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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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6-08
<第五十七章>

雷牙的傷勢不輕,但沒有生命危險,說明疾影下手很有分寸,經過救治便無大礙,剩下的是好好休養、按時服藥。

夜晚,夜讀在耕墨園正廳二樓與兩位徒弟述說分開後經歷的事。

阿加草原今年也發生了不少紛爭,畢竟只含一種純淨靈氣的伯雷格太過驚人,連帶著窺伺女神峰的宵小增加不少,而且多數修為都很高,連結丹修士也不少見。因此就算有司法庭跟洪家主導的商業聯盟坐鎮,仍是抵擋不住這些人的貪慾。

在這三個月內,提爾與洪三笑合作無間,一刀一戟護衛女神峰的安全,死在兩人手上的結丹修士竟然超過二十之數!一時之間兩人名聲傳遍四方,各式各樣的別稱層出不窮,什麼「神槍三少」、「青海刀狼」、「真龍槍」、「醉刀狂」、「刀槍雙雄」……等等,不一而足。

聽到這裡洛星垣眉頭一皺,萬分不解,記得自己幫洪三笑打造的武器是"戟"吧?為何別稱都叫"槍"?

夜讀為了阿加草原的穩定,在各部族之間協調溝通,破解各種陰謀詭計,著實費了不少心力,幸好他在草原的名聲很好,呼延、須卜、賀蘭、万俟、赫連等幾個大部族的單於都重視他的話,烏氏、婁邱等其他西方小部族也很聽賀蘭跟赫連單於的話,加上洪飛雨為人仗義,而且商業聯盟信用極好,在草原居民之間取得相當程度的認同,所以阿加草原現今的局面才能維持。

至於洛星羽,嗯…他這次鬧的風波也很大。

由於荒山樵老的預言,加上鹿鳴山的異象推波助瀾,位於禁魔海大陸東南方的極樂合歡教蠢蠢欲動,雖然教主還在閉關,但底下的附屬門派已經按耐不住動作頻頻,四處擄掠拐騙處子處女,因此引起司法庭注意,發出懸賞通告。

然後銷魂窟就被洛星羽滅掉了。

事後計算,受害者總計結丹修士五人,築基修士十一人,練氣修士破百,生擒數百。因為此事受到牽連的官員也在十人以上,差不多將整個鄲州縣令以上的職位清掉一半,未入品級的小吏更多。為此,半月法王特別頒下褒揚令一道,賞賜若干。

「唉…」夜讀聽完忍不住一聲長嘆,覺得身心都很累:「傳說那極樂教主武功高強詭異,你這樣豈不是會引來報復?難道讓司法庭主導不行嗎?」

「沒辦法。」洛星羽兩手一攤:「銷魂窟太過肆無忌憚,專找十歲以下的童男童女下手,那邊的官府竟然還與銷魂窟勾結,致使司法庭數次無功而返,我若是袖手旁觀,豈不是讓更多家庭天倫破碎?」

洛星羽說到最後,語氣帶著一絲顫抖,夜讀立刻知道這件事碰觸到自家徒兒心中的傷口,於是轉頭問洛星垣的經歷。

洛星垣將諸事一一道來,夜讀越聽臉色越黑,眼前一向穩重的小徒弟竟然也作掉一個門派,順便還將太守送進監牢,而且…竟然還打了一場守城戰?!

夜讀算是對「心力交瘁」這句成語有深刻的體會了。

然而洛星羽卻聽得興奮不已,頻頻嘆息。

「早知道就不分開遊歷了!打一場戰爭多爽啊!竟然沒我的份!」洛星羽如是說。

待洛星垣將經歷說完,三人陷入沉思。

沒多久,夜讀整理好前因後果,望向洛星垣:「之前你前後兩次來信,一次說荒山樵老的預言與鹿鳴山的異象可能是要挑起紛爭的陰謀,第二次說了你在牟家峒遇到的事情。為師心想,從拘魂子露出的口風,加上三陰門對牟家峒血脈的重視,為師認為兩者應該有相當的關連。」

「師父是說…」洛星羽隱隱覺得抓到某個重點。

「血脈之力…」夜讀的語氣含著莫名的情緒:「現在的五方陣主,皆是身負血脈之力的人啊…」

洛星羽雙手握拳,霍然站起身,咬牙切齒:「果然是如此!這真的是賊子所圖之物!果然如此!」

洛星垣卻仍然不解:「師父,灣河鎮、如夢林、東南集、彩鱗湖、平原里,都是各姓混雜居住之所,根本無法傳承血脈之力,為何也遭毒手?」

「對啊!」洛星羽恍然大悟:「梧桐村也沒有什麼血脈之力的傳說,而且練氣修士很少,連築基修士都沒出過幾個,為何也被滅?」

「也許是身懷血脈之力的修士隱居在這幾個地方吧?」夜讀的語氣飽含哀傷:「星羽,梧桐村是有傳承血脈之力的,你沒聽過,是因為那種能力很難覺醒,在太滄界的歷史中,除了梧桐村的創始者以外,沒有後人覺醒血脈之力,時間一久,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夜讀剛說完,洛星羽就頹然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這是真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至此,洛星垣才知道自家師兄是梧桐村的血脈後裔。

「『護天大陣有缺憾,第六陣眼補齊全。』」夜讀繼續說明:「輪迴大陣有缺陷並不是什麼機密,當初青羽上人設置大陣時本就匆忙,而且也不是萬眾一心,加上骷木老人指揮魔人士卒破壞,最後雖然完成輪迴大陣,卻也留下禁魔海大陸這個保護力最薄弱的地方。」

「『戰禍六齣魔城現,血災綿延半三千,十方真靈輪迴轉,六山撐起太滄天』,這是青羽上人留在立信岩上的第一首預言詩。」夜讀看了兩個徒弟一眼,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這首詩預言了仙魔大戰有六次,也預言了輪迴大陣的成功,如今的五方陣主執掌一方大陸,權勢至高至大,引起陰謀家的覬覦實是無法避免之事。星羽,為師實在擔心你因血脈之力而陷入危機,所以當初收你為徒之時,才會改掉你的姓名,你可能了解師父的苦心?」

洛星羽垂著頭,語氣無力:「師父…我了解…我了解…」

擔心師兄的安危而改掉師兄的姓名?

此時洛星垣突然想通了什麼,急問:「師父!你知道兇手是誰?」

洛星羽被這句話震驚,抬起頭看著自家師父。

夜讀一愣,突然嘆了一口氣:「為師認識的一個人可能知道。」

洛星羽兩人目光炯炯,靜聽下文。

「天機術不是那麼好學的,尤其是精準測知二十幾年後的事更難,有這種能力的人都被五方陣主或是儒道釋三教網羅了,但為師卻知道有一個還沒有曝光的修士具有這種實力。」夜讀像是陷入回憶:「星羽,你還記得為師將你安置在文心草堂之後,就出去找人的事情嗎?」

「記得…」洛星羽像是想起了什麼:「難道…」

「對,就是那一日我抱迴文心草堂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難怪他一看到我,就對我說『天意』、『幸好』之類的話。」

洛星垣很急:「師父,那他有跟你說兇手是誰嗎?不!他一定沒說…不然師父不會不跟我們說…」

洛星羽點頭:「沒錯,我只記得,他死前握著師父的手,說他很後悔沒有聽師父的話。」

「為師以為梧桐村的事,只是孤例。」夜讀嘆了一口氣:「當時戰況艱難,前線不穩,也顧不了這麼多,沒想到戰後才發現同樣的事竟然有十處。」

洛星垣很傷心:「難道就這樣讓兇手逍遙法外?」

「不。」夜讀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兇手的目標是成為第六陣眼之主,隨著局勢演變,兇手的身分會漸漸浮上檯面。」

洛星羽兩人恍然大悟,隨即精神一振。

夜讀看到兩個徒兒恢復了精神,微微一笑:「再說,從白霰派喬從文去寧溪鎮一事來看,恐怕天機門已經出手了,兇手逍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至此,洛星羽兩人臉上才露出笑容。

洛星羽在臉上一抹,笑笑地說:「反正已經忍他二十年了,再多忍一段時間也沒差,倒是要追蹤天機門的消息,若是能幫忙就盡量幫,若是探聽到兇手的消息,最好先將兇手抓來好好折磨一段時日,讓他遍嚐人間酷刑,洩了心頭之恨,再放給司法庭處理。」

「沒錯!師兄別忘了我。」洛星垣點頭,一臉嚴肅。

夜讀見狀,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十處慘案,表示兇手很可能不只一個,甚至是好幾個組織,你們這樣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但想到兩人身負父母被殺的血仇,有此念頭也是人性當然,就沒想著教訓兩人,大不了自己多注意一點,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打定主意的夜讀想了想,此時該轉個話題了:「星羽,那幾個叫你大當家的孩子將來要如何安置?你的修為還不夠,為師還不能答應你收徒呢。」

正感覺熱血沸騰,目標就在眼前的洛星羽一愣,抓了抓頭:「這個嘛…嗯…我想…」

「就讓他們在我們設立的學堂念書吧。」看到師兄想不出辦法,洛星垣出手相救:「師兄救下來的這幾個孩子都可以修行,雖然不能收他們為徒,傳授我們門派的武功,但我們知曉的修行法跟武功那麼多,不怕沒有適合他們的。還有,他們認識的字太少了,書也念的不夠多,阿添尤其嚴重,而且,來學堂念書,總會讓他們有一技之長。」

夜讀聽完覺得很欣慰,點點頭說:「那幾個年歲少的天資都不錯,現在啟蒙也還來的及,阿銘就太晚了,幸好他很認真學,但是阿添的問題就嚴重了,星垣覺得該怎麼辦呢?」

「當然是交給端木琬姑娘啊。」洛星垣的語氣理所當然:「若這樣還不行,就讓阿添去荊門洪家的軍營住幾個月,想來這樣就沒問題了。」

夜讀聽完心情更好了,轉頭望向洛星羽:「星羽,你認為呢?」

「我沒問題。」洛星羽馬上搖頭,心裡在為阿添默哀。

然後,三人開始討論即將開始的大比。

由於這件事已經準備了五年,知道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天色也不早了,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也。

這一日,靖平曆一三六三年,七月八日,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