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寞—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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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5-27
原本擔心爸媽會不能承受失去妹妹的悲傷而每天鬱鬱寡歡,但他們比我想像中的還堅強,警察媒體議員幾乎每天來訪,他們仍不顯疲累的應付這麼多人。
「不然怎麼辦呢?每天哭哭啼啼的也不是辦法,還不如透過這麼多人的力量去找到妹妹剩下的部分啊。」
媽媽苦笑著,瞇起的眼角有明顯的細紋,讓我發覺媽媽一瞬間老了好多。
「不過讓我比較值得欣慰的是,還好一直到最後一刻,我對妹妹的愛都是用盡全力的...」
我馬上抱住媽媽,媽媽的左手輕輕撫摸我的後腦勺,溫暖的、溫柔的。並不是覺得媽媽似乎快哭了,而是我怕再聽媽媽說下去,哭的人是我。
原本我想乾脆就辭了台北的工作,好好陪陪爸媽,但他們叫我繼續留在台北打拚,不用擔心他們。
「不行,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你們兩個。」
「那你說說,你留下來能做什麼?」
爸爸的話讓我頓時語塞。確實留下來也不能幹嘛,警察那邊都找不到妹妹的屍體,我們也沒頭緒犯人是誰,更別說有目擊者,從妹妹出事到喪禮結束,已經經過一個月,沒有人告訴我們最新進度、而我自己在這一個月也是幫不上任何忙。
「你不如在台北好好擴展人際關係,見越多、認識越多、資訊也就越多,說不定你認識的人可以幫助我們也說不定。」
爸爸說的話不無道理,台北是全台灣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有太多太多與眾不同的人都聚集在台北,就像爸爸說的,說不定有一天,會有個人帶我找到妹妹。
所以把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我又回台北了。
朋友的店是一間酒吧,其實我的工作就是bartender,所以容易接觸到很多不一樣的人,尤其到了晚上來到酒吧的客人幾乎是最特異獨行的。
來酒吧的人都會帶著自己的故事,飲下酒精、遞上故事,我們彼此交換對方想要的東西,他能得到解脫,我能得到他的世界。
兩年來,聽過的故事不計其數,沒有萬萬也有千萬,大部分都圍繞在愛情、工作、人際相處,果然來到台北,每個人的心中剩下了自己以及別人,太過在乎自己的感受、還有太過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總是忿忿地喝下酒精,吞掉了對他人的恨、流出名為委屈的眼淚。
故事總是發生在夜晚,聽著不同年齡的男男女女訴說自己的秘密,有時哭、有時笑,伴隨著我遞上的調酒,情緒揮發的更是激昂。我並不會去建議或安慰,就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的人生並不需要第三著去介入,他們的苦惱只是需要一個發洩出口,聆聽便是最好的做法,客人總說我是個很好的聆聽者,每次來這間酒吧喝著我調製的酒、說說話,所有煩悶的事情便煙消雲散。
聽聞客人們的稱讚,我只是莞爾,雖然大半時間我只是在做手邊的工作邊發呆,有些客人的煩惱對我來說,挺無聊的,或是根本稱不上什麼嚴重的事件,但表面功夫做足,在客人面前,我就是個很好的聆聽者。
當然這段時間,不少人都會談論起妹妹命案的事情,他們的說詞講來講去都是那幾句,好可怕、好可憐、好殘忍、她還只是個孩子、真是令人難過、她父母一定很傷心。
一開始我總是會征住停下動作,而被客人斥責慢吞吞,朋友便會過來拍拍我的肩問我要不要換手休息一下,我總會揮揮手說沒事沒事,我並不希望我對犯人的恨及對妹妹的想念表露在工作上影響到他人,更何況,若是能夠從客人聊天的內容得到一點點關於妹妹命案的資訊就好了,就算是一點點。
有的時候,喝茫的客人也會拉住我問上妹妹命案的事情,我能怎麼回答呢?我也只是淡淡地說希望能夠早日捉住犯人,別再有受害者。
「小哥啊,這麼多的日子過去了,新聞沒再報導了,表示警察根本沒抓到,我看連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犯人是誰,怎麼能說早日捉住呢?」
「那我們除了祈禱,還能夠做什麼呢?」
我這麼說完,眼神茫到有點迷濛的客人便會清醒一點,尷尬地放開捉住我衣袖的手,一句話都沒說的起身去櫃台結帳。
如果連人類的力量都已經無法實踐,那什麼都無法做的我們只剩下祈禱,祈禱上天伸張正義、祈禱上天帶我找到捷徑、祈禱上天
能夠讓我再見到妹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