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為了你我的夢想

「那一夜，芒草部落的鍛造之神雕像遭烈焰焚燒，色黑如焦炭。為它添加一分人氣，一分真實。」──桑˙桐雪《碧海史話》

退燒的那天，葵在枕頭的底下找到一小片的白色外殼，原是光滑的觸感如風乾似的滿是皺褶，輕輕一撕便破碎。葵摸到當下就知曉，這是屬於銀夕身上的東西，是蜘蛛的表皮。
縮小，根本沒用。

自從長了翅膀，葵歸心似箭。在額拉拉城又過一日，她終於奈不下性子。
殷早就看出她的坐立不安，道:「哼，我本來就不想來這，現在妳總算懂了吧?」
「不懂。」葵示意道:「敲門!」
今早兩人決定要回學區市了，葵沿路詢問矮人們加爾頓的住所，都沒收穫，換到殷出馬，立即就有人爭著帶路。簡直是天差地別，奇怪了，是種族歧視，還是他們已經認定殷是他們的矮人「女婿」了?
殷磨磨蹭蹭，深吸了一口氣，正要敲門──
裏頭的談話依稀從粗簡的木門傳出來，基於好奇心，加上不想打斷的心裡，他們對視了一眼，決定待在門外，找個好時機再打擾。
葵比了個大姆指，很好，覺得自己很有「禮貌」。
而屋內的人聲越來越大，像是在爭吵，原來斷斷續續的談話，開始清晰連貫。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再過一日他就要離開了，你不是保證說他會留下嗎?」
「他還是愛我的。」加爾頓說。
雖然沒頭沒尾，葵直覺地看著銀夕，後者無奈地回望。
那人帶著欣喜和鼓勵，道:「就趕緊挽留他，烈焰鳥對部落很重要，或拐或騙，一定要留下他!」
「我會的，他對我一定愛慘了!」加爾頓保證道。
「......殷，不哭。」葵對他做了安慰的口形。
殷臉色發黑，天知道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烈焰鳥的火焰，溫度控制自如，穩定又精純，是一種非常適合煉製各種魔具的火焰，因為非常適合，煉製的魔具成功率會大升，還可能會產生出額外的效果，如:之前杜依朵拜託讓他燒熔壺這種「廉價」行為。
葵想起來之前在書本上看過的──傳聞，每一名矮人都會有個遠大的夢想，就是得到一隻烈焰鳥、藏在家裡，每天為他生出美麗的火焰......
此時，門把被轉動了，加爾頓軟嫩的嗓音離得很近:「我先去找......」一開門就見到意料之外的兩人，他一臉錯愕。
想著殷現在沒心情說話，葵帶著笑容說:「我們現在要離開了，想和你告別。」
聞言，加爾頓手足無措道:「為何，我們是哪裡做得不對?留下來我會給殷最高的待遇!」
「嘖，我不需要。」殷賞了他一眼，挑起眉頭笑得燦爛極了，「我記得你先前說，你成年了不會再長大了，現在我倒是希望你長大點好。」說罷，也不看加爾頓瞬間脹紅的臉，牽著葵的手準備離去。
「站住!」加爾頓大吼，「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能出城!」
殷背對著他，聲音高而清亮，道:「我是烈焰鳥，你忘了?」
頓時，一頭巨大的艷紅色身影佔據了芒草部落上空，烈焰鳥高傲地抬高脖子，黝黑的瞳色睨視著下方逐漸聚集的人群，他原地煽動翅膀，整座城灰塵片片，人們站不穩地東倒西歪，殷叫了幾聲，準備飛高。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
星辰大陸上空，高貴華美的烈焰鳥正緩慢地朝星耀帝國飛去，還時不時地回望來時的方向，見額拉拉城一角還冒著濃密的煙霧，得意到整個屁股都搖了起來。
「不要晃!」葵拍了拍殷的頭，坐在殷的脖子上快要被顛暈了。
「覺得舒爽!嗷嗚!」殷繼續得意。
「學什麼狗叫......」葵無語，「不過，你真大膽，竟然把鍛造之神雕像給燒了。」雖然以雕像的堅硬程度，應該不會全燒毀啦!
「沒有信神的魔獸!」
「銀夕就信!」
「......他就是例外。」
「喔，是喔。」葵敷衍道。
「我在想，其實我們沒相愛過。」殷突然飛低了幾分。
葵知道那個「我們」是指他和加爾頓，她抓了抓殷脖子上的鳥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這時，殷輕拍兩次寬大的火紅羽翼，翩翩拔高而起，道:「我肯定沒愛過他!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來看，我的魅力果然很大啊!哈哈哈!」
葵漠然:「......好棒好棒。」
呵，為他擔心憂慮的自己真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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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結束的第一天，芳草植物園的某棵樹上，兩名身型小巧可愛的木靈，坐在枝頭，從遠處看像兩隻雛鳥，從近處看又像一隻金髮、一隻粉髮玩偶排排坐，軟萌軟萌的。
莫斯里特檢視完葵的翅膀，開心地說:「完整、健康，看來妳已經是名可以獨當一面的木靈了......妳感覺到了嗎?木元素的歡欣雀躍。」
「水波先生，謝謝您。」葵微微鞠躬。
莫斯里特謙虛地說:「我什麼也沒做，是妳有好好遵照建議多曬太陽，才會那麼快恢復營養。」
「水波先生，我有問題想要請教您。」
見她一臉嚴肅，莫斯里特不得坐得更加端正，「什麼事?」
「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木靈減少對陽光的需求?」葵問。
莫斯里特一聽，想了良久，還是搖了搖頭。螁去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他皺眉道:「妳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葵頓時有些困窘，「想和愛人在一起」什麼的，說不出口啊。有點害羞啊。
她臉紅紅的，眼珠子轉了轉，含蓄道:「我有一個喜歡的對象。」
然而，莫斯里特不懂少女心，追問道:「嗯?我是問為何會想改變?」
「......我覺得這不重要。」葵望天。
可莫斯里特不這麼認為，「不不不，我覺得這非常重要，我可以幫你判斷理由值不值得!」
葵一臉肯定，「是特別非常絕對值得的理由!」
「葵!葵!葵──」幾聲喊叫傳遍整個植物園。
「有人找妳。聽起來是從門口喊的。」莫斯里特催促，「似乎很急，快去吧。我很空閒，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葵滿臉黑線。聽聞，您用「哪裡的植物學都一樣」的藉口，把學生通通丟給羅伯先生......
「快去快去!」
「啊，好啦。」葵隨莫斯里特飛下樹，要離開時，莫斯里特抓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神色有些憂心，猶豫道:「不管是因為什麼，試圖改變習性，都會對身體有不良的影響，妳千萬不要輕易嘗試。」
「我知道的，水波先生。」他的叮嚀讓葵感到溫暖與喜悅，但她......
這時，一道修長的人影突然從附近的草叢竄出，抱怨道:「葵，妳好慢......木靈啊啊啊啊──兩隻木靈!」艷紅身影呼嘯而過，颳起一陣塵土飛揚。
葵下意識地閉上雙目，隨即而來，是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
塵埃一落，葵睜開眼睛，就見殷心滿意足地站在身邊，雙手放在胸前捧著......掙扎中的水波先生。
「......殷，你怎麼進來的?」
殷笑得甜蜜，道:「西西璉邀請我進來的。」
羅伯先生，您在植物園設置的禁制魔法是做假的嗎?就這麼輕易就放人進來了!
看見整個身軀被殷的手掌團團圍住的水波先生，唯一露出來的頭部爆紅、呼吸出多進少的模樣，她嚇得拉著殷的手，「快放開他。」
殷很困惑，「我沒握很緊啊!」
「先放開他啦!」
殷不情願地張開手掌，暈呼呼的木靈躺在他的掌上，還沒回過神。
殷眼睛閃閃發亮，「好可愛哇。葵寶貝是不是突變，有了吸引同族的能力?很好，我更愛妳啦!」
「你才會突變!」葵化形成人，輕聲呼喊:「水波先生、水波先生......」莫斯里特氣息仍舊紛亂，雙眼緊閉。
「原來木靈身上不會有甜味。」殷嗅了嗅後，推論道:「葵寶貝應該是甜食吃太多了，這名小可愛身上就沒有，還特別清新......」
葵抖了抖唇:「變......」
「變態啊──」電光石火間，殷手中的木靈跳了起來大吼了一聲，朝殷的臉上揮起右鉤拳......而殷也不知道是有察覺還是沒察覺，就這麼挨了拳，然後......不痛不癢。
「哇，好有活力的木靈!」殷簡直興奮地快展翅高飛，溫柔地問:「請問芳名，需要有人陪伴睡覺覺嗎?你喜歡紅色嗎?」
莫斯里特紅透著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誰?放開我下來!」
葵不禁撫額，水波先生好像沒發現可以先變成人，但基於良心，她還是惡狠狠地朝殷兇道:「他是教師啦，不需要你的照顧，快放開他!」
「學院教師?」殷重複了一句，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壞笑道:「剛好，我才取得教員資格，以後請多指教啊，兩位。」
......
「咦，你們是震驚還是驚喜，誰讓英露塔教師大失血，我隨便展現魅力，就被聘請了哇哈哈哈哈!」
葵微笑地說:「是染髮學嗎?」
「是生物學喔。」殷燦笑，「恰好我對木靈有些研究，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深、入、探、討，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外到內.......都要徹底摸索。」一字一句，說得曖昧極了。
莫斯里特脹紅臉，不敢置信，這麼汙濁的話竟然有人可以說出口。
「呵，」葵吐槽道:「戀愛學分負值說的話。」
殷笑容崩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