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3 騎馬是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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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8-18
一上馬,愛音第一個意識到的,並不是馬背上危顫顫的高度,儘管這似乎是大部分人都會第一個注意到的。
這馬褲實在太緊身了,剛剛跨上馬時腿就被勒的很難受。更何況還要繫那條什麼皮帶……要不是她的馬靴一雙值臺幣三萬元,她也會以同等方式抱怨她腳上的靴子的。
「好像在騎摩托車。」光代快活地說;她的森林女郎似乎發現了自己被形容成摩托車,不悅的向後貼平了耳朵。
而目前——廣海這邊卻是整個人貼上了馬背,用一種反而很危險的姿勢坐在馬上。從藍髮女孩的表情,不難看出廣海本來就很害怕離地這麼遠。
「好高……」
月亮童子嘗試著要用鼻子回頭過去頂頂自己的主人以示安慰,但可惜卻完全頂不到。
「哎呀,看來妳們都挺順利的。好,那麼我們現在就來試試……」
麥可教練和莫拉教練,開始七嘴八舌地向三人示範如何握好韁繩。握住韁繩的手勢真是既複雜又講究,至少不如光代說的隨便一抓就行了。愛音也望見廣海的情況,似乎對她來說,光是讓自己從服貼在馬背上的姿勢離開,就是一個大挑戰。
現在莫拉教練也開口了,「光代,妳拉繩別拉那麼緊,要是刺激到馬匹,讓牠失控……妳可就完了。」
妳也完了,教練。愛音在心中低語。
「好,讓我看看,愛音……繞出,握拳,輕壓……對,這就對啦!」
這也難怪,她的貴婦一直很安靜配合,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望著遠方的藍天。
「不對,廣海!妳不可以用那個手勢握繩……妳這是有在彈鋼琴的習慣,我說的沒錯吧!現在再重新試試看……」
眼見他們還要折騰很久,愛音忍不住就想和自己的馬找點樂子。既然冥間的動物都是會講話的,愛音真的很想再試試那種「看見動物開口」的新奇感。
「妳為什麼叫貴婦?」
貴婦昂首望著天。
「是因為妳安靜嗎?很難接近嗎?」
貴婦輕輕眨了眨眼。
「算了……」
……總之,和動物說話,她不擅長。
※☆★&※
根據兩位教練,所謂的馬背上暖身運動,是針對在騎馬時出現的緊張僵硬感的緩解方式。從這點就知道,如此的暖身運動對廣海絕對是尤其有效。
的確,做過剛剛的暖身運動之後,她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緊張兮兮了。
接著愛音便發現,輪到麥可與莫拉開始忙了。他們倆先是從場邊拿出一條長長的紅繩,掛在愛音的馬的口銜(類似嘴巴的概念)旁邊,然後兩人的眼神突然針鋒相對,最後居然開始罵罵咧咧的爭論起來。
「妳覺得他們是為什麼事情吵架?」廣海望著。
「不知道囉,」光代像個老人家一樣感嘆,「哎,年輕人啊,就是這樣精力旺盛,動不動就鬥嘴……欸,妳看,他來了。」
麥可一邊走來,一邊朝那裏手持那根紅繩的莫拉望去,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了,基於我們兩人一番協調,顯然我呢,比較適合在旁邊看著妳們練習,而她呢,就可以在那裏拿著長長的調馬索,當個帥氣的牛仔……唉,反正,不說了,等等莫拉自會告訴你們怎麼做。」他一臉不悅的往場邊退去。
愛音懷疑莫拉手中那一根紅色長繩就是麥可口中的調馬索。她左手還握著一條細長而有彈性的黑色物品,想必那就是馬鞭吧!
「等會兒妳只要坐穩點,讓馬自己慢慢走就行了,妳要專注在自己的律動上。」
莫拉舉起手中的調馬索,對愛音發出指示,「到時候我會站在那邊,用這個控制牠前進,妳只顧放輕鬆,讓身體慢慢習慣馬匹的感覺。何況,這種需要耐心的工作嘛……我看麥可是做不來的。」她的眼神中充滿著濃濃的不屑,接著慢慢退開。
「好了,開始吧!」莫拉俐落的拉起那根繩子,配合馬鞭的彈跳,貴婦忽然悠悠地邁起了步伐來。以莫拉為中心,馬兒在周圍繞起圈,長長的調馬索也順勢伸展開。
漫不經心地,這一幕使愛音想起一道小學生的數學問題,就是告訴你有一隻牛被木樁栓在草原中央,拴住牠的那根繩子長多少多少公尺,表面上看起來,是要問這隻牛現在最遠可以吃到多少面積的草,但其實是在考你圓形的面積公式的那種。
當然現在的場景跟數學問題沒有關係,她也很輕楚這是馬術課不是數學課。
眼前隨著貴婦小幅度的躍動,愛音全身彷彿也跟著輕快地跳躍著。隔著馬鞍,她摸摸她的馬,感受著牠的每個跨步與肌肉游移節奏。
舒服的風掠過,夕陽淡淡的橘紅色影子在飄蕩,晚霞與雲朵相輔相成……
真美。
儘管她不敢抬起頭,但卻清清楚楚感覺到頭頂上這一切。沒看見火之牆,只有風。此時此刻,只有從大都市的角落偷來的那抹自由。
只不過下一個瞬間,她的貴婦突然全身僵硬起來,愛音透過馬鞍感覺到,神經為之緊繃。
怎麼了?
先前的自在頓時煙消雲散,她試探地扯了扯韁繩,馬兒忽然就前腳抬高,狂亂的嘶鳴起來!
粗暴的動作使愛音失去平衡,她只有死命攀住馬身,硬是不放開。莫拉教練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長長的調馬索立刻拉緊,但貴婦眼神閃爍著詭異的光,瘋狂掙脫著。
一百六十公分高的馬背上,愛音搖搖欲墜,好幾次都差點被甩下。
異變驟生,光代、廣海的尖叫從耳邊傳來,她們似乎試著要救她,她也隱約感覺到,另一頭麥可正急忙衝過來。
但是愛音的手漸漸沒力氣抓住發狂的貴婦了,她絕望地喘著氣,而這匹馬凶暴的程度也顯然超過眾人能制服的。
啪啦!
一瞬間,調馬索斷了!紅色長繩從中央撕裂開,那個當下反作用力讓愛音與貴婦都飛了出去。手鬆開牠的毛髮的那一刻,悚慄感在她體內爆開。
愛音合理推測自己正呈現拋物線下墜。
不要!我不要死在這裡!
伴隨這個念頭,突然所有的恐懼與緊張都好像抽開了,接著她全身,不可思議的,一陣平靜。然後不知不覺間,她已降落地面,痛楚全無。
這是奇蹟嗎?愛音努力半撐起身,頭仍然很暈,有些作嘔。她身旁全都是塵土瀰漫,視線不清,可是有個影子令她背脊忽然一涼。
不遠處,瑪莉貴婦爬了起來,眼中凶煞的光芒鎖定了她。
「愛音……!」
眼下她完全無法移動,只有無助地望著貴婦朝她狂奔過來。黑馬的馬蹄狂怒而強健有力,眼看著那蹄子放大,再放大,就要朝她的頭狠狠踩下來了……
但是柔和的樂聲忽然盈耳。
輕快的音樂飄逸在空氣中,是帕拉戴茲時鐘塔,那捎來和平的鐘聲正好響起。
怎麼現在才下課!她腹誹著,眼下這些都沒有用了,聽到這音樂只覺得自己會死的放鬆一點。
令她吃驚的是,巨大的馬蹄竟因此停下在空中,離愛音的鼻子只剩十公分。她抬起頭,看見瑪莉貴婦正像個癲癇病人般劇烈顫抖。接著牠咚一聲往後倒下,四肢抽搐了幾下後便倏然不動了。
望著這幕,她鬆了一口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最終還是抽走了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