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未來

「世間萬物相輔相成，木靈的出現，代表另一種族的衰微。」──桑˙桐雪《碧海史話》

聖湖中央，生命樹前。
在紅長老的欣然同意下，葵捧著一顆深黑色種子，親手把它泡進了聖湖之中。
這是一顆生命樹種子。
銀夕以「交易」的方式，取得聖湖的使用權。用老巢日積月累千年的盤古巨蜘蛛絲和獸人族換生命樹種子，雖然這些年獸人並未放棄培育生命樹種子，接二連三失敗之下，深覺丟盡面子。如今可以得到防火、防水、抗毒、保暖的，能好好保護瘦弱雌性的好物，便一溜煙地下了臺階、爽快地換了。
和銀夕對視，葵他用這顆生命樹種子，換了使用聖湖的機會，實現自己和葵的願望。
「我可以和他說說話嗎?」葵望著生命樹。
紅長老笑著點了點頭。
葵手正要撫上樹幹，一個小人影從偌大的樹冠上，飛落而下，撞上葵的手臂。可愛的木之妖精暈眩得晃晃腦袋，兩隻手圈著她的食指，在她的掌心上活潑跳躍。
「他很喜歡妳。」紅長老笑得瞇起眼。
葵點點頭，木之妖精僅僅圈著她的手指，久久不願意放開，軟萌萌的。葵只好舉起另一隻手輕觸生命樹，等待了會兒，都沒得到生命樹的回應，正覺困惑，手中的木之妖精氣呼呼地飛了起來，一腳踹了生命樹一下。
葵:「......」
忽然，樹冠一陣沙沙作響，她聽見了一個悠遠綿長的嗓音──
「精靈王是世間最慈悲、最強大、最俊美、最瀟灑、最風度翩翩、最......」
葵:「......」
樹說得宛如歌聲悠揚:「最光明燦爛、最彬彬有禮、最溫暖體貼、最......」
葵:「......好，我最崇拜他了。」
樹滿意改口，聲音略略寂寥道:「三萬年前，世界樹傾倒，天地俱毀。精靈王與眾神一同殞落，唯留元素之靈重塑世界，吾等將待精靈王歸來──」
......
三小時後，見葵放下手，紅長老迫不及待地問:「如何?」
「......好像聽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葵神色凝重，「長老知道這是什麼語言嗎?」回想生命樹優美的語言，她嘗試複述幾個字詞。
紅長老面色動容道:「這是遺失的古精靈語!妳可以幫我們問問精靈島的名字是什麼嗎?」
「哼哼。」葵得意地挑了眉，而後莊嚴慎重地說:「愛爾埃姆，伊始之地。」
「好、好，」紅長老心情激動，自豪欣慰道:「今日的種種又如何，我們總歸會回到最初的繁榮。」

「葵──」杜依朵在湖邊呼喚，「怎麼偷偷來了?」
綠葉和布魯克手臂貼手臂並排站在一塊......奇怪，他們感情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葵拉著銀夕的手，慢悠悠地藉著浮空術越過聖湖走回草地上，葵璨笑道:「妳是不是講了不該講的事?」
杜依朵臉色一變，望著天裝無事。
「妳害我被罵得好哭，嗚嗚嗚嗚!」葵裝可憐。
銀夕道:「我只是講道理。」
葵瞪大眼睛，「看你的臉就覺得是在罵，哼。」
綠葉無奈:「葵......」
葵給他一眼:「怎麼?」
見綠葉和布魯克同時向外移了一步，顯露隱藏在後的身影......葵驚喜道:「六葉，我好想妳!」抱抱!
「妳終於想嫁給我了?」六葉拍拍葵的後背，洋溢著誇張的幸福笑容。
銀夕:「......」二話不說直接分開兩人。
六葉輕哼了一聲，繼續和葵濃情密意，道:「沒有我的日子開心嗎?」
葵道:「都開心。」
看六葉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葵笑了，「妳頭髮短了。」
六葉和在學時相同穿著寬大袍子，皮膚黑了一點，亞麻色的頭髮削短至耳下，帶著不同以往的成熟氣息。
「帥氣嗎?」後者走著轉了一圈。
「帥!」
不一會兒，紅長老和深秋也走了過來，紅長老柔聲問:「六葉，這段時間充實嗎?」
「是，我收穫非常多!」六葉很有精神地回答。
紅長老滿意地點點頭，看向綠葉。
綠葉立刻直起身子，雙手貼腿，道:「我也很認.......」
紅長老揮了揮手打斷，道:「你們是不是有接了『生命樹汁液』的委託?」
綠葉愣了愣:「是!」
深秋朝綠葉丟了一個瓶子，道:「你們很幸運，最後的庫存。」
綠葉:「......」感覺被自己打臉了。
布魯克樂呵呵地跳了起來，感動咆嘯道:「我的、我的......嗚，我的下學期和下下學期和下下下學的學費都有著落了。」
杜依朵一臉沉痛:「可憐的孩子，來英露塔吧。我一定會好好疼你。」
布魯克疑惑晃耳，「我就是英露塔的啊!」
杜依朵:「......」
綠葉忍不住吐槽:「你隱藏得真深。」
「綠葉。」紅長老和藹一笑，「現在精靈和獸人之間的心結解開了，你和布魯克要好好當好朋友喔。」
「......好。」天知道綠葉的一聲「好」是怎麼從齒間擠出來的!
這時，一個充滿喜悅的激昂呼喊傳了過來，年輕人面上帶著巨大的笑容衝到紅長老面前，道:「長老，長老我家的孩子生了!孩子生了!」
「真的，快帶我去看!」紅長老一時間彷彿年輕了五百歲，快步跟上年輕人的腳步，邊走邊數落年輕人:「西澤，你看看你，糊塗得愛人有了孩子都沒察覺，還不會算日子，害我白白錯過孩子的誕生!」
「這也是怕您太激動嘛......」
「激動什麼激動什麼!」紅長老怒了，「能不激動嗎!」
沒聽到西澤的回答，紅長老回頭問另其他人，道:「能不激動嗎!」
一連串的精靈語，葵完全在狀況外。
六葉大聲附和:「當然要超級激動啊!」
紅長老滿意:「說得對。」
樂不可支、欣喜若狂之下，半小時的路程，在十分鐘內就趕到。紅長老在西澤家門口喘口氣，理了理有些皺褶的袍子，緩步進門。
屋內已經有數名精靈正準備著今晚的慶賀，西澤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給紅長老看。紅長老一瞧覺得不得了，道:「這孩子長得比他父親帥氣太多了......不會是!」
一陣哄堂大笑。
搞不清楚情況，葵也被歡樂的氣氛感染，她笑著牽緊身旁的手，抬頭一望，銀夕也正看著她，眼中帶著她望不盡的柔情蜜意。
外頭一名挺著大肚子的精靈被攙扶著走到那孩子身邊，望著孩子雖是一臉皺巴巴的肌膚，卻難掩英俊的姿容，驚呼道:「天，這樣我的孩子一生下就是醜的，沒對比沒傷害啊!」
「哈哈哈，」有位精靈直接笑哭，安慰道:「醫者都直接說了『桐雪家的，看肚子絕對是女孩子』，直接訂親吧!」
紅長老興致高昂地逗弄嬰孩，看他右手拳頭握得緊緊，小力地打開幾次沒成功，她有頑固地和它鬥智鬥勇起來，過了半晌還真開了，孩子掌心間是一顆黑中帶銀的種子。
紅長老眼神發直，雙脣顫抖道:「這、這是!」

-

殤曆一六零四年，精靈和獸人議和，禁止再起紛爭，恢復雙方的交流。
同年，人族大賢者預言新世紀將要到來，眾神回歸，萬物復甦，各族迎來繁華盛世。經各族代表商議，明年曆時更替為「新曆」。
新曆元年，精靈島正式更名為愛爾埃姆。
新曆四年，精靈長老以「神」的名義，承諾百年後贈與獸人族一棵新生的生命樹。並且與獸人合資，在星辰大陸的西南方買下一塊廣闊的肥沃土地，建立起屬於獸人的城邦。

英露塔學院大門口。
葵提著近五年來的行李，和綠葉告別。
這些年她發覺自己有煉金術士的才能，另外修習了武技學部的實戰學，希望自己能夠在野外不依靠魔法也能迅速解決問題。經過多次的歷練與危機，她成功能為了一名優秀的五星煉金術士。
因為那年「精靈的祝福」學年考核完美甚至超出預期地完成，歷史學的阮曲女士用她的副院長職權，給葵在學院最終考核放了水，讓她能夠輕而易舉迅速畢業。
但只有葵本人知道自己多麼辛酸，為了要知道更多的歷史，她可是被樹海的每棵生命樹調戲了一番，天知道聖湖的那棵精靈王迷弟樣的生命樹是唯一正常的生命樹!天知道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晚上都作夢夢到被妖嬈地喊「小美女」、「快叫你爺爺我」......
回到學院，還要在阮曲女士的面前，把她疊起來有數人高的歷史書，一頁一頁地開始補全歷史露洞!
想著想著，好心酸。
「想好要去哪了?」綠葉道。
葵坦率地搖了搖頭。
她終於要去實踐她的夢想了，和銀夕一起環遊世界。儘管對前途毫無頭緒和規劃，她相信有銀夕的旅途，一定比陽光更美好燦爛。
「又傻笑。」綠葉看膩了，開玩笑道:「要送妳到十裡外嗎?」
去年，杜依朵收到父親病危的通知，未得到畢業資格，便急急忙忙回家了。理所應當地繼承了斐拉爵位，心很大地開始發展她的「時尚」事業。
鮮少碰面的六葉，最近她的消息在眾人間口耳相傳。據說，她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七星大劍士，被一個排行前段且行事低調的冒險團招攬後，依舊維持她霸氣外露的風格。
最好笑的是殷，葵第一次的學年委託回來後，就不見他的蹤影。輾轉才得知，他跑到達爾法拉武技學院當生物學教師了，成天追著水波先生跑，發誓要將自己火熱的愛正確、全部傳達給對方。
「所以就只能讓你送我了。」葵笑道。
綠葉感嘆:「等我畢業，沒人可以送我。」
「你還有布魯克。」
「......看來他睡過頭了。」
葵望天，「我習慣了。」
「那妳不要再哭了......」又哭又笑莫名恐怖。
「我沒哭!」葵用力擦了擦臉頰，抱住綠葉，「要保重!」
「好......」看見銀夕的身影，綠葉後半截話吞了回去，迅速地放開手。
銀夕道:「葵!」
收到銀夕陰森森、繁多尖銳的眼刀。綠葉求救:「葵妳快走!」
葵順著英露塔的大門，往上看見在風中輕輕晃動的金鐘，曾經他們也在伊斯塔夫鐘樓底下，嘻嘻哈哈地討論下面的人群。如今，將要各自遠航。但，葵帶著一抹釋然的笑意──總有一天會重聚的。
這時，有隻灰虎急匆匆跑了快來，布魯克用渾厚的嗓音喊道:「葵、葵，不要忘記我啊!」
「不會忘記的。」葵望著綠葉和布魯克，道:「你們要相親相愛啊。」
綠葉、布魯克:「絕對不會!」
「再見。」葵笑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