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7

　　「歡迎光臨……唉呀，這不是格蘭特小姐嗎？怎麼今天不到中午就過來用餐了呢？」

　　「我帶著朋友一起來品嘗老闆的招牌菜，就有勞您做準備了。」

　　「哈哈哈哈，沒問題，我會交代老闆多招待一些菜品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只要把我們當成一般客人就行了。」

　　一進門，年長的服務生便和露娜融洽的寒暄了起來，顯然她也是這裡的熟客。

　　不知道是露娜與生俱來的氣場、還是後天修練的氣質。

　　不論對象是誰，這名女孩總能親切的與對方交流，彷彿彼此已經是熟識多年的好友般一般。

　　實在難以想像，這樣一名善良的女孩子竟然和昨晚那群登徒子在同一個組織中活動。

　　剛才希路德隊長和警備隊員們的態度也十分有禮，難道昨晚那群人只是害群之馬？

　　不願擅自對旁人下定論的巽辰在就坐之前飛快的思考著。

　　這時，服務生已經為三人送上杯水和菜單。

　　如果可以的話，巽辰還真想把菜單上所有的品項都點過一輪。

　　但一方面自己看不懂菜單上酷似盧恩字母的異世界單字，另一方面這頓飯也是由露娜買單，巽辰實在不好意思點些太過昂貴的餐點。

　　「請問今天有供應雷曼牛排嗎？」

　　「有的，主廚親自確認過，都是上好的貨色。」

　　服務生用自豪的口吻回答露娜的提問。

　　儘管巽辰和卡洛琳連「雷曼牛」這種生物是圓是扁的都不知道，但既然有露娜和主廚為品質掛保證，想必不會讓二名外地人的舌頭失望。

　　「那麼，就麻煩你們準備三份雷曼牛排套餐。」

　　「三份是嗎？我了解了。飲料的部分三位想喝點什麼呢？」

　　服務生提起由某種鳥羽製成的簡易書寫工具，在紙上飛快的記錄著。

　　「我想要可樂！」

　　一聽見飲料二個字，卡洛琳的反應比誰都還要快。

　　想當然耳，服務生露出了困惑的微笑。

　　「可樂？那是西方國家新發明的飲料嗎？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裡並沒有提供。」

　　「請妳先確認這個世界有碳酸飲料的存在再作發言好嗎？」

　　巽辰輕輕敲了坐在身旁的卡洛琳的頭頂，接著轉頭向服務生詢問：

　　「請問這裡有提供什麼甜的飲料嗎？」

　　「甜的嗎？試一試奶茶怎麼樣？我們餐廳的奶茶採用從神州進口的高級茶葉和牛奶沖泡而成，十分推薦給喜愛甜食的客人。」

　　「那就來一份吧！另外請給我清水就可以了。」

　　「我和平常一樣喝咖啡就可以了。」

　　「好的，請三位稍候。」

　　服務生親切的點了點頭，接著走進廚房開始準備。



　　現在距離午餐時段還有點早，過分安靜的空間讓卡洛琳有些坐立不安。

　　注意到這一點的早馬巽辰於是開始尋找話題。

　　「剛才情況有些混亂，讓我們重新自我介紹一遍吧。」

　　巽辰喝了一口清水潤了潤喉嚨，重複一次慣用的設定。

　　「我叫做早馬巽辰，這位則是卡洛琳小姐。卡洛琳小姐是地球學院的學者，而我則是她的助手，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卡洛琳小姐、巽辰。我是光護教會第13支隊的指揮官，露娜‧格蘭特。請別因為我的身分有太多拘束，直接稱呼我為露娜就可以了。」

　　露娜露出了連哭泣的小孩都能破涕為笑的燦爛表情，彷彿有一道溫暖的光芒以她為中心照亮了這間餐廳。

　　這種難以透過言詞表達的神聖感，讓巽辰打從心底尊敬這名女孩──即便她可能隸屬於敵對陣營。

　　或許，現在正是弄清楚敵我雙方關係的最佳場合。

　　「露娜，其實……」

　　「直呼本座卡洛琳就可以囉，露露。」

　　「「欸？」」

　　巽辰正要開口，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坐到露娜身旁的卡洛琳卻早一步開啟了新話題。

　　「露、露露？」

　　露娜還沒對這個詭異的稱呼反應過來，卡洛琳已經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抬起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下巴。

　　「本座最喜歡的就是可愛的女孩子囉，5歲以上16歲以下的可愛女孩子。」

　　這個愛好明顯犯法囉，而且還是會額外加重刑責的年齡範圍──巽辰在心底如此想著，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一旦卡洛琳進入「姊姊大人」的狀態，即便是巽辰也不見得能夠將她從充滿百合花瓣的世界裡拉回現實。

　　因此只要不會太過火，巽辰多半會選擇袖手旁觀──那怕精心策畫多時的計畫可能會被攪亂也一樣。

　　於是接下來，在這間再平常不過的小餐廳裡，發生了這麼一段令旁人困惑、當事人汗顏的對話。

　　「年紀輕輕就出來龍爭虎鬥的社會見習，想必過得非常辛苦吧？沒關係，當妳累的時候，可以倚靠在本座身上。難過的時候，抱住本座大哭一場、甚至稱呼本座卡洛琳姊姊也沒關係。」

　　「卡洛琳姊、姊姊？」

　　「嗯，不錯的聲音。叫喚中再多幾分嬌羞就更完美了呢。」

　　「卡洛琳…姊姊……」

　　「沒錯沒錯，就是這種羞恥心溢出的感覺。為了這個感覺，本座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一切，即便是魔…噗！」

　　察覺卡洛琳即將說出那個禁忌的詞彙，巽辰以接近人類極限的速度拿起水杯、將裡頭的清水全灌進卡洛琳的嘴巴。

　　「不好意思，杯水已經沒有了，可以幫我們再裝一杯嗎？」

　　不顧滿臉是水的卡洛琳，巽辰舉起手呼喚剛才的服務生。

　　「咳咳咳咳！幹嘛啊臭巽辰，差一點本座就成功攻略第一個角色了！」

　　「露娜，不好意思，這個白癡給妳造成無謂的困擾了。」

　　「欸？並、並不會。」

　　露娜看著用披風擦拭臉上水珠的卡洛琳，對巽辰的道歉感到有些錯愕。

　　所幸在卡洛琳整理好儀容之後，服務生已經送來二位女孩所點的飲料，才避免魔王的災難又一次降臨。

　　所幸，喜愛甜食的卡洛琳似乎相當滿意餐廳的特製奶茶。

　　趁著魔王安靜的這個空檔，巽辰趕緊把握機會打聽情報。

　　「我和卡洛琳小姐都是初次來到此地。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麻煩露娜和我們聊一聊『黃道十二宮』是什麼樣的組織嗎？」

　　「如果巽辰對這個感興趣的話，樂意至極。」

　　露娜微笑著往咖啡裡加入一顆方糖，用湯匙輕輕攪拌均勻。

　　「巽辰對光護教會有多少認識呢？。」

　　「呃，似乎是這一代居民的信仰中心？」

　　雖然曾經在黑火氏族的羅克斯長老那裡見識過光護教會的惡行惡狀，不過巽辰選擇故意裝傻。

　　他想要中立的判斷光護教會是個什麼樣的信仰，而非單純來自於敵對勢力的見解。

　　只見露娜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開始向巽辰解釋。

　　「曾經有位名叫凱瑟琳的史學家，編過一首街坊老少都能朗朗上口的歌曲，其中有一段歌詞是這樣的──」

　　露娜輕輕吸了一口氣，當她再次輕啟朱唇時，一段似曾相似的旋律已經伴隨著銀鈴般美妙的歌聲傳入巽辰耳中：

　　「若踏上征途、往高塔深入、神魔恩仇再難走出──萬魔的法術、雙狼的憤怒、使你一生無法恢復──騎士的怨宿、妖精的舞步、讓你永世為人僕奴──惡龍的黑霧、門衛的戰斧、縱你能破除、法則亦會讓你頓悟──」

　　唱畢，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的露娜啜了一口咖啡來掩飾她心中的羞恥感後，才繼續為巽辰解說。

　　「這段歌詞所描述的各式神魔，就是以諾塔的七位封印守護者。其中『門衛』所指的，就是光護教會所崇拜的最高精神領袖，米迦勒與路西法。」

　　露娜從口袋取出一枚銀質徽章，上頭有著交叉的長槍和黑白兩色的翅膀。

　　即便是不懂藝術的門外漢，也能透過徽章的設計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嚴。

　　「此外，米迦勒與路西法又從千萬人中，精心挑選出具有資質、且誠心為神服務的十二名信徒，指派星靈教導他們武術和魔法，負責統帥教會軍隊四處征討魔族、為世間帶回和平。」

　　露娜望了一眼掛在腰帶上的配劍，眼中流露著名為「信仰」的神聖光輝。

　　然而對巽辰來說，這樣的行為和古代皇帝身旁的「特務」並無區別。

　　只不過是換上「黃道十二宮」這麼一個虛偽的響亮稱呼罷了。

　　面對這些神族的特務，以「無敗魔王」自居的卡洛琳還能夠像昨晚一樣從容應對襲擊嗎？

　　至少巽辰目前可以確定的是，他非常不願意招惹這群光聽名號就覺得強得一蹋糊塗的「英雄」。

　　專注於解說的露娜並未注意到巽辰心中洶湧的思緒，依然親切的為二名旅客做解釋。

　　「我就是黃道十二宮之一的天秤宮，司掌公義和審判。」

　　露娜平靜的又喝了一口咖啡。

　　「不過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露娜‧格蘭特，只是一名維護地方治安的指揮官，身手完全比不上其他晚輩呢。」

　　露娜輕快的談起往事，回想起稍早意外的巽辰卻反而陷入了沉思。

　　在急速下墜的同時，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拉住一名體重約三、四十公斤重的小孩，接著毫髮無傷的回到地面。

　　不論是力量、速度還是反應，露娜的各方面能力都已經遠遠超越一般人類應有的水準。

　　猶如古代神靈寄宿在一名年僅十六歲的少女體內。

　　想到這裡，巽辰的手心已經開始滲出冷汗。

　　幸好這時，服務生已經開始為三人送上主菜，露娜才沒覺察巽辰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



　　單就外表來看，神魔大陸的牛排和地球並無差別。

　　暗褐色的外表包覆著內部粉紅色的肉塊，加上些許綠色蔬菜點綴，光是視覺效果就能讓人食指大動。

　　然而直到巽辰將冒著青煙的七分熟牛肉放入口中，才知道以前吃過的廉價牛排完全玷汙了「牛肉」這個寶貴的食材。

　　咬下肉塊時，肉汁就像被針扎破的的水球一樣一口氣在口中爆發開來，配上主廚特製的酸甜醬汁和爽口的蔬菜實在讓人慾罷不能。

　　「味、味道還可以嗎？」

　　見到巽辰將牛肉放入口中卻不發一語，作為東道主的露娜顯得有些緊張。

　　「好吃極了！」

　　巽辰大力讚賞道，一旁低頭猛吃的卡洛琳也以旺盛的食慾表達自己的感受。

　　「太好了，我還擔心不合你們的胃口呢。」

　　見到二人心滿意足的樣子，露娜這才鬆了一口氣。

　　「雷曼牛因為生長於荒野地帶，有著六隻腳的牠們又跑得飛快，即便是老道的獵人也不容易捕捉，更別說取得品質這麼好的牛隻了。」

　　……六隻腳？

　　「是啊，那種凶暴的傢伙不動員六七名壯漢根本帶不回來。我們餐廳也是花了不少錢才能分得較優質的部分。」

　　服務生見到識貨的客人，很高興的為露娜補充。但巽辰卻愈聽愈難把眼前盤裡的這傢伙和地球的「牛」連結起來了。

　　畢竟地球那邊的牛可只有四隻腳呀。

　　「不過，以格蘭特小姐等級80的戰鬥力來說，即便是最兇暴的雷曼牛領主，肯定也能輕鬆解決吧！」

　　「等級80？雷曼牛領主？」

　　一聽見熟悉的詞彙，卡洛琳顧不得嘴邊還泛著油光，紺紫色的眼瞳中已經發出了興奮的光芒。

　　「等級 （Level）是我們人類用來測定強度的一種方式。工學會裡有一個巨大的儀器，只要將手放在上面就能測定出來。不過這個數字充其量只是個參考值，實際情況與體力、魔力、經驗之類的因素息息相關，並不能用來比較個體之間的強弱……」

　　露娜耐心的解釋著，卡洛琳的眼睛卻愈睜愈大。

　　「等級80有多強呢？」

　　巽辰問道。

　　「以一名健康的成年人類而言，等級平均介於10到20之間。警備隊基層人員的平均等級是25，等級30以上才能擔任隊伍幹部。至於軍隊將領的話，通常都在50以上唷。順帶一提，獵人得超過等級35才被允許狩獵雷曼牛。」

　　「那，露娜的等級80不就強得無人能敵？」

　　巽辰驚訝的說道，露娜卻露出了苦笑。

　　「以一般大眾而言確實挺厲害的，但也不到『無人能敵』的境界。」

　　露娜向服務生借來紙筆，在紙上畫出一條橫線。

　　橫線的最左端寫著數字1，右端則寫著99。

　　「人類等級的上限是99。也就是說，以人類的肉體強度而言，就算耗費無限的時間鍛鍊身體，最高也只能達到等級99。只有神族、魔族、龍類、獸類等種族可以超越這個限制。」

　　「露娜既然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等級80，十幾年後要達到99也不是癡人說夢吧？」

　　「我是因為擁有星宮的加持和米迦勒的加護才能快速提升等級，而且等級之間的差距量並不是等差級數。」

　　露娜謙虛地說著。

　　「隨著等級增加，提升等級所需的能力要求也會以誇張的幅度增長。指導我劍術的師父花了整整十年的歲月才從等級84提升到等級85。」

　　露娜說到這裡時稍微頓了一頓。

　　「就我所知，目前以人類身分登上等級99這個傳說境界的人，尋遍古今中外只有一位──神州帝國的軍閥，『戰皇』呂布（King of War‧Lü Bu）。」

　　「好的，吃過午餐之後我們馬上往那個神什麼的國家出征吧！」

　　「一個身無分文的旅客是能往前走幾公里呀！先在這裡老老實實的賺點錢吧。」

　　一聽見強者的資訊，卡洛琳體內的魔王細胞再次躁動起來。當然不意外的，立刻被巽辰毫不留情的潑了一桶冷水。

　　看見這有趣的互動，就連剛認識二人不久的露娜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我覺得比起學者和助手，巽辰和卡洛琳小姐的互動更像是一對老夫妻呢。」

　　「不，完全不像。因為這世界不存在可以忍受這傢伙超過一年的生物。」

　　巽辰正色回應道。

　　「咦？巽辰和卡洛琳小姐相處還不到一年嗎？」

　　「我們已經認識好幾年了，不過這一切純屬意外。」

　　「喔，原來卡洛琳小姐對巽辰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呀。」

　　「到底是怎麼理解成那個意思的！」

　　放棄解說的巽辰低頭猛吃牛排，從頭到尾都不明白二人對話內容的卡洛琳則仍舊沉浸在與強者交手的幻想中。



　◆　◆　◆　◆　◆

　　稍微離題的午餐總算是結束了。

　　雖然這是露娜以賠罪為名的請客，巽辰還是對她多少感到有些抱歉。

　　處理卡洛琳捅出來的簍子這件事姑且不談，光是告訴二名外人這麼多知識，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將她視為恩人。

　　就巽辰的個人判斷，正直善良的露娜絕不可能會對無辜的百姓動用武力。

　　黑火氏族與光護教會對立一事，中間一定還有許多羅克斯長老未告知二人的隱情。

　　（這可真是一次差勁透頂的異世界穿越體驗啊。）

　　望著露娜結帳時與服務生自然交談的輕快笑容，巽辰的內心深處反而產生了些許罪惡感。

　　當然，露娜並不曉得巽辰此刻的內心有多麼煎熬，仍舊善盡「導遊」的職責為二人介紹下一個目的地。

　　「沿著這條大道往前走就能看到前往利柏特廣場 （Liberty Square）的路標。那裡是路西斯的市政中樞，也是整個阿斯特蘭公國的心臟地帶，絕多數重要建築都建立在廣場周邊。」

　　「工學會也在那邊嗎？」

　　「是的，不過工學會原則上不開放無關人士進入參觀。即便是他國學者想要進行學術交流，也必須先向公國提出正式申請才得以有限的瀏覽卷宗。整體流程至少要一個月以上吧。」

　　「唔……」

　　巽辰又再次陷入了苦惱。

　　他已經可以想像到卡洛琳大吵大鬧著要強行進入工學會的畫面。

　　要是因此再次引來警備隊的關注就麻煩了，必須另外尋找其他方法進入學會獲取情報才行。

　　「關於留滯時間這點，巽辰大可放心。只要沒有頻繁或嚴重的違序情事，任何人都可以在阿斯特蘭公國居住三個月以上。如果是卡洛琳小姐這樣的學者、或是通過商會推薦的商人，還能在國內許多地方自由行動更長的時間呢！」

　　露娜彷彿察覺了巽辰的顧慮，貼心的為他做說明。

　　殊不知巽辰最煩惱的，就是卡洛琳隨時可能帶來的「違序情事」這一點。

　　（要這傢伙過上一個月的安分生活等待審核通過……在沒有電玩遊戲和漫畫書的情況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巽辰的太陽穴又開始傳來了陣陣刺痛。

　　眼下最穩妥的方法是：讓統治者或工學會主動注意到卡洛琳的實力，才有進一步交涉的可能。

　　「格蘭特小姐！不好了！」

　　巽辰還在尋思進入工學會的方法時，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叫喊聲。

　　抬頭一看，一名手上拿著長槍的警備隊隊員焦急的向露娜招手，接著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在他身旁一起朝自己跑來的，還有數十名穿著樸素的一般百姓。

　　在發現有民眾需要幫助的那一刻，露娜原先輕快的眼神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彷彿已經身處於沙場中央。

　　「發生什麼事了？」

　　「石石石石像它、它動起來了！」

　　「石像？」

　　露娜和巽辰對隊員所說的話一頭霧水。

　　但是當他們看向隊員手指的方向時，立刻明白眾人恐懼的源頭。

　　一隻莫約五層樓高、全身散發著赤紅色詭異光澤的石造巨龍就站在他們面前不到一百公尺的空地上。

　　它的每根手指都有一名成年人類那麼高大，彷彿一揮掌就能將城裡多數建築化為粉屑。

　　在充滿馬雅文明風格的頭部上，二顆閃耀著水晶光澤的球狀物體不斷打量著巽辰三人。與巨龍視線伴隨而來的，還有幾乎要令人窒息的灼熱高溫。

　　然後，巨龍朝他們拍下毀滅性的一掌。

　　「《光輝唷‧請你庇護無助的羔羊呀──Defensive Stance‧Light（防禦姿勢‧光）》！」

　　巽辰只聽見露娜口中彷彿喃喃低語著什麼，眼前突然出現一面由金光編織而成的半透明牆壁，彷彿一名哄著孩子入睡的母親般將眾人保護在懷中。

　　「嗚咿咿咿咿咿咿咿──」

　　巨龍的手掌在接觸到光牆的瞬間停了下來，從口中傳出的刺耳噪音似乎正宣洩著它的詫異與憤怒。

　　「這些傢伙……是從工學會的實驗室跑出來的嗎？」

　　露娜從腰間抽出細劍，揮手示意卡洛琳和巽辰帶著眾人逃跑。

　　銀色十字架的造型襯托著露娜秀麗的臉龐，即便是殺人如麻的匪徒也甘願臣服於她難以自棄的天生麗質。

　　得知自己已經獲救的眾人在簡單道謝後立刻轉頭逃向警備隊的位置，卻有一人突兀的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這該不會是烙紅龍蜥（Blazing Salamander）嗎？沒想到竟然如此巨大呢！可惜只會一些單調的招式，根本不足以擔任主要戰……」

　　「好了好了，這裡就交給露娜和警備隊去忙，我們也快去避難吧！」

　　不等卡洛琳把話說完，巽辰立刻一把摀住她的嘴往後拽。快步跟上眾人的腳步離開。



　　確認眾人已經消失在敵人的視野後，露娜這才解除了護盾，與烙紅龍蜥四目相望。

　　「我是不清楚工學會那頭在搞什麼花樣，不過……」

　　銀色的劍柄發出微弱的金光，不時還能看見雷電在劍刃上遊走。

　　青色的瞳孔中燃起了憤慨的怒火，周遭和徐的空氣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如果有人膽敢將戰火波及無辜之人，不論對手是誰，我都會以『公義』為它帶來審判！」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注意到有人放出敵意，烙紅龍蜥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後，從口中流洩出大量的岩漿。

　　岩漿迅速淹沒了街道，燒盡一切被它接觸的物質。

　　望著朝自己撲來的兇猛火舌，露娜非但沒有向後逃跑，反而抬起細劍，集中視線於烙紅龍蜥的動作。

　　（Calm as Still Water（明鏡止水）。）

　　露娜輕輕轉動劍柄，纏繞著雷電的劍鋒便以不可思議的路徑劃破烈焰。連露娜的一根頭髮、衣服上的一條絲線都沒有被燒著。

　　──彷彿在那一瞬之間，露娜已經看穿了每一吋火焰的燃燒方向。

　　「雖然攻擊方是很單純，不過對警備隊來說已經是相當棘手的存在了。」

　　露娜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以最小限度的移動距離避開了不斷從烙紅龍蜥口中噴出的火球，並以劍尖將其破壞。

　　流暢如水的動作宛如韻律體操選手一般靈巧。

　　除了光以外，恐怕再無其他方法能捕捉到她舞動的身影。

　　當露娜的攻擊範圍與烙紅龍蜥重疊時，她立即以纖細的手指在空氣中劃出一個術式。

　　「《制裁之光唷──Thunder Strike（雷光閃擊）》。」

　　伴隨露娜的低詠，一道金光閃過烙紅龍蜥的視野。

　　下一瞬間，比鋼鐵還要堅硬的身軀上已經被燒出一個比馬車車輪還要大上一倍的窟窿。

　 烙紅龍蜥通紅的雙眼閃爍了幾下，似乎還不明白站在眼前這名嬌小的女孩為何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然而在它想通這些事情之前，就已經無力的摔倒在地。

　　逼人的高溫迅速褪去，原先逃跑的人群又紛紛回到了現場。

　　當他們發現拯救了城市的人，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黃道十二宮時，無一不是用力鼓掌、大聲為教會喝采。

　　「神啊！感謝您的使者又一次拯救了我們！」

　　「待會工作結束後，帶著老小一起到教會禱告吧！」

　　或許是早就對民眾的讚美感到麻痺，身為眾人焦點的露娜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

　　望著警備隊隊員收拾殘骸的背影，眉宇間閃過一絲不安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