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完了!

本章節 3075 字
更新於: 2018-06-29
藍天悄悄躲在柱子後頭偷聽,不讓任何人發現。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現身,以免改變歷史。他自嘲地想:在穿越這件事情上,他可是老經驗了。
老魔王開始說起故事:「很久以前……」開頭相當老梗,可當他大掌一揮,大廳的場景竟然變了!
眨眼間,一間充滿童趣、四處堆滿玩具的房間彷彿立體投影般呈現在眼前。
地面擺放著小火車以及彎曲的軌道,牆邊堆疊著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天花板上懸掛一個個色彩鮮亮的星球和小飛機,四周的壁紙全是漫天星辰,絢爛而美麗。
藍天驚呆了。
我靠,不愧是魔王!講故事還能自製3D電影啊!
柔軟的大床上躺著一名小男孩,一頭烏黑微捲的短髮,還有黝黑的濃眉大眼,一看就知道是老魔王的兒子,父子倆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而外貌比現在年輕的老魔王就坐在床邊,正拿著繪本和兒子講故事。
藍天有些意外老魔王竟然有如此柔軟的一面,雖然他與老魔王並不熟識,但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那位看起來並不像感情豐沛的人,甚至能說是強硬和冷血……或許人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總會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男孩指著書上的圖案,興奮地道:「爸爸!這個好漂亮!這是什麼寶物嗎?」
年輕魔王失笑道:「這叫向日葵。」
「向日葵?」
「嗯,某種意義而言,可以說是寶物。因為它像太陽一樣,是光明燦爛的代表喔。」
男孩歪了歪頭,「太陽是什麼?」
「太陽是孕育一切美好的東西。」魔王揉了揉兒子蓬鬆的頭髮,看著他的神情和藹且滿是愛意,「希望未來的你,也能像太陽一樣,為魔界帶來美好和光明。」
男孩的瞳底烙印著父親溫暖的笑容,他信誓旦旦地發誓:「嗯!我以後,絕對會努力替魔界帶來光明!」
「哈哈哈。」魔王大笑出聲,歡笑聲迴盪在空間裡,久久不絕。
畫面逐漸淡去,藍天唇角仍帶著不自覺揚起的笑意,彷彿親身經歷如此美好的記憶。
老魔王徐徐開口:「在這之後,過了五年……又或許十年?」
畫面一轉,來到魔王辦公室,魔王正坐在沙發椅上辦公,這時,門外突然闖進一名少年。
「父親!我們的權杖不見了!怎麼回事?沒了權杖我們就沒光源了啊!現在整個魔界一片黑暗,子民們很恐慌啊!」
魔王抬起頭,不鹹不淡地對兒子說道:「我把權杖交給人界了。最近時常有魔族仗著法力欺負人類,前陣子國王親自找上門,我們訂了協議,把權杖交給人界保管,讓兩方擁有平等的法力,以維護和平。」
「什麼?您說什麼!我們沒有太陽,權杖是我們唯一的光源啊!為什麼要交給貪得無厭的人類?他們什麼也沒做就能擁有陽光,難道還不知足嗎?!」
「只有平等,才有和平。」
「弱者服輸,這才是真理!」
「兒子!」
「別告訴我您不知道!人類屢次欺騙您來博取好處,以弱小為名義,要求我們魔族體恤和退讓多少次了?現在竟然把主意打到權杖頭上……」
魔王默不吭聲良久,長嘆口氣,揉了揉眉心,「權杖本來就不屬於魔界,那是一個老朋友交給我的遺物……現在,也該還給他的子孫了。」
砰!
少年一掌拍在辦公桌上,「我才不管這是誰的東西!數千年來都是我們在守護,失去了權杖,從此魔界上上下下所有子民將活在黑暗之中……」
少年怒紅了眼框,握緊的雙拳隱隱發顫,「您曾經告訴過我,要為魔界帶來光明,您難道忘了嗎?」
「不論是誰阻止,我一定會盡全力守住魔界的光明。」
少年轉身跑開,回到自己房裡,從陽台捧下一盆好不容易才冒出綠芽的向日葵。
他看著手裡脆弱的新生命,這是唯一一盆發芽的種子,他已經失敗了不知多少次,由於魔界氣候不佳,不適合花草生長,失去權杖後肯定雪上加霜。
少年黑瞳盈滿淚水,緊抿著唇。
他連一朵都沒有種起來過……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就要毀在他手上了嗎?
這天深夜,少年帶著侍衛隊夜襲人界王宮,不惜一切代價搶回權杖。
他成功了。
回到魔王宮,少年小心翼翼地把權杖藏進自己房間裡,在翻箱倒櫃的過程中,原本瀕死的盆栽發生了異變——枯黃的枝芽微微抖動,似乎對權杖有所反應。
少年驚訝地拿著權杖靠近,沒想到下一刻,原先枯黃的枝葉從側邊冒出了新的嫩芽,圓滾滾的葉子連連冒出,快速地生長,嫩綠的莖葉彎彎曲曲地扶搖而上,最後長出了包藏著一絲鮮黃的花苞!
原來,權杖還擁有復生的能力。
少年不敢置信地注視這一切,直到聽見「啵」地一聲,花苞瞬間綻放開來,宛若正午的艷陽,開出一朵燦爛的大黃花,孕育無限生機。
少年驚喜地瞠大眼睛,喜不自禁地呼喊出聲,心心念念許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
「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種出向日葵了!」
魔王驀然出現在少年房裡。
少年興奮地看向父親,急著獻寶,想把自己暗藏已久的驚喜獻給他看,「父親!您看……」
但魔王並沒有看他手上的東西,震驚的目光聚集在少年渾身浴血的軍服上,發現他毫髮無傷後,又看見他手上搶奪回來的權杖,很快明白發生什麼事——那是無數人類的血。
魔王震怒,一掌揮出燃燒的火球,擊碎了牆上的相框。
「父親……?」少年渾身一抖,受到驚嚇,愕然地看著父親。
魔王氣得說不出半句話,又一個揮掌,盛怒之下忘了控制力道,失控的火球朝少年手中的盆栽直擊而來。
少年為了保住好不容易綻放的向日葵,想也沒想便用身體去擋,緊緊抱住了盆栽,火球不慎擊中他的臉,「滋!」一聲,右邊臉部變成一團焦黑。
魔王瞬間驚醒過來,雙手發顫地看著兒子。
少年抬頭,淚水伴隨著鮮血從眼眶裡流了下來,怵目驚心。
「原來,您更在乎那些人類,甚至不惜對我動手。」
魔王的喉嚨彷彿被人緊緊扼住,看著兒子深受重傷的模樣,只能發出無意義的音節,腦中一片混亂和空白。
不等他反應過來,少年手掌一揮,眨眼間消失在他面前。
鏗瑯!
權杖被扔在原地,盆栽也應聲摔碎,散落滿地的泥土中間有一朵頹然傾倒的向日葵,刺眼奪目的金黃色諷刺著他的失敗。
魔王瞠大眼看著地上點點鮮血和向日葵,跪在地上,發出悔恨的悲鳴。
畫面淡去,藍天在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道蒼老的嗓音徐徐說道──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老魔王抬頭看黑修,彷彿一夕之間蒼老百歲。
「你能……替我記住這個故事嗎?」
藍天終於讀懂了當時看見的這個表情。
原來是自責,是悔恨,是希望在他死後有人能記得他曾犯下的過錯,永遠不要原諒,並且等待他的兒子回來。
黑修如藍天記憶中的沒有回應,沒人知道他究竟聽見沒有,或者明白沒有。
老魔王看向窗外,說:「通道,關上了。」
藍天知道,這時的自己已經跳崖了。
他看著渾然不知的黑修,心臟一絲絞痛,緊緊攥住手中的權杖。
明明是夢中曾經見過的相同場景,現在的感觸卻和當時截然不同,難怪有人說痛苦是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老魔王繼續說:「今後不論發生任何事,都要記住,這是必經的輪迴,誰也躲不過。如果人界不想待了,就來我這吧,我送你一個天大的禮物。」
原本打算離開的黑修停住腳步,平靜道:「天大的禮物都比不上那個人,我不來。」
藍天的心臟彷彿被人給掐住一般,疼得喘不過氣。
對不起,黑修,對不起……
黑修邁開步伐,毫無猶豫地轉身離開。
藍天心想,等黑修回到國王宮,便會得知自己離世的消息。雖然很想喊住他,告訴他自己還活著,但卻不能這麼做,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獨自承受失去身邊最親密的人的悲痛,直到四百年後。
藍天沉浸在悲傷中,沒察覺對方正好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一步,兩步,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越過柱子,發現藏在後頭的他——藍天忽然驚覺,側身一閃,躲到柱子的另一側!
僅僅幾秒之差,黑修從他原先所站的位置和他擦身而過。
藍天大鬆口氣。
天啊,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應該「死去」的人突然出現,還不天下大亂?差點從魔法故事變成靈異故事……
「你在這裡幹什麼?」
熟悉的冷漠語調從身後響起。
藍天僵硬地轉頭,看見原本應該走掉的男人,此時面無表情地站定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