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那邊傳來嘰軋的巨響,橋板被放了下來,數十人出現在那方城門,並在橋板架上席法前方岸上後踏上,席法只靜靜地任著他們走來,圍在自己身旁。
「我聽過這傢伙,背叛了妖魔和人類為伍,結果也不能被當成人類的怪物。」
「身為妖魔還打算協助男爵怎麼凌虐妖魔?我說這下限還能刷到多低?真讓我開了眼界,妖魔就是妖魔,什麼道德感同胞愛之類的果然沒有啊。」
「所以我說,咱們把他抓起來獻給男爵,至於那本書,拿去教皇廳換錢來我們平分了吧。」
沈默地聽著他們的話,到此時席法才冷笑開口:「我說這本書給你們主子可是大有幫助的,不給你們主子私自拿去換錢,可是背叛行為哦。」
「唉呀,說到底我們也只拿錢抓抓妖魔,男爵可沒說過要我們幫助他研究什麼的……」
「男爵也是很沒意思的,明明是我們抓來的玩具卻不分我們爽,想玩女人還得自己去村裡買。」
「男爵很不會做人啊。」
嘴上像是聊天般地說笑,但獵人們已經紛紛提劍拔槍,誦起各屬性的附魔咒式,填充上附魔子彈。
『為了引出皇家術士,不大鬧一場是不行的了。』席法嘆了一聲,低身扣上大腿兩側的劍柄令兩把短匕上手,同時將柄端敲上腿側觸動機關,延長劍身成兩把長劍,誦起的附魔炎咒燃上劍刃,雖然沒有火焰但刃卻像被燒得灼紅,發出縷縷白煙:「意見這麼多,我看我還是把你們宰了,換我來領這份薪水。」『不能在他們身上耗費太多咒力和體力。』
「上!」
某人高聲一喊,但卻像頗有默契地,以席法為中心的一圈人同時後躍閃避,僅有一躲在人牆後的獵人喃喃著即將完成的咒語,高舉起鑲上水晶、燃起火紅色光芒的法杖,指向立於眾人中心點的席法:「……退卻我等眼前的邪惡!紅火烈焰!」
轟然爆鳴,掩去了在那爆火之前的慘叫,當後躍躲避的人查覺到行使炎咒的人朝後倒下時,白色的身影帶上兩道黑攔上眼前,視界只是在空中與地面轉了兩圈直落於地,震動了兩下,便靜止了。
「這、這傢伙!」
眼見炎術士胸口被劈開一道焦黑倒地,睜眼像是斷氣了的模樣,而另一名同伴轉眼就沒了頭,還沒來得及怕就得舉劍擋住那緊咬而上的紅刃,正以為擋下之際,腰上一陣鈍痛,身體被擊飛了老遠,只能看著另一名原先要趁機殺上的同伴被一個迴身攔腰劈斷軀幹。
「快丟毒粉麻痺他!」「啞巴粉!」「傻了啊你們?!狀態異常用的咒式啊!」
看妖魔獵人已經亂成一團,在城門處的守衛已經嚇壞了,連忙嚷著:「不好、不好了!」「快去叫術士大人們來!」
注意到守衛的反應,席法故意大笑:「哈哈哈!還有人能叫就儘管叫上來!來幾個我殺幾個!」
與此同時,低身壓低著劍刃邊閃避著疾飛而來的子彈,朝著無法在此空曠土地上找掩護的射手衝去,只在瞬間就劈飛了那持槍的手。
透過烏鴉眼睛看著的布拉德只覺得:『裝惡徒裝得真像。』
沒花太多時間就讓七個人不成戰力,只剩躲得遠遠只敢打附魔子彈與遠距咒式的五名射手和術士,雖然某人用了土系的咒式想造出躲藏點,但誦咒的速度比不上席法擲劍的速度。布拉德觀察著席法的戰鬥方式,只是憑著獸人的速度與敏捷在壓制著那些人,雖然有治瘉咒卻相當注意不讓自己受傷,只把魔力用在附魔炎刃上,那種將咒力附在武器上的咒式似乎有效時間並不長,所以席法時不時就會放一次附魔咒式,如果他沒一開始就挑近戰的獵人劈倒,說不定那些獵人也和他一樣要一直施放那種咒式吧?
想著時,已經只剩三個人。一地凌亂的殘軀斷肢,湧出的血卻不怎麼多,只在燒焦的斷面有未完全灼焦的血管湧著少許血流。布拉德舔了舔唇,也許事後可以回頭來飽食一頓,還存在那些肉體裡的血液似乎還挺鮮美的。
正想著席法之前都用槍,這回怎改用劍時,皇家術士紛紛趕來現場,見著席法正從最後一名獵人射手的胸前拔出燒紅的劍刃,那人胸前的穿刺傷冒著騰騰白煙,而以痛苦的表情抱傷倒地。
「真是……治療燒傷需要很多時間哪……」其中一名術士皺著眉頭抱怨。
布拉德記得席法提過,皇家術士的特色是每一位都能使用聖咒與治瘉術,再加上其他攻擊型咒式,所以是為了把他們的治瘉力壓至最低效,才使用了燒焦敵人傷勢的作戰方式嗎?
雖然很想看下去,但數一數術士的人數已經是六人,現在城內只剩守衛算得上戰力,照先前席法的安排,必須得進城去找甘伯利了。於是中斷了和烏鴉的感官聯結,視覺回到當下,一旁只穿著比基尼的雪葉正苦著張臉猛啃胡蘿蔔。
「走了。」這麼說著,張開了黑色的雙翼,一手攬上雪葉的纖腰,抱著她飛上了已變得深藍近黑的天空。
「咦?啊!」
先是一聲疑問,接著便是受驚過度的尖叫,雪葉手腳亂揮,像是沒飛過天似地驚慌失措,布拉德深蹙了眉,越過城牆時便將她扔在因她的叫聲而佇足觀望的僕役面前,那一身只遮著胸與下體的極少布料讓僕役一臉茫然,應該要大喊『有人入侵』之類的,卻看著那正抱著頭哭喊疼的兔少女無言。
三秒後才反應過來:「快將她抓起來!」
被三名僕役圍上,雪葉手腳亂揮地試圖抵抗,邊哭嚷:「好痛!你們不要碰我!有變態!有色狼!席法大人救命啊!」
「可惡!這妖魔!」「怎麼感覺有點罪惡感……」「別被影響了!快綁起來!」
「對!說不定還有其他同黨!不可能只這麼隻兔子女就敢跑進來!」
趁著僕役的吵鬧聲引來其他守衛與僕人時,布拉德就這麼飛過庭院上方,降落在中央建築的大門前,果然因為雪葉和席法引起的騷動讓這裡空無一人,但著迷於妖魔實驗的目標肯定對這些騷動毫不知情吧?
雖然席法讓他帶著兔子女去扯甘伯利的護身咒,但他沒告訴席法的是……
直直往地下室的長廊走去,很快地來到了地下一樓,在那不停傳出絕望哀鳴的大門內,那四人仍專注地在昨天才捕到的蛇女腹上剖開個洞,朝裡面澆灌著不明液體,看著腹中蛇子的掙扎扭動,無視了蛇女的痛苦哀嚎。
是的,似乎怕燒傷實驗體,男爵本人與三名助手都沒帶著護身咒一類的物品,所以根本不需要帶雪葉過來。
其中一名助手注意到正站在大門口、取下面罩面露獰笑的布拉德,問:「你是誰?」
由陰影裡飛竄而出的六道黑刃向著三名助手的心臟直刺而去,代替了布拉德的回答,串起了那三人的身子,轉眼抽乾了他們的血,在集滿血的黑刃收回布拉德的腰後時,倒地的三名助手成了三具乾枯的屍骸。
然而甘伯利睜大的眼、微揚的嘴角,並沒有恐懼,只有驚訝於:「布拉德十世……」
「哦,你知道我。」布拉德微蹙著眉瞇了眼,讀著甘伯利身上的魔力:「這裡的魔力流太大太雜太吵鬧,很容易就忽略了你身上的魔力,這種就像墳場腐朽的土的骯髒品質……你是人狼。」
就算不是為了怕妨礙研究,眼前這人類眼中的貴族怕也是戴不上護身咒的了,難怪不進皇城:「狼人原本是人類,只是不知什麼原因,在某個月圓夜突然變成了怪物……還能變回人類的樣子嗎?」
「哈哈……並不是變回人類的樣子,而是用邪法變成某人的樣子。」甘伯利笑得頗得意,那笑容越上揚、越不似人貌,不一會兒,就露出了獠牙,變了容貌,豹變的強壯肉體撐破了那身白色長袍,化為三倍大的墨黑狼人,只有頭頂衝天的金色毛髮看起來就如皇冠或火焰,一對純紅似血的狂暴獸瞳狠瞪著布拉德,似笑的血紅大口吐出白色的獸息:「這副模樣你是否就能認得?高高在上的血族十世。」
變成人類貴族的樣子,使喚著人類替他做事嗎?這招的確高,就是看不明白他為何要凌虐折磨其他妖魔,倒是有點明白為何在人狼極多的此地偏偏沒見到人狼出現在他的手術檯上。
「誰會認得?每條狗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
布拉德冷淡的口吻和神情顯然激怒了牠,長長的鼻樑怒起重重皺折,大嘴吼起:「看來人類沒讓你吃夠苦頭啊!老子可是這裡的魔主、這裡的王!獸王赫柏拉帝爾啊!」
「太長不好記,我還是叫你甘伯利吧。」布拉德先是面癱地掏了下耳朵,便收下手、頭一偏冷笑起:「是獸王這就好辦了,省得我多跑一趟人狼森林。喂,小黑,主人回來了,看門狗的工作幹得很好,給你根骨頭當獎勵。」
「你、你這混蛋吸血鬼!都一百年了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機掰樣!」黑狼王咬牙暴怒。
「你說得好像和我很熟,但我完全不記得你。」
布拉德思考著,想把魔主程度的妖魔收為僕人,不先將之弱化控制不住其心靈,而盡是在言語上激怒他……不過,對他沒印象也是事實,也許九世曾把他邀去布拉德城堡作客,也許他曾經主動拜訪過九世,不過十世從來懶得理會這些事。
「你們這群吸血鬼就是欠殺!真意外你能在百年前的戰爭中活下來!但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天下啦!受死吧!」狼王大吼著,低身從助手的屍骸旁抄起一挺掛上聖水彈的長槍,瞄著布拉德便開始扣扳機。布拉德避開幾發,側眼看著那似是玻璃彈打在牆上碎裂噴濺出的水漬,也許就是怕傷到狼王自己,才會用了這麼麻煩的裝置,而不是簡單的水槍。
但那麼大而強壯的獸身只拿著玩具般的東西追自己,看著就挺可笑的。
「你笑我是不是?!你他媽的有種別躲啊!」
雖然生氣地吼著,但聖水彈很不爭氣地一下子便打完了,狼王使勁地擲出槍支,力道之大令它在觸及牆壁時應聲斷成兩截。
「拜託認真點,不然旁邊的傢伙還以為我在跟你玩呢。」布拉德挑釁地以眼神示意了一旁被綁在手術檯上的妖物們,而牠們還清醒著的的確正看著狼王相當無言的樣子。
「那你咧?!不會動手反擊嗎?!」「……在這麼多觀眾前面直接秒殺你感覺很不給你面子。」
「操你媽!一定讓你後悔說出這句話!」
才剛稍稍冷靜就又被激到七竅生煙,狼王眼發紅光,長吐著氣釋放出原先壓藏著的強大魔力,凝聚於全身濃密毛皮上,形成堅硬的鱗盾,雙爪趴伏於地以猛襲之姿,朝布拉德這方直衝而來。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