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 滾滾紅塵，幾多紛擾

　　離開鍛造工坊，我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剛才那家服裝店，盡量以最快的速度移動。不知道為何，心裡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天色越來越暗，部分的店家已經亮起了魔石燈。但是逛街的人潮依然不減，嚴重妨礙我行進的速度。
　　服裝店沒有看到人。但隔了一個街區，我從人群中看到粉色的雙馬尾。走近那裡時，我聽到黛兒高亢的聲音中帶有怒氣。
　　「——我們在等誰關你什麼事？你這樣一直糾纏，懂不懂禮貌啊？」
　　那是……怎麼回事？
　　她說話的對象是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公子哥，打扮看起來很時尚，應該不是本地人，更像是皇都來的貴族。賽莉絲站在黛兒身後，看起來有點遲疑。
　　「我就是想認識賽莉絲的朋友而已嘛。」公子哥語調輕浮的說著。「倒是妳，妳也算賽莉絲的朋友？妳才應該學學禮貌吧？」
　　他身後跟著兩名濃妝豔抹的女性，不知道是同伴還是隨從。這種場合……我出現的話會不會造成更多問題？
　　總之我還是站在轉角後面，繼續偷看他們對話。
　　黛兒用鼻子嗤笑了一聲，轉向賽莉絲。「賽莉，我們直接過去好了。反正都同一條路，應該不會錯過。」
　　賽莉絲還沒回答，公子哥往前走了兩步，抓住黛兒的肩頭。「欸，別急著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別亂碰。」黛兒甩開他的手。「你還想說什麼？」
　　「賽莉絲啊，妳真的跟這個沒教養的小孩子是朋友？」公子哥一臉無奈的看向賽莉絲。「我勸妳還是謹慎交友比較好喔，這種庶民不用理會。」
　　這話讓黛兒的眉毛往上揚了些許。她依然擋在賽莉絲前面，但她的身高其實只超過賽莉絲的腰部一些。
　　「……她是半身人，不是小孩子。」賽莉絲困擾的開口。「謝謝你的建議，我們要先離開了。」
　　「那我也跟去看看好了，妳們是要去找誰？」公子哥非常自我的說。「難得碰到賽莉絲，我可還想再跟妳聊聊。」
　　聽起來，他認識賽莉絲？應該不是朋友，至少從賽莉絲的態度看來不是。
　　「你不要太過份喔！」黛兒的怒氣值越來越高，音量也跟著放大，引來了不少視線。「你是跟蹤狂嗎？我們可沒說要讓你一起啊！」
　　「賽莉絲也沒有說不行啊。」公子哥嘻嘻笑了兩聲，突然沉下臉。「而且妳似乎不知道在跟誰講話。小心我收拾妳，庶民。」
　　後面兩句他降低了音量，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黛兒嘖了一聲，正要回嘴，卻被賽莉絲拉住。
　　「抱歉，古拉夫先生，我們接下來的事有些私密，還請您先迴避。」賽莉絲還保持著冷靜，態度堅定的表示。
　　「是嗎？」公子哥——古拉夫擺出笑容。「那我之後去找妳好了。妳現在住在哪？」
　　真的是死纏爛打欸。賽莉絲面有難色的開不了口，黛兒則是又快要爆發了。如果這時候出面……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辦法可以讓他打退堂鼓。
　　只見黛兒深呼吸了一次，勉強壓抑住快爆發的怒火。「我們不想告訴你，也不歡迎你。」
　　如果這時候艾維洛斯在——不，他應該很難做什麼。伊格涅？她的話……
　　「不歡迎我？」古拉夫像是難以置信的笑了出來。「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這句話。妳知道我是誰嗎？」
　　「不想知道。」黛兒冷冷地拋下一句，賽莉絲則是擔心的抓著她的手臂。
　　「我可是四大公爵的雨歌家的兒子。」古拉夫逼近黛兒，表情得意洋洋的說。「像妳這種目中無人的庶民，我隨手就能除掉。」
　　這樣說的意思就是，他不是離繼承權比較近的長子或次子吧。四大公爵這種稱呼以前沒聽過，雨歌這個姓倒是有點印象……三百年前的印象。
　　黛兒滿臉的不屑，雙手抱胸的開口：「可憐的小少爺，還把家族的地位當成自己的力量了啊。」
　　古拉夫的氣息突然一變。
　　他揮下了巴掌，卻被輕易擋開。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女性顯得有些驚恐。在那瞬間，我居然考慮了要等他有傷人的事實後再出面……我對會這樣考慮的自己感到一絲羞恥。
　　不能再坐視不管了。我從腰包拿出卑塔做給我的面罩戴上，走出轉角。
　　「發生什麼事了？」
　　三個人的視線立刻轉了過來。古拉夫的第二個巴掌停在空中，視線裡充滿猜忌與懷疑，黛兒的則是還帶有怒氣，賽莉絲則是一半放心一半憂心，相當複雜的表情。
　　同時我也察覺到，路人好奇的視線中，有兩個熟悉的人影。他們似乎不打算出面。
　　「林……」
　　我朝賽莉絲點點頭，走到黛兒和古拉夫身邊。「這位先生，您跟我的朋友發生了什麼衝突嗎？」
　　古拉夫皺著眉，高姿態的打量我好一陣子，才像是想起來一樣的開口：「你就是那個無面的冒險者吧！什麼翠羽家的守護者！」
　　現在才想起來，還真快啊。
　　「那只是誇張的形容。」我以眼神向黛兒示意，讓她退開。「不過我確實跟翠羽家有不錯的交情。」
　　「不錯的交情？」古拉夫整個表情扭曲了起來。「你跟賽莉絲是什麼關係？」
　　我看了一眼賽莉絲。「我們是朋友。」
　　古拉夫帶著敵意的瞪著我好一陣子，最後哼了一聲。「我對你沒有興趣，給我滾開。」
　　剛剛不是才說想認識賽莉絲的朋友？
　　「抱歉，我剛剛有聽到一點你們的對話。」我依然站在他斜前方，沒有擋住他，也沒有移動的意思。「您想跟賽莉絲小姐約個時間敘舊，對吧？」
　　「怎樣？」看我似乎不想妨礙他，古拉夫的態度放軟了點。
　　「我們目前在忙大會的事，而且居住的地方也不適合招待身份高貴的您。」我擺出低聲下氣的姿態。「能否告訴我們您的居處，大會結束後再去拜訪您？」
　　古拉夫開始努力消化我剛說的。是個好唬弄的笨蛋真是太好了。黛兒不斷對我使眼色，我只是從古拉夫看不到的角度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等下，為什麼是你決定？」古拉夫終於發現了一處奇怪的地方。「賽莉絲，妳也同意她講的嗎？」
　　「呃，這個……」賽莉絲觀察著我的臉色。「聽起來是不錯的辦法。」
　　「哼，好吧。我現在住在學院南部的第二大道上，最氣派的那間房子就是了。」古拉夫雙手抱胸，高傲的抬起下巴。「妳媽也在日昇嗎？」
　　「她現在回領地去了，可能要再幾天才會回來。」賽莉絲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就好。」古拉夫滿意的點了下頭。「那個臭婊子最好別來攪局。賽莉絲妳自己來就好，你們幾個不用來了。」
　　他話中的某個詞讓我們都愣住了。
　　賽莉絲難過的低下頭，黛兒拳頭握的死緊，幾乎快撲上去打人了。我在心裡祈禱她能忍住，正想結束話題，沒想到古拉夫繼續開口了。
　　「不是我在說，那婊子真的心機超重的。賽莉絲妳還是不要跟她待在一起比較好。乾脆在住在我那邊好了。」
　　這傢伙……該怎麼形容？白目？自我中心？
　　沒人回應他，他卻看向我，繼續自說自話：「對吧，那個叫什麼的冒險者？她有沒有張開大腿誘惑你，讓你為翠羽家賣命？」
　　——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不嚇嚇他，兩位小姐的心情很難平復吧。我正準備放出殺氣，突然看到剛才那兩個熟悉的人影之一衝了出來。
　　那個人影竄到古拉夫身後，拔出長劍抵在他脖頸旁。她抽刀的速度快到看不清楚。
　　「道歉。」容正氣凜然的開口。「向賽莉絲小姐道歉！」
　　「什，什麼！？」脖子被利刃抵著，古拉夫也不敢隨意亂動。「什麼人！？居然敢威脅我！！」
　　大部分的路人看到有人拔出武器，都停了下來看熱鬧。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化濃妝的女性早已躲到一旁，而跟容待在一起的歐爾賽特則是還躲在角落，焦急的抓著頭。
　　「我叫你道歉，沒聽到嗎？」容冷冷的說道，視線卻緊盯著我，似乎想傳達什麼。
　　「道歉！？」古拉夫被激的尖聲喊道。「妳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雨歌家的——」
　　「我知道你是誰。」長劍又壓入了古拉夫的脖子幾分，讓他的話語被迫中斷。「那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你再不道歉，我就砍下你的頭。」
　　古拉夫雙腿抖個不停，看起來快尿出來了。「道，道，道什麼歉！？我又沒做錯什麼！」
　　「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容大聲喝斥道。「你有膽那樣說別人的母親，卻沒做好被砍頭的準備！？」
　　「我，我才不……」古拉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碎念著，又突然放聲大喊。「來人啊！這裡有人被攻擊了！」
　　周遭看戲的路人們卻沒有動作，只是幸災樂禍的看著事態發展。因為這裡是冒險者區的關係嗎？可能這種程度的衝突已經司空見慣了。噢，容的名氣可能也是因素之一。
　　在腦中想過幾種做法後，我深吸一口氣，決定稍微利用一下容。
　　「……雖然我也不贊成那樣說別人的家人。」我緩緩的開口。「但只是一時失言，做到這樣有點超過了吧，容小姐？」
　　此話一出，古拉夫立刻像找到救星一樣，連忙跟著說：「對，對啊！我只是一時失言而已！」
　　容看了我一眼，神色不善的開口：「那還是要道歉的吧？」
　　其實我分不出她是真的不爽還是假的不爽……我轉過身看向賽莉絲。「賽莉絲小姐，您願意當作沒聽到古拉夫先生剛才的那番話嗎？」
　　「這……」賽莉絲有些猶疑的表示：「願意，吧。」
　　我點點頭，對表情極度糾結的黛兒使了個眼色，轉回身體。「既然賽莉絲小姐小姐願意當作沒聽到，我看這事就這樣算了吧？」
　　容瞇起眼，露出一瞬間的微笑，接著哼了一聲，變回原本不爽的表情。「那好吧。」
　　她的劍一放下，古拉夫就跌跌撞撞的拉開距離。「妳！妳就是那個種子選手！！」
　　「對，我就是卡納族的容。」容揚起下巴。「怎麼樣？想報復我啊？」
　　「我，我會讓妳的家人全部都變成奴隸！」古拉夫尖聲叫道。「妳給我記住！！」
　　沒想到這傢伙才剛逃離死亡威脅，就有膽子放話了……不，只是太蠢吧。
　　「很可惜，我沒有家人。」容收起劍，雙手抱胸，臉上勾起一抹挑釁的笑容。「我才不在乎你的地位權勢什麼的，只要我想，隨時都能把你的頭砍下來。」
　　姑且不論前半段，後半段還真是帥氣啊。加上那外表，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會有女性粉絲了。
　　「妳——」
　　「古拉夫先生，別中了她的挑釁啊。」我有點無奈的開口。「今天就先這樣吧，之後我們再去拜訪您？」
　　古拉夫愣了幾秒，抹了下臉上的鼻涕，對躲在角落的兩名女性吼道：「走了！」
　　那兩個大概是他花錢僱來的娼妓吧？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搖了搖頭，尷尬的看向容。
　　「抱歉，讓妳當壞人。」
　　「沒有啦，是我自己衝出來的，幸好你有配合到。」容露出瀟灑的笑容。「歐爾小弟還一直阻止我呢，怕我會壞事。」
　　路人們見沒戲可以看了，也開始散去。擠出人潮趕來的歐爾賽特一臉慌張的開口：「我，我不是說不幫林先生你們！只是當時狀況很複雜……」
　　「我知道的。」我稍微笑了一下。「之後可以問你一些關於雨歌家的情報嗎？」
　　「當然可以！」歐爾賽特連連點頭，頭上的犬耳不停的晃動。「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大哥。」黛兒出聲喊道，我轉身面對她。「你為什麼要提議去那個男的家裡？」
　　「這樣才能知道他的住址。」我帶有歉意的答道。「抱歉，讓妳們配合。」
　　黛兒一瞬間瞪大眼睛，之後又深深皺起眉頭。「所以你沒有要讓賽莉去他家？」
　　「不會的。」我抬起頭看向賽莉絲。「這件事我會處理。」
　　聽了這句話，賽莉絲的羽毛難過的垂下。她的嘴巴欲言又止的開合幾次，最後才低聲的說：「你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對啊，需要幫忙儘管說。」容雙手抱胸，語氣和善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解決就是了。」
　　我笑了幾聲。「這次真是謝謝妳了，容小姐。不過我希望下次找妳，會是別的事。」
　　容的反應只是聳聳肩。「那好，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也差不多要回旅店了。」
　　「那個，容小姐、歐爾賽特先生。」賽莉絲突然說道。「下次要不要到我們那邊一起吃個飯？我想暮紡家應該也很樂意招待你們。」
　　「我覺得不錯啊。」容微笑說。
　　「那，那就之後再去叨擾了。」歐爾賽特靦腆的低下頭。
　　兩人離去後，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現在也不可能繼續購物，我只好帶她們找到一處角落。
　　「妳們還好嗎？」我關心道。「他有沒有做什麼？」
　　賽莉絲搖了搖頭。黛兒咬著嘴唇嗯了一聲，開口說道：「大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看她認真的表情，我也不敢大意。
　　「那男的講了那種話，難道你都不生氣的嗎？」黛兒有些掙扎的問道。「我認為那算很嚴重的侮辱。」
　　該怎麼回答？或許我只是剛好比較冷靜，畢竟這事還牽扯到賽莉絲，對方的後台又不知道有多硬。況且那種小屁孩，不管說了什麼應該都無法激怒我。
　　「確實很嚴重。不過被那種人影響心情，感覺很虧。」確認沒人再注意我們後，我拿下面具露出苦笑。
　　「可是你不會就這樣算了吧？」黛兒的口氣有些咄咄逼人。「那混蛋居然那樣說瑟雅娜夫人！要不是你在場，我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頓！」
　　看來被激怒的是妳啊。我沉吟著，把視線轉向賽莉絲。她的表情透露著難過的氣息。「賽莉絲覺得呢？想怎麼做？」
　　突然被問到，那對銀羽驚訝的抖了一下。思索了幾秒鐘後，賽莉絲深吸一口氣說：「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他能道歉吧。」
　　「不能光道歉了事啊！」黛兒跺了跺腳。「要讓他再也不敢招惹我們！叫他跪著懺悔！」
　　「像容小姐那樣嗎？」我帶有調侃的問道。「她確實幫了大忙，但我不希望妳們那樣做。」
　　黛兒悶哼了一聲。「因為會惹禍上身嗎？而容小姐不怕這種事？」
　　「其實我也有點擔心她。隨意的樹敵，就是把自己重要的人置於危險之中。」我伸手想摸鬍子，才想起來自己戴著面具。「最重要的是，揍他一頓或是聽到他的道歉，或許可以獲得一時的滿足，但長久來看沒有好處。」
　　聽到這番話，賽莉絲抬起了頭。
　　「不要理他，忘了這件事，才是真正對自己好。」我輕撫她的銀色髮絲。「我會想辦法在那男的做出什麼不利的行為之前，搞定這事。」
　　發出不平的咕嚕聲之後，黛兒嘆了一口氣，抓抓頭。「好啦，你說服我了。」
　　一隻小手抓住了我的斗篷一角。賽莉絲眉角下垂的看著我，似乎不是在害怕或難過，而是在擔心我。
　　「你要動手嗎？」她低聲問道。
　　「我會先調查有沒有別的辦法。」我輕撫她的頭髮。「沒有其他選擇的時候，我才會出手。」
　　「這樣你太累了吧？還是我來調查？」黛兒提議道。
　　正要開口，就看到艾維洛斯的身影出現在遠處。「我已經跟歐爾賽特約好了，這事就讓我來處理吧。等瑟雅娜回來，妳可以幫我問問那個雨歌家的事。」
　　黛兒撇了撇嘴。「好吧。」
　　瑟雅娜說是決賽開始前會回來吧。我也得找她聊聊賽莉絲的事，已經不知道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讓她任性了。
　　惡靈、鬼王、賽莉絲、雨歌家，說不定還有個皇女……我努力忍住嘆氣的衝動，伸手招呼艾維洛斯。
　　「艾維洛斯也來了，那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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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來啦。」
　　魔法師公會的地下訓練場，伽爾瑪側躺在地上，一臉無聊的搔抓著屁股。「聽說你們昨天跟貴族起了衝突啊？」
　　我和賽莉絲不禁愣在門口。消息傳這麼快的嗎？
　　「別擔心，沒很多人知道，我有自己的情報網。」伽爾瑪哼哼說道。「我還知道你小子低聲下氣的跟那貴族溝通。」
　　「是啊，怎麼了？」我走進訓練場，脫下斗篷放在旁邊的櫃子上。賽莉絲也跟著進來，在一旁放下午餐的布包。
　　「太沒種了吧？」伽爾瑪啐道。「那種沒見識的貴族滿街跑，你每個都要這樣拍馬屁？」
　　……說這什麼風涼話？
　　「我覺得比到處樹敵好。」我淡淡的說了一句，站到場地中央。
　　「那樣至少痛快。」伽爾瑪坐起身，咕嘟咕嘟的把瓶內的酒灌完。「反正不管怎樣，敵人總是會自己找上門。」
　　那是因為妳強到什麼都不用在意吧。我把這句話和煩躁一起吞回肚子裡，還在想要怎麼回應，伽爾瑪又開口了。
　　「你的武器呢？你昨天不是去拿武器？」
　　「普通的武器對妳沒用的吧。」我皺起眉頭說，語氣有點差。
　　伽爾瑪瞇起眼。「那好吧。你的惡靈呢？」
　　「……比賽是在白天，我不會讓它在陽光下現身。」花了幾秒調整心態，我如此答道。
　　「現在可以用的吧？」伽爾瑪沒什麼耐心的快速說道。
　　我以沉默代替回答。
　　「還沒搞定？」伽爾瑪盤腿坐著，雙手叉腰，臉上寫著不滿。「你到底有沒有想要變強？本來以為是還沒抓到訣竅，進入第二階段後，我越來越覺得你缺乏動力。」
　　缺乏動力？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她才戰鬥。」伽爾瑪說著用下巴指向賽莉絲。「但眼下既然沒有威脅，這個目標提供的動力沒有那麼強烈。你沒有其他目標嗎？」
　　「……我要去魔大陸一趟。」想了想，我如此說道。
　　「這我知道，還不夠。」伽爾瑪跳了起來，開始踱步。「你不想打敗魔王嗎？它殺了你前女友不是？」
　　頓了好幾秒，我瞥了眼賽莉絲，她的表情帶著擔憂。「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鬼王哼哼著說。「又不是要你跟它單挑。」
　　「帶幾個人一起，就是送幾條命去死。」我陰沉的表示。「可以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嗎？」
　　鬼王停下腳步。「你都不想復仇？」
　　……搞什麼？
　　這傢伙在說復仇？認真的嗎？
　　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想要逃離這場談話。但我還是只能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想辦法應付眼前的狀況。
　　「三百年足夠讓很多東西消磨殆盡。」我不動聲色的沉聲說道。
　　「三百年有什麼了不起？」伽爾瑪一臉不在乎的說道。「一眨眼就過去了。」
　　該死的傢伙到底幾歲？
　　「總之，我沒有要復仇的想法。」我輕嘆了口氣。「我只想知道它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伽爾瑪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那你就沒有其他想做的事了？」
　　話題又變了。想做的事……做什麼？
　　回顧了一下，才發現我沒有人生目標。之前還想著要死呢，現在——
　　「林？」賽莉絲的聲音響起。
　　「抱歉。」我朝她苦笑了下。「想不到什麼想做的。」
　　「哼——」伽爾瑪雙手抱胸。「你不想跟賽莉絲姑娘結婚？」
　　「……這不是妳所謂的目標吧？」賽莉絲紅了臉，我則是傻眼的反問。
　　「有何不可？」伽爾瑪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太寡慾了。要過得更積極一點啊，強烈的慾望才是變強的最佳動力。」
　　「你可以過得更積極一點。」
　　——哈，居然講了跟魔王一樣的話……這傢伙倒是太隨心所欲了吧。
　　「我盡量吧。」我頷首說道。「要開始練習了嗎？」
　　對我敷衍的回答不以為意，伽爾瑪只是又開始踱步，嘴中不知道喃喃唸著什麼。真是我行我素的傢伙。
　　「對了，小子。」她繞了幾圈後開口。「我來給你個目標吧。」
　　我挑起一邊眉毛。
　　「正式比賽的時候，如果你能傷到我，我就答應你一個任何要求。」伽爾瑪露出挑釁的笑容。「就算是跟你一起去打魔王也可以。怎麼樣，划算吧？」
　　……打的什麼鬼主意？我警戒的觀察她的表情和動作，卻看不出什麼端倪。難道她是認真的？
　　為了讓我努力變強，好跟我打一架，不惜做到如此地步？說實在的，就我對她的認識，這很像她的性格。
　　或許她真的不在乎那個盜賊團首領的死，或許她沒有打算要對賽莉絲她們怎麼樣，但……我還是無法接受。
　　「我不想讓自己的事情牽涉到別人。」我委婉的說道。
　　「打魔王以外的也可以啊。」伽爾瑪一臉「不用跟我客氣」的表情。「對鬼王的無條件要求，可是很多英雄與帝王根本無法想像的機會呢。」
　　聽起來很了不起的樣子。也可以理解這確實是難得的好處，但比起這個，我現在更不想與她有多餘接觸。
　　「想不到什麼——」
　　「啊，你別再說了，就這樣吧。」伽爾瑪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只要能在總決賽傷到我，就給你一次要求的機會，要不要用，什麼時候用都隨便你！」
　　我啞口無言的跟賽莉絲交換了一個眼神。
　　「開始練習吧。」鬼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