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怠惰與邪惡

　　鄭雨薙相當震驚，然而她無暇思考這隻鳥是不是騙她，接下來還有很多關鍵法案需要審，這個會期一定要出委員會，否則這一拖又是好幾個會期過去了。認真的立法委員琢磨著法條，思考如何將法條修得完善，保障人民的生活起居與安全，對政務官的執政報告仔細審視，找出不適當之處要求政務官改善；不認真的立法委員只想打一些似是而非的議題，攻擊政務官、或者說出各種荒謬的理論逼認真的政務官吞下去。

　　在另一邊，內政委員會在審消防預算，今天召集委員是孫仲霖，他冷瞟向備詢台，看著消防署長李常勳對站在質詢台上，同黨委員和東傑提出的問題唯唯諾諾——他已經請內政部長陳以禮下台，陳以禮一站上台就是廢話連篇，和東傑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偏鄉的消防設備已多時未更新，本席上次質詢時你們跟本會及本席提出會編列預算採購，結果交上來這什麼報告書！」和東傑怒斥，但他沒有摔報告書，「五百萬！委員會上次提議至少撥列一千萬，將老舊設備全部更新，結果這份預算書裡只列出新購消防衣與消防車的整修！器材呢？器材不用更新嗎？還有跟農委會合作交接抓誤闖民宅野生動物的業務，業務報告裡一個字都沒提。」和東傑道：「請農委會代表上來。」

　　「請農委會。」孫仲霖道。他今天請的是農委會的專員。

　　農委會代表戰戰兢兢的走上台，「和委員好。」他說。

　　「消防署的報告一個字都沒提要跟你們交接捕動物的業務，你們來說明進度。」和東傑抽出跟經濟委員會拿到的農委會報告。

　　「向委員報告，目前本會跟消防署的討論卡在人力的歸屬與是以駐點的方式還是借調……」話還沒說完和東傑便搶白，「上次你們去經濟委員會報告，有委員質詢你們，你們說已經講好以駐點的方式解決人力歸屬，怎麼在經濟委員會處理好了，來內政委員會就沒處理好了？」

　　「向委員報告，在本會前往經濟委員會備詢後消防署發現有些問題，本會有重新討論，目前的結論採取借調的方式。」農委會代表說。　　

　　「那你們的報告怎麼也沒寫？」和東傑揚了揚幾張紙，應該是農委會的報告，「本席有翻公報，你們是上禮拜去經濟委員會報告的，如果有再度討論，你們兩邊怎麼都沒寫？是打算耍內政委員會嗎？你們不知道內政委員會也在關心這件事嗎？」語氣帶著些許怒意。

　　農委會與消防署無言以對，和東傑更憤怒了，重拍桌子，「講話啊！不要浪費本席時間！」又轉向孫仲霖，「主席他們這樣我怎麼問？」

　　看和東傑已經快爆炸了，孫仲霖身為主席，得維持秩序。之前和東傑有在質詢時因為一時氣憤，走到備詢台前丟台上的報告，讓官員十分不悅，差點被送紀律委員會。避免這種狀況再度發生，孫仲霖出來打圓場，「你們把相關報告整理好送到和委員辦公室，再向本會交代詳細過程。和委員你先回質詢台。」

　　和東傑瞪了備詢台的方向一眼，悻悻然走回質詢台。

　　「你們最好趕快把報告改好交到我辦公室，否則消防署的預算我不審。」和東傑說完關掉麥克風，收拾東西走下質詢台，消防署長跟農委會代表也走下台。

　　中間休息，孫仲霖起身活動筋骨，走到和東傑旁邊，拍拍他的肩，和東傑搖頭，打個手勢說要離開，便抱著資料離開了。孫仲霖看向牆上的電子鐘，發現時間到了，回到座位打開麥克風，宣佈繼續開會。

　　這只是立法院的日常，官員的怠惰令委員憤怒，然而也只能表達憤怒、盡力催促，其餘的他們也無能為力。

　　※

　　楊子晃在舉啞鈴；丁瑋真拿到晚報，低頭看著，說：「立法院還是不撥消防預算。」

　　「幹這些立委幹什麼吃的？」楊子晃丟下啞鈴大喊，「每天在立法院打架，正事都不做喔？」

　　「天曉得，」丁瑋真語氣冷然，「說是消防署有報告沒交，立委嚷嚷不審。」

　　「他媽的果然是消防署那些爛官。」楊子晃嘟囔，「除了坑我們消防隊的錢以外還會幹麼？一群垃圾。」

　　丁瑋真沒回應，收起報紙走進辦公室。這只是日常，高傲的官員讓立法院氣得跳腳，該給基層消防員的錢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到消防隊，就算錢到了，也不知道裝備什麼時候才會到。

　　他們到底是怠惰呢？還是邪惡？丁瑋真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