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就是這樣》

本章節 7552 字
更新於: 2019-08-27
  隨文附上燈貓百白畫的魔王伊安,以及戴面具的版本。

  原本這圖應該是在【魔王陛下】更新時一塊貼上的,但是,我先更新的是正文。(笑哭)



  賽門讓我踩在地上的照片,在怪物圈大為流傳,經過這一事後,賽門果斷放棄對安德烈動手的打算,成天和斯芬克斯窩在一塊。

  無端成為天然靠枕的斯芬克斯並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我曾無意間看見,他將賽門被我踩在腳底的照片下載之後,弄成了各式各樣的表情貼圖。

  哪怕只是私人收藏,本質還是相當值得探索。

  察覺到我視線的斯芬克斯,二話不說將手機塞到肚皮底下,繼續曬太陽。

  怪物的生活如此平淡,馬恩兄弟的相處模式就顯得多采多姿,大小爭執不斷,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跡象。

  看待馬恩兄弟向來食慾大過娛樂的斯芬克斯,在賽門挨了頓揍,差點連翅膀都沒能保住後,徹底杜絕了這個念頭,對於馬恩兄弟間的吵吵鬧鬧,略作評價,「還是以前的人類乾脆,一言不合就搞暗殺。」

  早已見慣各種勾心鬥角、政治暗殺的古老聖獸認真回想了下,「我這有好幾種古老,但卻相當有效的毒藥配方,你問他們要不要來一點?」

  斯芬克斯問的真心實意,比起爭執,他認為直接弄死對方比較省事。

  不管是亞里德毒死安德烈,還是安德烈毒死亞里德,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必要時,他還可以提供正宗木乃伊製造方法。

  某方面來說,我挺喜歡斯芬克斯的建議,但我更加在意……「那我拿什麼當娛樂?」

  聽到詢問的斯芬克斯怔了怔,旋即將自個方才的建議全部收了回去,極其誠懇的開口,「當我什麼也沒說。」

  讓斯芬克斯難得起了分享心的馬恩兄弟,情況倒是一天比一天惡劣。

  三天兩頭找上門,讓他一塊回家的安德烈,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攪黃亞里德跟人談好的交易無數次。

  哪怕他什麼也不做,只是跟著亞里德一塊上門,也稱不上是買一送一。

  期間,真有不長眼的傢伙,試圖拉安德烈一塊開心,下場可想而知,被安德烈揍得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一來二往,安德烈的兇名在應召圈傳了開來,連帶的,亞里德的生意也受到波及,只要和安德烈扯上關係,談好的生事鐵定要成為歷史。

  聽到這,我不由得感嘆,某方面來說,安德烈真的不是普通棘手。

  就算真有人性癖好特別,特喜歡觀眾欣賞,單是安德烈板著張臉,往他們身邊一站,別說是開懷作樂,能不能硬起來,還是回事。

  硬起來後,安德烈會不會動手揍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有被虐待狂的興趣,也得嚴重到扛得住安德烈的暴力才行……

  生活越加艱難的亞里德,對安德烈的態度自然不會好到哪去,要命的是,安德烈對亞里德也狠不下心,他可以動手揍任何一個人,就是捨不得碰亞里德一下。

  為此,哪怕他臉色難看到可以嚇退眾人,亞里德也不當回事。

  這種對情況壓根沒有幫助,更不用說是改善的相處方式,連怪物都感到乏味,更不用說,他們兄弟每回爭執的事都是一樣的,就連說的話也相差無幾。

  愛德華甚至打了個哈欠,引用了下來自東方的俚語,「自古慈母多敗兒。」

  純粹以怪物的觀點來看,安德烈的舉動並不值得嘉許,甚至顯得莫名其妙,畢竟,安德烈的實力在亞里德之上,言語無用,就該以武力鎮壓,更甚至,打開始就不該浪費時間跟精力來講道理。

  怪物間講的是實力,以及生死。

  道理什麼的,全是虛假。

  人類總愛用這回事來突顯自己與動物的不同,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動物的一環,更甚至,他們以引為傲的道德和法律,本身就是建立在某一種利益與價值上頭,不過是以動人的言詞,掩蓋底頭的剝削。

  存在本生就是種略奪。

  生存本身就是場爭鬥。

  生命更是不講道理。

  再多的冠冕堂皇,也只是掩耳盜鈴。

  人類樂此不疲。

  安德烈為亞里德的自甘墮落感到痛心,亞里德則認為,他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拜安德烈所賜,如此這個罪魁禍首還一再阻撓他,更是讓他怒不可遏。

  一次爭執中,亞里德忍無可忍的怒吼,「如果不是你,伊安現在依然寵著我!」

  亞里德認為,如果不是安德烈從中作梗,哪怕我對他沒有任何情愛和憐惜,也會滿足他一切渴望,畢竟,一直來都是如此。

  他在外頭做了什麼,花了多少錢,我從來不曾皺過眉頭。

  他們爭執時,我就站在不遠處的屋頂,和愛德華他們一塊,當我聽見這話時,更是忍不住低笑,亞里德這話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在意他的想法,不在意他的本質,更不在乎他心裡的想法,但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一切,全是建立在安德烈如此希望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安德烈希望,我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不值得我注視,也成不了娛樂。

  這麼一個淺顯易懂,所有怪物都心知肚明,就連安德烈自己也很清楚的道理,安德烈仍是在亞里德說出這些話時,受到傷害。

  他顫著手,試著觸碰亞里德,被無情的拍開。

  馬恩兄弟的表現,讓我極為開懷,尤其是在亞里德怒氣沖沖的離去,安德烈一臉灰敗的蹲在地上時,我更是愉快到不能自抑的靠著賽門肩膀低笑。

  安德烈太討人喜歡了。

  賽門深深看了底頭的安德烈一眼,最後,彷彿理解什麼的嘆了口氣,「難怪你會揍我,果然是你最喜歡的娛樂。」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再次低笑。

  下秒,察覺原本站在一旁的愛德華不見蹤影,賽門怔了怔,像是想通什麼的轉頭看向亞里德方才離去的方向,「你不阻止?」

  「愛德華和你不同,他很明白,如何讓我感到愉快。」我如此答覆。

  那天晚上,斯芬克斯發了篇推文,上頭寫著,現在想想,被他一口吃掉,其實很幸運,底頭附加我和愛德華他們圍觀兄弟吵架的照片。

    ***    ***    ***

  愛德華想做些什麼,我沒有探究。

  無論他做了什麼,最終,都會成為我娛樂的一環,除非他活久嫌膩了。

  為此,我安心的待在家裡。

  打從安德烈成為牧師歸返後,我出門旅行的次數明顯減少,亞里德約了幾回,只能獨自成行後,他再也按捺不住的問我,為什麼我大半時間都待在同一個地方?我明明有錢有閒,可以環遊世界,為什麼我卻只想待在家裡?

  理由很簡單。

  有一部份是因為活得太久,實在找不出來有什麼地方是我沒去過的,另一部份,也是最關鍵的理由,便是……萬一在我旅遊途中,我選中的娛樂一個腦筋轉彎,跑去參加什麼危險活動,把自己弄死了怎麼辦?

  這不是危言聳聽。

  人類真想在不知不覺中弄死自己,簡直容易至極。

  很久以前,在人類還沒發明蒸氣輪船時,我曾經搭船遠渡太平洋,欣賞海軍追剿海盜,或是海盜打劫商船的戲碼,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我漫長生命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娛樂插曲,直到我收到一封來自人類伴侶的家族信件。

  內容誠懇,措詞高雅。

  我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有那麼點興趣的娛樂對象,在我出門旅行沒多久,不知怎的,突然萌生了強烈的愛國心,懷抱滿股熱誠,栽進為國奉獻的事業。

  當年交通不便,我收到消息時,結局早已註定。

  哪怕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也只能對著他的墓碑歎息,誰能想到,他空有一腔熱血,卻沒有相對的運氣和實力,初次出勤就被敵軍消滅在路上……

  我怎麼也沒想到,我不過是去看了齣好戲,娛樂就把自己弄死了。

  簡直虧大了。

  經過這件事,我深深理解一個道理,哪怕我以往挑選為伴侶的人類都很有能耐,從來不曾趁我出遠門時搞出什麼難以收拾的大事,更不會輕易把自己弄死,也不代表,我未來的伴侶都有這樣的自覺。

  自己的娛樂,終究得靠自己看緊。

  就算其他怪物礙於我的存在不敢不手,也不代表娛樂不會把自己弄死。

  真要出遠門,也得作好充份準備,最好是將對方帶著一塊旅行。

  斯芬克斯對我待在家裡的行為,頗為支持。

  前幾天更新完推特,被賽門拎出去交流一番,回來後,手機被沒收的斯芬克斯,向我借了筆記型電腦,下載了幾款線上遊戲。

  不得不說,斯芬克斯對線上遊戲有些挑剔。

  幾乎是下載一款刪一款,好不容易遇到一款他覺得喜歡,操作起來相對風騷的遊戲,他就像是個網路成癮的少年,不管到哪,都要帶著筆記型電腦。

  儘管,我告訴過他,可以用我的電腦開啟推特,和怪物們聊天,斯芬克斯依舊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個提議,他一面輕甩尾巴,一面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怎麼來這裡的?」

  被賽門當成寵物貓,一路托運過來的嘛!

  斯芬克斯明顯不想提起這話題的表現,讓我不由得檢討了下自己,是不是忘了告訴他,半人馬酒館可以提供毫無風險的偷渡服務?

  決定將這事遺忘得更徹底的我,貼心的提醒,「愛德華也能帶你埃及。」

  天使在人類面前,總是擁有無限特權,只要愛德華願意,斯芬克斯甚至可以搭乘私人專機,毫無阻礙的直達埃及。

  為了方便玩遊戲,將自己縮成隻貓咪大小,此刻正窩在我腳邊的斯芬克斯,神情複雜的瞥了我一眼,「與其找愛德華,我寧可等安德烈壽終正寢,再讓你帶我回去。」

  「這個世紀我不一定有興趣去埃及。」

  斯芬克斯停下動作,面無表情的轉頭看我,「我也不是非得回埃及不可。」

  賽門就算了,愛德華到底對斯芬克斯做了什麼,讓他如此抵觸?

  我伸手揉了揉斯芬克斯的頭,「雖然我們看的是實力,但是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在人類心裡,你是高貴睿智的古老聖獸。」

  斯芬克斯的目光透著一絲譴責,和我當時讓他拿筷子吃壽司沒有兩樣。

  不想理我的他,索性將注意力移到電腦螢幕上頭。

  比起拿筷子,握滑鼠跟按鍵盤,對斯芬克斯來說,壓根沒有難度可言,隨意瞥過一眼的我,不得不承認,斯芬克斯玩遊戲的方式別出心裁,甚至稱得上風生水起,要說有什麼值得我多看一眼的,大概是,他這個遊戲一霸,有點惡名在外。

  我好幾次看見,他把整團隊友坑上死路。

  不管是野戰,團戰,還是副本,斯芬克斯總能找到無數種坑隊友的方式,有回,我親眼看見,副本BOSS剩下殘血,眼看就要被消滅了,斯芬克斯瞬間演出操作失誤,以致BODD瞬間轉向,滅掉其他成員的戲碼。

  我不由得讚嘆,「幹得漂亮。」

  同樣的事發生幾回後,螢幕上滿滿都是問候斯芬克斯的話語。

  換作人類,不是愧疚,就是氣炸了,身為怪物的斯芬克斯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照舊怎麼坑人怎麼來。

  娛樂優先。

  人類啥的,不過是飯後點心,不用在意。

  有時對方被斯芬克斯徹底激怒,準備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擁有足夠時間,可以把各種遊戲玩到專業等級的斯芬克斯一聲冷笑,二話不說,說打就打,只是幹掉對方的過程,我偶爾會聽見他不知是興奮,還是咬牙切齒的低語,「愚蠢的鳥人,接受制裁吧!」

  我低頭看了下,此刻被他重點關注,寧可以血換血,或是扛著大波火力也要弄死的角色,嗯,跟賽門有那麼點像呢!

  為了讓斯芬克斯擁有良好的遊戲體驗,我沒有提醒他,他口中那個應該接受制裁的鳥人本尊,此刻就站在我們身後。

  眼看斯芬克斯即將完成擊殺,賽門猛地出手,將他拎了起來。

  失去控制的角色,瞬間淹沒在群體攻擊之中,毫無懸念的倒下,風騷許久,不曾死得這麼憋屈的斯芬克斯一頓掙扎,最後,在角色死亡時轉頭瞪人,察覺自己落在賽門手裡的他先是一怔,旋即瞠大雙眼。

  賽門揚著笑容,拎著以眼神無聲控訴的斯芬克斯出門。

  他們在門口遇到了安德烈。

  儘管,我只能聽見他們交談時的聲音,也不難想像,賽門此刻的神情,比以往要真摯許多,「進來吧!伊安在裡面。」

  安德烈對賽門道謝,接著,是門扉關閉的聲音。

    ***    ***    ***

  一直以來,安德烈可以自由進出我的住所。

  我不介意,他也不會客氣。

  直到他將鑰匙還給我,他便將嚴守身為訪客的立場,哪怕因為利利安納的事,他曾經回來暫住一陣子,又因為愛德華的緣故,而再次退回他給自己設定的距離,一如現在,他遵守禮儀的坐在我面前。

  安德烈出自怎樣的理由和想法,我不在乎。

  事實上,我對他的言行舉止充滿興趣。

  冒著熱氣的紅茶轉冷的期間,安德烈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坐在我的面前,低垂著眼眸,彷彿是在思考些什麼,又或者什麼也沒想。

  我不在意,甚至沒有出聲催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彷彿化作石塊的安德烈,緩緩開口,「伊安……」他的嗓音乾澀沙啞,當年他將亞里德託付給我照顧時,也沒有這麼難過。

  我沒有回應他的呼喚,輕啜一口早已變冷的紅茶。

  直到他抬頭盯著我,我才將茶杯放回茶托上頭,輕笑,「我說過很多次,你不開口,我不會知道你的想法。」

  「為什麼?」

  安德烈沒有把話說完並不影響我理解他的意思,為什麼我要放任愛德華影響人類,排擠……不,正確來說,這不是排擠,在愛德華蓄意引導下,亞里德身旁有能力拉他一把的人,不管是怎樣的身份,與他有著怎樣的關係和交情,全都對他視若無睹。

  彷彿他們的世界裡,從來不曾有過亞里德這個人。

  他們追隨愛德華的腳步,遵循他的旨意,只要愛德華依然在此,他們就能發自內心的說服自己,亞里德並不存在。

  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

  被徹底抹去,不存在他們認知中的人,哪裡需要什麼善意或惡意,就連意識到他就站在面前,也是件多餘的事。

  這比羞辱亞里德更加糟糕。

  安德烈不過是破壞他的經濟來源,愛德華卻是在抹殺他的存在。

  察覺到這種情況的安德烈,試圖挽救或是改變亞里德的現況,愛德華僅是不以為然的低笑,「阻止一名怪物正在進行的娛樂,向來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麼……」

  「你能用什麼交換?」

  愛德華的語氣溫和,一點火氣或是不耐也沒有,越是如此,他帶給安德烈的壓力越大,安德烈當下就清楚明白,這是名古老的怪物。

  哪怕他冠有天使之名,本質依然是名怪物。

  怪物向來不講道理。

  安德烈沒法拿出足以使愛德華心動的代價,只能挫敗的離去。

  噙著笑容,目送他離開的愛德華,用帶著幾分疑惑的語調開口,「他對種族天賦的抵抗似乎又提高了一點點。」說到這,愛德華微微一頓,對原因心知肚明的他瞥了我一眼,「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不是。」我承認的很乾脆。

  愛德華沒有問我理由,也沒有詢問事情經過,僅是不以為然的嗤笑。

  對安德烈來說,這是個意外。

  他是為了亞里德來找我,哪怕他心裡也很清楚,只要撐到愛德華離去,亞里德所面對的情況就會得到改變。

  基本上,天使不會在某個地方待太久,除非,他想毀滅了那裡。

  無論如何,亞里德被無視的情況不會維持一輩子,也許他的情況會變得更好,也許會變得更差,至少,他會如他所願的再次回到人前。

  亞里德無法忍受。

  他的痛苦影響了安德烈。

  安德烈鮮少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每次懊悔和自責都是為了別人,以前是為了蘇菲亞,現在是為了亞里德。

  他明確的希望我斷絕對亞里德的經濟資助。

  不僅僅是我,連同其他人對亞里德的金援,又或者該說是等價交換來的金錢,也在安德烈希望的範圍。

  他期望,我便為他做到,只是方式,和他想像和理想中的不太一樣。

  面對他的質問,我忍不住輕笑,「安德烈,你問了個相當有趣的問題,你明明知道,哪怕我中斷對他的金援,他也能找到其他人來維持自己的生活。」

  「你仍是要求我斷絕他的經濟來源。」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徹底的方式嗎?」

  愛德華將亞里德伸手能及的人類,全部掌握在手裡,如此理所當然而不引起半點反感與抗爭,更重要的是,這種方式能使我感到愉悅。

  被逼上絕路的人類會展現出怎樣的慾望和情緒?

  亞里德已經用行動告訴我了。

  多麼使人愉快啊!

  取悅了我的同時,也滿足了安德烈的希望。

  在這之前,我對安德烈向來坦承,只要他有勇氣面對,只要他想知道,無論是本質,還是以人類為樂,我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面前。

  「我可以因為你的希望,接受亞里德一次,自然可以為了你的期望,接受他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我鬆手,任由茶具落在地面,摔得粉碎,朝安德烈探出上半身的同時,一手觸碰他的臉頰,「在這之前,何不試著告訴我,你希望亞里德變成怎樣的人?」

  哪怕安德烈想見到如同聖人般高尚的亞里德,也不是無法實現的事。

  只要他想,就算他的願望是讓亞里德一天變換一種性格,也不是難題。

  「你對亞里德就沒有半點真心嗎?哪怕只是一點點……」明明疲憊不堪,安德烈看向我的眼神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不滿,也看不出一點憤怒。

  賽門和愛德華從我這奪走了許多樂趣。

  要不是他們以其他方式補了回來,我不介意過去的老朋友再少個幾名,我看著安德烈眼中屬於自己的倒影,唇角微彎,「每一日都是真心。」

  包容也好,放縱也好。

  所有的一切,全是真心真意,只是,與他和亞里德期望的不同。

  聽懂這句話背後涵意的安德烈苦笑,「你不懂。」

  「我確實不懂。」我沒有使用低語,嗓音仍是比平日要微低上幾分,「不如由你告訴我,你想見到怎樣的亞里德?」

  這是個承諾。

  一個保證他只要開口,必定會實現的承諾。

  安德烈卻拒絕了。

  我不能理解安德烈的堅持,或者該說,我從來不曾懂過人類在這方面的理念,安德烈不是第一個拒絕我的人類,也不會是最後的一個。

  漫長歲月裡,總會出現一兩個因為各種原因,在關鍵時刻,希望我袖手旁觀,或是沉默不語的人類。

  明明在此之前,他們對我提過許多要求,我也一一為他們做到。

  他們的猶豫,在我眼裡顯得格外無法理解,要說他們心底沒有讓我為他們達成願望的想法,那是騙人的。

  他們比誰都要清楚,只要開口,不管是怎樣的難題和心願,我都會為他們達成,他們只需像以往那樣,等待結果即可。

  我很樂意為他們實現慾望,甚至不需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或是報酬。

  饒是如此,依然有人會在最後一刻,選擇沉默。

  就像安德烈。

  直到最後,他依然沒有提出要求,只是定定的看著我,眼神複雜的說不出是痛苦,還是絕望,或者混著其他情感。

  他就在這種情況下,湊到我面前,拉開我的衣領,咬下一口。

  安德烈是否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打算,還是意外,並不重要,就像我許久前和他說過的一樣,沒有我同意,他根本傷不了我。

  察覺到他意圖的瞬間,我允許他咬上我的脖頸,喝下我的血。

  只是如此罷了。

  安德烈沒有吸吮太多的鮮血,但也沒有立刻站,反而是維持這種會令他感到憋屈和不自在的姿勢,靠著我的肩膀。「你是怪物。」

  「嗯。」

  「我是人類。」

  「嗯。」

  「就是這樣。」

  我略微一頓,「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