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任務
本章節 4158 字
更新於: 2019-05-24
「克林姆，妳會緊張嗎？」
為期一個月的基礎訓練已經過去，第一次任務就要開始了。他們現在正在成元陸軍位於伊爾汗地區以薩邦聯的臨時指揮部把裝備從運輸車上搬下來。
為了增加操作者的防護，外骨骼鎖上了額外鋼板。克林姆只能用身體的重量拖動裝備。拍拍滿是沙塵的迷彩軍服，克林姆說：「現在問這個還太早吧？」
「是嗎？」
漢娜扶克林姆跳下車廂之後關上車門。最後克林姆還是回到漢娜的班上，因為克林姆在模擬作戰裡和漢娜的班上的主要成員的協調性最好。應該說，只有漢娜班的成員可以配合克林姆的移動速度。
「我都是最後一刻才在緊張的，考試的時候都是這樣。」
「我倒是很難想像妳緊張的樣子。」
平頭男子雙手掛在後腦上，一派輕鬆。沒錯，克林姆現在還沒有記清楚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王……什麼的。總之是洛人。克林姆說：「等一下嚇到腿軟就麻煩你背我囉。」
「我才不要。」
「穿上裝甲之後多背我一個有什麼區別？」
「好了好了，不要吵。」克里斯抓著一把吊牌，一個一個丟給班上的人。他說：「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我們要怎麼辦？」
「你還有漢娜啊。這是什麼？」
克林姆接過來一看，金屬片上刻著自己的安梅莉西亞名還有編號（因為克拉克是安梅莉亞移民第二代，所以其實姓氏原本也不是安梅莉西亞文）。
「軍籍牌。」
「又不是安梅莉西亞大兵。」
面對平頭男子的話，克里斯將金屬片掛在脖子上，他說：「高斯士官長好像一直想要有類似的東西。加減戴吧，反正都做好了。」
克林姆看向漢娜，只見她把軍籍牌收進口袋，說：「我不能戴，對金屬過敏。」
還好那時送的是純銀戒指。邊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克林姆也學漢娜把軍籍牌塞進口袋。
這次的任務是協助成元陸軍推進戰線。因為目標城市是以薩政府軍的武裝據點，用運輸機搭載作戰單位進行突擊會遭到防守武力的全面反擊。上級希望重裝戰術小組在普通部隊發起進攻之前，以步行方式潛入被孤立的城市中破壞敵方防線，最後內外應合拿下城市，減少原本強攻會造成的損失。
從重裝戰術小組進入城市到舉兵進攻的間隔為半小時，就整體戰術而言，只要引發混亂就會有效果。因為作為對方心理依靠的防線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崩解。
「要上囉。」
現在是當地人的晚餐時間，重裝戰術小組的四個單位已經部署至城市外圍，漢娜的班準備潛入城市。克林姆打開戰術眼鏡的地圖，校正方位。這時遠方常來槍聲，漢娜一邊抱怨：「太早了！」一邊把克林姆撐過圍牆。
心臟和著沉悶的踩踏聲怦怦響，克林姆一落地就沿著預定的路線狂奔。不出三分鐘，漢娜班已經抵達市區中心一條陰暗的巷弄。
這座城市對外只有兩條主要道路。諾亞班和文才班負責在防線附近引發混亂。漢娜班和先河班則在市區中潛行，蒐集情資並破壞敵方的指揮系統。
漢娜班分成三伍，扇形散開。其中漢娜、平頭男子與克林姆一伍。搜索的過程裡領頭的克林姆標記所有紅外線影像裡出現熱源的方位，由平頭男子辨別對方身分，最後漢娜將人員配置圖傳送出去。由於此次距離指揮部很近，個別小隊的初步報告會在指揮部統合成整體情資再分享給全部的人，指揮部也會就敵軍分佈情形對小隊下達最新指示。
「好奇怪，明明已經開始戰鬥了，這裡武裝的人員還是守在差不多的位置。」
克林姆解下外骨骼攀上招牌支架，躲在招牌後面往一棟獨立的二層樓建物看。建物看起來是一棟略為廣闊的私人民居。會引起克林姆注意是因為裡面活動的成年男子要說是一家人，人數太多了。
「聽妳這樣講有點像指揮部。」
漢娜和平頭男子躲在商店後的巷弄裡，平頭男子透過通訊器回應克林姆的觀察。
「如果人員有異常進出應該會被空拍照片鎖定才對，但這棟建物不是標的。」漢娜說：「是臨時才移到這裡來的嗎？」
「要進去看看嗎？」
「妳瘋了嗎？」平頭男子馬上駁斥克林姆的提議，他說：「這麼大的建物，我們整個班一起衝鋒也很危險。我們就連裡面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要不要進去看看。」克林姆準備從支架爬下來，她說：「我可以從窗戶進去。漢娜，怎麼樣？」
「聚集這麼多武裝人員的地方是可以當作攻擊的標的。但是。」漢娜的聲音有點遲疑，她說：「由妳去太危險了。」
「你們其他人這麼大一定會被發現。妳先叫克里斯和比爾他們過來，如果我被抓住就馬上行動。妳想，我這個樣子只要不要帶槍，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
「可是。」
「漢娜，時間不多。這不是訓練。」
就是因為不是訓練才會猶豫呀。漢娜「唔」地一聲，她說：「妳進去吧，我們會在出入口待命。」
跳下廣告支架，克林姆簡短地說了「好。」就悄悄地摸進建物裡面。
「克林姆妳還好嗎？放鬆一點，連我都可以聽見妳呼吸的聲音。」
「噠—噠噠—噠—。」
自從克林姆進入建物之後就不再說話，只敲擊麥克風傳達簡潔的訊息。雖然有手勢感測手套能製作粗略的路線圖和標記，但系統內建的訊息系統非常不友善。漢娜猜想如果他們受了重傷，在斷氣之前大概也只能傳出：「告訴我的妻子」這幾個字。（沒錯，這幾個星期漢娜在幫克林姆補習的空檔和她看了很多老派戰爭片。）
經過幾次斷續短促的吸氣，從通信器傳來的克林姆的呼吸聲逐漸和緩下來。戰術眼鏡的畫面上也陸續點出路線圖、人員、房間、樓梯口等等的記號。武裝人員用紅點標記，非武裝人員用綠點，門的圖示也有能通行與否等等的細分。
不出幾分鐘，克林姆已經摸透了一樓的空間。
「天啊，她怎麼繞過去的？」
平頭男子看見克林姆的行徑路線直接穿過一個紅點，然後第二張空白地圖跳出來。克林姆已經抵達樓梯間，準備進入二樓。
「克林姆，我們已經抵達預備位置，隨時等妳的信號。」
漢娜瞄一眼設定好的計時器，距離總攻擊還有十五分鐘。她們和前線有一段距離，所以應該還有更多時間。漢娜只怕全面開戰之後敵人的行動有所變化，從而暴露出她們的存在。
那九個人對付這裡所有的守軍就有困難了。
在漢娜規劃進攻路線的時候，耳機裡突然傳來布緞的摩擦聲、男人的嗚咽聲，然後是肢體癱倒在地面的撞擊聲。
「克林姆、克林姆，發生什麼事了？」
漢娜不斷呼叫克林姆，但呼叫器那頭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就當漢娜準備下令衝鋒的時候，克林姆說話了。聲音就像抱膝蜷縮在角落的小孩那樣顫抖，克林姆說著安梅莉西亞語。
「天啊，我剛剛殺了一個人。（Jesus, I just killed one guy.）」
「克林姆？」
克林姆沒辦法依靠自己的臂力靈敏地操縱槍枝，臂力則完全敵不過成年人。在看見克林姆重擊諾亞的後腦勺之後，教官提出的替代方案是藥物毒殺。就算在被敵人發現，依靠自身的衝刺速度，只要距離在五公尺之內克林姆就有辦法撲到敵人身上，之後的關鍵是如何使敵人失去行動能力。因此，克林姆的戰術腰帶上沒有戴著子彈或槍枝，而是六隻注射針筒和一把小刀。
漢娜大概可以想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在樓梯間一名敵人正要下樓或上樓，和克林姆撞個正著。克林姆只好一針扎到對方身上，並在藥效發作之前和對方扭打。
「克林姆，妳可以嗎？我們要進去嗎？」
「等等！我可以。」克林姆的聲音止不住顫抖，但是她說：「我還沒有被發現。我知道我該做什麼，我會快一點的。」
之後傳來的武裝人員標記裡只剩下複數聚集的紅點。
克林姆一定是對所有落單的人下手了。漢娜的神經繃到極限。看見螢幕裡一群聚集的綠點被標上附有驚嘆號的紅框三角形，漢娜彷彿聽見克林姆說：「上吧，他們在這裡！」
漢娜深吸一口氣，感覺她自己和克林姆產生某種連結。她發出衝鋒指示的下一刻，戰術眼鏡的螢幕上克林姆的標記旁才確實閃出音量記號。克林姆喘著粗氣，用她稚嫩的聲音說：「快點，他們發現屍體了。」
接下來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不管是漢娜班所在的建築物內，還是整個城市當中的戰鬥不超過三個小時就宣告終結。因為敵方的指揮系統遭到癱瘓，敵人群龍無首。大部分的時間重裝戰術小組只需要繞到各個交戰的巷口，從背後偷襲以薩政府軍就能讓他們投降。擊破各個主要武力之後搜索餘黨就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裡面。
過程中克林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漢娜讓她走在隊伍後方。反正克林姆的槍法不是很準，衝鋒時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快速移動在沒有敵人的路上也不需要火力掩護。她只需要緊跟在隊伍後面就好。
克林姆在那棟建物裡獨自撂倒了三個人。再說一次，是三個人。第一次上場就殺了整整三個人。而且是面對面的衝突，沒有開槍的間距也不能躲在裝甲後面，克林姆的手上只有尖細的、沒有刺入對手皮下就沒有作用的針頭。那時候她到底在想什麼呢？一定很害怕吧？
漢娜就連現在都會感到緊張，克林姆卻一個人將一切承擔下來。
她有點擔心克林姆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這絕對不是克林姆在新訓時期說的那種做國家米蟲的生活。如果她繼續待在這裡，這種事只會多不會少。尤其她們是特殊單位，絕對不會有無所事事的時候。漢娜胡亂地想著，就聽見臨時指揮部發出撤收指令。
雖然為了一個小城市大費周章地派出所有成員，第一次任務算是成功地展示了重裝戰術小組在實戰中的靈活性。他們行動隱密、迅速而且火力強大。
回到臨時基地整修。各班或多或少都有傷亡，只有漢娜班損失最少。一來是因為漢娜班的三個伍在正式開戰前都小心地避開了所有衝突；二來是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時間都花在那棟建物裡面。而在進入建物之前，克林姆標記出敵方的所有人員配置。三來，在建物中的衝突結束之後，分派人手監控俘虜也使得漢娜班在後續戰鬥中行動受限。
不過，這又不是電玩遊戲。爭誰的擊殺數最多也太缺乏人性了。那些數字是實實在在的生命。是「人」。
「妳還好嗎？」
漢娜丟給克林姆一條巧克力棒，在她身邊坐下。克林姆撕開包裝，手還止不住顫抖。她的眼神空洞，聲音有點沙啞：「我不知道，現在還有點混亂。」
克林姆笨手笨腳地撥開塑膠膜，巧克力棒因為早上的氣溫融化，不只變形還黏在包裝上。她想要將巧克力棒送到嘴邊，巧克力棒卻從手中滑落。
「媽的！」克林姆自暴自棄地叫道。她將巧克力棒踢到一旁，抱住頭開始哭泣。
漢娜看著眼前的克林姆，什麼也說不出口。她只能靜靜地將克林姆摟在懷中。
因為這也是她第一次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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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進入第一次戰鬥。雖然沒有老兵實際帶隊，
但重裝戰術小組是受到保護的單位呢，希望之後也能這麼順利。
下回，不適任理由。
為期一個月的基礎訓練已經過去，第一次任務就要開始了。他們現在正在成元陸軍位於伊爾汗地區以薩邦聯的臨時指揮部把裝備從運輸車上搬下來。
為了增加操作者的防護，外骨骼鎖上了額外鋼板。克林姆只能用身體的重量拖動裝備。拍拍滿是沙塵的迷彩軍服，克林姆說：「現在問這個還太早吧？」
「是嗎？」
漢娜扶克林姆跳下車廂之後關上車門。最後克林姆還是回到漢娜的班上，因為克林姆在模擬作戰裡和漢娜的班上的主要成員的協調性最好。應該說，只有漢娜班的成員可以配合克林姆的移動速度。
「我都是最後一刻才在緊張的，考試的時候都是這樣。」
「我倒是很難想像妳緊張的樣子。」
平頭男子雙手掛在後腦上，一派輕鬆。沒錯，克林姆現在還沒有記清楚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王……什麼的。總之是洛人。克林姆說：「等一下嚇到腿軟就麻煩你背我囉。」
「我才不要。」
「穿上裝甲之後多背我一個有什麼區別？」
「好了好了，不要吵。」克里斯抓著一把吊牌，一個一個丟給班上的人。他說：「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我們要怎麼辦？」
「你還有漢娜啊。這是什麼？」
克林姆接過來一看，金屬片上刻著自己的安梅莉西亞名還有編號（因為克拉克是安梅莉亞移民第二代，所以其實姓氏原本也不是安梅莉西亞文）。
「軍籍牌。」
「又不是安梅莉西亞大兵。」
面對平頭男子的話，克里斯將金屬片掛在脖子上，他說：「高斯士官長好像一直想要有類似的東西。加減戴吧，反正都做好了。」
克林姆看向漢娜，只見她把軍籍牌收進口袋，說：「我不能戴，對金屬過敏。」
還好那時送的是純銀戒指。邊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克林姆也學漢娜把軍籍牌塞進口袋。
這次的任務是協助成元陸軍推進戰線。因為目標城市是以薩政府軍的武裝據點，用運輸機搭載作戰單位進行突擊會遭到防守武力的全面反擊。上級希望重裝戰術小組在普通部隊發起進攻之前，以步行方式潛入被孤立的城市中破壞敵方防線，最後內外應合拿下城市，減少原本強攻會造成的損失。
從重裝戰術小組進入城市到舉兵進攻的間隔為半小時，就整體戰術而言，只要引發混亂就會有效果。因為作為對方心理依靠的防線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崩解。
「要上囉。」
現在是當地人的晚餐時間，重裝戰術小組的四個單位已經部署至城市外圍，漢娜的班準備潛入城市。克林姆打開戰術眼鏡的地圖，校正方位。這時遠方常來槍聲，漢娜一邊抱怨：「太早了！」一邊把克林姆撐過圍牆。
心臟和著沉悶的踩踏聲怦怦響，克林姆一落地就沿著預定的路線狂奔。不出三分鐘，漢娜班已經抵達市區中心一條陰暗的巷弄。
這座城市對外只有兩條主要道路。諾亞班和文才班負責在防線附近引發混亂。漢娜班和先河班則在市區中潛行，蒐集情資並破壞敵方的指揮系統。
漢娜班分成三伍，扇形散開。其中漢娜、平頭男子與克林姆一伍。搜索的過程裡領頭的克林姆標記所有紅外線影像裡出現熱源的方位，由平頭男子辨別對方身分，最後漢娜將人員配置圖傳送出去。由於此次距離指揮部很近，個別小隊的初步報告會在指揮部統合成整體情資再分享給全部的人，指揮部也會就敵軍分佈情形對小隊下達最新指示。
「好奇怪，明明已經開始戰鬥了，這裡武裝的人員還是守在差不多的位置。」
克林姆解下外骨骼攀上招牌支架，躲在招牌後面往一棟獨立的二層樓建物看。建物看起來是一棟略為廣闊的私人民居。會引起克林姆注意是因為裡面活動的成年男子要說是一家人，人數太多了。
「聽妳這樣講有點像指揮部。」
漢娜和平頭男子躲在商店後的巷弄裡，平頭男子透過通訊器回應克林姆的觀察。
「如果人員有異常進出應該會被空拍照片鎖定才對，但這棟建物不是標的。」漢娜說：「是臨時才移到這裡來的嗎？」
「要進去看看嗎？」
「妳瘋了嗎？」平頭男子馬上駁斥克林姆的提議，他說：「這麼大的建物，我們整個班一起衝鋒也很危險。我們就連裡面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要不要進去看看。」克林姆準備從支架爬下來，她說：「我可以從窗戶進去。漢娜，怎麼樣？」
「聚集這麼多武裝人員的地方是可以當作攻擊的標的。但是。」漢娜的聲音有點遲疑，她說：「由妳去太危險了。」
「你們其他人這麼大一定會被發現。妳先叫克里斯和比爾他們過來，如果我被抓住就馬上行動。妳想，我這個樣子只要不要帶槍，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
「可是。」
「漢娜，時間不多。這不是訓練。」
就是因為不是訓練才會猶豫呀。漢娜「唔」地一聲，她說：「妳進去吧，我們會在出入口待命。」
跳下廣告支架，克林姆簡短地說了「好。」就悄悄地摸進建物裡面。
「克林姆妳還好嗎？放鬆一點，連我都可以聽見妳呼吸的聲音。」
「噠—噠噠—噠—。」
自從克林姆進入建物之後就不再說話，只敲擊麥克風傳達簡潔的訊息。雖然有手勢感測手套能製作粗略的路線圖和標記，但系統內建的訊息系統非常不友善。漢娜猜想如果他們受了重傷，在斷氣之前大概也只能傳出：「告訴我的妻子」這幾個字。（沒錯，這幾個星期漢娜在幫克林姆補習的空檔和她看了很多老派戰爭片。）
經過幾次斷續短促的吸氣，從通信器傳來的克林姆的呼吸聲逐漸和緩下來。戰術眼鏡的畫面上也陸續點出路線圖、人員、房間、樓梯口等等的記號。武裝人員用紅點標記，非武裝人員用綠點，門的圖示也有能通行與否等等的細分。
不出幾分鐘，克林姆已經摸透了一樓的空間。
「天啊，她怎麼繞過去的？」
平頭男子看見克林姆的行徑路線直接穿過一個紅點，然後第二張空白地圖跳出來。克林姆已經抵達樓梯間，準備進入二樓。
「克林姆，我們已經抵達預備位置，隨時等妳的信號。」
漢娜瞄一眼設定好的計時器，距離總攻擊還有十五分鐘。她們和前線有一段距離，所以應該還有更多時間。漢娜只怕全面開戰之後敵人的行動有所變化，從而暴露出她們的存在。
那九個人對付這裡所有的守軍就有困難了。
在漢娜規劃進攻路線的時候，耳機裡突然傳來布緞的摩擦聲、男人的嗚咽聲，然後是肢體癱倒在地面的撞擊聲。
「克林姆、克林姆，發生什麼事了？」
漢娜不斷呼叫克林姆，但呼叫器那頭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就當漢娜準備下令衝鋒的時候，克林姆說話了。聲音就像抱膝蜷縮在角落的小孩那樣顫抖，克林姆說著安梅莉西亞語。
「天啊，我剛剛殺了一個人。（Jesus, I just killed one guy.）」
「克林姆？」
克林姆沒辦法依靠自己的臂力靈敏地操縱槍枝，臂力則完全敵不過成年人。在看見克林姆重擊諾亞的後腦勺之後，教官提出的替代方案是藥物毒殺。就算在被敵人發現，依靠自身的衝刺速度，只要距離在五公尺之內克林姆就有辦法撲到敵人身上，之後的關鍵是如何使敵人失去行動能力。因此，克林姆的戰術腰帶上沒有戴著子彈或槍枝，而是六隻注射針筒和一把小刀。
漢娜大概可以想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在樓梯間一名敵人正要下樓或上樓，和克林姆撞個正著。克林姆只好一針扎到對方身上，並在藥效發作之前和對方扭打。
「克林姆，妳可以嗎？我們要進去嗎？」
「等等！我可以。」克林姆的聲音止不住顫抖，但是她說：「我還沒有被發現。我知道我該做什麼，我會快一點的。」
之後傳來的武裝人員標記裡只剩下複數聚集的紅點。
克林姆一定是對所有落單的人下手了。漢娜的神經繃到極限。看見螢幕裡一群聚集的綠點被標上附有驚嘆號的紅框三角形，漢娜彷彿聽見克林姆說：「上吧，他們在這裡！」
漢娜深吸一口氣，感覺她自己和克林姆產生某種連結。她發出衝鋒指示的下一刻，戰術眼鏡的螢幕上克林姆的標記旁才確實閃出音量記號。克林姆喘著粗氣，用她稚嫩的聲音說：「快點，他們發現屍體了。」
接下來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不管是漢娜班所在的建築物內，還是整個城市當中的戰鬥不超過三個小時就宣告終結。因為敵方的指揮系統遭到癱瘓，敵人群龍無首。大部分的時間重裝戰術小組只需要繞到各個交戰的巷口，從背後偷襲以薩政府軍就能讓他們投降。擊破各個主要武力之後搜索餘黨就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裡面。
過程中克林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漢娜讓她走在隊伍後方。反正克林姆的槍法不是很準，衝鋒時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快速移動在沒有敵人的路上也不需要火力掩護。她只需要緊跟在隊伍後面就好。
克林姆在那棟建物裡獨自撂倒了三個人。再說一次，是三個人。第一次上場就殺了整整三個人。而且是面對面的衝突，沒有開槍的間距也不能躲在裝甲後面，克林姆的手上只有尖細的、沒有刺入對手皮下就沒有作用的針頭。那時候她到底在想什麼呢？一定很害怕吧？
漢娜就連現在都會感到緊張，克林姆卻一個人將一切承擔下來。
她有點擔心克林姆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這絕對不是克林姆在新訓時期說的那種做國家米蟲的生活。如果她繼續待在這裡，這種事只會多不會少。尤其她們是特殊單位，絕對不會有無所事事的時候。漢娜胡亂地想著，就聽見臨時指揮部發出撤收指令。
雖然為了一個小城市大費周章地派出所有成員，第一次任務算是成功地展示了重裝戰術小組在實戰中的靈活性。他們行動隱密、迅速而且火力強大。
回到臨時基地整修。各班或多或少都有傷亡，只有漢娜班損失最少。一來是因為漢娜班的三個伍在正式開戰前都小心地避開了所有衝突；二來是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時間都花在那棟建物裡面。而在進入建物之前，克林姆標記出敵方的所有人員配置。三來，在建物中的衝突結束之後，分派人手監控俘虜也使得漢娜班在後續戰鬥中行動受限。
不過，這又不是電玩遊戲。爭誰的擊殺數最多也太缺乏人性了。那些數字是實實在在的生命。是「人」。
「妳還好嗎？」
漢娜丟給克林姆一條巧克力棒，在她身邊坐下。克林姆撕開包裝，手還止不住顫抖。她的眼神空洞，聲音有點沙啞：「我不知道，現在還有點混亂。」
克林姆笨手笨腳地撥開塑膠膜，巧克力棒因為早上的氣溫融化，不只變形還黏在包裝上。她想要將巧克力棒送到嘴邊，巧克力棒卻從手中滑落。
「媽的！」克林姆自暴自棄地叫道。她將巧克力棒踢到一旁，抱住頭開始哭泣。
漢娜看著眼前的克林姆，什麼也說不出口。她只能靜靜地將克林姆摟在懷中。
因為這也是她第一次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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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重裝戰術小組是受到保護的單位呢，希望之後也能這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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