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契約

　　　感受到那股舒服的按摩力道又降了下來後，趁著學員們決定代表的空檔，思考未來計畫的趙凡終於回過神來，不由得呻吟了一聲：「舒服啊——」
　　　【妖獸怎麼突然又發動按摩威壓了？】
　　　趙凡疑惑的往妖獸看去，只見牠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上迅雷獸的肩膀上看著自己，旁邊站著被五個七級魔獸圍住不能動彈的愛葛妮絲，她雖然表現得很鎮定，卻可以發現眼神裡的一絲慌張。
　　　「你這是要做什麼？」趙凡搔搔頭。
　　　「你難道看不出來？」妖獸瞳孔幽綠的光芒不斷閃爍。
　　　「就是看得出來才不能理解啊。」趙凡頗為無奈。
　　　「我只有一個要求……」
　　　不等妖獸說完，趙凡直接打斷牠的話：「我說你啊，什麼時後產生我在乎他們死活的錯覺？」說著還撇了一眼愛葛妮絲及其他學員們。
　　　所有學員加一隻妖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凡。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而不是結界裡面？」趙凡的眼神很明顯的在說：看啊，這裡有野生的白癡。
　　　趙凡這麼一說，所有人頓時驚覺：【對啊，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進來結界的意思……】
　　　似乎感覺到學員們的想法，趙凡的目光轉變為：看啊，這裡有一群野生的白癡。
　　　「……」
　　　雖然學員們也不清楚一個人的眼神要如何鍛鍊，才能練就像烏落那樣鮮明生動，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出烏落把他們當白痴這一點來。
　　　「那麼，你剛剛要說什麼？」趙凡看著彷彿變成石雕的妖獸，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我Ｘ＠＊＄︿！——你都這麼說了，要我說什麼？】妖獸心理之鬱卒、之鬱悶，猶如吃下一桶餿水——五味雜陳？不，是熏到快暈倒！牠張了張嘴，楞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牠瞳孔光芒一亮、釋放一個靈魂魔法，用來確定趙凡是不是在說謊。
　　　感受到身體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籠罩，趙凡誤以為妖獸對他使用探查類魔法，內心挑釁的想：【唷，釋放探查魔法？來吧，儘管來探查啊，要是你能查出個鳥來，我跟你性！】表面上卻表現出一副沒有感覺的樣子：「說起來，你怎麼會覺得，我會為了不知死活走出結界外的白痴，而聽你的話？」
　　　趁機罵了愛葛妮絲的趙凡就一個字可以形容——爽！
　　　聽到趙凡的話，愛葛妮絲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一絲不好意思、一絲無奈、一絲不滿以及滿滿的怒火！
　　　【我草！還不給人念了是吧？真以為這裡是聖明王國啊？】趙凡仗著切換到「烏落」的身分，非常囂張地這麼想……
　　　妖獸在得到靈魂魔法的回饋後，心理新增了一位叫沮喪的情緒好友，因為趙凡說的都是真的！妖獸再次張了張嘴，最後讓委屈好友幫忙說出牠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我只是想跟你締結契約而已……」
　　　「哈？就為了這種破事？」趙凡用這傢伙絕對是笨蛋的眼神盯著妖獸。
　　　聽到趙凡的話，妖獸高興地說：「那麼說你願意囉？」
　　　趙凡想也不想：「我拒絕！」
　　　妖獸宛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不，是難受、想哭……
　　　明明應該是在氣勢威壓下、內心瑟瑟發抖的學員們，這時都非常同情的看著妖獸：【什麼時候妖獸變得這麼可愛了？哦，自從烏落出現開始啊——】
　　　「……為什麼？」妖獸弱弱的發問，配合牠漂亮的外貌，能讓不知情的女子的愛心瘋狂氾濫。
　　　「請總結出至少三個與你締結契約的好處。」趙凡又不傻，他「烏落」的身分還是納莉薇亞院長幫忙弄出來的，真要與妖獸締結契約——不管時間是長是短——都會讓納莉薇亞院長多掌握他一個把柄，除非他突然精神錯亂，不然這件事絕對不可能。讓妖獸總結出三個好處，當然是為了徹底拒絕牠，趙凡可不敢保證沒有一、二個好處……
　　　妖獸皺起沒有眉毛的眉頭，開始努力的思考起來。
　　　愛葛妮絲總算反應過來、有些不能接受的問：「難道一開始讓我們選代表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為什麼我們就不行？」
　　　愛葛妮絲的心很受傷啊，怎麼說她也是聖明王國國王的女兒、太陽神的孫女，竟然被當作是脅迫另一個人的物品，她不服氣！
　　　在不是面對趙凡、又沒有圖謀時的妖獸，終於表現出魔獸之主的態度，加上牠正在思考，語氣非常的差：「良禽擇木而棲——妳可能沒聽過，簡單來說，當妳去購買裝備時，有兩間販賣一樣武器的商店，若金錢足夠的話，妳會買質量比較好的那間還是不好的？」
　　　「……」愛葛妮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即便她也清楚，跟一個能抵抗聖級氣勢威壓、在七級魔獸全力一擊下只靠肉身防禦並擋下的人來比，她的確是比較差的那個……但是愛葛妮絲不可能當著這麼多學員的面前直接承認啊，讓她爺爺知道會被笑死的！
　　　思考了一陣的妖獸，重新變回可愛的寵物：「第一個好處是靈魂能量會增加，由於我身體內的靈魂能量非常龐大，與我締結契約時，會有少部分留在你的身體內，最直接的好處是，可以讓你毫無阻礙的直接晉階並晉級到五級左右；第二個好處是，我會將一隻獻祭之蛇轉讓給你，你找一個七級魔獸讓牠吃掉後，你會無條件得到一個八級魔聖當寵物，如果怕麻煩，現場的七級魔獸隨便你選一個，我幫你命令牠吃掉你的獻祭之蛇；第三個好處是，我有這十年來儲存下來的、這森林內的所有魔獸死亡後、留下的晶核與各種有價值的毛皮和骨頭，這些無條件分你一半。」
　　　聽著妖獸說出的好處，所有學員內心都翻起驚滔駭浪，他們好似一艘艘小船、被海浪摩擦著船底到高潮連連。除了少部分比較鎮定的學員，所有人都雙眼通紅的望著烏落，恨不能代替他接受這些好處。
　　　第一個好處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們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踏入雙天無極的人！這意味著聖級有望、神級也不是夢想！
　　　第二個好處等於直接有一個聖級強者當保鑣，而且還是免費的！有了這個魔聖在，不論是觀看破界感悟、或是進入破界去體悟，對於自身修練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外掛！重點是，萬一魔聖晉階成神獸呢？有神獸當寵物，想想都感覺有點小激動啊。
　　　第三個好處更不用提了，這等於天文數字般的財富！毫不誇張地說，憑著這些財富完全可以讓自己裝備上全套的大級裝備還有剩——聖級裝備出產率太低，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這第二和第三好處完全是配套的，擔心買了裝備後生命不安全嗎？沒問題，我有一個寵物叫魔聖！擔心養不起八級魔聖嗎？沒問題，我有堆積如山的財富！
　　　可惜，學員們也知道，人家妖獸會提出這些好處，就是衝著烏落去的，如果換成是他們，估計僅有第一個好處。即使如此，那也是很棒的好處啊有木有！
　　　「就這些？我不需要。」趙凡聽完翻了個白眼。
　　　【渾蛋！你不要、我們要啊——！】學員們內心的怒火瞬間就把驚滔駭浪給蒸發的一乾二淨，還把地面給燒出直達地獄的裂縫，坐在小船上的他們直接掉進地獄深處、化為厲鬼瘋狂的咆嘯。
　　　「……」妖獸一點也不難得的愣住了，牠十年來的獸生，各種情緒好友都在今天被趙凡奪走了第一次，有些情緒好友還被需索無度的趙凡不斷索求，導致牠都有些麻木了。
　　　「……為什麼？」妖獸瞄了一眼其他人，確定不是牠給的好處不好，才開口詢問。
　　　「因為對我沒用。」
　　　除了第一個好處，其餘兩個好處都是非常顯眼而沒用的那種。
　　　先說財富吧，趙凡是沒主動去確認過他的財產有多少，不過就算再少，也不可能比妖獸給的那些還少，重點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有龐大的財產！如果趙凡需要靠財產引人注目，直接高調地去購買各種聖階裝備就好，何必靠妖獸那些對他沒用的晶核和皮骨？
　　　再說魔聖當寵物吧，不談單就趙凡現在的戰力，只要他拚著晉階的風險使用「那招」，雖然沒有與聖級對照過強度，但想來也不會相差太遠。而所謂的養魔聖寵物是什麼花式羞恥玩法？要說是養沒有智慧的魔獸當寵物也就罷了，養一個能溝通的魔聖當寵物是什麼鬼？還保有地球上觀念的趙凡，實在沒辦法接受這像是養奴隸的的事。
　　　至於相較來說較不顯眼的第一個好處？只要趙凡想要，自己就可以直接晉級到高級，聖階也不過多花一些功夫。所以，要這個好處有用？
　　　「不然……你來提出要求？應該沒有我辦不到的。」既然趙凡說對他沒用，妖獸也不再問為什麼了，乾脆的換了一個方式。
　　　實際上，妖獸也不懂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與趙凡締結契約，明明願意與牠締結契約的人、現在至少高達九成，牠完全可以隨便選擇一個來締結。只是妖獸靈魂深處不斷傳來嚮往的感覺，而嚮往的對象正是趙凡，這種感覺原本還不是非常明顯，不過與趙凡待在同一個地方越久、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強烈到開始影響到妖獸的意識，讓牠不斷做出各種讓步。
　　　在聽到妖獸的話後，已經開始有不少學員內心湧起疑惑的念頭，因為妖獸的讓步太過誇張，在全場學員都是牠的人質的情形下，被烏落拒絕找其他學員進行締結契約就好，根本沒必要堅持非烏落不可吧？
　　　「你當你是有求必應的哆啦Ｘ夢嗎？我要的你給不了。」趙凡吐槽了一句沒人聽得懂的話，心想：【平凡人生你給的了嗎？】
　　　趙凡覺得繼續談下去不會有結論，直接使用「趙凡版」傳音——趙凡的傳音是使用空間系魔法、直接將聲音在對象耳邊傳出，使用這招的唯一限制，就是不能在能感應到空間波動的生物附近使用，像是聖階以上或是擁有空間系屬性的人。在場聖階以上的生物都是聽妖獸命令的魔獸，學員裡不論是奈爾德還是帝安納學院的、都沒有擁有空間系屬性的人在，所以趙凡才敢使用——跟妖獸說：「如果你真的想跟我締結契約，只要使用不會被他們發現的方式，我就答應。」反正只要沒有人知道，趙凡倒是不介意帶妖獸出去。
　　　妖獸本來還在跟失落聊天，一聽見趙凡的傳音，馬上就刪掉失落這個好友，開始跟高興好友聊起天來。
　　　妖獸竭力壓制住喜悅，以不會被其他學員看穿的姿態，看著愛葛妮絲說：「好吧，那我只好跟妳締結契約了。」
　　　愛葛妮絲剛才的怒火早就隨著趙凡拒絕妖獸時煙消雲散——毫不猶豫拒絕妖獸提出的三個好處，就算是背後勢力極大的愛葛妮絲都做不到，這讓她對「烏落」更加感興趣了——她無言地看著妖獸，這種被人……被獸無可奈何選擇的感覺真牠喵的不好，偏偏她還不能拒絕。不說是愛葛妮絲自己站出來的，她身旁那五個七級魔獸就不是吃素的，愛葛妮絲可不想被修理一遍後，再同意締結契約，她的空間戒指上的「魔法」可是正在發動中呢。
　　　「？」趙凡敏銳地發現妖獸在壓抑高興的心情，所以可以斷定牠應該是有方法可以隱密的締結契約。這是屬於聰明人之間的交談方式，妖獸終究只有一級的實力，沒辦法做出像趙凡這種三級就能傳音的能力，而且妖獸假若有任何舉動肯定會被學員注意到，更不可能讓僅僅七級的魔獸進行傳音——不是沒有能力，而是太容易漏餡，七級魔獸可沒有戴面具——所以妖獸露出了只有趙凡能發現的心情，這就表示妖獸同意這個方案。但是趙凡不懂，既然可以與愛葛妮絲締結契約，那還有跟自己締結契約的必要？不就是帶妖獸出去、大概幾天的時間而已嗎？
　　　【算了，等等牠來跟我締結契約時再問個清楚。】
　　　妖獸伸手——就是右前肢——指向愛葛妮絲，念了一個沒有人聽得懂的音節，隨著聲音落下，妖獸的爪子前、愛葛妮絲的頭上，出現了一大一小的墨綠色六芒星魔法陣。妖獸再度念了六個音節，每念一個音節、六芒星的一角就冒出一團墨綠色的火焰，隨著六團火焰亮起，魔法陣上浮現許多看不懂的文字、充滿整個魔法陣。
　　　「接受它不要阻擋，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靈魂約束條件契約，等時間到自然就會解除。」
　　　愛葛妮絲感受著魔法陣上傳來的龐大氣息、以及一股等待接受的感覺，她將精神力調整為接受的狀態。瞬間，愛葛妮絲頭頂上魔法陣的六團火焰飛入她的頭、身體和四肢。愛葛妮絲感受到一股對她來說、都能算得上龐大的能量充滿身軀，然後徹底消失。
　　　霎時間，愛葛妮絲頭上的魔法陣放大無數倍，輕易穿透所有結界、籠罩住全部的學員。接著，上面的文字不斷產生出一個個光點，飛入所有學員的身體內，學員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切，他們完全不懂為什麼一隻一級的妖獸會有這麼龐大的力量。等魔法陣不再產生光點後，妖獸收回右前肢，魔法陣跟著消逝。
　　　「這樣就沒問題了，接下來你們只要出去就好，我自然有方法跟著你們出去。」妖獸說完，讓迅雷獸帶著牠進入森林深處，身後則跟著所有魔獸。
　　　等到所有魔獸都消失在森林內，籠罩學員的氣勢威壓也跟著消失，鬆了一口氣的學員們，望著妖獸消失的地方各懷心思。
　　　確認魔獸群確實離開後，愛葛妮絲讓所有學員從階級最低開始、依序進入洞穴內，其他學員則慢慢退入第一層結界內，她自己則走到烏落身旁。
　　　貝爾特他們本來也想過來，卻被愛葛妮絲阻止，理由是她是與妖獸締結契約的代表人，是所有學員裡、最不會有危險的人，哪怕七級魔獸突然回來幾個，憑著身上的契約，她也不會有事，但是其他學員就不能保證了。到時若是真的有學員被殺死，妖獸也能以不是牠的意思為由，推脫掉責任。
　　　貝爾特他們一想也是如此，只好搖頭嘆氣的負責最外面的警戒，不過他們還是有希望的，烏落肯定要回去的不是嗎？到時多少有點機會與其攀談。
　　　「烏落，你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愛葛妮絲抱著彼此好歹也是一起度過這場風波的同伴，怎麼說也該是能交流幾句的關係吧，誰知烏落就如同在學院一般、理也不理她，讓愛葛妮絲一把火就燒起來了——然後又熄滅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打不過烏落。
　　　
　　　與此同時，萊維破界內。
　　　沙獅蠍、赤豬、翼手蟒三個魔聖正站在一塊充滿裂痕的巨大石塊上，身高僅有沙獅蠍和赤豬一半的翼手蟒，看起來非常嬌小。遠處另一塊巨大石塊上則站著萊維與魯弗斯，此時他們倆人正藉著這短暫的歇戰時刻、努力地回復自身的鬥氣。
　　　在自己的破界中戰鬥、回復的速度也比較快的萊維，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導師服裝，露出裡面的棕色聖階劍師服裝，倘若仔細看去，可以發現有棕色的文字在上面、散發著微弱的棕色光芒。只是這件晉階聖階後，從職業公會拿到的大級服裝出現些許破損。
　　　萊維緊盯著對面的三個魔聖，開口問魯弗斯：「如何？還行嗎？」
　　　相較於萊維渾身悽慘的模樣，魯弗斯身上的導師服裝幾乎毫髮無損，僅有幾處破損的地方，不過氣色比起萊維更顯蒼白。為了能讓萊維先斬殺其中一個魔聖，魯弗斯幾乎戰鬥到現在都在與兩個魔聖纏鬥。
　　　魯弗斯苦笑著說：「撐住倒是還行，不過外面的學員就……」
　　　魔聖的約束或許能讓七級（含︶以下的魔獸聽話，但終究有時效性在，畢竟不可能被命令不要動就一輩子都不動，真正能約束牠們的是階級的壓制與殘留的氣味，這都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淡化，並且階級越高時間越短，七級魔獸能被約束十五分就是極限了，這還得那群七級魔獸中沒有特殊的個體才行，而現在已經接近十五分鐘，所以魯弗斯才會有此一說。
　　　萊維嘆了口氣：「希望他們都平安無事。」
　　　其實萊維心中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因為還有愛葛妮絲在，現在萊維只希望愛葛妮絲身上有什麼保命物品，可以在約束失效後多撐一點時間。
　　　「不說他們了，倒是你，要是再不解決一個魔聖，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裡。」
　　　「有那個翼手蟒魔聖在、談何容易啊……」
　　　萊維一開始的崩星斬，確確實實的砍在了翼手蟒身上，原本在萊維的預估中，七級魔獸受了有破界加乘的、聖級全力的一擊，就算翼手蟒正在晉級中，也應該能解決掉才對。沒想到翼手蟒直接捨棄掉後面的九個肉球，只留下一個肉球躲在崩毀的房屋下面的土地下，等到萊維轉身與剛晉級的赤豬戰鬥時，徹底晉級成功的翼手蟒就從土裡竄出，聯合另外兩個魔聖與萊維兩人戰鬥至今——這也是翼手蟒之所以號稱最難纏的原因，如果在跟翼手蟒戰鬥時，不一口氣解決掉所有肉球，牠就能轉移到其它肉球上……萊維明明知道這點，卻因為身處自身的破界而太過放心，沒想到被翼手蟒用不知道的方式躲過他的感應，加上心繫外面學員的安全，萊維甚至忘了檢查，才導致現在的情況。
　　　有了三個魔聖在，萊維與魯弗斯也沒時間拿出裝備來穿，對面的魔聖很明顯的特別針對這點，能拿出藥劑來喝，已經非常勉強了。
　　　對面的翼手蟒明明是最後晉級的魔聖，卻站在沙獅蠍與赤豬的中間，三個魔聖似乎以牠為首。翼手蟒也有這個資格——轉變成人型的翼手蟒身高不過兩公尺，全身上下呈現奇特的亮灰色，臉部的位置非常平整，僅有一雙沒有睫毛、全灰的眼睛，以及在嘴巴部位有一條線，身後卻有一個跟身高差不多大的一對翅膀、準確地說是像翅膀的有手指的手掌——在場所有生物裡、包含萊維與魯弗斯，牠是唯一毫髮無傷的存在！
　　　沙獅蠍和赤豬四肢上都有著深可見骨的傷口，卻沒有一處是致命傷。這都要多虧翼手蟒魔聖總在關鍵時刻擋在牠們身前，用那對翅膀擋下了所有攻擊。幾次之後，萊維發現翼手蟒的翅膀毫髮無傷時，主動將攻擊砍向翅膀防禦不到的四肢上，這才造成兩個魔聖身上的傷口。
　　　說起來，若不是翼手蟒擋住所有會造成致命傷的攻擊，瀕臨死亡的魔聖，爆發出的戰力會更高，萊維與魯弗斯也不敢保證，他們兩人還能像現在這樣站著。
　　　就在萊維與魯弗斯打算動身時，對面的翼手蟒張開那條嘴巴部位的線，露出與人族相似的兩排牙齒，不過牠的牙齒是鋸齒狀的。
　　　「停手吧，兩位人族。」翼手蟒的聲音相當中性，乍聽之下，實在無法讓人與牠的外貌聯繫在一起。
　　　萊維與魯弗斯驚訝地看著翼手蟒，才剛晉級不到十五分、而且都在戰鬥的牠，人族通用語怎麼可能這麼流利！
　　　「不用這麼驚訝，我們的計畫已經達成了，繼續戰鬥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罷了，開啟破界讓我們出去吧。」
　　　「什麼計畫？」萊維與魯弗斯都露出戒備的眼神，現在糾結被算計這件事也沒有用，還不如問出魔聖牠們的目的。視情況而定，他們兩個說不定要放棄那些學員的性命，優先將這個情報傳遞出去。
　　　翼手蟒非常人性化的嘆了口氣：「所以我才不想親自來啊……」牠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們這些人族就是麻煩——是一些對你們來說無關痛癢的計畫。」
　　　「你覺得我們會信？」魯弗斯差點翻了白眼，現在他們可以確定、這一切都是眼前的翼手蟒策劃的。
　　　沒辦法，人族對於魔獸的了解、都是從與魔獸的戰鬥中知道的，少數可以溝通的魔聖或神獸，也不可能了解所有其牠魔獸的事，譬如站在那邊的翼手蟒，就是其中之一，誰也不曉得牠之前到底是怎麼思考的，又或者有多高的智商——魔獸七級以上才有一定智商、不過是大多數魔獸的狀況，有極少部分的魔獸是例外。
　　　人族與其他種族都不敢說、他們已經清楚了解所有大陸上的魔獸，有些魔獸生命週期、生活地點、生存狀態都非常與眾不同，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並活著將其記錄下來，根本不會被大眾知道。
　　　「信不信很重要？假如不是我們有所留手，你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跟我們說話？」翼手蟒沒有眼白、所以牠翻不了白眼……
　　　「如果你們不打算說，就算使用『破界歸墟』、我也一定要消滅你們！」萊維的話語傳達出堅定的意志。
　　　「盡管用吧，反正也殺不死我。如果需要給你們陪葬、牠們兩個應該足夠了吧？」翼手蟒發出怪笑聲。
　　　沙獅蠍和赤豬撇了翼手蟒一眼：【以後實力比牠高時，一定要把牠打得『妖主』都認不出來！】因為不是用「說」的，所以不會口吃。
　　　萊維與魯弗斯都愣住了，因為翼手蟒說的話、他們不得不信！翼手蟒身後那對翅膀實在太過詭異，他們還真沒有信心殺死牠。
　　　翼手蟒看著猶豫不決的兩人，怕他們真的想要玉石俱焚﹐裝作不在意的說：「就算我不說，幾天後、你們自然會知道我們的計畫。」畢竟沙獅蠍和赤豬兩個魔聖是「妖主」耗費獻祭之蛇使其晉級的魔聖，就這麼讓牠們死去翼手蟒可能會被責怪，牠可不想為了兩個蠢貨被罵，只要能達到讓牠們出去的目的就沒問題。當然，假如萊維真的使用「破界歸墟」，那就不是翼手蟒的責任了。翼手蟒可沒說謊，到時一定能存活下來的牠，想必就不會被責備了。
　　　萊維與魯弗斯對看一眼，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們兩個死掉倒還無所謂，但是讓翼手蟒活著出去，學員們大概就死定了，為了避免全員死光這種最糟糕的情況，哪怕一個也好，至少要能把他們看到的這些情報傳遞出去，變種魔聖的事情實在太重要了。
　　　「希望你說的是真話。」
　　　萊維說完，開啟了破界的出入口，身旁有所準備的魯弗斯身形一閃，率先消失在破界裡。
　　　魯弗斯離開破界在洞穴前土地上現身後，第一時間將感知籠罩住包含洞穴內到森林內三公里的範圍，卻意外的發現，除了洞穴內的學員、所有魔獸都消失在他的感知範圍內。魯弗斯立即將這個情形傳音告知萊維，讓他不用關起破界發動「破界歸墟」。
　　　晚了魯弗斯兩秒鐘左右，翼手蟒等三個魔聖先後離開破界，站在之前魔獸群待的地方，看著最後出來的萊維，翼手蟒開口說：「如果沒事的話，希望彼此都不會再見了——我們走。」
　　　三個魔聖轉身、「咻」的一聲，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萊維與魯弗斯對望了一眼，等情報傳回去，到時肯定會派遣至少六個聖級強者前來試煉之森掃蕩，他們的確是不會再見面了。現在則是要問問學員們，他們進入破界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幾分前。
　　　在妖獸離開時，趙凡感受到那顆飄向他的綠色光點——不知為何沒有融進身體裡，而是停留在胸口的肌膚上——正傳來一種波動，於是趙凡將意識接觸那顆綠點，瞬間、趙凡的意識來到一個墨綠色構成的空間。
　　　所以趙凡不是故意不理會愛葛妮絲。當然，就算不是發生這件事，他也會刻意不理會愛葛妮絲就是了……
　　　在這個墨綠色空間裡，趙凡看見一個小人國、不，準確地說，是比螞蟻國的還要小的地方，只是這個空間夠大，應該說大到異常誇張，那比螞蟻國還小的地方，在這個龐大的空間中、看起來非常的突兀。
　　　龐大倒連拇指頭都比那個小地方還大的趙凡——姑且稱呼那個地方為拇指國好了——身體浮在虛空中，探頭、或許該說探眼？看著拇指國裡面，發現裡面有一個相較拇指國來說、非常巨大的墨綠色身影。
　　　此刻那個身影正低頭伏地，身體不斷地顫抖。
　　　「咦？你不是那個妖獸嗎？你在幹嘛？」
　　　趙凡滿臉黑人問號，呼喚他進來的應該就是妖獸了，可是妖獸就像得了羊癲瘋一樣，只差口吐白沫了。
　　　「我……我……你……不……您……您……」妖獸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努力地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表達不出來。
　　　聽著妖獸「您」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趙凡翻了個白眼：「您老師可好？你『您』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看著彷彿被放慢無數倍的、電腦當機聲音的妖獸，趙凡心想：【難道是我身體太大，所以給牠造成精神壓力了？】
　　　於是趙凡開始試著縮小身體，沒想到還真的可以！越縮越小的趙凡沒有注意到，隨著他逐漸縮小，妖獸抖的更厲害！一開始是一秒抖十下，逐漸提升到一秒抖一百下的程度。然後，就像超過負荷的機器一樣，壞掉了……呃，是停止了顫抖，因為妖獸終於昏倒了。
　　　【都能漂浮了，應該能飛吧？】花了十幾秒縮小到妖獸兩倍大的趙凡——趙凡還能縮的更小，只是還是這樣比較習慣，跟現實世界的他與妖獸的比例差不多——這麼想著，頓時感覺到從意識身體裡釋放出一股力量﹐推著他前進。
　　　飛到妖獸身前，看著總算停止顫抖的妖獸，趙凡開口問：「你既然不發抖了，總該說你找我有啥事吧？——哈嘍，有人在嗎？……喵的，這貨竟然睡著了……」得不到回應的趙凡上前戳了一下妖獸，才發現牠「睡」著了。
　　　【有沒有搞錯，只花了十幾秒鐘而已，居然就睡死了？你喵的，有沒有這麼累？話說妖獸睡覺的姿勢都這麼奇特？】
　　　趙凡不想浪費時間在妖獸身上，誰知道萊維副院長他們什麼時候會從破界出來——雖然趙凡現實身體裡還有趙凡十號可以替補一下，但他怕聖級能看出不同——他還得讓學員們知道「烏落」為什麼在這裡，納莉薇亞院長那邊倒是不用擔心，趙凡早就事先做好預防措施。於是趙凡用力的搖動妖獸，同時大喊：「喂，起床啦，再睡就打屁股啦——」
　　　【咦？我的身體怎麼有顏色？】趙凡在搖妖獸時，忽然發現他自己的意識身體、跟這個全部由墨綠色構成的空間很不一樣，只有他是彩色的！
　　　【我草，我怎麼沒穿衣服！】趙凡接著發現他是光著身子，若不是身體只有外觀、沒有細節，他都想找個洞鑽進去了——趙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在妖獸面前晃啊晃的，那感覺簡直不要太驚悚……
　　　幸好趙凡一有「衣服」這個想法，身體外面馬上幻化出一套、他現實穿的黑色劍士服，讓趙凡打消了立刻離開這個空間的想法……
　　　【唷，這不就跟我的意識空間差不多嗎？這裡是妖獸的意識空間？】趙凡瞬間冒出著個想法。
　　　…………
　　　搖了差不多半分鐘，就在趙凡感到不耐煩、真的想要離開的時候，妖獸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誰……您……」妖獸一睜開雙眼、下意識的就想發牢騷，只是一看見眼前之人，聲音硬生生卡住，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液，再度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看著說不出話的妖獸，趙凡受不了地說：「夠了啊你，在『您』個不停，我就直接走了啊！」
　　　聽到趙凡要走，妖獸立刻開口：「希望您能接受我當您的獸寵。」或許是習慣加上著急的關係，妖獸這次說話流利許多。
　　　「哈？你有病是吧，沒事要當別人獸寵幹嘛？」趙凡以一副看著精神病獸的眼神、重頭到腳掃了妖獸一眼。
　　　【竟然想當被人制約的獸寵？這不就跟主動要當奴隸一樣嗎……】
　　　「不，我是認真的。」妖獸雖然低著頭，雙眼卻堅定地看著趙凡。
　　　「喔，我拒絕。」趙凡又沒發神經，要當他的奴隸、也要看他願不願意吧？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妖獸似乎覺得這是很失禮的事，頭更低了。
　　　【你現在不就問出來了，可不可以有意義？】趙凡沒能理解妖獸話語的意思，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無言地說：「因為我不需要獸寵。」
　　　因為這並不是需要認真的事，打從一開始趙凡就抱著來聊天的態度，所以根本就沒注意到妖獸那反常的態度，只當妖獸太累了、開始胡言亂語……沒看見妖獸都快抵擋不住睡意，頭還往下沉了呢。
　　　與趙凡那腦殘的心思相反，妖獸非常喪氣地想：【也是，這麼偉大的存在，怎麼會需要我這麼弱小的獸寵呢……】
　　　把因失望而眼皮下垂的妖獸、當成快被睡意擊敗的趙凡，趕緊開口說：「要睡等等在睡，先告訴我你找我來幹嘛。」
　　　【睡？誰要睡？】儘管妖獸滿腦子的疑問，但被趙凡提問的牠、趕緊回答：「本來打算跟您締結靈魂契約的條件契約，現在我只求能跟您締結獸寵契約。」
　　　「靈魂契約是啥？不是你跟愛葛妮絲締結的那個？有什麼用處？另外、獸寵契約我是不可能接受的。」或許是勉強妖獸打起精神的內疚吧，趙凡婉拒了妖獸再次提出要當他獸寵的事。
　　　【不要灰心，努力爭取好感，說不定還有機會。】這麼想的妖獸強打起精神——被趙凡當成快睡著的人會做的動作……
　　　「靈魂契約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強制契約，通常是靈魂能量高出被契約之生物或死物十倍以上，才有極低的機率能契約成功，至少要高出一百倍以上才有一成的成功機率，至於絕對成功……」說到這裡、妖獸瞄了趙凡一眼：「目前不清楚要多少倍以上才能辦到。強制契約的效用、簡單來說，就是被契約對象的一切、都會變成契約者的所有物。最主要的好處是、可以將被契約者當成自己復活的備用身體，其它好處更是多到數不完。」
　　　「第二種是條件契約，藉由分離出自己的一小部份靈魂，與被契約對象進行雙向的契約。目前這是最通用的契約，所有種族或多或少都會使用，只不過人族發明出了使用道具代替的方式，也就是你們所謂的魔法契約。以靈魂起誓、以及剛才對人族女子使用的，都是這種方式的使用方法之一。」
　　　「第三種則是奉獻契約，這種契約屬於強制契約的變種版本，主要是在自主臣服於對方時會使用的，既保證了奉獻者的忠心，也保證了奉獻者自身的生命——因為奉獻者的靈魂會融入被奉獻者的靈魂內，如果奉獻者死亡、奉獻者的靈魂會以被奉獻者的靈魂為暫時容身之處，直至被奉獻者找到適合的容器、讓奉獻者復活為止。獸寵契約就屬於奉獻契約。」
　　　「原來如此。說起來，你的目的不是出去外面嗎？為什麼還需要跟我締結契約？」趙凡差點忘了這件事，趁著妖獸還沒睡著，他趕緊提出疑問。
　　　「原本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只是靈魂深處一直傳來感覺、讓我與您締結契約，現在我總算了解這是為什麼了。跟您這麼偉大的人締結契約，竟然還妄想締結條件契約……只能說無知實在太過恐怖了。」
　　　【話還能不能好好說了？我這個立志要平凡過一生的人偉大？你牠喵的腦殘、眼瞎了是吧？】
　　　雖然心裡很想打人……打獸，不過看在妖獸頂著睡意、這麼認真地為自己講解，趙凡硬是忍住這股衝動：「獸寵契約太像奴隸契約，我不可能締結。」
　　　【奴隸又怎麼樣，能做您的奴隸、絕對是所有靈魂系生物和死物夢寐以求的事啊！】
　　　「那、大人您……」
　　　「大你喵的大，我叫『烏落』！」趙凡直接打斷妖獸的話，【我草！真的不打算好好聊天是吧？】
　　　妖獸愣了一下、馬上改變叫法：「烏落大……」
　　　趙凡心、技、體面面俱到的恐嚇眼神，讓妖獸卡殼說不下去，完美重現當初愛葛妮絲在宿舍對他做的事。不過與那時候不同的是、妖獸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比剛才還要恐怖的壓力，要不是趙凡看妖獸住嘴，馬上收起那種眼神、連帶他沒注意到的壓力一起收回，妖獸早就再次昏倒了。
　　　【我靠，要不是看你累了，我早打爆你了！】
　　　妖獸心有餘悸到、感覺那個眼神會被變成夢魘的程度，花了幾秒壓下從靈魂裡狂湧而出的、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添加的、名為害怕的好友群，好不容易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才將它們安撫回去。
　　　妖獸稍微鎮定下來後，說：「烏落【大人】，那您願不願意與我締結條件契約？」趙凡有趙凡的張良計，妖獸有妖獸的過牆梯，既然不能明面上說，那心裡說總可以吧？
　　　趙凡總覺得妖獸那個停頓有點奇怪，但也許是妖獸還不習慣，因此趙凡也懶得管。
　　　「不願意。」
　　　「為……為什麼？」
　　　妖獸覺得心好累：【奉獻契約說是像奴隸契約、因此拒絕就算了，但條件契約為什麼要拒絕？烏落大人的想法我實在不懂啊……】
　　　「因為我想過平凡的生活，跟你締結契約豈不是很顯眼？」
　　　「平……平凡……生活？」
　　　妖獸的嘴巴完全合不上，牠被發楞好友偷襲成功，直接奪走了意識幾秒。
　　　【在您抵抗住聖級的氣勢威壓後？在您以三級之身擋住七級魔獸全力一擊之後？是我見識不夠、還是外面的世界變遷太快？您這樣還能平凡的生活？那我還不如待在試煉森林裡面直到老死！……不對，當時其他人族的反應、也是很驚訝，也就是說，烏落大人的表現非常異常……所以、這樣到底要怎麼平凡生活！烏落大人，您搞得我好亂啊——】好不容易把發楞好友趕走，陷入思考狀態、卻越思考越混亂的妖獸，簡直快要崩潰了。
　　　「話都被你打岔了，我是說你都已經有辦法出去了，根本沒必要跟我締結契約吧？」趙凡的頭有點痛：【喵蛋，跟妖獸真的很難聊天……】
　　　【剛才打岔的明明就是大人您……】妖獸很委屈，但妖獸不說——因為牠不敢說……
　　　「與您締結契約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喔，那你繼續睡吧，我先離開了——對了，我要怎麼離開這個空間？」趙凡認為讓一隻妖獸強打起精神跟自己說話、果然是錯誤的，你看看，竟然連不當別人奴隸會後悔的話說都說出來了，這該有多精神不濟才行？同時趙凡也覺得時間差不多，是時候離開這個空間了。
　　　「只要您想著『離開』就能出去了。」
　　　妖獸恭敬的看著趙凡的身影消失，心裡卻想著：【烏落大人兩次提到睡覺、第二次還指明了我——這是什麼提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