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相似的兩人

　　不過藍知清的感想倒是單純多了，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甚至連耳根也在發熱；這是他初次對女生如此主動，只要稍微逼自己一下，就算是魯蛇也辦得到！

　　「妳看過那些死要錢的人嗎？這一星期以來，一直有人為了從政府那邊領賞而攻擊我，那些渾蛋根本只想到自己，在我看來是死不足惜。」藍知清蹙眉咬牙地艱難道，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順利表達想法。

　　「我有看到你被偷襲……你到底想說什麼？」盧音川仍舊維持疑惑無辜的樣貌，可她內心的不安感卻快速擴散。

　　「我想說的是──妳不一樣，」胸口翻湧的情感讓藍知清呼吸不順，他必須大大喘口氣才有辦法講下去：「妳的眼神和那堆自私鬼完全不同，我看得出妳不是為了錢才來到這裡，妳想殺我並不是為了妳自己，而我──我不想為了活下去而殺了妳！」

　　藍知清講完以後劇烈喘息，可他的心情卻是莫名輕鬆，累積數天的感受就濃縮在適才的字句中，現今他不由得納悶自己先前為何說不出口；大約是這串告白來得太急太快，盧音川一時微張小嘴沒有回話，但她腦中清楚地知道，已經不需要再扮純真女孩了──

　　對方既已挑明了講，接下來就只能正面決戰！

　　「我是為了錢。殺你能拿到大筆賞金，我憑什麼不拿？」縱使已到達互拆面具的階段，盧音川仍不打算顯露真性情。

　　「我說了，妳不是為了錢，單純為了錢跟權位而行動的人，不會像妳那樣擁有複雜的情緒。」藍知清的心態倒也挺混亂，他一方面高興對方終於稍微鬆口，另一方面他無法預期這齣會怎麼演下去。

　　「我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而且你怎麼可能瞭解我在想什麼？」盧音川表面上冷淡以對，心中則忖度自身的情緒管理是否出了問題，她有把心事寫在臉上嗎？或者，感知情緒也是黑暗魔法的功能之一？

　　「我的確不明白妳的真正目的，可是昨天深夜，妳那種害怕又不得不服從的情緒──」藍知清苦惱地頓了片刻，最終還是乾脆實話直說：「昨晚跟妳通話的是妳的僱主吧？他是不是講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盧音川霎時一陣戰慄，她甩開藍知清的抓握並後退兩步，這個英雄不僅看穿她的心緒，甚至還往她的行動核心逐步推進，不能再讓他問下去──「你懂什麼？我的困難你又沒辦法解決，你憑什麼多管閒事？」

　　天啊，這隻貓耳娘真的跟我有夠像，同樣認為靠自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藍知清瞬時感到既熟悉又可笑，而且他也必須再次感激祈紗月兩人，那兩位女孩對他這個獨行俠實在太有耐心；此時盧音川傳來不悅的質問，因為她留意到對方臉上的苦笑：「你笑什麼？」

　　「我是在笑我自己。剛來到魔法世界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任何人，認定沒有人能了解我的感受並真正幫上我──」藍知清的語氣變得柔和，他百感交集的心情無法用三言兩語道盡：「但我現在慢慢明白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即使我還是無法徹底信賴別人，不過……」

　　藍知清淺笑著微微低頭，彷彿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說，在一片寂靜當中，盧音川竟沒有催促對方或轉身離去，她甚至呈現些微失神的模樣，因為英雄的自白呼應了她內心深處的一部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沒辦法不管妳，當然我也不想死在妳手裡，所以是不是還有其他辦法呢？」藍知清總算抬頭講下去，他曉得自身的說詞極為天真，因此當盧音川表露下述反應時，他也絲毫不覺得意外。

　　「才沒有什麼辦法！」盧音川的嬌斥劃破冷凝的空氣，她的俏臉浮現掙扎與絕望：「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乖乖被我殺掉！休想用那些鬼話迷惑我，我知道你是想從我身上問出情報。」

　　「我不否認自己有這項企圖，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解決妳本身的困難。」藍知清雖是真心誠意地這樣說，可他也知曉對方不會接受，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盧音川光刃驟出纖影疾閃，準確刺中藍知清的心臟──

　　不過才那麼一剎那，盧音川便發覺自己持刀的手無法再移動，藍知清及時握住她的玉腕阻止利刃繼續刺入，他體內的闇系魔力也正拚命抵禦；然而即便如此，藍知清的左胸仍被光刃刺進些許，鮮紅迅速在他的制服襯衫擴大，而他竟還慶幸好在不是西裝外套被弄髒。

　　當然，對於盧音川想刺穿英雄胸膛的力道，藍知清不可能長時間抵抗，於是他將黑暗力量匯聚在另一手揮拳出擊；盧音川敏捷地令光刃分解，同時發勁擺脫手腕遭箝制的狀態，她躲過對方的拳勢並靈巧地後躍，雙方相隔數呎在房中對峙。

　　「呼，好險，差點就被宰了……」藍知清自嘲地笑一笑並按住左胸，事實上他是用闇系能量應急止血，以免傷口的光系力量持續入侵。「從現在開始，妳就像剛才那樣隨時來刺殺我吧，我很期待妳最後會給我什麼答案。」

　　「我不會透露任何消息給你，你這人是瘋子還是被虐狂？」盧音川難以解釋自己心中的焦慮感，況且她之所以不能洩露重大情報，是基於一項非她所願的現實因素。

　　「就當作我兩者皆是吧。」藍知清看似輕鬆地穿上掛在椅背的外套，當他將西裝外套徹底扣好後，左胸口的血跡便被完美遮蓋。「雖然也可以繼續跟妳打鬥，但我要是太慢下去吃早餐，紗月她們說不定會跑來找我──這樣妳的處境會很不利吧？」

　　「你……你這人到底──」盧音川登時講不出話，她猛力甩一下頭拋開腦內的想法：難不成這個蠢英雄不顧自身的安危，反而還優先考慮她的情況嗎？

　　「我只是希望在戰鬥方面至少要跟妳單挑，如此一來我才有機會進步；那麼，剩下的到學校再說了。」藍知清語畢掠過盧音川身邊，接著就打開房門下樓去也。

　　門扉關上後過了片晌，盧音川才惱火地握緊雙拳，藍知清只將她當成鍛鍊實力的對象，這點令她覺得自己被瞧不起；然而若想證明職業殺手的尊嚴，盧音川就必須成功殺死英雄才行，於是她旋即收拾心情拎起書包，毅然決然地步出房間踏入毫無退路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