊發出溫柔的哼聲，說著：「不要怕。」一邊將女人抱在懷中。女人坐著，克林姆的下巴剛好可以抵在女人的肩膀上。
「我是蓓瑞·克林姆，記好了嗎？」克林姆確認女人記明白了，拍拍女人的頭。
然後克林姆拔出腰帶上的毒針刺進女人的脖子。
「克林姆！」漢娜高聲尖叫。
克林姆沒有鬆手，女人在克林姆懷中痙攣一會兒才完全癱軟下來。克林姆往後退一步，女人直接倒在地上。
手中的毒針落地，克林姆雙手顫抖，劇烈喘氣。她表情扭曲地看向漢娜，聲音裡帶著恐懼的哭腔：「漢娜，我們回去吧。」
「回去？」漢娜雙手掩面，一滴一滴淚水落下來：「我回去就把妳送上軍事法庭！」
「漢娜，夠了！」
天河喝止漢娜歇斯底里，開始指揮隊員整理現場，將女人假扮成翻車身亡的樣子。聽著漢娜的哭聲，克林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女人被其他人拖動。
女人的遺體最後被搬到翻倒的車下重重壓著。她披頭散髮、全身濘泥不堪，大半的身體被吉普車的陰影覆蓋。
只有一雙怨毒的眼睛穿透黑暗。
克林姆驚醒過來。
汗水浸透全身，克林姆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確認自己現在在大漠基地裡面。克林姆記不得他們在印地亞邊界，離開遇到女人的地點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回到邊境基地完成任務。
當克林姆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大漠基地裡了。
「嘿，小莓，妳又做惡夢了嗎？」
一隻大手輕拂過克林姆的瀏海，聽見薩曼莎的聲音克林姆才放聲哭嚎出來。
「不哭、不哭喔，」薩曼莎坐在床緣，將克林姆抱在懷中，「我說，你們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是，」克林姆啜泣著，說話斷斷續續，「想帶漢娜回來而已。」
帶漢娜回來？薩曼莎疑惑地眯起眼睛。到了現在薩曼莎還是不曉得克林姆他們在印地亞邊界遇到了什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他們這趟任務閉口不談，而漢娜從任務回來之後就沒有跟克林姆說過話。漢娜甚至在回到大漠基地的當天晚上，抱著床墊棉被跑到薩曼莎的房間說要和克林姆絕交。
後來克林姆夜夜夢魘，整個宿舍都能聽見克林姆哭喊的聲音。過了三天漢娜依然無動於衷。薩曼莎忍不住，才到克林姆的房間照顧她。
「小莓，」薩曼莎想著一個念頭很久了。原本顧慮克林姆還有次人類小孩要顧一直沒說，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薩曼莎說：「妳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妳說放假嗎？」
「放假也是，」薩曼莎遲疑地哼一聲，好像沒有考慮這個選項，「我是說，嗯，先暫時，停職，或者退伍。」
「可是。」
「妳明天先跟高斯談談吧。」薩曼莎打斷克林姆遲疑的話頭。「如果退伍之後沒有地方去，妳也可以先來住我們家，那種事不用擔心，好嗎？」
「我姑且還是有住的地方。」克林姆這才想起，薩曼莎到現在還以為她是從孤兒院直接被高斯士官長抓過來的。這樣如果退伍，確實沒有地方可去。克林姆回應薩曼莎疑惑的哼聲，她說：「在東平。」
「那這次放假，我送妳回家吧。」
原本這次放假克林姆要和漢娜一起行動，計畫是先去研發部門研究院徐菲的老家待一個星期，再繞到薩曼莎家裡作客三天。不過現在克林姆和漢娜的關係這麼緊繃，這事是不成了。沒有了漢娜，薩曼莎可不放心克林姆自己一個人橫跨整個成元國土。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誒，不要跟我客氣。」薩曼莎用指尖整理克林姆濡濕的頭髮，很是心疼。「先不說這個了，妳先去沖個澡吧。明天的事情我們再看看。」
「嗯。」
克林姆眨眨她疲憊的眼睛，點點頭同意了。最後克林姆躺在薩曼莎懷裡才安心地睡著，直到天亮。
----
我很抱歉。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回拖了這麼久的原因。
之後修稿的時候可能會換掉這次緊急任務的背景，但不管如何，這個轉折是會發生的。
再一次，對於故事必須出現這樣的情節，我感到非常抱歉。
下回，退役報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