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怪愛人

「木靈是近八百年出現的種族，從沒大量誕生過，卻因為天敵繁多、出生地的稀缺，而逐漸減少。於碧海適應不良的結果，木靈的天性發生變化。」──桑˙桐雪《碧海史話》

加爾頓回來時，殷和葵已經各自在一間房內，葵滿心喜悅地收下加爾頓捎來的晚餐──穀麥麵包配上一杯新鮮羊奶，並悄悄地和他說，殷在房間等他，果然加爾頓快如飛箭地跑進隔壁房。
銀夕佯作不起眼地在床邊爬行，葵笑著用食指戳了戳，硬梆梆的。她說:「你看現在只有一份晚餐，是你吃，還是我吃啊?」
他變成人形，把葵抱在懷中坐在他的大腿上，而他坐在床上細細地把略微堅硬紮實的麵包剝成一個個小塊，手拾了一小口舉在葵的嘴邊。
「嘻嘻。」葵張開嘴，咬得吧唧吧唧，眼珠子轉了轉，道:「不然......我們可以你一口，我一口。」她指著自己鼓鼓的嘴巴，就要往銀夕的臉上湊。
銀夕頓了頓頭不知道該往哪擺好，一時間身體竟是僵硬得動不了，緊張、羞澀、欣喜等等心情佔據整個胸膛，快要無法呼吸了!
離他的唇還有一毫釐時，葵停了下來，得逞一笑:「其實我有帶營養劑。」
「哇。你的表情是鬆一口氣還是失望呀。」葵摸摸銀夕的烏黑髮絲。
他語氣不上不下:「什麼都沒。」
「是嗎。」葵拿出營養劑，卻沒要給銀夕的打算。葵自顧自地喝了一口便吻上銀夕的唇，對方瞬間瞪大了眼睛，稍微用些力便被葵撲倒在床。半晌，葵上半身稱微微起來，舔了舔嘴唇道:「綜合果汁味的，好甜。」
而銀夕像被抽乾力氣似的，倒在床上呆愣愣地看著葵水潤的唇......喉頭滾了滾，剛剛他是被那小巧、柔軟的玩意兒襲擊了?一時間，他以為自己要徹底沒有呼吸了，卻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心臟咚咚咚地，迅速跳動。
見銀夕緩緩閉上雙目，葵捏了捏他的臉，困惑道:「......銀夕?」
他沒有睜眼的跡象，表情安詳寧靜......好像就這麼睡過去了。葵摀著臉，她今天好像太亢奮了點，還好銀夕突然睡著，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收場了。
下半夜，葵撐著精神睜開眼，卻發現原來躺在她身下的銀夕已經醒了，坐在床邊回望她。葵笑了笑說:「本來要等你什麼時候醒來，再繼續嚇你，結果我自己睡著了。」
「睡覺。」銀夕有節奏地一下兩下輕摸著葵的髮。
葵咕噥地說:「你是昨天早上太累了，所以晚上不小心睡著嗎?」盤古巨蜘蛛版的日夜顛倒哇。
銀夕的動作頓了頓，道:「......不是睡著。」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疲憊想睡覺，卻不知道為何會躺在床上失去意識，先前好像有陣輕飄飄、溫軟令他沉溺的感覺，然後心跳跳得分快，一時喘不過氣......
「不是睡著?」葵眨了眨尚朦朧著的眼，笑道:「不會是昏過去啦。」
銀夕怔著神，被「瘦弱」的自己打擊到，一臉不敢自信。
但葵沒察覺，笑了幾聲後，低聲說:「對不起啊......水波先生說我可能在長身體......最近會多睡一點......呼......」
銀夕還沒從震驚清醒，就聽見一個討人厭的名字，瞬間沉下臉:「莫斯里特?你們偷偷見面?什麼身體!」
可惜，葵什麼也沒聽見，悠悠進入夢鄉。
所以，半個小時後，太陽出來，神清氣爽的葵，慘遭嚴厲拷問──
她坐在銀夕的兩腿之間，他溫熱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被銀夕緊緊囚錮在懷中。他怒問:「妳還有跟那位小矮子聯繫?」怎麼又是矮子，葵怎麼都會被矮子覬覦!銀夕一股衝動想要撕毀一切身高低於他腰部的生物。
葵遠望，「水波先生比我高好嗎......」
「這不是重點!」銀夕深呼吸:「你們還有見面!」
有時候吃醋的樣子並不可愛，葵抓了抓銀夕的手背，有些委屈道:「他就像長輩一樣，和我一樣是木靈，我想親近他......」
銀夕怔愣道:「木靈?」
「嗯哼。你沒發現呀?」
「......他有說什麼嗎?」
「什麼說什麼?」葵困惑，「你該不會瞞著我什麼吧?」
銀夕默不作聲。
「喔吼，快說喔，不然我會非常非常生氣喔。」趁銀夕不注意，葵翻過身雙手拍上銀夕兩邊臉頰，拷問兩方互換。
「沒有。」
「你說啊!」
銀夕閉上眼，「沒有。」
葵無語，「......好吧，不說就不說，我要起床了。」她正要起身，銀夕的手臂卻在這時用了些力，把她牢牢抱在懷裡。他緊閉著雙唇，頭輕靠在她的肩上，像在隱忍著什麼，葵微彎著嘴角，道:「不怕啊，不要你說了。」
銀夕低聲道:「我......害了妳。」
「妳的木靈天賦，妳的翅膀，這麼多年沒有出現......我自私，我不想失去妳，葵，想和妳一起站在陽光下。」
「什麼意思?」葵呆愣愣的，「天賦和翅膀不出現，不是因為我出生的時間不對嗎?」
銀夕沉默了半晌，道:「是因為陽光照射不足。」
「啊。」葵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像是怕刺激到葵，他緩緩輕聲說:「如果沒有我，妳現在就是一名健康的木靈，我......」
「閉嘴!」葵大聲打斷他。
銀夕垂下頭，不再說話。
葵看他這副敗下陣的模樣，心裡軟得一蹋糊塗，抬起手揉揉他的頭，道:「如果沒有你，說不定就沒有我了。你想想，你當時不追著殷去花海，他也可能沒發現木靈提早出生了，而我也可能被哪隻無血無淚的魔獸吃掉，也可能因為又餓又渴又冷又寂寞死亡。是因為你讓我活下來的呀。」
銀夕稍稍抬頭，葵的臉上依然帶著他熟悉的笑容。
「其實，我也想過健康的木靈是什麼樣子，是能和樹聊天，還是長了翅膀能飛翔?可是，我從沒想像過要和樹談些什麼，也沒想要飛多遠多高。我只想要你每天都能抱抱我，把我舉得高高的。」她回抱著他，「我在意的是你。」
「葵......」銀夕不敢置信自己輕易得到原諒。
她收起笑容，一臉嚴肅，道:「你發現關鍵點了?我曬不到陽光的原因，就是我們作息完全不一樣!我白日活動，而你天生與太陽無緣!」
銀夕無措地說:「我、我可以好幾天不睡......」
「誰讓你不睡啦。」真是榆木腦袋，她一本正經道:「我只要你白天吻醒我就好!」
登愣!銀夕石化。
葵在銀夕面前揮了揮手，猜道:「不會又要昏啦?」
不一會兒，要跳出胸口的心臟終於漸趨平穩，銀夕親了葵光潔的額頭一下，道:「我愛妳。」
葵的臉瞬間竄紅了，有種輸慘了的感覺。
他也真是，說這種話都不臉紅，但有個地方絕對可以顯露他多麼激動──
葵偷偷伸出手，要襲擊銀夕的胸......
「啊啊啊啊啊──」一聲高分貝的淒厲尖叫傳來。
「......」葵迅速收回手，若無其事道:「好像是從隔壁房傳來的。」
銀夕臭著臉，顯然也不滿此刻的溫存被打擾，冷聲道:「別理他。」
隔壁房內。
殷披散著長髮，衣衫不整地抱著小棉被，盯著站在床邊的人，瑟瑟發抖道:「你你你你你做什麼，別靠近我啊!」天啊啊啊!他為了自己的貞操，聽著加爾頓的「甜言蜜語」一晚上，終於等到加爾頓睡著，自己才敢睡。
沒想到，一醒來卻發現自己坦露著胸，上衣被脫下大半，而始作俑者正惡狼般趴在他的身上!士可殺，不可辱!
殷眼睛冒著火光，道:「信不信我燒了你全家!」
加爾頓沒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滿臉震驚和難以置信，淚水一滴一點地流了下來，哽咽道:「你怎麼沒有胸?」
殷更火大了，「沒有胸?本大爺的八塊肌都要被你看光了，你還不能滿足?」
加爾頓微微搖頭，「你、你說過會為了我變成女人。」
轟隆──
殷身下的床倏然燒了起來，但他怒氣依舊無法徹底宣洩。
他看起來哪裡需要用胸來證明自己是男人啊啊啊啊!而且!他大吼:「我什麼時候說要變女人了!」
......
房門外，葵變回原形，趴在蜘蛛背上。
她減緩呼吸，摀著嘴小聲道:「這是妄想症和失憶症的大對決嗎?」
此時，加爾頓大哭大叫了:「你還說過，不管過程多麼艱難都會為我生兒育女的!」
殷崩潰，「我是魔獸怎麼和你生!」
「是她嗎?那個木靈。」加爾頓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殷，「所以，你才化形成男性。」
葵:「......」覺得無辜。
此是始於，魔獸有分公母，但頂級魔獸化成人形時，可以自己選擇要變成男性還是女性，一切決定在第一次的化形。所以，他們最重視第一次化形，這次的化形決定了魔獸人形時的性別和外貌，通常公的魔獸化形時會選擇男性，母的反之，很少頂級魔獸會奇葩地想原形時是公的，人形時變成女性。
當然，殷也完全不想變成女的!
殷怒氣沖沖地聲音傳來，「不要靠近我!」
嘎嘎、嘎嘎、嗄嘎嘎......
「銀夕，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響?」葵好奇問道。
銀夕八隻腳緩緩向後，道:「殷可能......」
此時，脆弱的牆壁忽然應聲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