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奉獻

本章節 5950 字
更新於: 2019-07-07
  ──在目的達到之前,所有可歌可泣的犧牲,都只是無私的奉獻。


  在昏暗的地道內,對於時間的感覺,隨著越來越沉悶的空氣而遠去,腳步聲迴盪在漫無止境的石砌通路內,兩架少女外型的機械生物,一前一後地貼著冰冷的牆面往更深處探索,走在前頭的那架率先打起倦怠的哈欠,使得從她瞳孔裡發散出來的照明光線,短暫地中斷。
  「沒有流沙,沒有木乃伊,沒有詛咒,也沒有頭上掛著雷射槍的鯊魚……這是哪門子遺跡探勘啊啊啊啊受不了啦!」
  紅髮的少女伸手扯掉沾在臉上的蜘蛛網,瞳孔再度亮起黃色的燈光,使牆面上斑駁的彩繪隨搖晃的燈光跳動著。
  「沒讓妳駐守在後勤部,就已經算相對接近冒險的工作了。」另一名矮小的少女絲毫不打算隨著哀嚎的同伴起舞。「難道妳在出發之前,對於探勘一點觀念都沒有嗎?」
  「手裡拿著皮鞭的性感帥哥,獨自一人闖入世界上尚蓋危險a所在,躲避納粹軍隊的追逐──」
  「不是。」
  矮小的少女斬釘截鐵地打斷。
  「那麼就是長得有點嬰兒肥的外籍傭兵戰士,偶然間踏入了被詛咒的沙漠,沙漠地底下埋著三千年前幫法老王戴綠帽的祭司──」
  「這個更不可能。」
  「是是是,不愧是敝軍團內最接近常識人的M.O.E.。」
  轟龍刻意拉高語調,換來了從背後踢來的一腳。
  「聽好,轟龍,這個世界是由嚴謹的科學所組成,所以這裡不會有邪惡的木乃伊,我們的目的是找出可用的舊時代科技,盡速結束北方的動亂。」
  「所以地面上那群研究員,不會遭到穿著黑衣的陵墓守衛者襲擊,也不會有千年活屍吸走他們的靈魂?」
  「有本隊的人保護,要擔心也是應該擔心我們這邊吧。況且這帶已經荒廢百年以上了,週遭的環境早就惡化到沒辦法居住,有人看守的機率不高。」
  「不過啊,現在還在戰爭中吧?真的有必要動用這麼多資源,跑到鳥不生蛋的沙漠裡挖死人嗎?」
  「卡利斯普托拉古城,再怎麼說也是曾經高度發達的城市遺址,搞不好可以找到當時殘留下來的科技知識。況且關於這裡的情報隨時都有可能洩漏出去,要是人類開始主張所有權,我們就勢必得鎩羽而歸了。」
  「簡單說就是搶先一步踐踏古蹟嘛……」
  「這也沒有辦法,來自軍議會的經費被裁減了,不另外找到資金或技術來源的話,我們遲早會連機體冷卻用的淡水都買不起。」
  「沒錢的話,我提議把我們偉大的副軍司賣去窯子換錢,只要有東西堵住森羅的嘴巴,其實她人還不錯,況且她長得也夠像出來賣的。」
  轟龍用手比出不雅的火車過山洞手勢,再以眼睛發出的光線投射到牆上。
  「轟龍,快停止不敬的動作。對我就算了,要是被森羅聽到,妳大概又會被關進反省房吧。」
  「是是是,了不起的二姊。」喋喋不休的少女停下步伐跟嘴巴。「喂,朱鷺,牆壁上好像有甚麼東西。」
  光線沿著牆面緩緩掃過,前方的通道內刻滿陌生的壁畫圖案,從少數能夠直接辨認出意思的牆面圖型推測,似乎是久遠前某一場慘烈的戰爭或是大屠殺。與人同高的黑色聖甲蟲阻擋在無數持有武器士兵的面前,四隻手上分別持著不同種類的利器,雙腳下則是一條同樣漆黑的河流,水中流著無數的綠色死屍。
  「這個……該不會是……」
  「某種埃及動物頭人的詛咒?」
  「妳總是擅長逗我開心。」朱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只是媒體捏造的故事,所謂的詛咒其實是由細菌和瘧疾原蟲造成。」
  「就是有妳們這些煞風景的傢伙,專門破壞觀眾的興趣啦。」
  轟龍聳聳肩,繼續向通道的深處行進。
  「煞、煞風景……身為姐姐,卻無法取得妹妹的肯定,看來不挽回一些不行呢。」
  「甚麼啊,妳就這麼愛面子嗎?」
  「我覺得被擁有貧乏思考單元和胸部的M.O.E.說煞風景,會相當過意不去。」
  「那妳這個勞心又勞力的雞婆傢伙,說幾個應景的故事來聽聽不就好了?」
  「當然可以啊。」朱鷺刻意壓低了嗓音。「卡利斯普托拉在兩百年前的戰爭中,是少數未被戰火波及的自治城市。據說這座城市保存的黃金量,甚至可以與擁有富裕礦產資源的東朝抗衡,卻在一夜之間,突然成為無人的死城,文獻上最後有關的記載,是無數的人民消失在白晝般的亮光中。」
  「哈啊?」
  「一夜之間,整座城內的兩百萬人憑空消失。」
  「只有可能是被鍊成賢者之石了吧?」
  「是這樣嗎,姐姐很擔心。」
  「好啦,繼續講下去,不然我快無聊到自動關機了。」
  轟龍以手輕輕敲打金屬製成的牆面,除了蒙上厚厚的灰塵以外,保存狀況仍舊良好,牆上的壁畫似乎環繞著一連串相同的主題,漆黑的河流向通道的更深處延伸著,連環畫中,無數勇猛的戰士與黑色的甲蟲戰鬥,然而沒有任何人勝利,其中一幅畫,甚至在黑色的甲蟲四周加上龍、獅子、鱷魚、老鷹與燃燒的太陽等等象徵力量的圖騰。
  「只有一種目前已知能夠在短時間大量屠殺的假設,妳知道是甚麼嗎,轟龍?」
  「我猜猜看,我們作品的戰鬥力指數又要通貨膨脹了嗎痛痛痛不要隨便就踢人啊死矮子!」
  自討沒趣地拍去屁股上的灰塵與鞋印,轟龍忍著把朱鷺抓起來摔的衝動,朝著遺跡深處加快了腳步。
  「機械的進化,那就是問題的答案。」
  「妳的故事真是爛到不行。」
  對於莫名奇妙的結論感到難以理解,轟龍的嘴角下垂著。
  「我們正走在退化的路上。」朱鷺納悶地搖搖頭。「我以為妳能理解。」
  「我可一點都不那麼覺得,如果M.O.E.非得一掌打沉一艘戰艦才算進化,那這種生物也太危險了吧。」
  「現在的局勢,確實需要這樣危險的進化。M.O.E.的細胞在一生之中只能進化一次,我的機會已經沒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轟龍對於背後滿懷期待的眼神感到渾身不自在。
  「希望妳有一天會理解這種心情。」
  「妳覺得我傻到沒辦法體會嗎?」
  「不樂於坦率想法的M.O.E.,並不在少數呢。」
  通道不知不覺來到盡頭,建築物的格局突然間往外擴大,兩人踏入更加寬敞的地底空洞。無數成年人長度的鐵製長盒沿著地底洞穴的中心,一層一層向外圍繞成角度絲毫不差的圓周,圓的正中心悄悄聳立著灰白色的台座,供奉有令人心生詭異的奇特雕像──一隻足足有將近十個人身長的黑色甲蟲,無數的兵器密密麻麻地被插在甲蟲的身上,牠以強健的後足支撐著同樣被放大尺寸的石球。
  「推糞蟲?」
  「在古代的埃及文化,糞金龜被視為神聖的甲蟲。」
  「等等,埃及早就滅亡了。」
  「或許建築的時候,有參考古老的神話,刻意設計成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風格。」
  「嗯,還刻意強調有一隻大甲蟲會把人的腸子從屁股拉出來,看起來大家都很恨牠,才會在牠身上插這麼多劍。」
  「我也沒辦法解釋出個所以然。」朱鷺走近面前的鐵盒。「是誰創造出這一種從來沒有人見過的語言……」
  她彎下腰,小心翼翼地以指尖撥去鐵盒上的灰塵,嘗試解讀刻印在上頭的文字,但就在她專注於眼前作業的時候,刺耳的爆裂聲響打破了洞窟內的死寂。
  「太好啦,這才是遺跡探險嘛!」
  轟龍連忙飛身抱住朱鷺,兩人連滾帶翻摔在堅硬的石磚地面上,朱鷺前一刻站立的位置被砸出深陷的坑洞,一柄尾端連著鎖鍊的銀色金屬槍尖牢固地擊穿了鐵盒的蓋板,鐵盒內密封的氣體從破洞洩漏出來,隱約能感覺到冰冷的溫度。
  「想不到來的人是妳們啊。」
  一盞淺綠色的燈光從聖甲蟲雕像的陰影處亮起,膚色慘白的少女舉起超乎身體高度的長槍,從雕像光滑的背上輕盈地躍下。銀色的槍頭像是船錨般被沉重的鍊條拉回,在拖曳過地面時發出吵雜的摩擦聲。
  「為什麼北海另一端的M.O.E.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竟然是『女武神』系列的機體……」
  「別擔心啦,那傢伙是女武神系列裡頭最弱的。妳說是吧,蘭德格里絲!」
  相對於朱鷺緊繃的神情,轟龍依舊一派輕鬆地咧嘴笑著。
  「每當想起妳輕浮的笑臉,我的眼窩就會痛起來。」
  蘭德格里絲頂著一頭修剪整齊的銀白短髮,擁有工藝品般精緻的臉蛋,卻與轟龍同樣咧著咬牙切齒的猙獰笑容。一塊黑色的皮罩蓋在她的左眼上,臉頰上隱約能看見被刀刃斬擊過的疤痕。
  「不舒服就快去看醫生,還是說妳放棄治療了?」轟龍從褲管上的刀套抽出匕首,咬在嘴裡。「夾著尾巴滾回去,席格琳緹養的狗,我保證今天不會挖掉妳的右眼。」
  「妳就是讓我不愉快的最主要原因!」
  長槍的槍尖瞄準洞窟的牆壁射出,在撞擊時引發一連串的爆炸,扯下大片繪有壁畫的牆面,向地上的轟龍與朱鷺落下。
  「連自己的死活都不管就開始破壞建築,妳們這群傢伙果然還是絕種比較好啦!對了,幫我轉達一句話給席格琳緹,幫我跟她說……啊算了,反正妳會被我拿去做廢鐵回收,好像沒辦法轉達耶。」
  趁著連環爆炸的火光,轟龍將朱鷺推往與自己相反的方向,獨自朝著洞窟中央的甲蟲雕像拔腿跑去。
  「妳打算自己跟蘭德格里絲戰鬥嗎,不行的,她是不需要宿主也能完全發揮機能的北方種──」
  「不然是要兩顆水餃一起下嗎,別開玩笑了,妳這種沒有半點戰鬥功能的文組M.O.E.在這裡只會妨礙我!」
  「我、我這就去求援……」
  「別擔心,等妳回來,正好開慶功宴。」
  轟龍刻意強調了「拖累」的字眼,阻擋在蘭德格里絲與朱鷺的視線之間,聽著背後遠去的腳步聲,稍微鬆了口氣。
  「面對應有的代價吧,轟龍,我要讓妳體會失去眼睛的痛楚!」
  「別這麼摳門,一隻眼睛不算甚麼損失啦,戴著眼罩的妳看起來更帥了喔。」轟龍從腰帶解下長條形的圓筒,拋向蘭德格里絲。「如何,讓我順便替妳把剩下那隻也處理掉吧。」
  長條型的圓筒橫亙在兩架互相敵視的人型機械之間,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地底墓室的每個角落。當蘭德格里絲本能地眨眼之後,視線之中已經不存在任何目標物。
  「可惡,妳總是──」
  「所以才說像妳這樣還不如瞎掉比較好啊!」
  紅色的身影從蘭德格里絲左側的視覺死角竄出,轟龍前傾的身體像是撲向獵物的豹子,在嘴裡匕首鬆開的同時,用右手接住刀刃,貫入蘭德格里絲的咽喉。
  「……妳總是這麼愚蠢。」
  儘管刀刃深深沒入蘭德格里絲的咽喉,她那因慘白的膚色,而呈現病態的神情,卻絲毫沒有痛楚的表現。轟龍連忙放開刀柄向後退開,但蘭德格里絲手中的兵器卻快了一步,笨重的長槍卸除掉層層包覆的金屬外殼,包覆在內的仿維京式長劍刺穿了轟龍的左肩,毫不費力地一挑便把她的整條左臂斬落。
  「比之前進步了嘛,女武神!」
  轟龍抓住在空中飛舞的斷臂,狠狠地朝蘭德格里絲的腦門重擊,趁蘭德格里絲短暫失衡的時間跳下石台,逃回鐵棺的整齊排列之中。蘭德格里絲發出一聲憤怒的悶吭,銀色的液體金屬從她喉嚨深處吐出,燒熔掉她柔軟的少女外型,形成覆蓋體表的堅實鎧甲,兩條由脊椎骨分裂出來的尖銳長矛刺破表皮,在接觸到空氣時迅速開展,綻放成兩面泛著刃器兇芒的翅膀。
  「被妳挖掉的眼睛又在痛了……我無時無刻都清楚記著,妳在我的身體所刻下的恥辱!」
  「別這麼在意嘛,兵器原本就是做來用壞的,瓦爾哈拉不是也鼓勵妳們光榮戰死嗎?」
  失去單邊的手臂,使得身體的平衡明顯地劣化不少,被蘭德格里絲以劍斬過的部位呈現嚴重的損毀狀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接回的,轟龍苦笑著,努力計算著各種逃跑方式,以及最壞情況下同歸於盡的打算。
  「那麼就特別讓妳親自體會屬於機械的瓦爾哈拉是怎樣的滋味吧。」
  白銀的女武神振翅,拋出漫天尖銳的刃雨,無慈悲地落在鐵盒上,比先前更加猛烈的爆炸破壞掉鐵盒,大量低溫的壓縮液體瞬間氣化,沖倒了如溝鼠般奔逃的轟龍。
  「妳……」
  凍結的手指從殘存的右手掌上脫落粉碎,轟龍瞪大雙眼,無力地摔在地面,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正緩慢從骨架凍碎、剝落。
  「黃昏將近,前往機械的死後國度吧。」
  銀白色面罩下的蘭德格里絲,以些微顫抖的興奮語氣高喊著。她展開寬敞的鋼翼,以尖銳的翼緣切斷頭上數噸重的甲蟲雕像前腳,以單手牢牢地接住。
  「……喂,既然我都得死了,替我帶話給席格琳緹。」
  「可以,但是只限一句,妳太多話。」
  「沒問題,聽好喔。」轟龍緩緩閉上雙眼,以渾身的力氣說出臨死的遺言。「『別以為妳們穩贏的啊』!」
  「說完了,也是時候該告別了。」
  鋼鐵鑄成的女武神高舉手中的沉重石雕,朝向倒臥在不遠處的紅色身影投擲而去,純粹的重量將徹底壓潰構成轟龍身體的機械細胞,使暴露在低溫中的奈米機械緩慢失去功能,任由失去能源補給的殘骸四散,如荒野傳奇中不得拯救的亡靈般,永遠在見不得陽光的墓地裡徘徊。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蘭德格里絲?」
  看著停止動作的白銀色女武神,轟龍眼中的景色逐漸暗去,她在笨重的意識中見到的,是一隻直立行走的胡狼,身體維持著刺入蘭德格里絲後背的姿勢,低沉地嚎叫著。
  「為甚麼……會是這樣的……快住手……那裡是……!」
  胡狼的唾液滴在女武神的胸口,緩慢溶解掉她的裝甲。牠發出憤怒的咆嘯,咬斷蘭德格里絲的咽喉,將她埋藏在體內的機械核心挖出體外,女武神的軀體隨即像是斷線的風箏無力地癱軟垂下,被長著胡狼頭的怪物像垃圾般拋進破損的墓堆中。牠對於來自另一架M.O.E.的視線絲毫不打算理睬,捧著承載有蘭德格里絲一切記憶與命令功能的機械核心,走近了聖甲蟲緩緩張開的上下顎間,一座與人等高的金色天平靜靜地等待著,在蘭德格里絲的核心被放上的同時,整座雕像隨之劇烈的晃動,隨著崩陷的石台墜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這是……」
  從散溢著凍氣的鐵盒中,伸出兩隻細長乾癟的黑色手腕,摀住轟龍的口鼻,固體碎裂的劈啪聲從臉頰上清楚地傳來,轟龍聽著自己的臉部粉碎的聲音,意識像是破碎的砂漏,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消失著。
  「容器……把身體……給我……」
  鐵盒中的「東西」爬了出來,一具缺少下半身的女性乾屍,用空洞的眼窩對著轟龍,低沉地嘶吼著。它偏執地緊掐住轟龍的頭顱,試圖將其粉碎,然而萎縮的手臂卻先一步斷裂,像是風化的頁岩般剝落成無數細小的肉屑。
  「嗚啊啊不要吃我!」
  「這和……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斷了雙臂的乾屍仍不放棄,張大嘴巴想啃咬轟龍的咽喉,但一把天外飛來的金色長矛刺穿它的頭顱,乾屍像是魚叉上的魚般無力地顫動兩下,恢復死亡的寧靜。直立行走的胡狼頭人踏著雄渾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轟龍接近,牠緊咬的獸齒像是咬著盛燃的怒火,咕嚕嚕地低嚎著,牠用右腳踩著乾屍的頭顱,不費吹灰之力便拔出金色的長矛,轉而指向癱倒在地的轟龍。
  「狗狗……乖?」
  「我不是狗,我是死神。」
  胡狼人竟然會說話,而且咬字發音相當標準。
  「哈……啊?」
  「妳不應該來這裡的,格拉忒亞。」
  「真抱歉……但是……你叫錯人了。」
  「讓我問妳一個問題吧,紅色的機械,只要回答出讓我滿意的答案,妳就還有未來。」
  「怎麼……又是『機械有靈魂』……之類的狗屁問題嗎?」
  「這問題遠比那些重要得多。」胡狼頭的怪物吐出一口混濁的熱氣,突然轉以濃厚的東朝口音問道:「這位親愛的朋友,妳相信天命嗎?」
  「你是在問三──」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胡狼頭人用尖亮得像匕首般的指爪,環繞抓起機械少女的後頸,用獵人提著死雞的姿勢,將毫無抵抗能力的轟龍朝著牆面摔去,發出一聲微不足道的悶響。牠看著房間中央的黑暗陷坑,再望向身體過半凍毀,失去意識的機械少女,雙掌合十深深鞠躬。
  「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施主。」牠感慨地低吟著。「如果我佛真的慈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