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的陛下

而他才剛踏進去，便看見這麼一幕──傭人站在藍天後方，將他推下去，緊接著坑底傳來淒厲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修臉色大變，三步併作兩步跳下去，撞開腿軟害怕的傭人，縱身跳進坑裡！
頸部的印記迅速蔓延，瞬間湧出的黑色氣團包覆住他和國王，保護了他們。
但國王仍渾身顫抖，發出刺耳的尖叫，碰到權杖的手就像觸電般無法鬆開。
更恐怖的是，他原本柔順烏黑的髮色一夕之間變成了駭人的蒼白，面頰瞬間削瘦，像個臨終的老人。
黑修驀地想起國王活不過十九歲的傳聞。
不行！不準！
黑修眉頭緊皺，毫不猶豫地伸手握住吃人的權杖，把藍天用力扳開。
當他碰上權杖的瞬間，立刻感受到和藍天相同的劇烈痛楚，法力快速流失，只見黑色氣團不斷被權杖吸乾。
黑修忍著巨大的痛苦，緊咬牙，猛喘氣。
但人還沒被抽乾，身為蠻獵族的本能查覺到危機，體內下意識反擊──他的膚色倏地變得黝黑，眸色似血，身後的黑色氣團忽然漫天而起，拔地參天的黑色巨人出現，嘶吼著要將威脅他性命的權杖踩碎！
同時，權杖的光芒也跟著竄升天際，變成一道純白色的光柱，如彗星般撞擊巨人，兩大力量展開激烈交鋒！
「轟隆隆隆……」霎那間天崩地裂，古塔被兩大力量震碎，建築開始崩塌。
巨人嗷吼一聲，憤怒地踩踏地面，頓時天搖地動，牆面直直砸落，差點壓死兩人。
黑修發現這該死的力量已經超出控制，他完全無法駕馭那個憤怒的巨人，只能任由它毀滅一切。
──不只是權杖，現在連他都要害死這個人了。
黑修緊緊抱著國王，沙啞道：「對不起……我這詛咒……」
他從小就想問，為什麼他總是會殺光身邊所有生命？這一定是詛咒……
感受到黑修的顫抖，虛弱的藍天微微睜開眼睛，雖然身體難受得動不了，意識卻很清楚。
他看見了黑修很痛苦，於是勉強伸出手，捧住他的臉，逼他難受的臉看著自己。
由於太虛弱，藍天說話斷斷續續，眼神卻很堅定，「這……這才不是詛咒……你擁有這個……力量……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而且……它……也是在保護你啊……」
就算自己死了，他也希望黑修不要自責，他知道他盡力了。
黑修驀然頓住。
他沒想過，這個總是在他將死之時出現的力量，或許是要保護他？
隨著黑修動搖，黑色巨人也跟著停頓，但古怪的是權杖竟然也停下了。
剎那間世界像是靜止了。
藍天看著眼前光輝燦爛的權杖，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個權杖說不定也是為了保護他的主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這麼不聽話？這個權杖，明明是我的……咦？
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藍天怔住。
奇怪，為什麼？為什麼他覺得……權杖是屬於他的？
意識到的剎那，腦內湧上一股熟悉感，雖然毫無記憶卻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像曾經嘗過的美味食物，就算忘記了，多年後再次享用時還是會覺得曾在哪裡嚐過這個味道。
對，這個權杖，是他的。
就像黑修的印記一樣，不管經過多少年，這都是屬於他的。
藍天鬼使神差地伸手，再次握住權杖。
剎那間，權杖放射出萬丈光芒，漸漸的，待炫目的光線消失後，四周場景已經變了，他隻身一人站在純白無瑕的空間裡。
低頭一看，枯瘦的手恢復了以往的健康，再摸摸臉，也沒事了。
「您終於想起老子了……」空間裡傳來喂歎，聽起來飄渺空靈，忽大忽小，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誰在跟他說話？
「是我，權杖。像我這般偉大的力量，應該讓人永生難忘才是。」
原來權杖是個人啊？！
「我只是有自主意識罷了，本身還是物體，不過可不是一般凡俗的物體，而是蓋世無雙的稀世珍寶。」
好啦、好啦，知道了，這煩人的說話方式怎麼跟某司有點像。
「剛才那樣隨便亂吸您精氣真抱歉啊，您變了，老子一時都沒發覺。」
什麼意思？藍天不解。
「沒想到您們感情還這麼好啊。」
誰？
「啊……原來您還沒完全想起來，看來我們很快又會失去聯繫了。但放心，智慧過人的我會記得您們，不會再抽乾法力了……應該吧。」
不要給我忘記啊！
「總之，很高興又能見到您……早……」後面的話忽然消音，權杖安靜了。
早安？你剛說完就進入睡眠模式啦！
隨著聲音安靜下來，藍天一眨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谷底。
他手裡正抓著權杖，拿起來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是個物品。
它說它有自主意識……所以只是一般人聽不見？而且現在仔細一看，怎麼好像有點眼熟？這不正是四百年後他和魔王他們在大峽谷撿到的那隻嗎！
藍天想起那隻愛碎碎念的權杖，似乎就是長這副模樣，只是當時沒有上頭這顆耀眼的綠寶石。
這就是傳說中的賢者之石啊……看來那個權杖不是瞎說，只要有這顆綠寶石，它的力量就會無比強大。話說回來，做出這東西的人到底在想什麼？不要隨便放出兇器啊！
漫無邊際地思考到一半，一道力量猛然抓住他，把他從思緒中喚醒。
「沒事吧？」
抬頭，便看見黑修難得一臉焦急又擔憂，明明自己也剛經歷生死關頭，卻只在乎他的安危。
想起之前種種，包括當年的救命之恩，後來統帥的迫害，到現在──這人屢屢救了他，不顧一切地。
藍天眼眶泛紅，「誰准你隨便送命了？你這條命是我帶回來的，不準隨便丟了！」
黑修垂眸凝視著那雙藍眸。
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是看見這雙泫然欲泣的眼眸。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國王把他買回來真的不是想利用他，而是真正擔憂他，照顧他。
不是蠻獵族，不是奴隸，而是他。
還有剛才的話──他告訴他，他的力量並不是只是殺戮。
從小開始，他便被當成奴隸四處販賣，後來因為這身能力進了競技場，用謀殺求生存，即使不願意也無法阻止。
他一直以為這是詛咒，但這個人卻告訴他，這個力量是在保護他。
黑修吸了口氣，吐出來，長年的陰影漸漸放下。
原來自己對這件事如此介懷，小時候那些殘忍的場面或許給他帶來不小的傷害吧，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
而這個人拯救了他，讓他尊敬，讓他深愛。
黑修屈膝跪下，抬起藍天的手，親吻他的手背，像臣子般臣服。
「我答應你。」我的陛下。

 

【魔王與他愉快的上司們Ⅲ   試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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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出版的緣故，網路版第三集就更新到這裡囉！
第三集後續內容將會繼續刊載在實體書內，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