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Plot in the dark (4)

　　隨著各式菜餚陸續上桌，酒會看似順利地進行著：原先打算上台演說的市長改為在座位上簡短地講了幾句話；隨後由藝評家柯緹絲進行壽星梵森的生涯及主要作品回顧。儘管普茲莉先前向瑞爾和佳蒂提到這位藝評家向來愛憎分明，她今日倒是收斂砲火，講得中規中矩。

　　由於必須在投影片上放映畫作，燈光被些許調弱，但視線並未受到過於嚴重的影響。亨利克嘴上雖然說得輕鬆，還是和身旁的渥塔一樣，時不時地注意著場內是否有可疑的動靜。

　　「換你了，德雷。」佳蒂將錄影中的手機傳了過去，而德雷甩了甩發痠的手臂，頗為無奈地點點頭後繼續紀錄。

　　「來，幫大家切好了。」瑞爾輕輕地放下公用刀叉，他剛把桌上熱騰騰的豬肋排給分好。

　　「謝謝。」「服務很周到嘛！」盯著場上的亨利克及渥塔一聽回過頭，看到瑞爾的成品不約而同地笑了聲。

　　「感謝柯緹絲女士的介紹與回顧。」舞台邊，主持人眼見前一個環節完美結束，和繞過他回到座位的柯緹絲點點頭。投影幕緩緩上升之際，他開始進行下個階段引言：「事實上，梵森大師為了今天的──」

　　「咳！」

　　場內突然傳來壽星梵森巨大的咳嗽聲，嚇得眾人連忙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只見梵森面帶無辜地拍了拍胸前的麥克風，確認音量正常後，才又興奮地說了下去：「我呢，也已經八十歲了，認為是時候用畫筆記錄下自己的家鄉。剛好前幾個月我兒子從美國回來……」

　　話被打斷的主持人原先還想嘗試奪回主控權，但眼見梵森話匣子一開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能略為尷尬地微笑。

　　另一方面，瑞爾聽到身後原先緊閉的宴會廳大門被拉開的聲音。他不經意地回頭一看，只見穿灰西裝的年輕男性背影匆匆走出後又關上了門。

　　是剛才和市長談話的那人吧？怎麼突然跑出去了？瑞爾只瞥了一眼，並未想太多。

　　「……所以我特地為了今天，畫了一幅新作品。」一講到關鍵字，梵森回過頭，卻只見到空無一物的舞台。在他倒抽一口氣，正要繼續說下去前，幾名穿西裝的工作人員連忙跑到舞台側邊，和主持人亞納涉一同把附滾輪的巨型畫架推到舞台中央。

　　畫架上頭似乎擱了一張畫，但因為外層又罩了一塊鮮紅色的絨布而無法看清。梵森邊說邊逕自走上台：「我和我兒子登上北陽山，從山上俯看國北市區──哇，那景色之漂亮真的難以形容，我覺得自己一定要趁還能畫的時候把它紀錄下來。」他說完後，熱情地用一手手掌對著台下：「現在國北市能這麼漂亮真的多虧我多年的好友，現任的市長。來來，我們一起替這幅作品『國北春色』揭幕！」

　　「謝謝！」市長輕撫著胸口站起身，似乎是在確認麥克風音量正常。他小跑步至台上，和梵森兩人站在畫作兩端。

　　原本在用餐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都停下動作，回頭望向台上。還留在現場的記者們，包括普茲莉在內，也爭先恐後地擠到台前。場內的氣氛隨著此起彼落的快門聲，一下子熱絡了起來。

　　台上的燈光緩緩換成了聚光燈，璀璨的燈光撒在絨布上，微微地反射。相較起來，沒在燈光內的眾人就顯得黯淡。

　　這燈也打太強了吧？渥塔邊想道，邊確認性地回頭瞥了德雷一眼。除了拿著手機錄影的他外，瑞爾等人都面容嚴肅地盯著台上。

　　「我也有很多話想說，但我想大家都已經迫不及待要看梵森大師的新作了！」只有半身進到聚光燈中的市長笑了聲說道。他和對面的梵森點了點頭，一起將手伸至絨布上。

　　「那麼大家，請看──」

　　就在絨布被拉下的瞬間，聚光燈瞬然熄滅。場內馬上響起民謠《滿山春色》的輕揚音樂聲，然而，現場的氣氛卻與之毫不相稱。

　　「嗯？發生什麼事？」「燈呢？」

　　會場霎時陷入一片漆黑，連一盞燈都沒有，只有音樂流暢地撥放著。眾人原先愣了一下，隨後竊竊私語了起來。就連台上的梵森也忍不住出聲：「所以我說，那個燈呢？」

　　「糟糕！」亨利克直覺有異，倏地回過頭，只見單獨隔間的控制室裡還亮著燈，其內負責燈光音響的年輕女子表情看來相當慌張，手在空中一陣游移，但似乎就是找不到點亮燈的開關。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從控制室前慌忙地跑了過去，但沒人有閒工夫看清對方是誰。

　　「既然如此──『柴古‧亨利克，Real Mode on』！」

　　「砰！」「咿啊──」「剛……剛那什麼？」「是槍聲嗎？」「什麼！槍聲！」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突兀地插入音樂間。先是有人被嚇到驚叫，隨後此起彼落的交談聲更讓場內陷入混亂！

　　「可惡，竟然來這招！」亨利克本來打算直接用Real Mode造出燈照亮全場，所幸會場的燈終於隨著音樂嘎然中止而重新亮起。

　　「到底發生什麼事？」瑞爾半個身體都藏到桌沿下，還不忘護著一旁的佳蒂。不過兩人距離之近，讓瑞爾一回過神就很識相地又移開。

　　德雷雖然也蹲低了身子，但仍很盡責地錄著台上發生什麼事。只見梵森先是茫然，隨後急急忙忙地望向身旁的畫作：「我、我的畫──我的畫沒事吧？」

　　另一端的市長前面站了數名隨扈，而市長本人則跌坐在台上，看著頗為狼狽，但應該是沒有受傷：「剛、剛才的聲音……」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著終於現身的風景畫作：「我感覺畫震了一下。」

　　「該不會──」一名隨扈連忙確認畫作，梵森也擠到他身邊。與此同時，另一名隨扈趕緊把市長給護送下台。

　　「子、子彈卡在畫框上！」

　　「真的有人開槍？」「唔啊！好可怕！」「誰還敢待在這裡呀？」

　　梵森因恐懼和驚嚇所吼出的這句話，好似替原先就以混亂的宴會廳內點火，不安和疑懼一下子全都爆炸開來。一時間媒體的閃光燈像是煙火到處綻開，場內的眾人也紛紛起身，就想往唯一的出入口逃竄！

　　「磅！」「所有人不準動！」

　　就在一片混亂中，傳來一陣強而有力的敲桌聲，讓桌上的餐具都微微震了下。隨之而來的是低沉而有力的呼喊，讓在場的人霎時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吼聲的主人從西裝外套裡摸出證件，熟練地出示給在場眾人：「我是國北市警署檢察官，芬奇‧渥塔，請在場所有人員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