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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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8-29
鬼算不如天算!

閻羅殿的議事廳裡,絕色的閻羅王正坐在鋪有雪色狐裘的雕花椅上。原本應該象徵著靈氣無雙的美麗瞳孔,此時卻佈滿了無可奈何的訊息;臉上表情明顯的讓人知道,此時的她正火冒三丈;素來冰冷的氣質,似乎都被攻心的怒氣給氣溶了。

左右兩側,分別佇立著一男一女。髮色似雪,衣著特異,雙眼緊閉。

右邊的女子,裸腹的波斯舞孃裝扮,額前與手腕上,佩戴著華麗的銀飾;雙手捧著蘊含雪白沙粒的沙漏。在細綢紗衣若隱若現的遮蔽下,有著嫚妙的身段;在外人無法窺見的胸上,白色的線條勾畫著一枚細緻的馬面圖騰。

左方,魁梧的男子展現傲人的肌肉線條,身強力壯,如高山般屹立不搖;上身赤裸,胸肌上鑿繪著一枚剛毅的牛首圖騰。額前綁著頭巾,率性的短髮猶如刺蝟。結實的雙臂捧著一座天秤。

兩人靜默無聲,他們是閻羅王的貼身護衛,牛頭使與馬面使。莊嚴慎重,周身透著靈氣,顯然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你們是存心與本座過不去。」閻羅王緩緩的開口,她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保持冰山美人的形象。

「屬下不敢。」堂前閻羅四將低垂的頭,沒有人敢將視線放到閻羅王的身上。

紫薇仙子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開口,也是低著頭。

「就連輪迴轉世之行,你們都能耽誤了,你們還有何不敢?」閻羅王憤怒的指責四人,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

「閻王姊姊,這也不能全怪我們,我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黑無常先開了口,倒是挺不怕死的。

「閻王,這事的確於我們無關,我們當真規規矩矩的進了轉生道;只是突來閃過的一陣幽光,將轉生道給封住了……」為人正直的白無常跟著幫腔,這件事,他們真的是被冤枉了。

「你們耽誤了自己,也拖累了其他鬼魂投胎的時辰,還想在本座面前信口開河?」

面對閻羅王排山倒海般的質疑,黑白無常一時之間不敢再做辯駁。

「禹悠,你潔白無暇的誠實之心,何時蒙塵?」閻羅王深深的感嘆。「為善艱難,從惡、卻是那麼的容易。」

「閻王教訓的是,屬下知錯。」白無常慚愧的回道,神情委屈。

「閻王姊姊,妳誤會禹悠了,他從不言謊的。」黑無常挺身為他叫屈。

「還不都是你帶壞他的。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鬼主意?你這鬼靈精,向來不懂得安分守己。」閻羅王雖言詞犀利,卻並非她的本性。只是輪迴之事,茲事體大,稍有一點差錯,歷史可能因此而改寫。

「我哪敢,都已經心甘情願的喝下孟婆湯了,何必費神出什麼鬼主意……唉!真是無辜。」黑無常嘰哩呱啦的抱怨,刻意忽略閻羅王千刀萬剮的眼神攻勢。

「大膽!事已至此,無須狡辯。」閻羅王震怒。突然間,劇烈的寒風瘋狂的籠罩整個大廳。眾人的髮絲在空中胡亂飛舞;卻見堂上三人,身體周圍似乎有著結界,絲毫不受狂風影響。

「閻王息怒!」右首的女子睜開雙眼,嗓音如絲竹般的宜人;特有的天籟音色,撫平了狂風的肆虐。

「啟稟閻王,黑白無常所言不假,轉生道的變故的確與他們無關。」女子深邃的瞳孔裡,閃爍著清澈的光芒,一種脫俗般的氣質。

「從何說起?」閻羅王態度稍稍緩和下來。

「自地府脫逃的惡鬼,乃是修羅魔君麾下,魔宮四靈之列,名喚──天鬼。」

『魔宮四靈!』黑無常內心驚訝,被這個答案所震攝。

「數百年前,天鬼為執行修羅界的任務,附體在一個罪大惡極的凡人身上;凡人之軀畢竟有陽壽的限制,凡人死後,天鬼正想棄身離去;卻被巡守的長生殿‧風無常給撞見,擒回地府治罪。當時,只依其罪愆打入十八層地獄,卻忽略了他天鬼的身分。」馬面使道出前因後果。

「那惡鬼便是天鬼,可有根據?」閻羅王質疑。

「屬下已從乾坤儀中,洞悉一切因果。」她指的是手中那座擁有鑑往知來特殊神力的沙漏。「閻王大可調閱《生死年鑑》,上面應有詳細的記載。」

「既是乾坤儀的指示,那就不會有誤;轉生道之事,真相又如何?」閻羅王追問。

「天鬼逃逸後,已和修羅界取得聯繫;他們推斷閻王定會做此決策,事先安排魔宮之人埋伏在轉生道旁;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他們轉生的時辰。」馬面使言盡於此,重新闔上那洞悉塵事的雙眼。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怒氣瞬時煙消雲散。

閻羅王的憤怒,來得急、去得也快。

「既然真相如此,轉生之事再另做安排……」閻羅王的話未完,便意外的中斷了。

原因在於,她突然發現眼前五人正以一種極為盲昧的表情望著自己;眼神之中靈氣盡失,清澈的靈魂便與一般的嬰孩無異。

「孟婆湯的藥力生效了!」閻羅王暗叫不好,幾經思量後,當機立斷。

「牛頭使。」

「屬下在。」左首的魁梧男子張開了雙眼,那是一種犀利卻溫暖的眼神。

「將孟兒找來,讓她帶上孟婆湯的解藥。」

「屬下領命!」


不一會,牛頭使再度回到議事廳的門前,抱拳朗聲通報。

「稟報閻王,孟兒帶到。」

「進來。」

「是。」牛頭使應聲。

「進去吧!」

牛頭使邁開大步,後方跟著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身著棗紅短衫,腰間斜掛著一個繡功精緻的小布包。臉上的膚色亦白皙似雪,掛著淺淺的笑意,有種悽涼的美感。黑色及腰的長髮散在腦後隨風飛舞,彷彿黑夜中晚風輕舞而過的軌跡。

「孟兒參見閻羅王殿下。」黑髮少女恭敬行禮。

「孟兒,黑無常等人的藥效已發作,速速替他們解除孟婆湯的束縛。」閻羅王輕聲說道,恢復固有的冰冷姿態。

「屬下遵命。」黑髮少女回道。伸手自腰間的布包中,取出五片呈現藍紫色的草藥;濃郁的藥香迅速的蔓延開來,充滿整個議事大廳。

「仙草神靈,還我前生,茫茫輪迴,莫在留連……」孟兒口中唸咒,右手在仙草上不斷比劃,最後將五片仙草拋向空中。

仙草在空中散開來,化成五道藍紫色的幻光,分別飛入五人的眉心之中。

總算是大功告成!

「回稟閻羅王,孟兒已除去他們身上孟婆湯的藥效。」

「辛苦了,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語畢,黑髮少女轉身離開了議事廳,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雖然已經破解了五人身上的孟婆湯;但由於藥效蔓延已久,一時還沒有恢復記憶。

「舞妍,事已至此,妳就幫本座拿個主意。」閻羅王有些疲憊的依靠著椅背,臉上有著深深的倦容。

雪髮女子再次睜開雙眼。「閻王,修羅界既然已有準備,自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轉生之法看來是行不通了,尚且轉生為凡人,也是從嬰孩開始成長;緝拿天鬼之事迫在眉梢,屆時,未免遲了。」

「妳的意思是?」

「閻王既已收回他們大部分的神力,就讓他們以目前的狀態,直接到人界去吧!黑無常機智過人、白無常沉著冷靜、武判官威武神勇、文判官心思細膩,相信他們定能完成使命。」馬面使明裡公正無私,暗中卻有著幫他們說情的意味。

「那紫薇仙子呢?」閻羅王提出最後的顧慮。

「就與他們同去吧!素聞仙子深諳醫術,路上總有個照應;尚且她仍有罪在身,如此一來,亦是戴罪立功。」

「妳分析的極是,就依妳的意思去辦。」閻羅王稱善,如釋重負。

「閻王英明。」馬面使恭敬的答道。貌比天仙、口才絕佳,心細如塵的她在閻羅王身邊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是閻羅王親自挑選的軍師。

「舞妍,妳就帶他們下去吧!這回,妳可要親自監督他們步上人間,方可回來覆命,本座可不願再生事端。」閻羅王語重心長的說。

「是否待他們記憶恢復,由閻王親自下令?」

「不了,方才誤解了他們,等會兒他們定會出言抗議。」黑無常的鬼話連篇,她可不想再領教下去了。「就讓本座圖個清靜吧!」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