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之一
本章節 4005 字
更新於: 2019-10-06
第五章︰山
一開始，節目下方標題便打出「美元、稀土、油頁岩，當2020年美國……」等內容，主持人順勢開始介紹美國找到能順利開採頁岩油的技術了，這能讓美國在2020年成員石油、天然氣的最大的產油國和輸出國，將中東各國取而代之。
接下來是一段介紹頁岩油的影片。
台下的村民剛開始看的時候很快便不耐煩了起來，他們不懂為何木蕭竹要給大家看這段影片，當舞台後方的布幕上，撥出頁岩油的開採機器時，一些腦筋動得比較快的人便安靜了下來。
何雨秦收到台上木蕭竹的眼神示意後，立刻站起來大聲喊道︰「工頭，這機器和工地裡的鑽井機器長得很像！」
坐在何雨秦旁邊的工頭沒有說話，反倒兩臂環胸，目光如炬的盯著影片畫面，外型像是巨大的槓桿，一頭有著鳥嘴般不停上下，將連接鳥嘴的圓柱打入地理的機械。
「工頭，我說的不對嗎？」
工頭先是瞪了太過興奮的何雨秦一眼，然後才說︰「影片還沒播完，吵什麼。」
何雨秦無措的偷覷了木蕭竹一眼，見他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這才佯裝惱怒的坐下。
「……由於開採技術的進步，過去開採不易的頁岩油，提煉技術也隨之改善，現今已能用低廉的成本開採，產量也隨著技術的成熟而提高，美國就不需要繼續向中東各國進口石油，頁岩油可以讓美國自給自足，甚至出口給其他國家。頁岩油可說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黑金,。」
影片中的主持人激昂的言詞突然一斷，影片也卡掉，隨即，新的影片接續。
「開採頁岩油有什麼風險？同樣也蘊含大量油頁岩的大陸，這幾年已經在四川架設幾個井，嘗試開採頁岩油，在這段期間內四川發生了兩次大地震。因為四川的頁岩油是在四千到六千公尺以下，開採的話得灌水進去，這叫做「水力壓解法」。」
影片跳出一張平面地質圖。
主持人站在地質圖旁解說道︰「頁岩是一層一層，每一層的中間可能有油氣，於是就用水打進岩層中間撐開，裂開，油才會順著水跑出來。因為頁岩是水平的，不像石油那樣直接打進去就是油井，用水打才能水平的打進去頁岩中間，然後再灌很多很多的水去亂衝才能沖出來。但是官方根本沒深入了解地層下的事情，一亂沖，地層就浮動了，水和油氣也亂跑，斷層又脆弱，於是有可能引起所謂的人工地震，所以就有科學家在懷疑這樣亂挖，是不是就造成了四川大地震。甚至，我們還找到一段名為《Gasland》的紀錄片。」
隨即大家看到自從一間位於開採天然氣周遭的民宅主人，打開自家的水樓頭，流出來的卻不是水，而是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等民宅主人將打火機湊近水龍頭口時，轟的一聲，被點燃的火苗竄出，教堂內的村民譁然。
然後，木蕭竹的聲音響起。
「大家可以看到影片中的水力壓裂法開採頁岩油，給周遭的居民造成多大危險。四川的地震和美國當地居民家中水龍頭噴出的天然氣、汙水、汙油正是最好的證明。此技術在美國使用時就能造成如此多危害了，更不要提根本沒得到授權，僅只是依樣畫葫蘆的其他公司。無論開採什麼能源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安全，但至少美國不會選在人口密集處開採，山神山村雖小，開發案的工地卻緊臨著我們的住家，以及村中賴以為生的溫泉泉源。」
「木小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到木蕭竹提到巴比倫財團，村長姚富貴便忍不住跳了出來。他之所以同意這次的村民大會，可不是因為木蕭竹、阿譚和阿燕等人的施壓，是因為言立國通知他要答應，否則他們之間見不得人的交易就會被曝光，要是木蕭竹剛剛那段話觸怒了言立國，他不就慘了？
一抹厲芒閃過木蕭竹清澈的雙瞳。「我的意思是，巴比倫財團在村裡進行的開發案，表面上看起來是蓋溫泉會館，實際上是想要開採頁岩油。」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記者紛紛將鏡頭對準了安座原位的言立國，他依舊戴著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假面具，兩手交握放於翹起的膝蓋上，彷彿沒有什麼能動搖他。
等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言立國才緩緩吐出二字。
「證據。」
此話提醒了村長姚富貴，他立刻大聲喊道︰「對，證據在哪裡？口說無憑啊木小子。」
台上的木蕭竹示意後台的人打開教堂內的燈光，於是大家都能看到他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神情。
「就等你這句話。」他走至舞台右側的長桌，將手帶向和曼蘿同桌而坐的烈教授，並說道︰「我和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白苜蓿學院大學部地質學的烈教授。前陣子他受邀擔當調查桂枝家地層下陷視線的成員之一，相信在場有不少人都曾聽聞烈教授曾說︰「地震也會引起地層下陷。」這陣子山神山村的地震有多頻繁，相信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在巴比倫開發案動工前，山神山村可曾像現在這樣時不時就震一下？」
木蕭竹提出的疑點，恰到好處的大家提醒了大家，使得台下出現一陣附和。
他輕巧的將質疑的種子種入村民的心間，稍稍澆灌，便能發芽茁壯──如果沒人拔除根苗的話。
「現在請大家看這張比對照。」
布幕上秀出木蕭竹曾拿給烈教授看的比對照。
「照片右側是我從網路上抓下來的美國開採頁岩油的器械照片。」木蕭竹轉向長桌發問。「烈教授，你也曾對我指出開發案工地上的器械，和美國及四川開採油頁岩的器械，同樣都是採油機，沒錯吧？」語畢，他將另外一個麥克風遞給烈教授。
他接過麥克風，語氣平和的說︰「是的。」
「現在請您再看一次，然後當面對大家說，免得有人認為是我自導自演。」
「好。」烈教授嘿咻一聲的撐膝站起。走至布幕前，抬頭仰望兩台只有系不略為不同的器械。
「這兩台都是採油機，並且都是使用水力壓裂法，現在此技術僅用於開採頁岩油。」
對烈教授的回答感到非常滿意的木蕭竹，動作稍稍誇張的點點頭，像是深怕台下的人看不清楚似地。
「村長，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姚富貴愣了愣，而後出乎眾人意料的噗哧一笑。
「木小子，你也太誇張了。難不成你是想告訴大家村裡頻傳的地震、商店街地層下陷、都是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造成的？」
「是。」木蕭竹嚴肅的點頭。
「好啊！那我們來問問看，有誰的家像影片中的美國居民一樣水龍頭噴出天然氣和污水？」村長一面說一面朝身後的村民大喊。「有的人站起來，讓大家看看。」
台下村民一陣騷動，村民們頻頻彼此互問並對視，姚富貴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當然知道沒人的家裡的水龍頭噴天然氣或汙水，要是有的話，這種事情早就傳開了，所以他才敢這麼問。
「有嗎？有的人請站起來！」他問得更大聲了，右手高高舉起，兩眼不停掃視眾人。
「那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冒出。
眾人望去，發現說話的人是老胡飯館的胡福桃，她一臉為難，欲言又止。
坐在她身邊的楊安保不停用手肘推她，甚至還說道︰「福桃，快說啊！蕭竹大哥不是曾交代過大家了？」
聽聞楊安保的提醒，胡福桃這才緩緩站起身，滿臉通紅並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家的水的味道變了……」
姚富貴不屑的冷笑加深。「是你們家的水塔沒有定時清洗。」隨即轉向其他人。「我問的是誰家的水龍頭會噴火！快點站起來，別再記者前面鬧笑話，這陣子山神山村鬧的笑話還不夠多、不夠大嗎？」
村長的話提醒了大家，今天參加村民大會的可不是只有他們和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負責人等，還有因為桂枝家變成噴泉而前來採訪報導的各大新聞媒體。
於是，大家卻步了，看清此動靜的木蕭竹的臉色也為之一沉，姚富貴則是露出竊喜的表情，暗自心想，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就是這樣，三兩下就哄住了，簡單！
「原本我不想拿出來的……」木蕭竹嘆了口氣，從他放在舞台邊緣的背包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採樣村裡各大溫泉及民生用水，送去檢驗的檢驗書，方才我已將這份檔案發送給巴比倫財團開發案負責人的信箱、村長和村民們，以及這陣子認識的記者朋友們的信箱裡，大家有空可以查看。」
這下換成姚富貴變臉了，正當他想要罵木小子怎麼不先和他說，就自己幹這種好事時，發自言立國的一聲暗咳，才醒悟過來，明白自己差點就要被木蕭竹牽著鼻子走了，於是立刻沉住氣。
「報告中指出我們的水質比一般人家裡的水，含有更多的礦物質，而這是居住在溫泉地的特有水質，對人體沒有危害。」
「那不就沒問題了？」姚富貴說。
「村長別急，我還沒說完。村裡的水的確有比較高的礦物質含量沒錯，但是……濃度卻是往年的數倍不止；資料是溫泉協會提供的，謝謝。」他朝台下臉色驚疑不定的山神山溫泉協會會長店點頭。「這說明了一件事情，我們的地下水或自來水管線，很有可能被汙染了，起因或許和桂枝家地層下陷是同一個源頭。」
「太誇張……」
村長的話被木蕭竹掃過來的厲目給打斷。
「真的誇張了嗎？只要實地調查看看，便能知道我木蕭竹是否誇大其詞了。相信村民們也都希望政府派來調查地層下陷的人，不只告訴我們怎樣做才能不超抽地下水，更能告訴我們一個沒有工業也沒有大範圍農業的村莊，如何超抽地下水超抽到地層下陷？山神山地底下的水量政府已登記在案，我想只需稍加調查大家的水表，再和政府調查的地下水水量相比，就能知道到底我們「超抽」了多少水，勢必也能因此循線調查到那些「超抽的水跑到哪去」，才會造成商店街地層下陷，甚至變成噴泉的原因。」木蕭竹的臉色極其誠懇且認真地望著台下。「你覺得可行嗎？吳姓調查員。」
臉色隨著木蕭竹一字一句而越來越差的吳姓調查員，望了一眼轉過來的攝影機，語氣沉且重的說︰「得請示上級，我只負責提出調查報告，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業務範圍內。」
「這樣……那我換個說法好了。根據政府提供的調查報告，地層下陷的主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超抽地下水」，而超抽地下水的原因不外乎灌溉和工業用水，可是山神山村既沒有魚塭，更不需要大量的水來澆灌的稻田，工業也是一個都沒有，否則村裡人口外移不會這麼嚴重，那麼，超抽的地下水跑哪去了？」
「在這裡，我想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剛剛大家都在影片中看到並聽到，水力壓裂法是一種得消耗大量用水的技術。所以，問題來了，如果巴比倫財團開發案中提到的「開發泉源」，一直都不是我們誤認「溫泉泉源」，而是「頁岩油泉源」，而他們也的確採用水力壓裂法，但是他們又沒有翻山越嶺的將其他縣市的水管拉過來，那麼，提供水力壓裂法的水，是不是正是從我們腳底下的地下水抽取的呢？」
此話一出，台下眾人譁然，連記者們都露出了抓到大新聞的興奮的神情。
一開始，節目下方標題便打出「美元、稀土、油頁岩，當2020年美國……」等內容，主持人順勢開始介紹美國找到能順利開採頁岩油的技術了，這能讓美國在2020年成員石油、天然氣的最大的產油國和輸出國，將中東各國取而代之。
接下來是一段介紹頁岩油的影片。
台下的村民剛開始看的時候很快便不耐煩了起來，他們不懂為何木蕭竹要給大家看這段影片，當舞台後方的布幕上，撥出頁岩油的開採機器時，一些腦筋動得比較快的人便安靜了下來。
何雨秦收到台上木蕭竹的眼神示意後，立刻站起來大聲喊道︰「工頭，這機器和工地裡的鑽井機器長得很像！」
坐在何雨秦旁邊的工頭沒有說話，反倒兩臂環胸，目光如炬的盯著影片畫面，外型像是巨大的槓桿，一頭有著鳥嘴般不停上下，將連接鳥嘴的圓柱打入地理的機械。
「工頭，我說的不對嗎？」
工頭先是瞪了太過興奮的何雨秦一眼，然後才說︰「影片還沒播完，吵什麼。」
何雨秦無措的偷覷了木蕭竹一眼，見他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這才佯裝惱怒的坐下。
「……由於開採技術的進步，過去開採不易的頁岩油，提煉技術也隨之改善，現今已能用低廉的成本開採，產量也隨著技術的成熟而提高，美國就不需要繼續向中東各國進口石油，頁岩油可以讓美國自給自足，甚至出口給其他國家。頁岩油可說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黑金,。」
影片中的主持人激昂的言詞突然一斷，影片也卡掉，隨即，新的影片接續。
「開採頁岩油有什麼風險？同樣也蘊含大量油頁岩的大陸，這幾年已經在四川架設幾個井，嘗試開採頁岩油，在這段期間內四川發生了兩次大地震。因為四川的頁岩油是在四千到六千公尺以下，開採的話得灌水進去，這叫做「水力壓解法」。」
影片跳出一張平面地質圖。
主持人站在地質圖旁解說道︰「頁岩是一層一層，每一層的中間可能有油氣，於是就用水打進岩層中間撐開，裂開，油才會順著水跑出來。因為頁岩是水平的，不像石油那樣直接打進去就是油井，用水打才能水平的打進去頁岩中間，然後再灌很多很多的水去亂衝才能沖出來。但是官方根本沒深入了解地層下的事情，一亂沖，地層就浮動了，水和油氣也亂跑，斷層又脆弱，於是有可能引起所謂的人工地震，所以就有科學家在懷疑這樣亂挖，是不是就造成了四川大地震。甚至，我們還找到一段名為《Gasland》的紀錄片。」
隨即大家看到自從一間位於開採天然氣周遭的民宅主人，打開自家的水樓頭，流出來的卻不是水，而是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等民宅主人將打火機湊近水龍頭口時，轟的一聲，被點燃的火苗竄出，教堂內的村民譁然。
然後，木蕭竹的聲音響起。
「大家可以看到影片中的水力壓裂法開採頁岩油，給周遭的居民造成多大危險。四川的地震和美國當地居民家中水龍頭噴出的天然氣、汙水、汙油正是最好的證明。此技術在美國使用時就能造成如此多危害了，更不要提根本沒得到授權，僅只是依樣畫葫蘆的其他公司。無論開採什麼能源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安全，但至少美國不會選在人口密集處開採，山神山村雖小，開發案的工地卻緊臨著我們的住家，以及村中賴以為生的溫泉泉源。」
「木小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到木蕭竹提到巴比倫財團，村長姚富貴便忍不住跳了出來。他之所以同意這次的村民大會，可不是因為木蕭竹、阿譚和阿燕等人的施壓，是因為言立國通知他要答應，否則他們之間見不得人的交易就會被曝光，要是木蕭竹剛剛那段話觸怒了言立國，他不就慘了？
一抹厲芒閃過木蕭竹清澈的雙瞳。「我的意思是，巴比倫財團在村裡進行的開發案，表面上看起來是蓋溫泉會館，實際上是想要開採頁岩油。」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記者紛紛將鏡頭對準了安座原位的言立國，他依舊戴著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假面具，兩手交握放於翹起的膝蓋上，彷彿沒有什麼能動搖他。
等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言立國才緩緩吐出二字。
「證據。」
此話提醒了村長姚富貴，他立刻大聲喊道︰「對，證據在哪裡？口說無憑啊木小子。」
台上的木蕭竹示意後台的人打開教堂內的燈光，於是大家都能看到他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神情。
「就等你這句話。」他走至舞台右側的長桌，將手帶向和曼蘿同桌而坐的烈教授，並說道︰「我和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白苜蓿學院大學部地質學的烈教授。前陣子他受邀擔當調查桂枝家地層下陷視線的成員之一，相信在場有不少人都曾聽聞烈教授曾說︰「地震也會引起地層下陷。」這陣子山神山村的地震有多頻繁，相信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在巴比倫開發案動工前，山神山村可曾像現在這樣時不時就震一下？」
木蕭竹提出的疑點，恰到好處的大家提醒了大家，使得台下出現一陣附和。
他輕巧的將質疑的種子種入村民的心間，稍稍澆灌，便能發芽茁壯──如果沒人拔除根苗的話。
「現在請大家看這張比對照。」
布幕上秀出木蕭竹曾拿給烈教授看的比對照。
「照片右側是我從網路上抓下來的美國開採頁岩油的器械照片。」木蕭竹轉向長桌發問。「烈教授，你也曾對我指出開發案工地上的器械，和美國及四川開採油頁岩的器械，同樣都是採油機，沒錯吧？」語畢，他將另外一個麥克風遞給烈教授。
他接過麥克風，語氣平和的說︰「是的。」
「現在請您再看一次，然後當面對大家說，免得有人認為是我自導自演。」
「好。」烈教授嘿咻一聲的撐膝站起。走至布幕前，抬頭仰望兩台只有系不略為不同的器械。
「這兩台都是採油機，並且都是使用水力壓裂法，現在此技術僅用於開採頁岩油。」
對烈教授的回答感到非常滿意的木蕭竹，動作稍稍誇張的點點頭，像是深怕台下的人看不清楚似地。
「村長，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姚富貴愣了愣，而後出乎眾人意料的噗哧一笑。
「木小子，你也太誇張了。難不成你是想告訴大家村裡頻傳的地震、商店街地層下陷、都是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造成的？」
「是。」木蕭竹嚴肅的點頭。
「好啊！那我們來問問看，有誰的家像影片中的美國居民一樣水龍頭噴出天然氣和污水？」村長一面說一面朝身後的村民大喊。「有的人站起來，讓大家看看。」
台下村民一陣騷動，村民們頻頻彼此互問並對視，姚富貴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當然知道沒人的家裡的水龍頭噴天然氣或汙水，要是有的話，這種事情早就傳開了，所以他才敢這麼問。
「有嗎？有的人請站起來！」他問得更大聲了，右手高高舉起，兩眼不停掃視眾人。
「那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冒出。
眾人望去，發現說話的人是老胡飯館的胡福桃，她一臉為難，欲言又止。
坐在她身邊的楊安保不停用手肘推她，甚至還說道︰「福桃，快說啊！蕭竹大哥不是曾交代過大家了？」
聽聞楊安保的提醒，胡福桃這才緩緩站起身，滿臉通紅並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家的水的味道變了……」
姚富貴不屑的冷笑加深。「是你們家的水塔沒有定時清洗。」隨即轉向其他人。「我問的是誰家的水龍頭會噴火！快點站起來，別再記者前面鬧笑話，這陣子山神山村鬧的笑話還不夠多、不夠大嗎？」
村長的話提醒了大家，今天參加村民大會的可不是只有他們和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負責人等，還有因為桂枝家變成噴泉而前來採訪報導的各大新聞媒體。
於是，大家卻步了，看清此動靜的木蕭竹的臉色也為之一沉，姚富貴則是露出竊喜的表情，暗自心想，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就是這樣，三兩下就哄住了，簡單！
「原本我不想拿出來的……」木蕭竹嘆了口氣，從他放在舞台邊緣的背包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採樣村裡各大溫泉及民生用水，送去檢驗的檢驗書，方才我已將這份檔案發送給巴比倫財團開發案負責人的信箱、村長和村民們，以及這陣子認識的記者朋友們的信箱裡，大家有空可以查看。」
這下換成姚富貴變臉了，正當他想要罵木小子怎麼不先和他說，就自己幹這種好事時，發自言立國的一聲暗咳，才醒悟過來，明白自己差點就要被木蕭竹牽著鼻子走了，於是立刻沉住氣。
「報告中指出我們的水質比一般人家裡的水，含有更多的礦物質，而這是居住在溫泉地的特有水質，對人體沒有危害。」
「那不就沒問題了？」姚富貴說。
「村長別急，我還沒說完。村裡的水的確有比較高的礦物質含量沒錯，但是……濃度卻是往年的數倍不止；資料是溫泉協會提供的，謝謝。」他朝台下臉色驚疑不定的山神山溫泉協會會長店點頭。「這說明了一件事情，我們的地下水或自來水管線，很有可能被汙染了，起因或許和桂枝家地層下陷是同一個源頭。」
「太誇張……」
村長的話被木蕭竹掃過來的厲目給打斷。
「真的誇張了嗎？只要實地調查看看，便能知道我木蕭竹是否誇大其詞了。相信村民們也都希望政府派來調查地層下陷的人，不只告訴我們怎樣做才能不超抽地下水，更能告訴我們一個沒有工業也沒有大範圍農業的村莊，如何超抽地下水超抽到地層下陷？山神山地底下的水量政府已登記在案，我想只需稍加調查大家的水表，再和政府調查的地下水水量相比，就能知道到底我們「超抽」了多少水，勢必也能因此循線調查到那些「超抽的水跑到哪去」，才會造成商店街地層下陷，甚至變成噴泉的原因。」木蕭竹的臉色極其誠懇且認真地望著台下。「你覺得可行嗎？吳姓調查員。」
臉色隨著木蕭竹一字一句而越來越差的吳姓調查員，望了一眼轉過來的攝影機，語氣沉且重的說︰「得請示上級，我只負責提出調查報告，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業務範圍內。」
「這樣……那我換個說法好了。根據政府提供的調查報告，地層下陷的主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超抽地下水」，而超抽地下水的原因不外乎灌溉和工業用水，可是山神山村既沒有魚塭，更不需要大量的水來澆灌的稻田，工業也是一個都沒有，否則村裡人口外移不會這麼嚴重，那麼，超抽的地下水跑哪去了？」
「在這裡，我想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剛剛大家都在影片中看到並聽到，水力壓裂法是一種得消耗大量用水的技術。所以，問題來了，如果巴比倫財團開發案中提到的「開發泉源」，一直都不是我們誤認「溫泉泉源」，而是「頁岩油泉源」，而他們也的確採用水力壓裂法，但是他們又沒有翻山越嶺的將其他縣市的水管拉過來，那麼，提供水力壓裂法的水，是不是正是從我們腳底下的地下水抽取的呢？」
此話一出，台下眾人譁然，連記者們都露出了抓到大新聞的興奮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