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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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8-27
<第八十章>

八月十三日清晨,崇文台周圍早已擠滿觀看第二輪四場武決的觀眾。

場次名單如下:

第一場:立命堂 斐季純 對 文心堂 洛星垣。

第二場:明倫堂 王一正 對 立命堂 岳散雲。

第三場:知禮堂 解行步 對 明倫堂 梅中寒。

第四場:開來堂 衛雕石 對 明倫堂 黃早松。

四場武決,八人上場,其中有三個明倫堂的儒生。

這種組合,客觀上說明了明倫堂的實力堅強,然而在觀眾眼中,多數期待的是洛星垣與衛雕石能不能再度使出儒教的鎮教絕學「君子之德」。

畢竟,觀眾就是來看熱鬧的,…也許…順便下注賭勝負。

主考官也很希望場面刺激熱鬧,原因當然是…這樣比較好招生啊!

凌煙閣前,夜讀坐在椅子上,淡淡看著洛星垣與斐季純的單手對決,心中思索著其他事情。

幾招過後,眾位堂主看出洛星垣故意與斐季純纏鬥餵招,便知這場武決沒有什麼可看,於是開始小聲閒談。

繼往堂主藉機向夜讀詢問犁承家與喬從文的恢復狀況,開來堂主因衛雕石也去耕墨園讓夜讀檢查診療,於是加入話題。

知禮堂主沉思了一段時間,突然問:「先生,我突然發現,昨日領悟『君子之德』的五人中,有四個人都住在你的耕墨園,這其中是否有關連?」

夜讀望了知禮堂主一眼,淡淡回答:「目前我還不敢確認,等明日清晨祭聖大典之後再說吧。」

聽到夜讀的回答,知禮堂主渾身一抖,立命、繼往、開來三個堂主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難道知禮堂主猜對了?!

「這其實不是我的猜測,真正發現問題的人是前任文心堂主。」夜讀微微一笑:「我接任之後,羽后將前任文心堂主的筆記交給我,我一邊輔佐羽后一邊查訪研究,歷經數次失敗,終於摸到一些頭緒,希望這次能成功,那麼前任文心堂主在天之靈也可得到安慰了。」

夜讀說完,望向正轉頭看他們說話、臉帶詫異的副主考。

副主考一抖,連忙拱手一揖,端正身姿,繼續注視崇文台上的對決。

知禮堂主見狀,眉頭微皺,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好像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什麼,隨後轉頭觀察其他堂主的反應,只見開來堂主挖著鼻孔完全沒感覺,繼往堂主靠著椅背感嘆前任文心堂主命運多舛,立命堂主則淡淡聽著繼往堂主的感嘆。

難道是我多心了?

正當知禮堂主疑惑時,對決分出勝負了!

斐季純新領悟的「迷蹤拳」是很厲害的武功,在修為上又佔有優勢,所以洛星垣敗的不冤枉,然而斐季純卻很不爽。

「小兄弟,為何不用『君子之德』打我?」

「?!」正重新躍上崇文台的洛星垣很不解。

「我方才問,為何不用『君子之德』打我?」

「你這麼想要我打你?」

「沒有啊。」斐季純搖頭:「但是,你我對決,你不用最強的武功,豈不是對我的不尊重?」

「原來如此…」洛星垣恍然大悟,連忙解釋:「因為『君子之德』很費力,我修為還不足,經過一夜休息,仍然未能回復,所以師父交代我不能使用。」

斐季純聽完,神情顯得十分落寞,雙手一揖:「對不住,是我誤會了。」

洛星垣立刻回禮。

主考官也是鬱鬱寡歡,沒有『君子之德』加持,場面不熱鬧好看,還要如何招生?

然而此時武決已經分出勝負,主考官只好大聲宣布結果。

隨後斐季純與洛星垣對主考官躬身一揖之後,各自走下崇文台。

此時,斐季純像是想到什麼,轉頭大聲問:「那你恢復之後,再用『君子之德』打我可以嗎?」

洛星垣被如此執著的態度嚇了一跳,驚問:「你變態喔?」

秋風吹過,呼呼聲響,整個崇文台爆出一陣瘋狂大笑。

斐季純一愣,臉色赤紅,一跺腳,跑下台了。

在凌煙閣前觀戰的立命堂主一拍天靈蓋,一聲哀號:「武癡…沒救了…」

隨後第二輪第二場武決開始,明倫堂王一正對立命堂岳散雲,「六合拳」對決「儒門散手」。

經過一夜的練習,王一正將十二式六合拳運用的更加圓融純熟,威力也更加巨大,然而岳散雲也非易與,儒門散手更是能借用對手之力反擊的高明武功,是以對決的前半刻鐘王一正屢屢陷入危機。

但是經過半刻鐘後,岳散雲則開始顯得力不從心,畢竟昨日才被洛星羽用火德屬性的『君子之德』正面打中,雖有金甲符保護,內腑仍有傷勢,無法長時間戰鬥,

經過一刻鐘的纏鬥,王一正在時限結束前,將已是強弩之末的岳散雲逼到崇文台下,獲得勝利。

然而王一正並沒有任何喜悅之情,只見他單膝跪在崇文台上,雙掌貼著地面,隨後面現驚慌之色,看向修業、時習、日新、立教四個齋主。

主考官見狀,左手一撫鬍鬚,面露譏諷之色:「沒有感受到先賢英靈的意志,是不是讓你很意外?」

王一正一愣,望著主考官,滿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主考官冷冷一笑:「昨日五種『君子之德』都出現了,整個陣法耗費太大,此刻先賢英靈正在休息,靜待明日祭聖大典,今日除非站上崇文台的人有驚人的表現,否則是沒有與先賢英靈共鳴的機會的。」

主考官一說完,明倫堂一陣騷動,四個齋主全都陷入驚慌恐懼。

主考官見狀,卻呵呵一笑:「別擔心,明日祭聖大典,還有一次接受先賢英靈洗禮的機會,好好把握吧。」

聽到主考官的話,修業、時習、日新、立教四個齋主更加驚懼不定,覺得自己好像踏入陷阱一般,然而此刻已無回頭的機會,只能盡全力奪下武決冠軍,取得大比排名第一,以及最後的洗禮的機會。

第三場武決是由知禮堂解行步對決明倫堂梅中寒,「春秋筆法」對決「翦雲手」。

梅中寒動作明顯焦躁,一招一式都不留餘力,力求最好的表現。

解行步知道對手是在"表現"給先賢英靈看,目的當然是想要得到鎮教絕學的傳承,於是故意做對,以閃避為主。

梅中寒對此感到生氣,一聲大喝:「你這懦夫!為何不肯與我正面對決?」

解行步輕輕一撫衣袖,微微一笑,笑得如同春暖花開:「先賢英靈很累,正在休息,何必去打擾他們呢?」

「你…!」梅中寒氣得怒火三丈:「你知禮堂也沒有得到傳承,你難道就甘心屈居於人之下嗎?」

解行步兩手一攤,笑得雲淡風輕:「昨日我問過犁年兄了,他說『君子之德』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學的,除了天資體質機緣,更重要的是毅力、對儒學的領悟以及一顆仁者之心,他是獲得傳承之後,才明白『任重道遠』這四個字有多沉重,還有,他說有空會跟我切磋,我能不能也學得『君子之德』,就看我的努力跟覺悟了,所以,我不急。」

「什麼?!」梅中寒被這幾句話驚得目瞪口呆。

修業、時習、日新、立教四個齋主也是渾身巨震,一臉驚訝。

主考官摸了摸鬍鬚,轉頭望向夜讀:「先生,『君子之德』可以用言說身教傳授給別人的嗎?」

「從原理上來說,當然是可以的,不然這一絕學如何傳承下去?」夜讀的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仍聽得清楚:「只是這一招式相當不好學,負擔又很大,我其實很不希望我的徒兒得到傳承,只是現實如此,逆來順受罷了。」

「為何呢?」主考官很不解。

「方才解行步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任重道遠』啊…」夜讀微微一嘆:「昨日用過『君子之德』的五個人此刻都還沒有恢復,據我診斷的結果,已經損及身體生機,簡單說,這是犧牲性命換取威力的自殘之招啊!」

夜讀的解說,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驚訝無比。

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夜讀繼續解說:「毅力、對儒學的領悟、仁者之心,這就是在說,『知其不可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就是『任重道遠』,可惜現在沒多少儒生有這樣的覺悟了,我的兩個徒兒其實還差的很遠,只是先賢英靈害怕後繼無人,勉強傳之而已。」

夜讀說完,淡淡看著崇文台上,因不知所措而頻頻望向明倫堂四個齋主的梅中寒,那眼神帶著滿滿的憐憫。

主考官、副主考以及立命、繼往、開來、知禮四個堂主,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感覺腳底發冷,身體莫名虛弱,久久無法言語。

這種情況一直到解行步將梅中寒打敗為止。

第四場武決,由開來堂衛雕石對決明倫堂黃早松,開場不到一息時間,勝負就已經決定,因為衛雕石自動往台下一跳,直接認輸。

黃早松很生氣,沒有好表現如何與先賢英靈共鳴,進而取得傳承?

面對黃早松的憤怒質問,衛雕石兩手一攤:「夜讀先生交代,昨日我沒有留力,身體耗損太大,需要休息,要我今天應付一下就自動認輸,有責任都是他承擔,我照做了,有問題你去問他。」

於是所有人都望向夜讀。

夜讀聽完,臉色很黑:「我叫你應付一下,不是叫你直接往台下跳!」

「有差別嗎?」衛雕石摸著頭,呵呵笑的如同白癡:「反正我身體不爽快,在台上走幾步就當作應付囉。」

夜讀全身一僵,隨後一咬牙:「很好,你現在身體不爽快是吧?從現在開始,禁酒三個月,每日早晚一碗『十全大補湯』,聽清楚了?」

「前輩手下留情啊!」衛雕石聽完立刻求饒:「禁酒可以,那『十全大補湯』太苦了,我不要一天兩碗啊!」

「現在才知道求饒?太晚了!」夜讀站起身,怒目一蹬,衛雕石立刻知道自己慘了,只能望向開來堂主,投以求救的眼神。

開來堂主抓抓後腦,嘆了一口氣:「夜讀先生是為你好,你認命吧!還有,從今日開始,你每日早晚都去耕墨園報到喝藥,聽清楚了?」

衛雕石一聲哀號,欲哭無淚。

至此,第二輪四場武決全部結束。

第三輪兩場武決在半個時辰後開始,趁這段時間,參賽者可以養精蓄銳,觀眾可以去買點心來吃,順便聊天傳消息,當然還可以去下注。

而明倫堂的四個齋主則急的手足無措,想了幾個應對方法,卻都指向同一個結果,取得武決冠軍,奪下最後洗禮的機會。

第三輪第一場由立命堂斐季純對決明倫堂王一正。

由於斐季純之前離場時有點丟臉,所以此時出拳含著怒氣,而王一正為求先賢英靈的青睞,出拳也是虎虎生風,「迷蹤拳」對「六合拳」,精採的近身短打對決由此開始。

十幾招過後,就連不喜歡明倫堂的主考官都不得不承認王一正的天賦驚人,因為崇文台又泛起了熟悉的波動,往王一正身邊聚集。

明倫堂的四個齋主見狀,同時一陣欣喜,隨後緊張到雙拳緊握。

然後重重的失望降臨。

共鳴沒有出現。

王一正低頭看著崇文台,看著漸漸消失的波動,疑惑、恐懼、失望等情緒紛紛湧上心頭。

「喂!還在比武,專心一點!」斐季純喊完立刻出拳攻擊王一正。

王一正被喝聲驚醒,重新提起精神迎戰,然而勝利已經離他而去。

斐季純威猛的一拳將心神不專的王一正打落崇文台,搶下決賽的資格。

隨後,第三輪第二場由知禮堂解行步對決明倫堂黃早松。

黃早松此時壓力巨大,明倫堂只剩下他了,所有的期望也只能壓在他身上,所以此刻站在台上的黃早松表現失常了。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解行步就抓到黃早松的破綻,左手食指帶著朦朧靈光,一指點在黃早松的額頭,黃早松摸了摸額頭上的小傷口,無奈認輸。

至此,明倫堂全軍覆沒,四個齋主臉色沉重如喪考妣。

下午,最後的決戰由斐季純對決解行步,經過一番苦鬥,解行步奪下了最後的勝利,取得最後洗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