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獸穴討伐戰

　　為了掩護其他人的行動，也同時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我盡可能地把收斂的靈力大量放出。金黃色的靈力波包覆在我的全身上下，即使沒經過靈力修行的安鉞也能以肉眼看見物質化的高濃度靈力。

　　金色的光芒照耀幽暗的森林，有如戰事發起的號角，振動了附近的所有生靈。飛禽走獸紛紛因為巨大的靈力波動驚慌走避，不論地面還是樹梢，生物逃竄引起的騷動聲此起彼落。

　　「啊啊，九方大人，這樣很危險的，夜狼巢穴只有一個出入口，一般我們都要趁夜狼進食之際，門口守衛空虛的時候才利用煙霧將牠們趕出來用陷阱一一處理啊！」

　　「嘿。」我望著安鉞，用下巴尖指了指因為受到驚擾而從巢穴裡衝出來的十隻夜狼，「別擔心，看我的。」

　　「警告，敵性熱源由十個增加至三十。」小莫的警告音在頭盔中響起，但那並不影響我稍後要做的事。

　　殲滅戰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是讓敵方群體失去戰意。即便是做樣子，絕對力量的差距在一開始就一定要先展示。

　　我施展了殺祭靈術「迅捷」，並將夜祭靈術「突風」覆蓋全身，以極快的速度閃現在窪地正中央。十隻夜狼用牠們總計二十顆腦袋警戒地看著我，不斷發出恐懼和憤怒交織的低吼。

　　有兩隻受不了壓力的夜狼率先發難，從嘴裡噴出了火焰向我襲擊而來。但無論是靈力引動的噴火，還是向我衝鋒而來企圖衝撞我的夜狼，在我以突風形成的暴風牆之前，毫無用武之地。這對付起來，可比殺祭的試煉之境裡出現的複製體簡單多了。

　　看到這個情形，率先衝出來的夜狼都似乎有些退縮，但在這個下馬威的階段，我可沒打算放水。

　　「小莫，給我敵性靈力源的空間座標，順便把我方人員的熱成像空間座標也標示出來。」

　　「已建立敵我雙方空間標示。」在我的視野中，出現了綠色紅色量種邊框的醒目標示。

　　「搜索、結界。」

　　仔細定位了綠框的我方，將他們全體以夜祭的靈力結界仔細包覆起來，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可能會讓他們全都置身在靈術的波及範圍內。

　　確認我方人員全部被保護起來以後，我提取了比往常更多的靈力，凝聚在所有夜狼的身上。

　　「瞬雷！」

　　剎那間，白光遮蔽了視野，數十條超巨大的雷柱以萬鈞之勢將整個窪地填滿。降雷劃破天際，把夜界的天空照得比光界還要更為明亮，參天的老樹在雷閃之際，或而化為焦炭，或而化為塵埃。

　　轟然的巨響如同爆炸一般自窪地的中心擴散開來，低矮的窪地就像是翻炒的鍋一樣劇烈搖晃。巨大電能，夾帶超過攝氏五千度的高熱，無情地在這片濕潤窪地裡的生靈身上奔流，並將所有一切能夠席捲的水分，一視同仁地全部帶走。

　　雷爆引起的熾熱暴風在窪地裡造出了一片荒蕪的焦土，令人咋舌的瞬間溫度數值在我的頭盔顯示器上一閃即逝，十隻擔任先鋒的夜狼，保持著原本站立的姿勢化為了焦黑的雕像，在稍後隨著因填補真空而刮進窪地裡的強風，成為飄散的飛砂細塵。

　　我也沒料到灌注了這麼多靈力的「瞬雷」竟然會造就這麼恐怖的光景，明明只提取少許份量的話只是能夠將敵人擊暈的小電弧而已……

　　雖然原本就是想要震懾敵人才刻意提取了超量的靈力，但就結果來說，別說我自己也給嚇到了，搞不好夥伴們也被我嚇得不輕。

　　如果我真的下狠心把靈力都給爆發出來的話，毀滅一個城市或甚至一整個國家，搞不好只是彈指之間而已，我看我以後還是小心注意一點比較好。莫英曾說過這個世界不遵守質量守恆定律。具有神性的我，靈力的能量比起一般夜人更為強大，神道眾給我的尊號「真神」，事到如今才覺得真有那麼回事。

　　離開了我的保護結界之後，羽稻和解除了隱形的煥嫣臉上掛著目瞪口呆的表情。老早知道我靈力非常驚人的雪風，儘管眼前景象十分駭人，卻一副能夠接受的樣子。

　　安鉞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一副豁然開朗的爽朗笑容呆呆站在原地……

　　「安鉞先生？」

　　「哎呀，九方大人哪。」安鉞帶著不自然的笑容僵硬地轉過頭來對我說。

　　「我以後也可以喊你『真神大人』嗎？我覺得人類是不可能會有這等威能的，哈哈哈哈……哎呀哎呀呀，你曉得嗎？我覺得我之前還想著要跟大恩人你稱兄道弟的，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呢。」

　　……看來被震懾得最嚴重的好像是安鉞。

　　「安鉞你醒醒，我們還要攻進巢穴呢。」我搖晃他的身體，再拍拍他的臉。

　　「真神大人，我本來還想提醒：通常一個巢穴裡面會有至少一百隻左右的夜狼，還會有一隻高階靈力的狼王呢……」安鉞機械式地同手同腳前進。

　　「但這樣看起來，好像根本就不是問題吧，哇哈哈哈，哎呀呀，竟然會覺得擔心的那個愚蠢的我，是個蟲子或者渣滓般的存在吧？」

　　「……你按照本來的稱呼叫我就好了，振作點。」

　　看著安鉞極度動搖的樣子，不知道該好氣還是該好笑。

　　「雪風，妳們從正面直接攻進去，羽稻利用『念傳』和『咒歌』幫助雪風和煥嫣增幅靈術及定位敵人，讓我好好看看你們的表現如何。」

　　「領命！真神大人！」三位祭司有精神地回應，並搶在我的身前衝入了巢穴當中，我則是拎起了失魂落魄的安鉞，跟在三人的後面評估祭司們的戰力。

　　打前鋒的雪風全身上下覆蓋了剛體的靈力，簡簡單單就能彈開夜狼的爪擊與撕咬。在「迅捷」的作用之下，她的身形就像是第一次看見時一樣靈動。自在的步伐就像眼前擋路的夜狼全都不存在一樣，在狹窄的通道裡快速奔跑的她，忽而左右閃身，忽而快速滑行。在夜狼還沒捕捉到雪風的身影之前，角度犀利的踢擊與斬擊往往已準確送到。每當雪氣息凜冽的劍鋒帶著寒光劃出冰冷的弧度，就會有一隻夜狼負傷倒下。

　　劍意似雪冷澈，劍勢如風烈狂，一如她的名字「雪風」。

　　夜祭的煥嫣配合著羽稻的速度，護在他的身前筆直向前奔跑，雖然不像雪風那麼靈動兔脫，但她施術的方式沉靜而高雅。她熟練地運用「緩速」、「結界」防禦著夜狼的噴火及衝撞、利爪攻擊，並同時用短距離的「傳送」幫英祭的羽稻和自己無數次地在空間裡快速移動，彌補與雪風之間的腳程差距。

　　她的「曳火」之術十分精湛，只使用極少的靈力，靈力濃縮為銳利而高熱的箭矢，從各方死角準確射中夜狼的雙眼與眉心弱點。黑暗裡曳火的火弧在洞穴中明滅、飛舞、交織著，美麗又詭譎的死亡火網，精準地奪走夜狼的行動能力。煥嫣施術的冷靜與細膩，和她美麗又知性的容顏相互輝映。

　　英祭的羽稻則施展了「凝神」，使得雪風和煥嫣的靈術施展速度異常的快速，透過不斷詠唱的「聖言咒歌」使所有人的靈術效果增幅，並奪走夜狼的靈力，在咒歌範圍內的夜狼，很快地就陷入了靈力枯竭狀態，失去反抗能力。

　　三祭所到之處，所向披靡。

　　儘管與煥嫣、羽稻是第一次行動，但我也看得出來，三個祭團之間的戰鬥互補非常老練，平日的修行與戰鬥訓練效果卓著，數百年來樹立的悠久傳統與技術，深化在祭司們的身手當中。

　　巢穴的通路有許多分支，但這些岐路中的夜狼多半都已集中到主要通道上。感受到我刻意釋放出來的靈力波，以勇猛善戰著稱的夜狼多半選擇直接出來迎戰，即便等待牠們的只有死亡。以戰士形容的話，可說是相當的剛毅果敢，無一不是驕傲的死士。

　　一路勢如破竹地往深處衝殺，在煥嫣的探索術之下，夜狼們在巨大巢穴裡的行蹤無所遁形。直到巢穴最深處，來到了一個較大的空洞空間時，剩下的夜狼已經不足十隻了。

　　「警告，偵測到高靈力個體。」

　　頭盔裡發出了警告聲，視野當中出現了一個身形特別巨大的雙頭夜狼。牠不但身形特別龐大壯碩，而且毛色不同於其他個體：一般夜狼全身都是灰黑色的毛皮，但這隻的毛色卻是銀白色的。

　　「停下來！」我高聲喊道。

　　那是靈力強大的變異個體，以及四隻有著普通毛色的夜狼。

　　「真神大人，那就是我說的夜狼王了。」安鉞小聲地說。

　　「你還真的就打算這麼順理成章的喊我真神大人喔……」

　　又少了一個會喊我真名的人，真是令人不勝唏噓啊。

　　「聽說夜狼王刀槍不入，靈力強橫，所噴出來的火焰因為溫度過高而呈現冰藍色。牠的毛皮和眼睛是美麗的銀白色與藍色，但恐怖的程度可比灰黑色毛皮的夜狼強得多。」

　　透過頭盔的顯示螢幕，能看見牠的靈力與靈容數值為 ２００／４００，這已經接近高位祭司的水準了，看樣子別說是服事，如果不是位階最高的幾位祭司，對付牠大概也不算太容易。

　　「幽光！」

　　我把夜祭的靈力之光依附在大空洞的牆面上，藍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在前方等著我們的，確實是一隻閃耀著銀白色毛皮的藍眼雙頭狼，但牠的樣子還有一些地方不太對勁。

　　「我說安鉞，你們異人獵師有見過夜狼王的吧，牠們正常會有那種東西嗎？」

　　「不不不不不……」安鉞不住地搖頭，「怎麼可能呢？那個怎麼看都不太對勁啊。」

　　夜狼王的身上閃爍著銀白色光輝的東西並不只是身上的毛皮，還有著寒光奪目的金屬盔甲。

　　「我們行獵這麼久，從沒聽說過有夜獸的變異種會演化出盔甲的，那個怎麼看都像是人為的啊！」

　　人為的？什麼樣的人會在朱印森林裡面養一大群夜狼，還讓牠們的頭目穿著特製的盔甲？

　　仔細一看，夜狼王身旁四隻夜狼，身上也穿著和毛色相近的金屬甲冑，看樣子不只是夜狼王，這幾隻都是「特製的」。

　　「你們是什麼人？」

　　從暗處走出了一個男人，他的膚色深藍而接近黝黑，蓄著妥善整理的銀色鬍子。琥珀色的瞳孔，光亮的禿頭，粗壯而發達的肌肉，以及深邃輪廓的五官，張揚著他無與倫比的威壓感。

　　「為什麼隨便闖進吾王所管轄的『獸園』？」

　　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比較不像夜人，除了膚色和耳朵、毛髮顏色特徵是夜人的樣貌之外，他更像是光界裡，居住在赤道國家的黑人。黑色的緊身皮衣，像是身體一部份般服貼地穿在他肌肉發達的身軀上，和狼王一樣閃爍著銀光的華麗戰甲，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就像是一堵難攻不破的城牆。

　　看他無懼地站在裝甲狼王身邊，不難猜測這一整群的夜狼與狼王全都聽候他的驅策，他才是這群夜狼真正的主人。

　　「說，視乎你們的理由，我會決定要不要放過你們。」

　　「放過我們？」我聽了以後有點怒火中燒。

　　「聽你這樣的口氣，似乎這些夜狼是你的所有物。我才想問你是什麼人？」

　　「這些夜狼，是在偉大的『萬塔伊』王——倫坡納之名下，負責訓練及放養夜界猛獸的『獸園』管理之下。」

　　萬塔伊……這不就是光界裡，我所出生長大的海島國家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