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合的王者
本章節 2773 字
更新於: 2019-06-17
此時的戰場上已沒有任何刀光劍影、也聽不見震天的殺聲。
唯有沉重到令人屏息的寂靜，以他們兩人為中心蔓延開來。
與這片逐漸瀕臨毀滅的暮色天穹一樣，這次以羅倫斯先生為首的，時長七年的政變即將步入尾聲。
神臨者們被我和銀先生擊敗，失去力量無法再戰。
相對的，除了女武神衛隊的部分成員們有受到輕重傷外，沒有其他戰損。
見到這樣的局面，在場應該沒有人會認為羅倫斯先生還有任何挽回頹勢的機會。不管是手段也好武器也好，羅倫斯先生都顯然已經無計可施了。
但是，他還相信著。
即便已經窮途末路，羅倫斯先生卻從未喪失戰意，眼底中依舊閃動著清晰可見的矍鑠光輝。
「羅倫斯……」
看見這樣的他，維朵拉柳眉微蹙，但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些什麼。
在信念上的差異，早就決定了他們兩人無法相容吧。
於是，維朵拉只是單手平舉穿甲劍，向前踏步展開了攻勢。
雙方的距離本就沒有多遠，再加上此時維朵拉已經是神臨者之身，因此鋒利的劍尖在轉瞬間就刺向了羅倫斯先生的左肩。
不曉得是不是維朵拉對於力量還不夠熟悉，所以沒能使出全力，這次的攻擊居然讓羅倫斯先生一個閃身躲開了。
維朵拉同樣很快的反應過來，又毫不慌亂的接連刺出了閃光般的連擊。
穿甲劍彷彿要將大氣給貫穿似的發出尖銳的破風聲，只要稍有不慎，恐怕斯德蘭宰相的身軀就會被捅出一個大洞──乍看之下是這樣。
我從維朵拉的幾次攻擊中已經看出來了，她每一次出劍都避開了羅倫斯先生的要害，只針對能讓他失去行動或戰鬥能力的部位進行攻擊。
畢竟兩人的身體素質此時已經有了巨大的落差，哪怕維朵拉不抱持著殺意進攻，也能打倒羅倫斯先生吧。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羅倫斯先生竟然成功的從這幾次劍擊下全身而退。
他似乎也看出了維朵拉的意圖，於是當他面對來勢洶洶的穿甲劍時，特意的不做閃避，而是採取了以命搏命的戰法。
即便身上被刺出了數個深可見骨的血洞他也無動於衷，反倒舉起配戴著鐵灰色手甲的雙拳，不斷嘗試著打碎維朵拉的頭部。
維朵拉也被他這種不要命的攻勢嚇住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想要藉此重新拉開到適合穿甲劍的戰鬥距離。
可是羅倫斯先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依然無視著維朵拉的牽制，氣勢宛如狂狼般迅猛且兇惡的想要破開她的腦袋。
好幾次拳頭都擦過維朵拉的臉頰，留下了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不過傷勢的差距根本無關緊要，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戰況顯然是身為神臨者的維朵拉居於下風。
銀先生頗感興趣的直盯著他們，並讚嘆的開口道：
「這可真是……以凡人之身壓制神臨者的景象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雖說羅倫斯的身手也不賴，但甚至還遠遠沒有到達那個叫芙蕾的傢伙的等級，更別說和神性持有者分庭抗禮了。」
「我……」
我同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的戰鬥。
可是當他們的身姿映照在我的眼中時，我卻彷彿窺見了某種尊貴的事物。
某種我難以用貧乏詞彙去形容的，嶄新的光芒。
然後，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終於在羅倫斯先生逮到空隙，一拳命中維朵拉的左臉時，在我的心底凝結成型了。
被剛猛的拳頭擊中的維朵拉向旁邊飛了一小段距離，接著跌倒在地。
盡管這種程度的傷勢憑藉著神臨者之力很快就可以復原，但要是這時候再被趁勝追擊，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但是羅倫斯先生沒有那麼做。
他只是緊握著雙拳佇在原地，猙獰的狼眼散發出憤怒的凶光瞪著維朵拉。
「給我站起來……妮娜維朵拉！」
羅倫斯先生因為失血與搏命打法造成的消耗而喘著大氣，但他依舊威勢不減的厲聲咆哮。
「避開要害、處處留手……妳在開什麼玩笑？還是妳打算用這種自以為是的憐憫來讓我心甘情願臣服？」
語畢，他又立即一個箭步衝上前，將才剛站起身的維朵拉又一次的擊倒。
看著不發一語倒地的維朵拉，羅倫斯先生咬牙切齒的繼續開口：
「……沒錯，這場戰爭確實是妳獲勝了。雖然不明白妳身上的神性，還有剛才撕裂這個空間的能量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妳確實贏了。可是我無法接受，無法接受身為勝者的妳居然如此軟弱！」
羅倫斯先生一把抓起維朵拉的頭髮把她從地面提起，接著再次向腹部施以一記重拳，不曉得為什麼毫不反抗的維朵拉也痛苦的弓起身軀。
「我犧牲無辜人命製造出神臨者、鐵血的掃蕩試圖反抗的勢力、甚至殺害妳父親──那個曾和我生死與共的摯友，就是希望斯德蘭有朝一日能重回克洛維時代的榮耀。而如今卻因妳的奮戰而毀於一旦，既然如此……」
剛拳再度高舉。
只是這次，顯然是準備將維朵拉毫無防備的後頸給擊碎的致命一擊。
「──至少讓我看看以斯德蘭自居的妳的信念啊！」
銀先生見情勢不對，原本打算出手干涉而踏出步伐，但卻立即被我阻止了。
失去了勢力、人心、以及夢想，羅倫斯先生恐怕已經沒有打算活著從這裡離開了吧，這點從剛才他的戰鬥方式中就可以看的出來。
現在他只是希望維朵拉展現出身為王的器量與霸道，直接將自己給處決。如此一來，他投注在斯德蘭的願望，也許終能透過維朵拉延續下去吧。
換言之，決定他們的勝負的關鍵早已不是力量的強弱，而是對信念的執著。
那麼我便可以斷言──現在的維朵拉絕對不會落敗！
「……！」
而正如我所料的，羅倫斯先生的重拳沒有成功落下，而是被一隻看似纖細的手給硬生生的掐住，其握力之大甚至讓他難以抽離。
知情的人多半會以為維朵拉是靠著神臨者的力量才得以壓制羅倫斯先生的吧，然而作為聖女我可以保證，維朵拉此刻完全沒有動用任何神之力。
之所以能做到，全是靠著她心中那份已然成形的，屬於王的榮耀。
「原來如此……我已經明白了，羅倫斯。我已經瞭解你對自身的理想究竟抱持著何等的覺悟了。」
維朵拉維持著箝住羅倫斯先生拳頭的姿態下，緩慢地改變狼狽的坐姿，昂首挺立的與他面對面。
此時她眼眸中挾帶的光輝，深邃的彷彿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初代君王克洛維所統御的盛世。
看著這彷彿變了一個人的維朵拉，羅倫斯先生詫異的一愣神，接著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反抗，磅礡的殺氣也隨之散去。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承認你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不過，我也肯定你為斯德蘭著想的心絕無半分虛假，所以我原諒你至今為止所犯下的罪孽。聽清楚了嗎？羅倫斯，我原諒你了。」
「原諒……我？」
羅倫斯先生錯愕的呢喃著這句話。
「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維朵拉鬆開了對羅倫斯先生的箝制：「你將作為一名罪行罄竹難書的惡人，被這個你最深愛的國家與人民唾棄。然後在此同時，也將永遠的作為罪臣，為斯德蘭繼續付出你的生命。」
她舉起了手中那柄象徵著王權的劍，不輕不重的抵在了羅倫斯先生的肩膀上。
「所以現在──在你的王面前跪下吧，羅倫斯。」
虛假的天空在此時終於徹底崩解。
我們重新回到了半毀的洛爾菲恩城內，周圍的居民在我們戰鬥的其間似乎也紛紛湧出，不知所措的在廣場上徘徊。
不過他們的徬徨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很快的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同一個地方。
那是如晨光一般閃耀、如傳說一般動人的景色。
一位在俯首跪地的罪人面前傲然佇立的，以白百合為名的王者。
唯有沉重到令人屏息的寂靜，以他們兩人為中心蔓延開來。
與這片逐漸瀕臨毀滅的暮色天穹一樣，這次以羅倫斯先生為首的，時長七年的政變即將步入尾聲。
神臨者們被我和銀先生擊敗，失去力量無法再戰。
相對的，除了女武神衛隊的部分成員們有受到輕重傷外，沒有其他戰損。
見到這樣的局面，在場應該沒有人會認為羅倫斯先生還有任何挽回頹勢的機會。不管是手段也好武器也好，羅倫斯先生都顯然已經無計可施了。
但是，他還相信著。
即便已經窮途末路，羅倫斯先生卻從未喪失戰意，眼底中依舊閃動著清晰可見的矍鑠光輝。
「羅倫斯……」
看見這樣的他，維朵拉柳眉微蹙，但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些什麼。
在信念上的差異，早就決定了他們兩人無法相容吧。
於是，維朵拉只是單手平舉穿甲劍，向前踏步展開了攻勢。
雙方的距離本就沒有多遠，再加上此時維朵拉已經是神臨者之身，因此鋒利的劍尖在轉瞬間就刺向了羅倫斯先生的左肩。
不曉得是不是維朵拉對於力量還不夠熟悉，所以沒能使出全力，這次的攻擊居然讓羅倫斯先生一個閃身躲開了。
維朵拉同樣很快的反應過來，又毫不慌亂的接連刺出了閃光般的連擊。
穿甲劍彷彿要將大氣給貫穿似的發出尖銳的破風聲，只要稍有不慎，恐怕斯德蘭宰相的身軀就會被捅出一個大洞──乍看之下是這樣。
我從維朵拉的幾次攻擊中已經看出來了，她每一次出劍都避開了羅倫斯先生的要害，只針對能讓他失去行動或戰鬥能力的部位進行攻擊。
畢竟兩人的身體素質此時已經有了巨大的落差，哪怕維朵拉不抱持著殺意進攻，也能打倒羅倫斯先生吧。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羅倫斯先生竟然成功的從這幾次劍擊下全身而退。
他似乎也看出了維朵拉的意圖，於是當他面對來勢洶洶的穿甲劍時，特意的不做閃避，而是採取了以命搏命的戰法。
即便身上被刺出了數個深可見骨的血洞他也無動於衷，反倒舉起配戴著鐵灰色手甲的雙拳，不斷嘗試著打碎維朵拉的頭部。
維朵拉也被他這種不要命的攻勢嚇住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想要藉此重新拉開到適合穿甲劍的戰鬥距離。
可是羅倫斯先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依然無視著維朵拉的牽制，氣勢宛如狂狼般迅猛且兇惡的想要破開她的腦袋。
好幾次拳頭都擦過維朵拉的臉頰，留下了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不過傷勢的差距根本無關緊要，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戰況顯然是身為神臨者的維朵拉居於下風。
銀先生頗感興趣的直盯著他們，並讚嘆的開口道：
「這可真是……以凡人之身壓制神臨者的景象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雖說羅倫斯的身手也不賴，但甚至還遠遠沒有到達那個叫芙蕾的傢伙的等級，更別說和神性持有者分庭抗禮了。」
「我……」
我同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的戰鬥。
可是當他們的身姿映照在我的眼中時，我卻彷彿窺見了某種尊貴的事物。
某種我難以用貧乏詞彙去形容的，嶄新的光芒。
然後，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終於在羅倫斯先生逮到空隙，一拳命中維朵拉的左臉時，在我的心底凝結成型了。
被剛猛的拳頭擊中的維朵拉向旁邊飛了一小段距離，接著跌倒在地。
盡管這種程度的傷勢憑藉著神臨者之力很快就可以復原，但要是這時候再被趁勝追擊，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但是羅倫斯先生沒有那麼做。
他只是緊握著雙拳佇在原地，猙獰的狼眼散發出憤怒的凶光瞪著維朵拉。
「給我站起來……妮娜維朵拉！」
羅倫斯先生因為失血與搏命打法造成的消耗而喘著大氣，但他依舊威勢不減的厲聲咆哮。
「避開要害、處處留手……妳在開什麼玩笑？還是妳打算用這種自以為是的憐憫來讓我心甘情願臣服？」
語畢，他又立即一個箭步衝上前，將才剛站起身的維朵拉又一次的擊倒。
看著不發一語倒地的維朵拉，羅倫斯先生咬牙切齒的繼續開口：
「……沒錯，這場戰爭確實是妳獲勝了。雖然不明白妳身上的神性，還有剛才撕裂這個空間的能量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妳確實贏了。可是我無法接受，無法接受身為勝者的妳居然如此軟弱！」
羅倫斯先生一把抓起維朵拉的頭髮把她從地面提起，接著再次向腹部施以一記重拳，不曉得為什麼毫不反抗的維朵拉也痛苦的弓起身軀。
「我犧牲無辜人命製造出神臨者、鐵血的掃蕩試圖反抗的勢力、甚至殺害妳父親──那個曾和我生死與共的摯友，就是希望斯德蘭有朝一日能重回克洛維時代的榮耀。而如今卻因妳的奮戰而毀於一旦，既然如此……」
剛拳再度高舉。
只是這次，顯然是準備將維朵拉毫無防備的後頸給擊碎的致命一擊。
「──至少讓我看看以斯德蘭自居的妳的信念啊！」
銀先生見情勢不對，原本打算出手干涉而踏出步伐，但卻立即被我阻止了。
失去了勢力、人心、以及夢想，羅倫斯先生恐怕已經沒有打算活著從這裡離開了吧，這點從剛才他的戰鬥方式中就可以看的出來。
現在他只是希望維朵拉展現出身為王的器量與霸道，直接將自己給處決。如此一來，他投注在斯德蘭的願望，也許終能透過維朵拉延續下去吧。
換言之，決定他們的勝負的關鍵早已不是力量的強弱，而是對信念的執著。
那麼我便可以斷言──現在的維朵拉絕對不會落敗！
「……！」
而正如我所料的，羅倫斯先生的重拳沒有成功落下，而是被一隻看似纖細的手給硬生生的掐住，其握力之大甚至讓他難以抽離。
知情的人多半會以為維朵拉是靠著神臨者的力量才得以壓制羅倫斯先生的吧，然而作為聖女我可以保證，維朵拉此刻完全沒有動用任何神之力。
之所以能做到，全是靠著她心中那份已然成形的，屬於王的榮耀。
「原來如此……我已經明白了，羅倫斯。我已經瞭解你對自身的理想究竟抱持著何等的覺悟了。」
維朵拉維持著箝住羅倫斯先生拳頭的姿態下，緩慢地改變狼狽的坐姿，昂首挺立的與他面對面。
此時她眼眸中挾帶的光輝，深邃的彷彿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初代君王克洛維所統御的盛世。
看著這彷彿變了一個人的維朵拉，羅倫斯先生詫異的一愣神，接著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反抗，磅礡的殺氣也隨之散去。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承認你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不過，我也肯定你為斯德蘭著想的心絕無半分虛假，所以我原諒你至今為止所犯下的罪孽。聽清楚了嗎？羅倫斯，我原諒你了。」
「原諒……我？」
羅倫斯先生錯愕的呢喃著這句話。
「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維朵拉鬆開了對羅倫斯先生的箝制：「你將作為一名罪行罄竹難書的惡人，被這個你最深愛的國家與人民唾棄。然後在此同時，也將永遠的作為罪臣，為斯德蘭繼續付出你的生命。」
她舉起了手中那柄象徵著王權的劍，不輕不重的抵在了羅倫斯先生的肩膀上。
「所以現在──在你的王面前跪下吧，羅倫斯。」
虛假的天空在此時終於徹底崩解。
我們重新回到了半毀的洛爾菲恩城內，周圍的居民在我們戰鬥的其間似乎也紛紛湧出，不知所措的在廣場上徘徊。
不過他們的徬徨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很快的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同一個地方。
那是如晨光一般閃耀、如傳說一般動人的景色。
一位在俯首跪地的罪人面前傲然佇立的，以白百合為名的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