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 溝通的方式有很多種

　　「羊肉～你有乖嗎？」
　　午餐後，我和賽莉絲來到暮紡家的馬廄，一隻大白狗……呃，大白狼迅速的衝了出來。
　　「哈哈，好癢，不要舔啦。」賽莉絲蹲下揉著羊肉的脖頸。這傢伙一個多月沒見，好像變得更黏人了。
　　瑟雅娜前天來到日昇，順便帶上了羊肉和小思。朝陽和球球沒有一起，據說是球球太貪吃很難照顧，讓朝陽負責盯著牠。
　　暮紡家的庭院很小，所以讓這兩隻待在馬廄。所幸馬匹沒有受到驚擾。能見到好久不見的寵物，賽莉絲看起來很高興。
　　小思慢悠悠的晃過來，想要爬上我的腿。我把手伸給牠，讓牠到我頭上待著。這傢伙昨天一看到我，就跑來拍我的肩膀，實在搞不懂。
　　「小思很親近你了呢。」賽莉絲看著我們笑說。羊肉也吠了一聲，感覺像是在附議。
　　「搞不好牠是覺得這裡視野很好。」我聳聳肩。
　　賽莉絲歪著頭看了看。「好像真的不錯，有點羨慕呢。」
　　羨慕？我挑起眉頭。「坐在頭上是不太可能啦，下次讓妳坐肩膀？」
　　愣了半晌，賽莉絲有點臉紅的說：「可以嗎？」
　　「這點小事當然沒問題啊。」我笑了下，拍了拍她的頭。
　　跟鬼王決裂以後，一直都還沒跟賽莉絲好好談談。她大概會希望我們和好……可是我不太能接受。
　　餵完兩隻動物，我們和瑟雅娜出發前往郵局，發訊息給雨歌家。
　　跟傳送魔法比起來，通訊魔法的成本低得多，也沒什麼風險。以前霙也經常利用這種魔法跟別人聯絡，只是跟手機不同，每次使用都要花不少時間畫魔法陣。
　　而郵局常備著通訊魔法陣，大部分的貴族也會有人負責每天去收訊，應該很快就能傳到吧。瑟雅娜說，雨歌家的當家跟她很熟了。就算那小子不會去收訊，我們這邊也一定會收到雨歌家的回應，足以拿來壓制那小子了。
　　有人脈真好啊。至少不用哪天半夜摸過去割人頭了。
　　送了訊息後，我們再次前往種子選手的包廂。艾維洛斯和黛兒應該已經在暮紡家的包廂了吧。
　　四分之一決賽今天開始，人潮比起上一輪比賽又多了些。由於這次在郵局事先戴好了面罩，路上聚集了非常多目光。只希望比賽完大家會忘記我的存在。有可能嗎？哈哈……
　　打開包廂的門，皇女殿下和她的護衛已經在裡面了。還有蒼流和容，後者看到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通常來說，身分越高的人會越晚出現才對。雖然這不是硬性規定，但之前她都是最後一個到的。
　　「殿下，久疏問候，還請見諒。」瑟雅娜不慌不忙的打了招呼。「這段時間，賽莉絲和林受您照顧了。」
　　「好久不見，瑟雅娜。」格蘭菲亞高傲的點了點頭。「看來翠羽家真的跟冒險者林關係很好呢。」
　　「是的，我們可以算是生死之交了。」瑟雅娜露出微笑。
　　氣氛好像不太對。這兩個怎麼突然針鋒相對了起來？
　　「對了，暗雲家的四公子最近在找對象了。」相對於瑟雅娜散發寒氣的笑容，格蘭菲亞的聲音低了幾度，強硬的轉了話題。「要找到能讓他入贅的貴族也不容易啊。」
　　「所以我覺得婚姻不能光看家世背景呢。」瑟雅娜呵呵笑了幾聲。「當事人能不能幸福也是很重要的。」
　　格蘭菲亞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誰都看得出來她越來越不爽。她正要開口，包廂的門卻再度被打開。
　　「哎呀？殿下，您今天真早啊。」羅瑞茲毫無緊張感的抓著頭走來，後面跟著有些畏首畏尾的歐爾賽特。「這不是翠羽夫人嗎？真是許久未見啦！」
　　「河城大人，您好。」瑟雅娜換上平常的營業用笑容。
　　看了羅瑞茲幾眼，格蘭菲亞嘆了口氣。氣氛突然緩和了下來。「羅瑞茲，你又跑去喝酒了。」
　　「呃，哈哈哈。」羅瑞茲尷尬的笑著，一旁的歐爾賽特則是感到丟人的捂住了臉。「剛碰到以前的朋友，沒忍住喝了兩杯。」
　　瑟雅娜拿出錶看了下，回頭對我們笑了笑。
　　「我們還是先去準備室吧？」
　　我聳聳肩，賽莉絲則是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麼各位，我們先去做準備了。」瑟雅娜優雅的行了一禮。
　　「林先生，加油！」歐爾賽特握著拳頭說道。
　　「祝你武運昌隆。」容笑著說。
　　向他們兩人道了謝，我跟著瑟雅娜的腳步離開了準備室。

————————————————————

　　走在競技場外圍的走廊上，我們受到的注目又更多了，到處都聽得到竊竊私語。賽莉絲看起來很不習慣，瑟雅娜倒是依然故我。
　　「本來想要認識一下種子選手的。」她有些不滿的開口。「那傢伙居然這麼早到。」
　　那傢伙……該不會是在說皇女？好像很少聽到她這樣稱呼別人。
　　「賽莉絲之前有邀請他們吃飯。」我感到有趣的說：「妳不喜歡她嗎？」
　　為了不落人口實，我選擇不說出對方的身份。
　　「不喜歡啊。」瑟雅娜乾脆的答道。「她之前也想塞個貴族少爺給賽莉絲。」
　　我看向賽莉絲。以她的個性，比起反感會先擔心被拒絕的對方吧。
　　「這樣啊。」我簡單的應道。
　　「看你老神在在的。」瑟雅娜突然回過頭，露出促狹的笑容。「不怕她真的塞一個帥哥過來？」
　　「可以拒絕的吧？」我稍微放低音量：「我記得即使是皇族，也沒權限強制貴族結婚。」
　　「她可能會用各種手段施壓啊。」瑟雅娜一派輕鬆的說。
　　不，妳自己也不覺得她會那樣做吧……就那麼想讓我緊張起來？
　　「真的沒有辦法的話，就公開我的身份。她的祖先還曾經懇求我留在軍隊裡呢。」我不顧路人的眼光，牽起賽莉絲的手。「這樣妳滿意了嗎？」
　　瑟雅娜有些驚訝的睜大眼，隨後笑了出來。賽莉絲則是臉色染上一絲潮紅，回握住我的手。
　　「這還是當成最後手段好了。」
　　在準備室外，我們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兩位人物。
　　「師父！」正在跟兩位聊天的艾維洛斯和黛兒注意到這邊，前者高興的舉起手招呼。
　　「林先生。」穿著粗布衫的巨漢轉了過來，露出溫和的微笑。
　　「紋砧先生。」我微微行了一禮。「紋砧夫人，好久不見。」
　　「你好啊。」奧莉嘉·紋砧開朗的打了招呼。不是在工作中，她的態度就比較隨意了些。
　　兩方互相簡單的介紹後，阿列克謝用一貫的緩慢語速開口：「林先生，我是來祝你好運的。還有，謝謝你跟我打了一場好比賽。」
　　祝打敗自己的選手好運嗎？真有運動家精神。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加油的。」我誠懇的頷首說。
　　「我看到你出現在競技場的時候，也相當驚訝呢。」奧莉嘉笑著說。「沒想到我們的客戶會變成敵方選手，哈哈哈。」
　　「紋砧夫人，您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我調侃道。「那時候我就想跟您先生說，要多照顧自己妻子。」
　　阿列克謝聽了這話，嘴巴微張表示驚訝。奧莉嘉則是用手肘頂了下她丈夫，開心的咯咯笑了幾聲。「對嘛，這傢伙為了參加比賽，把店都丟給我一個人管。」
　　「我……」阿列克謝為難的支支吾吾著。「對不起……」
　　「開玩笑的啦，我本來就支持你參賽嘛。」奧莉嘉拍了拍他的背。「林先生，謝謝你的關心！下次來店裡給你打折！」
　　跟之前三句話不離奉承的態度差真多。不過我也比較喜歡這種。
　　「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我再度點頭。
　　「那我們就先撤啦！」奧莉嘉看了看眾人。「比賽加油喔！」
　　阿列克謝慢吞吞的道別後，他們就離開了。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艾維洛斯呼了一口氣。
　　「剛才碰到師父的對手，還以為要幹嘛呢。對方是好人真是太好了！」
　　「是呢。」瑟雅娜說著打開準備室的門。「我們先進去吧？」
　　雖然準備室前面不是常用通道，我們一群人還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察。
　　進了準備室，才發現這次負責說明規則的不是伊格涅了。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站在通道口，深深的法令紋和下拉的嘴角讓她看起來相當嚴肅。
　　「林先生對吧。」她的語調聽起來也很鄭重其事。「離比賽開始還有四十三分鐘。我會在最後十分鐘向你說明規則和注意事項。」
　　「知道了。」我開始確認身上的裝備和武器。與此同時，黛兒突然拉了拉賽莉絲。
　　「欸欸，勝利的魔法呢？」她邪惡的嘻嘻笑說。
　　賽莉絲一聽到，下意識的與我對上眼神，立刻羞紅了臉。瑟雅娜和艾維洛斯在一旁，臉上寫滿「看好戲」三個字。
　　「不用勉強自己喔。」我把為了這場戰鬥特地買的手套綁緊。「我會贏的。」
　　黛兒吹了一聲口哨。「大哥好帥喔～」
　　我給了她一個白眼。
　　賽莉絲扭捏的走近幾步，深吸了一口氣。我俯下身，讓她解開我的面罩，親了一下。
　　「要小心喔。」她看著我說。
　　「我會的。」我露出微笑。

————————————————————

　　「另一邊出場的是冷傲的二級冒險者！他不但有著獨力擊退鐵腕猿王的戰績，在競技場上也達成了進入第一輪決賽也無傷的驚人成就！！今天他的鐵鍊也會無情的纏上對手嗎！？」
　　「讓我們歡迎，鱗族的鎖鍊使，鋼鐵與雷電的無情風暴，『雷煉之鎖』墨鱗——！」
　　握手時，墨鱗什麼都沒說，只是擺出一如往常的表情——一張臭臉。
　　難怪會被說是「冷傲」。
　　他的裝備看起來跟上一輪比賽差不多。沒有覆蓋手臂和肩膀的輕便盔甲、簡單的皮褲和綁腿、五指分開動作的鋼爪，還有背後收納鐵鍊的裝置。臂上的紋身應該是符文。不知道有什麼效果。
　　我掏出一把短劍，集中精神開始強化時感。
　　「比賽開始！！」
　　指示燈一亮，墨鱗就衝了過來。
　　之前的比賽他都是待在原地等對手攻過來的。是真的打算拿出全力了嗎。
　　在距離約莫十公尺處，兩根鐵鍊隨著一聲爆響射出。在減緩的時間中，我可以清楚看到前端的尖刺，以及覆蓋整條鐵鍊的微弱電光。
　　只要被擦到，就會因為觸電而燒傷，甚至全身發麻而無法動作。真是兇惡的武器。
　　我向左躲避，擲出一把飛刀。
　　墨鱗輕鬆的用鋼爪揮掉，兩根鐵鍊完全不受影響，不斷刺向我。
　　「墨鱗一開始就積極進攻！那兩根鐵鍊就像活物一般，靈活的攻向林！但是林展現了特技一般的動作，閃過了所有攻擊！」
　　小茶的聲音今天依然很有活力，真是敬業。
　　她說得沒錯，雖然速度不快，這兩根鐵鍊真的很靈活。突刺、橫掃、纏繞，比阿列克謝的火焰彈還難搞許多。不被擊中的前提下，沒辦法向前推進，甚至必須持續後退才不會被纏住。
　　我沒辦法用魔力操控物體，不過想必一定要大量的訓練，才能讓鐵鍊做出這麼多種攻擊。
　　「兩方的戰鬥技巧都極為熟練呢。」羅瑞茲認真的說著。「墨鱗的魔力制御之高超大家都看得出來，這變化多端的鐵鍊我也看得有些眼花。林則是在體術上有令人驚嘆的造詣，相比之下我的知識根本只是粗淺的皮毛而已。」
　　要是他知道我的方法，不知道會說什麼。
　　就在這時，墨鱗再度向前衝，兩條鐵鍊分從兩側包抄過來。我立刻往後空翻，想要脫離攻擊範圍。
　　然而對方的反應也很快。我還沒落地，鐵鍊已經彈起，重新展開包圍網，並封住了我墜落的方向。
　　「嘖！」
　　居然能以銳角轉向……這樣躲不掉。我只能揮出短劍，擋開下方的鐵鍊。
　　清脆的擊打聲響起。
　　抓到空隙，我用力踢向地面，低空躍出墨鱗的攻擊範圍。
　　「就在剛才，林的武器與墨鱗的鐵鍊接觸了！」小茶驚訝的喊道。「但是他完全沒有觸電的跡象！果然是有針對墨鱗的雷電魔法做準備嗎！？」
　　墨鱗拉回鐵鍊，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著我的反應。
　　本來還想把這張牌藏久一點……我抽出另一把短劍，擺好架勢。他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的手套是絕緣的，趕緊攻擊比較好。
　　用力蹬地，我以最高速的七成衝向墨鱗。
　　鐵鍊又活了過來，像兩條毒蛇一樣咬向我。這次我不再單純閃避，而是加入了格擋。以我現在的力量，只需要很小的動作，就能將魔力操控的鐵鍊彈開。
　　但是越靠近墨鱗，鐵鍊的長度就有越多能用在纏繞上。就算把時感強化催到五成，前進的速度也快不起來。
　　對於我的逼近，墨鱗沒有顯露出緊張。他的攻擊保持著固定的頻率，直到我們的距離只剩不到十公尺。
　　他退後半步，開始旋轉身體。
　　察覺到他想幹什麼，我立刻擠出最高速度向前衝刺。然而才接近五公尺處，轉了整圈的鐵鍊就朝著我的腿部高速掃了過來。
　　這個低角度，是想逼我跳到空中吧。看著即將到來的第二根鐵鍊，在擴張到極限的半秒內我思考了幾種方法。
　　最後我還是選擇跳了起來。向左扭轉身體，藉著旋轉的力道以右手的短劍砍向鐵鍊。
　　電能加上金屬劇烈的摩擦，爆出了大量的火花。鐵鍊以接觸點為支點大幅度彎折，最後斷開。
　　開始下墜時，我以左手的短劍往上挑開第二根鐵鍊，轉了一圈安全落地。右手短劍的劍刃有一部分變紅了，可見剛才溫度之高。
　　「鐵鍊居然斷開了——」小茶的聲音在擴張的時間感中，聽起來相當怪異。
　　墨鱗震驚的想拉回鐵鍊，而我不想給他喘息的機會，再度開始衝刺。
　　少了一根鐵鍊，墨鱗的攻擊變化也少了一半。嚴格來說斷掉的那根還有三分之一，但這樣的長度不足以構成威脅。
　　沒幾次攻防，我就拉近到再一步就能近戰的距離。墨鱗也重整了態勢，將斷掉的鐵鍊用於防禦，張開纏繞著雷電的鋼爪嚴陣以待。只要被那雙爪子抓到一下，立刻就會有大量電流灌入身體吧。
　　不過就像鐵鍊一樣，不被擊中就沒有意義。
　　我使出五成力，大動作的劈了下去，被他用左爪擋住。在那一瞬間，他露出的吃力的表情。
　　在鐵鍊追上來之前，短劍與爪刃連續交鋒了七次，每一下都帶出了些許的火花和響徹會場的金屬擊打聲。
　　「林近身後，使出一連串快速的短劍攻擊！墨鱗接下了所有的招式，看來有些勉強！」
　　他很好的利用十根爪刃和斷掉的鐵鍊防住了兩把短劍……但這只有五成力而已。我認為他並不是訓練不足，而是營養和休息不夠。
　　儘管受到攻擊讓鐵鍊的動作慢了一瞬，仍然封住了我的退路。我架開墨鱗的雙爪，使出全力向前踢。隨著一聲痛呼，他高瘦的軀體彎成跟剛才斷掉前的鐵鍊一樣的形狀，飛過了三分之一個場地，滾了兩圈後才停下。
　　……下手太重了嗎？我讓時間流速恢復正常，緩了一口氣。感覺好像踢斷了兩根肋骨。
　　「這一腳的力道還真大！墨鱗直接被踢飛了！！」
　　摀著腹部站起來時，他臉上的表情依然臭得可以。是不是對自己的表情沒有自覺啊？
　　至少看起來還沒打算投降。他張開鋼爪，雙眼瞪大，瞳孔縮小。
　　那是使用魔法的跡象。在戰鬥中很多人會選擇省略詠唱，但即使省略了，也還是要集中精神才能發動。不需要強化時感，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些跡象，從而先一步做出反應。
　　我靠著這方法殺過不少魔法師。現在也反射性的想阻止他，但轉念一想，我決定等他攻過來。
　　雷鳴聲大作。
　　衝向這邊的墨鱗的雙爪上，纏繞著兇猛的藍色電流。那條完好的鐵鍊也像是雷電構成的大蛇一般，發出威嚇的嘶嘶聲。
　　原來手臂上的符文是防電的嗎。
　　先一步到達的鐵鍊射中了我半秒前的位置，在刺耳的雷鳴中擊碎了地面。不只威力，連速度都提高了。
　　「墨鱗的使出了更強的雷電，展開猛攻！這是他保留到現在才使出的招式！！」
　　極速揮來的鋼爪上的巨大電能，彷彿能夠撕裂空間。那已經不是能用短劍格擋的程度了，我盡力閃避著，同時嘗試拉開距離。只剩一根的鐵鍊，來不及封住所有方向。
　　墨鱗也沒有停止移動，雙爪和鐵鍊不斷放出迅猛的攻擊。電光在場中流竄，尖聲嘶叫著死亡。
　　阿列克謝的火焰盔甲只是單純的燃燒，而且還有盔甲上的符文輔助。而這股巨大的電流全部由墨鱗本人產生和控制，想必會耗費大量的精神。
　　所以他才會想速戰速決。這也表示，我可以採用拖延戰術。
　　……可是有需要這麼拚命嗎？
　　又一次閃躲後，看向他的表情，我看到了憤怒。或許有些是對我的，或許有些是對他自己的。
　　什麼嘛，還是不想輸啊。
　　即使早就知道打不贏，即使自己的立場過於尷尬，勝負到了眼前時，還是不想那麼簡單的輸掉吧。
　　咬緊牙關，我將時間感擴張到極限。
　　在一切都慢下來的世界中，我可以清楚看見鐵鍊上的電流，和每個鐵環中間的的孔。
　　對於我停下腳步，小茶似乎說了什麼。墨鱗只是皺了下眉頭，但沒有停止攻擊。
　　我擲出短劍，穿過其中一個鐵環，將鐵鍊釘在遠處的地上。鐵鍊拉扯著發出爆響。
　　眼見短時間無法移開短劍，墨鱗咆哮了一聲，雙爪一左一右的抓向我。
　　俯下身躲過偏上的右爪，我將右手的短劍垂直刺入墨鱗的左手掌，封住他的左爪。墨鱗表情扭曲，掙扎著改變右爪的方向，往下揮來。
　　利用身高差鑽進他懷中，左肘頂開他的右手上臂，右手拔出短劍，用劍柄往他的下巴砸去。
　　鮮血灑了滿地。
　　他往後一仰，非常驚險的躲過了劍柄，同時右手臂往回收，想抓上我的背部。我揮空的右手放開了短劍，順勢抓住他的右臂，往身後一扯。
　　墨鱗被硬生生拽了回來，脖子上抵住了一把沾滿血的武器。
　　那是我用左手抓住的短劍。
　　就這樣，我們停住了好幾秒，只聽得到彼此的喘息聲。
　　最後他笑了，收回正要纏上我手臂的斷掉的鐵鍊。
　　「墨鱗投降了！！林獲得了第二場勝利，成為前四強！！！」解除了時感強化，小茶的聲音恢復了正常速度。「真是場暢快淋漓的戰鬥！兩位解說覺得如何呢！？」
　　我放開右手，收回武器，往後退了兩步。背上感到一股灼痛……看來剛才還是被他右爪散逸出來的電流電到了。
　　「在體術上的表現就交給羅瑞茲來說吧。」卑塔的聲音久違的響起。這場比賽好像都沒聽到她說話。「墨鱗選手的魔力制御確實相當精湛，但感覺得出來還無法跟強力的放電魔法完美的結合。我很期待他日後的成長。」
　　也不知道當事人有沒有聽到這段話。他低著頭凝視左手的傷口，看不到表情。
　　「林選手的體術真的讓人嘆為觀止。」羅瑞茲興奮的說著。「尤其是空中旋身砍斷鐵鍊的動作，我幾乎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結界打開了。墨鱗瞥了一眼正在趕來的裁判和醫療組，回頭看向我。
　　「你在最後使出全力了吧。」他直勾勾的盯著我說。
　　前面的放水被他察覺了？我迎上他的目光，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了。」他行了一禮。
　　我突然陷入困惑。
　　對我來說，戰鬥終究只是手段。只要能達成目標，輸得多難看我都無所謂，就算贏了也高興不起來。
　　我本來以為他也是這樣的。畢竟曾經那麼坦然的表示自己贏不了我。
　　確實我是顧及他的心情，最後才選擇正面迎戰的。一個明知敵不過的對手，對自己使出了全力，是應該要道謝的事嗎？
　　這表示他受到了認同？為什麼他需要我的認同？
　　為什麼他會覺得高興？
　　結果到最後，我都沒能做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