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之二
本章節 2893 字
更新於: 2019-10-08
木蕭竹的話語並沒有在此停止，他繼續說道︰「如果巴比倫開發案的的確使用我們村裡的地下水，導致超抽，造成桂枝下地層下陷，村裡的水源和溫泉泉源被汙染，我厚顏的代表村民請問村長，開發案的環評是怎麼通過的？」
姚富貴一愣，肥厚的嘴緊緊抿了起來。
他無話可說，因為事實上，開發案通過的極快，他上任的當天就通過了。身為新任村長的他只是去走過過場而已，其餘的事情有其他的政府相關人員打點好，他就是去吃吃喝喝。唯一的任務是得趁著村民的焦點仍在前任村長辭職，和村長兒子失蹤上時，火速將開發案通過，然後就沒他的事情了。
環評？那能吃嗎？
「講不出來嗎？那我改問開發案的負責人言立國先生，環評報告中貴公司指出你們會作好水土保持的相關措施，請問，超抽地下水就是貴公司的水土保持措施嗎？」
程主管接收到言立國的示意後，徐徐站起身。「木先生，你提出的問題……」
一陣突起的地震打斷了程主管的發言。
這次的地震不像以往只是小震動，首先是玻璃發出啪啪啪的聲音，隨即大家便能感覺到地面和教堂開始上下震，掛在教堂天花板的日光燈嘰嘎作響，燈光搖曳，教堂內的光影也因而擺盪不定，一整個從乾淨聖潔的會場，搖身一變變成了旋轉彩光的舞廳般。
舞台上的布幕如波浪般起伏，抽油機的影像扭曲。
「大家快抱頭蹲下，不要站在窗戶旁邊！」木蕭竹對著麥克風大喊，然後拉著烈教授和曼蘿蹲至長桌下方。
然後，地震像是改變了節奏般，突然從上下變成左右搖晃，眾人立刻驚呼著紛紛蹲下，幾個平衡感不好的因此跌倒在地，旁邊的人立刻拉著他們蹲至長椅間。忙著保護攝影機的記者們，紛紛將攝影機拆下腳架，抱著攝影機蹲下。
乓啷一聲巨響，承受不住地震波動的玻璃碎裂，幾位村民放聲尖叫。
幸好窗上貼有木蕭竹為了撥放投影片而貼的黑紙，所以碎玻璃並未飛濺太遠，絕大多數都和承受不住彈飛的玻璃的勁道而脫落的黑紙，一同散落窗腳下，僅只有寫許碎片刺穿了黑紙而落到長椅上。
曼蘿趁機看向言立國，發現他雖然被身邊的保鑣，帶往教堂裡的樑柱旁蹲著，但他的雙眼中毫無半點驚惶，反倒一直注視著曼蘿。
並在曼蘿注意到時，幽幽地站起身，仰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鬼手也在此時自動自發的指向言立國。
曼蘿沒有發現，因為她赫然發現好幾位村民的五孔居然冒出細細黑霧，朝著天花板湧去，然後緩緩集中飄向言立國的方向，被他一口一口吸入。
言立國露出極其享受陶醉神情，他用力一吸，眾人五孔中的黑霧便加速湧出，而他的面容也更加容光煥發了起來。
「那是，邪氣。」白之王的聲音在曼蘿心中響起。
曼蘿圓亮的大眼一凝，直想朝著言立國衝去。
就在這時，烈教授的呼求緩緩傳入曼蘿的耳中。
「主耶穌、主耶穌，喔，主耶穌。」他一聲聲，堅定且沉穩的呼求著。這聲音不只傳入在他身邊的木蕭竹和曼蘿耳中，也傳入木蕭竹和他自己手中的麥克風裡。
原本擔心恐慌的村民，因著這平和又穩定的呼求而稍稍平靜了些，幾位信主的村民隨之一同呼求，一時之間，諾大的教堂內除了地震造成的響動外，只剩下呼求，就連不信主的也跟著開口呼求主名。
村民五孔中的黑霧漸漸變淡，言立國停下了詭異的呼吸，重又蹲回不知道他曾站起身的保鑣群中。
半晌，地震總算漸漸止息，驚魂未定的村民緩緩自長椅間站起身，相視互看，環顧四週，然後，楊安保突然指著台上大喊︰「你們看！」
聽聞此聲，曼蘿愕然的看向鬼手，發現它未恢復原樣，就像平日她和白之王合作時，指引邪氣方向的鬼手，會在找到宿主之際，自動鼓脹宛若獸臂，好抓擄寄宿在人體內的汙鬼邪靈。
不過，那時往往只有她、白之王和宿主，所以鬼手的異狀沒人看到。
現在卻……
一股明悟閃過曼蘿的腦海，她看向言立國，發現他的臉上總算不是那抹溫文儒雅的假笑，而是勝券在握，大局已定的勝利笑容，當下便明白她中計了。
算不過啊，自己和白之王再怎麼調查，都沒辦法像汙鬼邪靈那麼會算計人。
「閣下……」白之王的聲音在曼蘿心中響起。「在下一直與閣下同在。」
「我知道。」曼蘿在大家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自長桌下走出並站起身。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原本她以為鬼手的秘密曝光時，自己會很害怕，因為她的世界肯定會因此崩潰，再也不復存在，自此之後，向來待她友好的村民會恐懼她、排擠她、甚至會趕她離開自小長大的故鄉，可是，在經過了那麼多之後，現在她卻鬆了一口大氣。
再也不用說謊了。這是曼蘿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台下不知道是誰先報出一聲︰「怪物！」隨即眾人又都恐慌了起來，而且比方才地震時更為恐懼。
人們都是如此，面對未知的恐懼往往比已知的恐懼還要更劇烈。
「滾下台！」「衰鬼曼蘿！」「都是妳害的。」此三句話一起頭，眾人便下意識循著這陣子因朋花的事件，而養成的習慣模式，開始對曼蘿叫罵，甚至還有人丟東西砸了過去。
木蕭竹跑過來，想要保護曼蘿並安撫村民。
「蕭竹大哥！」曼蘿氣勢驚人的用眼神阻止他的腳步。「帶烈教授下台。」
木蕭竹的腳步因而一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曼蘿調轉目光看向言立國，說︰「滿意了嗎？」
他姿態優雅地站起身。「不滿意。」然後，又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驚駭的往內凹陷，然後，鼓脹。
更多的村民像是牽線木偶般紛紛仰頭望天，口大張，陣陣濃郁的黑霧從他們的口中湧出，像是排放廢氣的煙囪般，而這數百條濃郁的黑霧在天花板匯集後，連成一氣的轉而傾洩至言立國的口中。
就連木蕭竹、烈教授等人都雙眼呆滯，仰頸不動，口吐黑霧。
彷彿他們變成了一個個點滴袋，黑霧即是輸液管，言立國則是那既得利益者。
所有在山神山村的人，都是言立國籌備的這場大戲的祭品。
被這情景嚇到目瞪口呆的曼蘿，完全不敢認為這情景是現實；可她又因此明白白之王之所以認為人類或許是它們丟在地球的邪靈催生，並且體內有其「惡」的種子，否則為何大家的體內都有足以供給言立國的「負面能量」呢？
若這些能量被言立國吸乾，那麼，大家會不會都變成像桂枝那樣……
「白之王──」曼蘿放聲高聲呼喚那一直與她同在，唯一能解決目前困境的異星體之名。
「在下在。」小如香菇的白之王，輕飄飄地自曼蘿的肩膀落下，並在轉瞬間拔高拉大，幻化回成原形。
它舉臂剖腹，右手探入傾瀉清澈水泉的腹中，閃耀聖潔光芒的基路伯之劍被取出的瞬間，白光炸裂，閃電肆虐，劍身加長，直觸舞台彼端的教堂入口，炫目的白光即氣勢如虹的當堂橫掃而去，將眾人口中的黑霧一掃而斷，數百條黑霧當場腰斬，村民劇震，紛紛昏厥，倒地不起。
已然吃飽的言立國放聲大笑，身形膨脹膨脹再膨脹，他的下巴變得又寬又厚，頭頂冒出粗壯如蛇般的藍綠色觸鬚，卻有一條是雪白的，皮膚被堅硬的鱗片覆蓋，兩手成巨爪，後背張開泛著皮革光澤的蝙蝠翅膀，一個拍動便衝破教堂天花板，直飛上天。
教堂外傳來轟隆隆的連續山鳴。
「閣下，在下去了。」語畢，白之王的兩腿微微一蹲，就要彈飛追去。
「等等。」曼蘿拉住白之王的觸鬚。「我也要去，你需要我。」
「不，閣下在閣下故鄉的義務尚未了結。」
「可是……」
隨即，白之王用它的觸鬚摸了摸曼蘿的頭，說了句語意不明的話。「在下一直想這麼做做看。」然後，兩腿一彈便自言立國撞破的天花板彈射而出。
愣愣地看著白之王離開的方向，曼蘿很狀況外的想著︰白之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像人了……
姚富貴一愣，肥厚的嘴緊緊抿了起來。
他無話可說，因為事實上，開發案通過的極快，他上任的當天就通過了。身為新任村長的他只是去走過過場而已，其餘的事情有其他的政府相關人員打點好，他就是去吃吃喝喝。唯一的任務是得趁著村民的焦點仍在前任村長辭職，和村長兒子失蹤上時，火速將開發案通過，然後就沒他的事情了。
環評？那能吃嗎？
「講不出來嗎？那我改問開發案的負責人言立國先生，環評報告中貴公司指出你們會作好水土保持的相關措施，請問，超抽地下水就是貴公司的水土保持措施嗎？」
程主管接收到言立國的示意後，徐徐站起身。「木先生，你提出的問題……」
一陣突起的地震打斷了程主管的發言。
這次的地震不像以往只是小震動，首先是玻璃發出啪啪啪的聲音，隨即大家便能感覺到地面和教堂開始上下震，掛在教堂天花板的日光燈嘰嘎作響，燈光搖曳，教堂內的光影也因而擺盪不定，一整個從乾淨聖潔的會場，搖身一變變成了旋轉彩光的舞廳般。
舞台上的布幕如波浪般起伏，抽油機的影像扭曲。
「大家快抱頭蹲下，不要站在窗戶旁邊！」木蕭竹對著麥克風大喊，然後拉著烈教授和曼蘿蹲至長桌下方。
然後，地震像是改變了節奏般，突然從上下變成左右搖晃，眾人立刻驚呼著紛紛蹲下，幾個平衡感不好的因此跌倒在地，旁邊的人立刻拉著他們蹲至長椅間。忙著保護攝影機的記者們，紛紛將攝影機拆下腳架，抱著攝影機蹲下。
乓啷一聲巨響，承受不住地震波動的玻璃碎裂，幾位村民放聲尖叫。
幸好窗上貼有木蕭竹為了撥放投影片而貼的黑紙，所以碎玻璃並未飛濺太遠，絕大多數都和承受不住彈飛的玻璃的勁道而脫落的黑紙，一同散落窗腳下，僅只有寫許碎片刺穿了黑紙而落到長椅上。
曼蘿趁機看向言立國，發現他雖然被身邊的保鑣，帶往教堂裡的樑柱旁蹲著，但他的雙眼中毫無半點驚惶，反倒一直注視著曼蘿。
並在曼蘿注意到時，幽幽地站起身，仰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鬼手也在此時自動自發的指向言立國。
曼蘿沒有發現，因為她赫然發現好幾位村民的五孔居然冒出細細黑霧，朝著天花板湧去，然後緩緩集中飄向言立國的方向，被他一口一口吸入。
言立國露出極其享受陶醉神情，他用力一吸，眾人五孔中的黑霧便加速湧出，而他的面容也更加容光煥發了起來。
「那是，邪氣。」白之王的聲音在曼蘿心中響起。
曼蘿圓亮的大眼一凝，直想朝著言立國衝去。
就在這時，烈教授的呼求緩緩傳入曼蘿的耳中。
「主耶穌、主耶穌，喔，主耶穌。」他一聲聲，堅定且沉穩的呼求著。這聲音不只傳入在他身邊的木蕭竹和曼蘿耳中，也傳入木蕭竹和他自己手中的麥克風裡。
原本擔心恐慌的村民，因著這平和又穩定的呼求而稍稍平靜了些，幾位信主的村民隨之一同呼求，一時之間，諾大的教堂內除了地震造成的響動外，只剩下呼求，就連不信主的也跟著開口呼求主名。
村民五孔中的黑霧漸漸變淡，言立國停下了詭異的呼吸，重又蹲回不知道他曾站起身的保鑣群中。
半晌，地震總算漸漸止息，驚魂未定的村民緩緩自長椅間站起身，相視互看，環顧四週，然後，楊安保突然指著台上大喊︰「你們看！」
聽聞此聲，曼蘿愕然的看向鬼手，發現它未恢復原樣，就像平日她和白之王合作時，指引邪氣方向的鬼手，會在找到宿主之際，自動鼓脹宛若獸臂，好抓擄寄宿在人體內的汙鬼邪靈。
不過，那時往往只有她、白之王和宿主，所以鬼手的異狀沒人看到。
現在卻……
一股明悟閃過曼蘿的腦海，她看向言立國，發現他的臉上總算不是那抹溫文儒雅的假笑，而是勝券在握，大局已定的勝利笑容，當下便明白她中計了。
算不過啊，自己和白之王再怎麼調查，都沒辦法像汙鬼邪靈那麼會算計人。
「閣下……」白之王的聲音在曼蘿心中響起。「在下一直與閣下同在。」
「我知道。」曼蘿在大家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自長桌下走出並站起身。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原本她以為鬼手的秘密曝光時，自己會很害怕，因為她的世界肯定會因此崩潰，再也不復存在，自此之後，向來待她友好的村民會恐懼她、排擠她、甚至會趕她離開自小長大的故鄉，可是，在經過了那麼多之後，現在她卻鬆了一口大氣。
再也不用說謊了。這是曼蘿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台下不知道是誰先報出一聲︰「怪物！」隨即眾人又都恐慌了起來，而且比方才地震時更為恐懼。
人們都是如此，面對未知的恐懼往往比已知的恐懼還要更劇烈。
「滾下台！」「衰鬼曼蘿！」「都是妳害的。」此三句話一起頭，眾人便下意識循著這陣子因朋花的事件，而養成的習慣模式，開始對曼蘿叫罵，甚至還有人丟東西砸了過去。
木蕭竹跑過來，想要保護曼蘿並安撫村民。
「蕭竹大哥！」曼蘿氣勢驚人的用眼神阻止他的腳步。「帶烈教授下台。」
木蕭竹的腳步因而一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曼蘿調轉目光看向言立國，說︰「滿意了嗎？」
他姿態優雅地站起身。「不滿意。」然後，又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驚駭的往內凹陷，然後，鼓脹。
更多的村民像是牽線木偶般紛紛仰頭望天，口大張，陣陣濃郁的黑霧從他們的口中湧出，像是排放廢氣的煙囪般，而這數百條濃郁的黑霧在天花板匯集後，連成一氣的轉而傾洩至言立國的口中。
就連木蕭竹、烈教授等人都雙眼呆滯，仰頸不動，口吐黑霧。
彷彿他們變成了一個個點滴袋，黑霧即是輸液管，言立國則是那既得利益者。
所有在山神山村的人，都是言立國籌備的這場大戲的祭品。
被這情景嚇到目瞪口呆的曼蘿，完全不敢認為這情景是現實；可她又因此明白白之王之所以認為人類或許是它們丟在地球的邪靈催生，並且體內有其「惡」的種子，否則為何大家的體內都有足以供給言立國的「負面能量」呢？
若這些能量被言立國吸乾，那麼，大家會不會都變成像桂枝那樣……
「白之王──」曼蘿放聲高聲呼喚那一直與她同在，唯一能解決目前困境的異星體之名。
「在下在。」小如香菇的白之王，輕飄飄地自曼蘿的肩膀落下，並在轉瞬間拔高拉大，幻化回成原形。
它舉臂剖腹，右手探入傾瀉清澈水泉的腹中，閃耀聖潔光芒的基路伯之劍被取出的瞬間，白光炸裂，閃電肆虐，劍身加長，直觸舞台彼端的教堂入口，炫目的白光即氣勢如虹的當堂橫掃而去，將眾人口中的黑霧一掃而斷，數百條黑霧當場腰斬，村民劇震，紛紛昏厥，倒地不起。
已然吃飽的言立國放聲大笑，身形膨脹膨脹再膨脹，他的下巴變得又寬又厚，頭頂冒出粗壯如蛇般的藍綠色觸鬚，卻有一條是雪白的，皮膚被堅硬的鱗片覆蓋，兩手成巨爪，後背張開泛著皮革光澤的蝙蝠翅膀，一個拍動便衝破教堂天花板，直飛上天。
教堂外傳來轟隆隆的連續山鳴。
「閣下，在下去了。」語畢，白之王的兩腿微微一蹲，就要彈飛追去。
「等等。」曼蘿拉住白之王的觸鬚。「我也要去，你需要我。」
「不，閣下在閣下故鄉的義務尚未了結。」
「可是……」
隨即，白之王用它的觸鬚摸了摸曼蘿的頭，說了句語意不明的話。「在下一直想這麼做做看。」然後，兩腿一彈便自言立國撞破的天花板彈射而出。
愣愣地看著白之王離開的方向，曼蘿很狀況外的想著︰白之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像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