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下午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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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9-01
「反正沒甚麼好吃的,就在這裡吧。」

只是因為比較方便而已,roommate找到停車位停下來。坐後座的technician抬頭一看,那是一間有點氣派的餐廳,還沒進去裡面就飄來一陣陣香味。

「我想你大概很少來外面吃,這裡你應該沒來過。」

「有吃過。」technician回答。

「哦…有點稀奇。」roommate對technician吃過外食這件事有些意外。

「平常不會,是0000帶我來的。」technician說:「他會莫名其妙帶我去些奇怪的飯館,但味道都不怎麼樣。」

的確如他所說,roommate也知道0000選餐廳的怪癖,基本上他偏好有咖啡喝的地方,然後這些地方咖啡的好喝程度就決定0000心中餐廳的優劣。明明平常也沒有買咖啡喝的習慣,roommate不能理解0000這堅持。

不過這間餐館算是0000帶roommate和technician來過的餐廳中,菜色算還能接受的一間,而且剛好又在自己學校的對面,基於交通因素平常roommate也會來這裡吃。

「要點什麼?」roommate問technician。

「我沒帶錢。」technician直接回說。

好個先斬後奏的狡猾計謀,他就不怕我帶不夠錢嗎?roommate心中又暗自碎碎念,他肯定預想到自己定會幫他代墊這筆帳。

「回去再算帳,包括昨天的事。」

「昨天?」technician在填寫菜單的同時也在回想,昨天能令roommate訊問自己的事情:「是我丟下你去工作的事?」

「你工作關我甚麼事?再想想吧。」

roommate把菜單從technician手中抽走,在三明治套餐旁的格子畫一筆後直接交上櫃台,看樣子他對自己昨天試探自己的事情沒有一絲在意與反悔。

「照你這樣說,我累到虛脫也不關你的事吧?」technician帶著些微挑釁意味說,明明惹出麻煩的是自己,卻依舊理直氣壯質問roommate。

「…是不關我事啊。」

「那你幹嘛管那麼多。」

兩人循著樓梯走到二樓。事實上technician對roommate這號人物還有存有些許好奇,這提問雖說是以很糟糕的口吻說出來,實際上還是有參雜幾分technician的真意。

「你餓死了,房裡只有我,這下子我就又要上警局了。」roommate臉色已經顯現出有些不耐煩:「這樣子新家就是在監獄,開什麼玩笑。」

找到一個兩人座位後,technician突然一個箭步佔了沙發位,roommate對他突然冒出的體力愣了一下,都什麼年紀還要搶沙發位,這人腦袋很行自己已經知道了,但心智看來遠比外表還要年輕。

roommate坐上木製椅子,看在他疑似已經沒體力的份上,這次就先忽視他。

「雖然我說了那樣的話,但你有帶夠錢吧。」

被technician一說,roommate先看了看發票明細,technician點的是店內的招牌漢堡套餐,飲料拿鐵,算是自己還付得起的價。

「就算不夠,也只能去領了吧。」roommate回答:「你明明比我會賺,還要我幫你代墊。」

「血糖低就會容易忘東忘西,我也不是故意的。」

這樣繼續做研究不會危險嗎?要是他身體早個十幾分鐘累倒,出門前的那陣煙就足夠讓他窒息了。

「不過,你有在兼工作賺錢?」technician不知為何對這方面有些興趣。

「正常的吧?就算是二手遊戲也是要錢。」

「不是說那個,你是幹甚麼賺錢的。」technician打斷roommate的話:「想不出你能接甚麼工作。」

「…我好歹也是個上大學的人,到底是怎麼看別人的。」roommate不悅的說:「你問我這個是在不安什麼好心。」

「就純粹有些好奇。」

對話就在這裡停住。technician說出這話倒是令roommate有些意外,竟然會對發明以外的東西有興趣,roommate一瞬間反而是覺得technician餓昏才會這樣說。

「這樣餐點都到齊了,用餐愉快。」

服務生把東西全端上來了,已經空腹接近一天的technician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套餐端過來。雖說是漢堡,這家店做內用的餐點時並不會煞風景的用包裝紙包住,倒是像簡易西餐一樣要用刀叉來用餐。

「怎麼不說話了。」technician看到roommate的臉部表情以及有點長的沉默時間,有點不識時務的說。

「只是覺得你不會對別人的事有興趣。」roommate說出真實感想。

「是沒興趣,但想知道。」

這不就是有興趣的意思嗎?roommate聽不出差別。他並沒有使用準備的刀叉,而是直接用手抓了三明治吃起來。

「…你比0000還要安靜多了。」

「…這算是稱讚嗎?」

「是啊。」technician咀嚼著食物口齒不清的說。

大概是簡潔的回答與那態度讓technician有這感覺。不過這倒是令roommate頗為認同,自己每次在玩遊戲時一旦讓0000感興趣時,0000就會在一旁邊看邊和自己單方面聊天,雖說偶爾說的話會幫助自己攻略,基本上還是個很吵的傢伙。

「但是這樣很無聊。」technician凝視著roommate說:「昨天出來時明明很會說。」

「那有一半是在反駁你的話。」roommate喝了口咖啡。

technician眨了眨眼:「那你怎不反駁我現在說的話。」

不反駁?是因為反駁就會再被你反駁,形成無限循環,就像現在如果反駁的話就會發生的事情。

「吃你的飯。」

roommate這樣一說,technician果真安靜了一段時間,然而因為technician吃的比較快些,清空餐點後roommate還剩下兩個三明治,technician在這段時間又無聊了。

「你一直不說話,這樣兩個人吃飯有什麼意義。」technician又說。

「你可以滑手機。」

「忘了帶。」

當時緊急狀況,顧不了甚麼手機,roommate也忘了帶出來。

technician啜了一口拿鐵說:「我如果以趕你出去要脅你,你會告訴我嗎?」

「你還不放棄嗎?」roommate差不多覺得煩了。

「難得出來吃飯,沒有0000那樣聒噪的聲音,總覺得自己得主動找些話題。」technician嘆了一口氣,看來也只有0000會請他吃東吃西。

「不過告訴你好像也不會怎樣。」

「你要告訴我?」technician訝異說,卻是roommate覺得technician說的也不無道理,兩人吃飯在沒電子產品助興的狀況下除了對食物乾瞪眼,好像就沒有不聊天的選項。

「嗯。」roommate說:「幫別人寫些程式。」

「你是專攻這塊?」technician頗為訝異,不過回想一下,他一來到公寓就像自己一樣關在房裡鮮少出門,一個疑惑豁然開朗:「這就說得通了。」

「你可別拜託我寫,那種奇怪的機器我可不敢恭維。」roommate先下手為強,做出拒絕宣言。

technician自然沒有這念頭,他喝了口咖啡說:「但是還沒畢業就有人找你去做,不就表示你在這方面已經有些知名度了嗎?有什麼事蹟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roommate似乎不想多談這件事情。

「不管怎樣,敢用你的人還真是大膽。」technician想了想,突然覺得這樣說好像有點不對勁,連忙解釋:「我不是罵你,我是說他敢用學生這件事。」

「我知道。」technician的說話模式roommate差不多摸透了個五六成:「不過與之相對的,工作會比較輕鬆,賺不了幾個錢。」

「然後錢都拿來買遊戲。」technician說:「我也是一有錢就想組個電腦,所以也不好說你什麼。」

「這比我的興趣還奢侈。」

roommate吃了最後一口三明治後,看著窗外的風景,一望過去,仍飄在地平線上的夕陽映著水平面上的大學建築,光芒從其中縫隙竄出,顯得格外刺眼。

「我的事情說完了,」roommate突然又說話:「要說說你的事嗎?」

「我?」technician問。

「你與0000的那件事。」

「不要。」

roommate聽到這果斷的回答也不甚意外,本來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想對他這些日子的無禮稍加反擊。

「…不過如果你十年後還在寫程式,回來幫我的忙,我或許會說。」

「多餘的話。」roommate哼了一聲,艱難的條件與不確定的概率,這句話比直接拒絕還要惡毒:「搞得你已經是我的老闆一樣。」

「呵呵。」technician回以一臉有點survival神韻的欠揍微笑。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難得的烘雲托月。

深夜時間,roommate站在陽台抬頭仰望著月亮,現在已是自己應該入眠的時間,在這間屋子裡空調是吹整天的,但自己卻罕見睡不著。

由於technician在餐廳的無心題問,roommate回想起自己的雙親。

那是無論作為人還是父母,都無法作為表率的兩人。他們唯一教與自己的事情,單單只有憎恨的感情而已。

Roommate有這種感覺,如果某天這份情緒經過電極增幅的話,應該會比現在0000的狀態更糟糕。

roommate深吸一口夜晚的涼氣,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煞風景的事情。五年了,到底是為什麼,只因為technician的提問就將自己搞成這樣,連自己都覺得實在反常。

「睡不著就別走到陽台啊。」

technician從後面走過來,roommate回頭一看,他睡眼惺忪,精神不太好。

「我來陽台吹風應該沒擾到你吧。」

「你在這麼晚開門,我設的警報已經在房間吵醒我了。」technician打了個哈欠,他這晚並沒有像昨天一樣挑燈研究,很老實的按一般人作息睡覺。他稍微歪了頭,皺眉想了一想,才恍然說:「我好像沒告訴你這件事?」

「有點恐怖…對這情況我竟然已經習慣了。」

roommate指的是technician家中隨時蹦出來的不合理發明,似乎除了冰箱外,所有東西都被technician改造過一遍了。

「這聲稱讚我就收下了。」technician似乎覺得自己的發明獲得不錯評價,加上這次大概是真的累了,沒和roommate做甚麼言語上糾纏,只用口齒不清的語氣回答:「要記得鎖門,我要回去躺了。」

只是鎖門就能上警報嗎?好方便啊。看樣子為了保護自己的發明與設計,在這間屋子費了不少功夫設下防護措施。

這麼一想,roommate突然對擅自打開窗戶的行為感到愧疚,雖然還是對technician發明在外面究竟有多少價值依舊沒甚麼概念,自己來這裡住是不是會造成甚麼維安漏洞呢?自己是不是要幫忙一下,畢竟是住別人的屋子,總要有所貢獻…

「真是誇張,才兩天而已,就發生那麼多事情…」

怎麼說呢,雖然有一半是被唆使的,但和technician一同行動,竟意外的沒有之前那種鬱悶的感覺了。到底是因為多做了事情使注意力轉移,還是找出0000會情緒失控的原因而因此釋懷,現在已經搞不清楚了。

--嗡嗡、嗡嗡

此時,口袋中的手機發出震動,這是自入夜以來第七次,由同樣的電話號碼撥過來的。

自己一定要接這電話,但又不想讓technician撞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萬萬沒想到在半夜十二點多時竟然又打了最後一通。雖說在深夜中打電話來的人非常沒禮貌,但能堅持到現在還繼續打來,其堅持也算是值得表揚的。

「在這個時間還沒睡覺,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這話彼此彼此吧。」

電話那頭很不客氣地劈頭調侃一把。對此roommate輕描淡寫的卸下對方給予的侮辱,要一一去聽這些人的冷嘲熱諷的話自己會受不了。

「這麼晚打過來要幹嘛?我敬愛的堂哥,應該不是睡不著想找人聊天這種事吧?」

「哇,只憑一句話就有讓人全身發麻的效果,什麼時候嘴巴這麼會說話了?莫非是最近遇到什麼麻煩事,想拿我發洩情緒嗎?」

「果然知道才打過來的。」

就算甚麼也不說,這位大自己四歲的堂哥依然會在這種敏感時刻聯絡自己。

「爺爺和妹妹都在關心你,他們硬要我這樣做才打電話過來。」

「只有你才知道吧,你是不是大嘴巴把我的事到處亂講?再說你也知道我傷勢如何才對,偏偏又不完全對老人家說清楚,讓他有半吊子的擔心幹嘛?啊?」

「又我錯了?你不去受傷就好啊,上大學離家後是不是過太好了?讓我這個只是幫忙接線的人莫名其妙。」

「反正,一定不是什麼正經事吧。」

「你答對了,今天他們打電話過來,說他們有在一個禮拜前要我轉達,告訴你在一個禮拜內回去。不過我沒有接到他們電話的印象呢。」

「…這不就是指明天有事嗎?」

「這個嘛,你也知道他們喜歡這樣搞。聽說你受了傷,那些遊手好閒的人都擔心你能不能如期繳納債務。」

roommate很清楚,實在是太清楚了,電話那頭的人要打過來的真正理由,通常不會是如此單純的檢查人身安危。開甚麼玩笑,每次都搞這種事情,實在是幼稚到不行的整人的方法。

當然這些人不包括通話中的堂哥,roommate知道他嘴巴這樣說,其實也是個很努力的社會人,roommate對他的印象比起其他人而言實在是好太多了。

「沒辦法,我得回去一趟。」roommate感覺自己老了五歲:「不去的話,他們會反過來找我麻煩。」

「嘖,就是因為你常常這樣做,那些人才會…」堂哥怒氣稍微被激起來:「明明已經成年了,大可以不去理他們。」

「不過這是個好機會。」roommate握緊自己的手機,抬頭瞪著月亮:「只剩下幾萬而已,剛好趁這個機會解決『那件事』,劃清界線。」

「總之這次我們回不去,你可要小心那些蝨子。」

「麻煩死了。」

知曉『那件事』的人,會怨恨著roommate。

知曉『那件事』的『內幕』的人,會恐懼著roommate。

沒有因為『那起事件』而對自己有偏見,也沒有藉這件事情向自己敲詐實屬難得,尤其堂哥作為知曉內幕的人,更是roommate能敞開心胸肆意交談的對象。

「話說回來。」堂哥一轉嚴肅語氣,輕快說道:「就算是受傷,竟然沒有耽誤到工作,老闆對你很滿意喔,一直問我要不要把你直接叫來這裡當正職的。」

「對程式說什麼滿意,不是應該要趕快除錯嗎?」

「我早就看過了,你不相信我的眼睛嗎?」

「不…那就好。」

自己把成品寄過去也不過是早上的事,roommate心想對面的工作效率真是恐怖。話說由堂哥檢查的話,主管不就連程式都沒碰嗎?直接說滿意這樣好嗎?

「所以因為你提早完工,你的那份薪水我已經讓人提前撥給你了,好好用別在回老家的時候被榨光啊。國際電話很貴,就先掛了,幫我向老家的老爺子問好。下個月的工作會在之後告訴你。」

「做這麼多事情,你是我爺爺嗎?」

「非也,我是你的老哥。」

「不是指輩分…喂!就這樣掛了?」

堂哥,如果嚴格按照輩分的話,是roommate爸爸的弟弟的兒子,在外總是能與他人有得體的談話。

當然,這裡的『他人』不包括room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