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章節 2885 字
更新於: 2019-09-25
第一章
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從前從前，有名魔女想要自己的孩子，她到處偷走別人家的孩子，以魔女的方式養大，希望這個孩子能永遠陪在自己身旁。
十分不幸的是，受過祝福的孩子因為無法承受魔法，到最後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以人的靈魂為食，完全失去人的自覺。牠們在月光下咆哮，總以各種野獸樣貌出現在人的面前，厚重粘膩的黑毛糾纏再一起，通紅的雙眼露出不祥的目光，除了食慾與破壞欲、牠們是毫無理智的惡獸。
魔女非常傷心，為什麼孩子總是要離開自己、爲什麼不斷有人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不斷向這個世界質問、尋找、旅行，只為了找到能讓孩子活下去的方法。
過了千年
這次的敵人是隻半狼半人的怪物，有著長長的利爪與尖牙，正和一名銀髮男子在月夜下廝殺。
沒有血漬也沒有火花，只有刀刃與利爪相交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叫，樓頂下方便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但是誰都沒發現這場位於大樓頂端的激戰，人煙與月夜彷彿隔成兩個世界，正如陰間與陽世不該有重疊。
如果是一個禮拜以前的我，一定不會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吧？
畢竟我從未見過近似的場景、不，雖然我失去所有記憶，但是這份打從心底升起的戰慄，或許會跟著我進入輪迴，永生永世不得磨滅吧？
銀髮男子與惡獸醉戰方酣，最後成功將牠斬成兩半 ，刀光在夜空劃出一道迷人的曲線。
而我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幫忙的，就呆呆站在旁邊，看著屍體朝我的方向飛來。
「胡椒！」
「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時候會朝我飛過來、都是我沒注意到，真的很對不起......」
「嘛，新人第一次上場狩獵都會這樣的，當時丁香也太衝動了，我之後會好好說他的。」
「不、不是師父的錯！請別怪罪師父！」
「但是他不是挺常欺負你？有什麼問題要說喔，那個人品行就是不及格。」
坐在對面辦公椅上的溫柔大姐姐如此像一個看上去挺平凡的男性關心，馬上讓後者緊張地向後倒、整個人捉不住椅子只能抓住邊緣避免自己往上飄。
他們是引渡者，是一群因不明原因停留於人世不得轉生的鬼魂，由於失去肉體、他們失去大部分的生前記憶，必須透過斬殺餓鬼和超渡孤魂野鬼才能累積陰德，回憶起自己身份並進入輪迴。
胡椒是最近才剛加入的成員，生前身份和名稱完全空白，是由現任首領茴香以及自己的師父丁香撿回來的，據說被發現時他身旁圍繞著許多惡獸，差點魂飛魄散，記憶才會是一片空白。胡椒很感謝首領救了自己一命，卻對只會拖後腿的自己感到十分懊惱。
茴香聽完胡椒的心聲，掩嘴輕輕微笑。這位有著蓬鬆短髮、帶著黑匡眼鏡的女子比胡椒矮一個頭，卻常常出現不符外表年紀的豔麗：
「肉桂那邊才剛調好適合你體質的薰香呢，你又失去所有記憶，不習慣現在著身體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考試我總不能在診所裏當吃白飯的啊，連走路時都不太能控制自己，上次還被紅花姐從天花板上拖下來。」勉強把自己卡在座位上，胡椒重心放很低、讓抓住椅子邊緣的手能更多貼近實體。半死半活的狀態讓他重力感都變得十分模糊，像是浸泡在游泳池裡。
「總有地方派得上用場，先不提這些，關於之前遇上的那名惡獸，你們有查出死者的生前經歷嗎？」
「是，那個惡獸似乎是住在醫院的病人，名字還沒打聽到、不過最後好像是久病導致自殺、死後直接變成惡獸。」
「又是醫院嗎......那名病人生前居住的醫院有無病孔？或者有沒有人為操縱過的痕跡？」
「目、目前沒有發現，不過師父目前認為這次應該只是個體案，不是瘟疫。」
「這樣啊，接下來是看診的時間，我帶你去藥房吧。」
穿過連接藥房與中庭的走廊，初夏的光令身體有些不適，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引渡者所居住的地方是一棟老舊的診所，據說日治時期是一間診所，現在則是間冷清的中藥店，從屋後那傳來陣陣磨製藥材的聲音，一旁的庭園滿滿的都是曬製中的藥材，就連空氣中都是藥草與薰香的氣味。
走上磨石子地板，高的能碰到天花板的藥櫃靠在牆邊，一個乾瘦的大叔正在櫃檯後方修整藥材，一看到得趴牆才能好好站在地面上的胡椒，他暫時停下動作、推了一下眼鏡：
「呦，小子，之前配給你的香又失去作用了喔？」
「好像是，現在有時候還會有點頭重腳輕......不好意思還要再麻煩你了，肉桂大叔。」
「如果不是死了一次我八成會以為你還在成長期呢，先過來洗掉殘留的薰香吧，我在調一副新的給你。」
肉桂一邊說著一邊丟了一條毛巾給胡椒，自己轉身抬了張椅凳往藥櫃那邊走去，開始爬上爬下地撿拾藥材。藥房外就有一個小流理台，胡椒放水累積小半盆，沾濕毛巾便開始擦掉薰香。效力退散得非常快，沒過多久，他連毛巾都拿不起來了，頭頂上的陽光也變得燠熱難耐，光是接觸光芒變痛得像是有針在扎。
雖然還不習慣穿牆，胡椒還是盡快回到室內，摸索著從門口飄進去，半透明的幽靈在陰影處看著那位大叔熟練地處理藥材。
肉桂是組織裡的二把手，專長在調製藥劑、特別是給他們引渡者用的藥劑。因為靈體的特殊性質，引渡者大部分都能藉由特別製成的薰香來引導出自己的力量，視情況需求也能有實體與人類交流，至少能交房租或水電瓦斯費之類的。雖然次數不多，肉桂和首領也算是這間中藥店的主治醫生，只是胡椒來得太晚還沒碰上看診時間。
沒有肉體依舊能感知到周圍環境，這是一種挺新奇的感覺，從前書上寫到視力所見皆是因為光線反射，直到變成鬼魂後才能看到屬於生命才會有的光，至少他能穿過障礙看到外頭馬路上走過的行人、有幾隻麻雀在樹梢停留。肉桂瞧見新人像是魚兒好奇地四處張望，挑起一邊眉說到：「怎麼？當鬼了還這麼好奇？不會覺得難受？」
「有一點......但是現在這樣子能看到更多東西了，肉桂先生都不會覺得訝異嗎？」
「我都當引渡人多少年了，這種小事用不著大驚小怪的。倒是你還是早點學會怎麼當鬼唄，不然被人類看到你爬牆或趴在地上爬，都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
胡椒被他虧了一句整個人縮成一團光球，可惜他還是保留很多人類的習慣，做不到鑽入地底這麼高難度的動作：「我、我也是第一次當鬼......我也不想要像上次那樣連閃避都沒有辦法啊！之後還被師父拖去痛毆一小時 ......」
「也不著急這一時，丁香雖然急性子了點，但是人很細心，有什麼困難你直接跟他說不就得了？」
「但是有些問題，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他.....」
胡椒猶豫了一下，朝肉桂飄近一點，「肉桂大叔，你是怎麼確定自己是人類呢？」
「......除了人類還有什麼會變成引渡者啊？」
「我、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有生前記憶，最早的記憶就是首領和師父把我帶回來的那一天。雖然現在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還是、有點想知道自己的本名。」
「你這問題也不是一般藥香能解決的......更何況救我們的工作而言，生前記憶少一點或許還比較輕鬆呢。」
「哎？」
胡椒正想問為什麼，突然間，一名有著銀色長髮、樣貌清麗不可名狀的美男子一腳踹開門，氣急敗壞地將胡椒一把拖走。
「居然躲在這裡！跟我來一趟！」
「哎？師傅？等等我還在等藥香調好啊！」
「我這邊還有備用的，反正還有時間跟我過來訓練！今天不改掉你混水摸魚的壞習慣絕不饒過你！」
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從前從前，有名魔女想要自己的孩子，她到處偷走別人家的孩子，以魔女的方式養大，希望這個孩子能永遠陪在自己身旁。
十分不幸的是，受過祝福的孩子因為無法承受魔法，到最後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以人的靈魂為食，完全失去人的自覺。牠們在月光下咆哮，總以各種野獸樣貌出現在人的面前，厚重粘膩的黑毛糾纏再一起，通紅的雙眼露出不祥的目光，除了食慾與破壞欲、牠們是毫無理智的惡獸。
魔女非常傷心，為什麼孩子總是要離開自己、爲什麼不斷有人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不斷向這個世界質問、尋找、旅行，只為了找到能讓孩子活下去的方法。
過了千年
這次的敵人是隻半狼半人的怪物，有著長長的利爪與尖牙，正和一名銀髮男子在月夜下廝殺。
沒有血漬也沒有火花，只有刀刃與利爪相交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叫，樓頂下方便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但是誰都沒發現這場位於大樓頂端的激戰，人煙與月夜彷彿隔成兩個世界，正如陰間與陽世不該有重疊。
如果是一個禮拜以前的我，一定不會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吧？
畢竟我從未見過近似的場景、不，雖然我失去所有記憶，但是這份打從心底升起的戰慄，或許會跟著我進入輪迴，永生永世不得磨滅吧？
銀髮男子與惡獸醉戰方酣，最後成功將牠斬成兩半 ，刀光在夜空劃出一道迷人的曲線。
而我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幫忙的，就呆呆站在旁邊，看著屍體朝我的方向飛來。
「胡椒！」
「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時候會朝我飛過來、都是我沒注意到，真的很對不起......」
「嘛，新人第一次上場狩獵都會這樣的，當時丁香也太衝動了，我之後會好好說他的。」
「不、不是師父的錯！請別怪罪師父！」
「但是他不是挺常欺負你？有什麼問題要說喔，那個人品行就是不及格。」
坐在對面辦公椅上的溫柔大姐姐如此像一個看上去挺平凡的男性關心，馬上讓後者緊張地向後倒、整個人捉不住椅子只能抓住邊緣避免自己往上飄。
他們是引渡者，是一群因不明原因停留於人世不得轉生的鬼魂，由於失去肉體、他們失去大部分的生前記憶，必須透過斬殺餓鬼和超渡孤魂野鬼才能累積陰德，回憶起自己身份並進入輪迴。
胡椒是最近才剛加入的成員，生前身份和名稱完全空白，是由現任首領茴香以及自己的師父丁香撿回來的，據說被發現時他身旁圍繞著許多惡獸，差點魂飛魄散，記憶才會是一片空白。胡椒很感謝首領救了自己一命，卻對只會拖後腿的自己感到十分懊惱。
茴香聽完胡椒的心聲，掩嘴輕輕微笑。這位有著蓬鬆短髮、帶著黑匡眼鏡的女子比胡椒矮一個頭，卻常常出現不符外表年紀的豔麗：
「肉桂那邊才剛調好適合你體質的薰香呢，你又失去所有記憶，不習慣現在著身體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考試我總不能在診所裏當吃白飯的啊，連走路時都不太能控制自己，上次還被紅花姐從天花板上拖下來。」勉強把自己卡在座位上，胡椒重心放很低、讓抓住椅子邊緣的手能更多貼近實體。半死半活的狀態讓他重力感都變得十分模糊，像是浸泡在游泳池裡。
「總有地方派得上用場，先不提這些，關於之前遇上的那名惡獸，你們有查出死者的生前經歷嗎？」
「是，那個惡獸似乎是住在醫院的病人，名字還沒打聽到、不過最後好像是久病導致自殺、死後直接變成惡獸。」
「又是醫院嗎......那名病人生前居住的醫院有無病孔？或者有沒有人為操縱過的痕跡？」
「目、目前沒有發現，不過師父目前認為這次應該只是個體案，不是瘟疫。」
「這樣啊，接下來是看診的時間，我帶你去藥房吧。」
穿過連接藥房與中庭的走廊，初夏的光令身體有些不適，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引渡者所居住的地方是一棟老舊的診所，據說日治時期是一間診所，現在則是間冷清的中藥店，從屋後那傳來陣陣磨製藥材的聲音，一旁的庭園滿滿的都是曬製中的藥材，就連空氣中都是藥草與薰香的氣味。
走上磨石子地板，高的能碰到天花板的藥櫃靠在牆邊，一個乾瘦的大叔正在櫃檯後方修整藥材，一看到得趴牆才能好好站在地面上的胡椒，他暫時停下動作、推了一下眼鏡：
「呦，小子，之前配給你的香又失去作用了喔？」
「好像是，現在有時候還會有點頭重腳輕......不好意思還要再麻煩你了，肉桂大叔。」
「如果不是死了一次我八成會以為你還在成長期呢，先過來洗掉殘留的薰香吧，我在調一副新的給你。」
肉桂一邊說著一邊丟了一條毛巾給胡椒，自己轉身抬了張椅凳往藥櫃那邊走去，開始爬上爬下地撿拾藥材。藥房外就有一個小流理台，胡椒放水累積小半盆，沾濕毛巾便開始擦掉薰香。效力退散得非常快，沒過多久，他連毛巾都拿不起來了，頭頂上的陽光也變得燠熱難耐，光是接觸光芒變痛得像是有針在扎。
雖然還不習慣穿牆，胡椒還是盡快回到室內，摸索著從門口飄進去，半透明的幽靈在陰影處看著那位大叔熟練地處理藥材。
肉桂是組織裡的二把手，專長在調製藥劑、特別是給他們引渡者用的藥劑。因為靈體的特殊性質，引渡者大部分都能藉由特別製成的薰香來引導出自己的力量，視情況需求也能有實體與人類交流，至少能交房租或水電瓦斯費之類的。雖然次數不多，肉桂和首領也算是這間中藥店的主治醫生，只是胡椒來得太晚還沒碰上看診時間。
沒有肉體依舊能感知到周圍環境，這是一種挺新奇的感覺，從前書上寫到視力所見皆是因為光線反射，直到變成鬼魂後才能看到屬於生命才會有的光，至少他能穿過障礙看到外頭馬路上走過的行人、有幾隻麻雀在樹梢停留。肉桂瞧見新人像是魚兒好奇地四處張望，挑起一邊眉說到：「怎麼？當鬼了還這麼好奇？不會覺得難受？」
「有一點......但是現在這樣子能看到更多東西了，肉桂先生都不會覺得訝異嗎？」
「我都當引渡人多少年了，這種小事用不著大驚小怪的。倒是你還是早點學會怎麼當鬼唄，不然被人類看到你爬牆或趴在地上爬，都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
胡椒被他虧了一句整個人縮成一團光球，可惜他還是保留很多人類的習慣，做不到鑽入地底這麼高難度的動作：「我、我也是第一次當鬼......我也不想要像上次那樣連閃避都沒有辦法啊！之後還被師父拖去痛毆一小時 ......」
「也不著急這一時，丁香雖然急性子了點，但是人很細心，有什麼困難你直接跟他說不就得了？」
「但是有些問題，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他.....」
胡椒猶豫了一下，朝肉桂飄近一點，「肉桂大叔，你是怎麼確定自己是人類呢？」
「......除了人類還有什麼會變成引渡者啊？」
「我、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有生前記憶，最早的記憶就是首領和師父把我帶回來的那一天。雖然現在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還是、有點想知道自己的本名。」
「你這問題也不是一般藥香能解決的......更何況救我們的工作而言，生前記憶少一點或許還比較輕鬆呢。」
「哎？」
胡椒正想問為什麼，突然間，一名有著銀色長髮、樣貌清麗不可名狀的美男子一腳踹開門，氣急敗壞地將胡椒一把拖走。
「居然躲在這裡！跟我來一趟！」
「哎？師傅？等等我還在等藥香調好啊！」
「我這邊還有備用的，反正還有時間跟我過來訓練！今天不改掉你混水摸魚的壞習慣絕不饒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